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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美丽 正文 第二十章

所属书籍: 独自美丽

    无奈的社区矫正

    苏醒能提供的信息有限,也很简单。但是现场却很紧张。

    死者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她曾经因为故意伤害被判了缓刑,现在正在社区矫正,所以佟子斌一眼就能认出来。

    有人走过来低声和佟子斌说了一句话,佟子斌愣了一下,有了油光的国字脸立刻僵硬起来。

    “走!”

    话音未落,佟子斌已经带着人呼啦啦的离开。大概是突然想起苏醒还在,边走边转身指着苏醒交代留下的警察:“别让她走!”

    苏醒心里不快,但是更大的是好奇。能让佟子斌这么重视的,一定是大事!

    又有一部分人马冲进了居民楼,很快小区开进来一辆警车。看到下车的人,苏醒愣了一下:是痕检的人,还带着法医——

    又有大案子了?

    苏醒看了看身边的现场,现场勘验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正在忙碌的专业人士似乎没有注意到佟子斌他们的骚动,正一丝不茍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发生什么事了?”苏醒问身边的小警察。

    小警察看起来好像是刚毕业的。值了一宿的班,临下班的时候被提溜出来,嘴边已经冒出了青茬儿,但是那种新手特有的兴奋是掩饰不住的。

    而且,他还不认识苏醒。

    戒备的看了一眼苏醒,小警察严肃的说:“别乱问。该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

    “我说同志、警察同志,我是报案的,是现场的目击证人之一,不是犯罪嫌疑人。能不能客气点儿?”

    “谁知道你到底干了啥?”小警察不吃这一套。显然佟子斌不客气的让他看住苏醒的指示,被小孩儿充分误解了。

    “小朋友,你是说——我是犯罪嫌疑人?”苏醒继续逗着。

    “现场就你一个人,死者目前死因不详。你说你是是路过,谁知道?”小警察继续阐述自己的理由。

    苏醒挠了挠头,有点哭笑不得:“佟队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你觉得该和我讲这些么?啊,说来也是。你们佟队是我的手下败将,带出来的兵也就那么回事。”

    “你、你说谁是你的手下败将!”小警察怒了,居高临下的看着苏醒,晨光下,居然能看到涨红的耳朵。

    苏醒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叫苏醒,是一名律师。公安系统侦查人员出庭作证是很少发生的,你们佟队,在我的案子里成功的出庭作证。我听说,回去以后就挨批了?”

    小警察显然知道这一段,退后一大步,满脸嫌弃加鄙夷的上下打量:“原来是你,难怪!”

    苏醒举起手机晃了晃:“我的手机有录音,你刚才算不算诬陷我?当然,取证方式不合法,我不会告你什么。但是,我可以去警队投诉你。别的不说,你们佟队总会修理你吧?”

    小警察肩膀一抖,再次拉远两人的距离:“你想干嘛?”

    苏醒向居民楼努了努嘴:“那边怎么了?”

    小警察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机,不甘心的说:“告诉你也没什么!刚才按照司法所留下的地址去通知这个女的家人,发现门开着。这个女的丈夫已经被人杀了,家里流了一地的血。”

    苏醒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了看已经被擡上车的尸体,不知说什么好。

    沉默了好长时间,看到佟子斌从居民楼的方向走过来,苏醒才恍然醒悟似的告诉小警察:“我的手机,打完报警电话就没电了。”

    “你——”小警察没机会教训苏醒,佟子斌已经走了过来。

    佟子斌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苏醒,给小警察派了别的活。苏醒什么都没说,小警察松了口气,忙不叠的跑了。

    苏醒直觉佟子斌有话要说,但是佟子斌却走到车子的后备箱里,翻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苏醒。

    苏醒有点受宠若惊,接过来看了看,没敢喝。

    佟子斌瞥了一眼:“我们可没你们办公室那条件,没热水,凑合吧。”

    苏醒摸了摸肚子,那一刀扎得她生理期异常,腹部日夜都是冰凉的。别说凉水,连凉菜都不敢吃。

    “生理期,喝不了。”苏醒撒了个小谎,但是充分表达了拒绝的意思,“谢谢。但是——”她举了举手里的瓶子,“啥意思?”

    佟子斌嘴巴动了动,似乎在想怎么组织语言。

    现场人来人往,警灯无声的闪烁着。

    佟子斌习惯性的抓了抓脑门:“听说你接了邹金生的案子?”

