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solo试演大获成功,后续的场次也陆续在网上开票。
三场,无一例外,赵伏波皆出席。
身为特权阶级,自然回回占据最好的位置,几个家里有矿的铁粉雇了人抢不到,发现居然是内定票,上网怒锤怀钧,官方客服左右不是人:“非常抱歉,这个是公司内部评审专用的VVIP票,真的不卖。”
截止日期前的退票率是7.864%,堪堪擦着边儿,主要归功于怀钧煤油腌的心肝,炒出“糊了”的假象,然后大肆倒卖未流出票据,一番攻城夺地之后,收官数据为5.141%。
试演结束,即时发布试演未收录曲目的微专《良夜难明》,在这期间发歌的艺人无疑是没得救了,当晚八点连号洗榜,主打歌蹿到顶后稳比泰山,升降变化完全为0。
六月初开办世界巡回solo,由于首场票预售了大半,后期一票难求。
这场巡球演出算得上近期最火热的新闻了,滚雪球滚成大众所向的潮流,魏璠好几个手帕交都这么钓上了钩,焦家的千金更是爬了墙头,兴致勃勃:“这个演唱会票很难买,你给赵董去个电话,留个好点的座位。”
魏璠头一个想起赵伏波那句预言般的“三年内,我等着你来找我要他的演唱会票”,牙根痒痒,顿时很硬气:“不,我们买票。”画蛇添足补充,“伏波经营不易,哪有让她为难的道理。”
焦家小姐就信了她的鬼话——谁不知道她把赵家小姑娘当眼珠子疼,于是组织“千金团”准备大采购。不知道哪传出了消息,隔了几天赵伏波差人送来十张票,没声张,魏璠念着她这份心,嘴上还嫌:“多此一举。”
前两场的开票时间已经过了,一行人买的是巡回第三场的票,焦家小姐不愿意假手于人,亲手抢的票才有意义,于是一群人约在魏宅开趴,庭院一排电脑列开,屏幕上闪动着开票倒计时。
尽管魏璠被反复告知了很难买,但依旧不觉得多大个事,买票能有多难呢?疏通一下网路,掐着点儿进去,从中央机房搬来的二三十台电脑候命,这都是演唱会第三巡了,估计没之前那么多人,买不到票?不存在的。
于是她权当陪朋友们活动筋骨,等倒计时结束,几十只手按下刷新,互相瞄了一眼选的位置是不是连排,手起刀落按下提交键,电脑们同时弹出一个对话框,整齐划一的——“已售出。”
焦家千金临危不乱:“刷新,都选后面一排!”
“已售出。”
“见到空位就赶紧点!”
“已售出。”
“璠姐,还有电脑吗?我这个系统崩了。”
魏璠不信邪,手指一直按在刷新键上,十分钟时终于又挤进去一次,选位图红成一片,全卖光了。
魏璠:“……”
70000票8分钟抢完。
全区告罄。
耳畔一阵哭天抢地,魏璠也不管打脸不打脸了,迫不得已给赵伏波去了电话,通话接通,嘟了足有二十秒,那边才接起电话,声音没什么精神:“喂?”
魏璠有求于人,调侃道:“赵董,还有票吗?”
赵伏波沉默了一会,开口:“我记得不是给过你十张了吗?”
“十张怎么够。”魏璠瞟了一眼联系人名单,“我这有二十来号人呢。”
赵伏波似乎轻骂了一声,换了手拿电话:“娘娘,您饶了我吧,开票前你来个电话要票,我还能给您的朋友们截下几张,现在都卖空了,你找我要,我还能把上帝们赶出去?我生意不要做了。”
魏璠体贴道:“这样,我这边的人呢,也不讲究,后台工作人员有没有空缺的?他们很乐意补上。”
赵伏波:“替我谢谢他们不必要的担忧,并转告他们,人满为患。”
魏璠叹气:“伏波,能不能再想点办法?我们包了一架飞机去的。”
赵伏波软硬不吃:“这个时候,黄牛比赵董有办法。”
“已经在找了,还是不够。”
那边半晌没说话,魏璠很有耐性地等,果然赵伏波开口了:“我还有最后两张票,我和访风的,我的你们拿去吧,访风的我问问她。”电话拉远了些,听到她喊赵访风的声音,随后赵访风声音遥远地回答:“姐去我就去,姐不去我也不去。”
魏璠心里一喜,随后果真听见赵伏波拾起电话,说:“两张票归你了,VVIP,你拿去换吧。”
有海外场的铺垫,巡球的筹备策划和声乐训练在年前已分外充分,首场完美落幕,立志陪姜逐跑遍大洲大洋的不在少数。
赵伏波一反常态留在国内,她表现出放任自流的态度,旁人也不拿这事吵她,唯独魏璠特别来事儿地致电:“哎你知道吗,姜逐一直往VVIP的座位周围看,散场后精神不太好,挺累挺伤心的。”
赵伏波半夜被吵醒,头疼欲裂:“谁在那座儿上,谁买单。”
“你不去抚慰一下你的男朋友?”
“璠姐,你这种行为叫做猫哭耗子。”
魏璠不遗余力:“你说他会不会以为你把他甩了?”
赵伏波终于不耐烦了,翻身坐起来,许是动作太快了,脑壳在瞬间猛地抽痛了一下:“有意思么。你只要向我保证,让那些手速慢成龟的朋友们找几个枪手,确保他们能够在下一场演唱会开售时抢到票——我和姜逐的事,请诸位装瞎。”
魏璠被撂了电话,重新翻开手机一看,才发现她这是忘记时差,让人犯上起床气了。海那头约莫是凌晨三四点,人最困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等早上再发短信。再把她吵醒,那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侯二去厨房倒了红糖牛奶上楼,小锅炖的,表层凝了洁白香滑的奶皮,自魏璠那个电话打过来,主卧的灯光就没暗下去。他没有敲门,进去时见她披衣在简易支架桌前伏案工作,字写得有些潦草,多半是困意上来手不受控制,赵伏波写了几笔停下,揉了揉太阳穴,闻到甜香的气味便道:“不喝,拿走。”
侯二半分不劝——他也觉得牛奶这东西难喝,要不是佣人一力主张,他更倾向送瓶酒。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刚走两步被赵伏波叫住。
“近期汪文骏和萧大丞有任何举动,盯着就好,不要自作主