    “嗯。报上去了?这么快。”苏醒觉得让佟子斌这么纠结的肯定不是这件事。

    “邹家人说的。”他扭头打量苏醒,“况且,你和林予知联手,不需要上报大家也得积极打听吧?”

    苏醒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家伙是不想说了。

    佟子斌继续没话找话:“你真的答应了?”

    “对,答应了。”

    “为什么?”

    “因为——,”苏醒想了想,“假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碰到这种情况我一定会答应的。陵阳集团呢,谁不馋?”

    “可是它发生了!”佟子斌当然知道苏醒口中的“事情”指的是哪件。不过,苏醒能这么自然地说出来,他还是有些意外。毕竟连他这种有仇的,都不好意思在苏醒面前提起。

    “我想让我的生活,仍然和以前——没有发生之前一样。”苏醒字斟句酌的说,“那是我应得的。”

    佟子斌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上下打量着苏醒。良久才冒出一句话:“不可能,你太天真了!”

    “何以见得?”苏醒问。

    佟子斌指着眼前的那棵歪脖子树:“刚才那女的,叫丛近月,故意伤害,有期两年缓刑三年。”

    苏醒微微皱眉:“故意伤害能缓刑?”

    佟子斌继续:“奇怪是不是?因为她男人虐待她。”

    苏醒恍然。

    可是佟子斌问:“你知道为什么虐待她么?”

    苏醒茫然。

    家庭虐待的背后动机复杂的很,她一个路人凭什么知道?

    佟子斌斜眼看着她:“他们结婚那天,丛近月白婚纱很漂亮,但是胸口很低。结果闹洞房的时候,本来闹得是伴娘,不知道谁把丛近月的婚纱给拽下来了,当场就全露出来。从那之后,丛近月的丈夫关德宝就开始看她不顺眼。从指责到骂人再到打人,甚至虐待。”

    “就为这?”苏醒诧异,“这也不是丛近月自己脱的,被人拽了谁能挡得住!”

    “关德宝说,挑婚纱的时候,他就说这个婚纱胸口太低,丛近月非要穿。要不是她自己想露,换了别的衣服,怎么都不会被拽光了!”

    “那还不离婚!”苏醒皱眉。

    佟子斌冷哼:“亏你还是律师,离婚是那么容易的么?关德宝坚决不同意,逢人就说自己爱丛近月,是丛近月对不起他。上了法庭,关德宝就痛哭流涕下跪,还交出自己的工资卡,你说怎么离?”

    苏醒虽然不做家事案子,但所里有家事律师。听佟子斌这么说,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判离,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丛近月的故意伤害罪,是怎么回事?”

    “她给关德宝下毒,但是最后又阻止了关德宝。关德宝知道后,就报了警。”

    “下毒?”苏醒愕然,“下毒……什么毒?不是,下毒不应该是故意杀人么,为什么是过失伤害,量刑也不对啊?”

    佟子斌有点不耐烦,他不想说这么细,但架不住苏醒问,继续抓头发:“不是死人的毒药,是那种、那种让男人不行的药。也不知道丛近月从哪里听到,说是吃了那种药男人就不能做夫妻那种事儿了。她想如果关德宝不行了,大概就不会折磨她。但是可能是真的害怕,关德宝晚上习惯性喝水的时候,被她倒了。关德宝这才知道。”

    “犯罪中止,再加上长期的家暴,被害人在案件的起因上存在明显的过错或直接责任,难怪呢!”苏醒明白的很快。但随即感到不对劲儿,“她的社区矫正留的地址,不会是她和关德宝的共同居住地址吧?”

    佟子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没离婚,户口都在这里,缓刑期能去哪儿?”

    “可是,关德宝明显的就是危险因素啊?”

    佟子斌深深的叹了口气,“大家都知道。当初交接的时候,司法所的同志就说这事儿棘手。不出事儿还好,一出就是大事儿。能不能分开,或者弄个禁止令之类的?可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就拖了下来。结果——”

    苏醒无言以对,她也不熟悉社区矫正,只知道是司法局在搞的事情。不过在这件事上,她还是忍不住评论了一下:“看起来社区矫正的法律经验不是很充分啊!”

    这句话惹来佟子斌一个大白眼:“你行你上!一个月两三千块钱,你去干啊!”

    苏醒被噎了个倒仰,但也不得不承认,社区矫正的待遇之低,的确让他们这些在法学道路上付出了太多精力和金钱的人,无法全身心的去投入。

    佟子斌从车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一把擦掉嘴边的水渍,把自己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所以,苏醒,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女人,争强好胜,为了赢简直不择手段;但是你不要以为总是你赢,你就常胜将军了!什么都不用怕了!哪哪儿都得你说了算!不是的。”

    佟子斌停下来,微微有点喘,平息了一下继续说:“这么说吧,我对你个人没有任何成见,你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看在高崖的面子上,我劝你一句,别折腾了。”

    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苏醒却听懂了。她对佟子斌也没什么成见,不过是褚明福案子之后大家就没了交集而已。但是无论如何,佟子斌也是高崖的高中同学,一起打过篮球的兄弟。

    苏醒:“不用看高崖的面子,我们分手了。而且——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没把自己当常胜将军,更没觉得这个世界由我说了算。只是,对于我来说,不能按照我想的样子活着,还不如死。”

    佟子斌冷笑:“死?你没死过才这么说的吧。刚才天亮了你看丛近月的尸体,为什么不敢看?你也知道吊死的不好看,对吧?恶心吧,害怕吧!死?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丛近月是怎么死的?你以为她窝囊么?她强着呢!关德宝打她,她就打过去。可是打得过么?”佟子斌烦躁的灌了一口水,“现在是没有婚内强奸,有的话关德宝死一百次都够了。你以为关德宝怎么知道她下毒的?她自己告诉的。为什么?你以为是她害怕了么!”

    苏醒略一沉思,惊讶的看着佟子斌,难以置信的低呼:“不会吧!”

    “怎么不可能!她觉得哪怕坐牢都比留在这个家里强!”佟子斌冷笑,“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懂法律会打架扛得住?看看丛近月,结果呢?”

    苏醒不由自主的接了下去:“打架打不过,离婚离不成,杀人不敢杀,想坐牢还被送回了社区矫正……难怪她——”

    佟子斌打断她:“好好想想吧!别一天到晚把自己弄得不好惹似的,你不过是个女人,没那么强!”

    苏醒不管这句话,直接追问:“恐怕事情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丛近月离不了婚,还有什么原因?”

    “别人的事儿你管那么多,又不是你的客户!”佟子斌不耐烦了,“总之,你好自为之。史志远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把邹金生的案子交给你就是没安好心。你大可借着这个机会,体面的离开。没必要在那里死扛!天大地大,就算你不搞法律,你脑子那么好使怎么不能养活自己?非在这里耗着!”

    佟子斌一脸嫌弃的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苏醒突然明白:佟子斌这是在借着丛近月的事情劝她!这是——绕着弯儿的为她好?

    滴滴几声喇叭,佟子斌的车子从身边开过。苏醒还在愣神,车窗已经降下,露出佟子斌带着墨镜的大脸,粗声粗气的喊:“有什么事随时找我,这是我的辖区,别给我惹麻烦!我可不想下次出警,看到你挂在树上!”

    苏醒才琢磨过味儿来,汽车已经挂着一屁股烟离开,只能恨恨的冲着尾气比划了一下中指!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佟子斌的确在担心她;而且,在得知她和高崖分手之后,没有劝和。他也觉得应该分手,毋庸置疑。

    苏醒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头看看那根伸出来的粗大树枝,不由心情复杂。

    丛近月,从不敢杀人到痛下杀手,最后连死都要离开那个家,选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用这样一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式离开,心里该是怎样的怨恨和绝望?

    避无可避,无路可逃。

    不对!

    按照老佟说的,丛近月是一个很强悍的女人。这样的人求生欲很强,就像自己,不到万不得已都会努力的挣扎着活下去。

    自己只是不想离开,但要是真离开,也没人拦着,而且有些人还会欢送。丛近月为什么不离开,她应该没有孩子吧?这样寻死的理由,不够充分啊!

    想起佟子斌欲言又止的样子,苏醒总觉得,丛近月的自杀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为什么老佟要对自己说“就算不搞法律”?

    苏醒看着那根树枝,太阳穴嘣嘣嘣的跳着。丛近月和她之间,一定还有什么共同点,是老佟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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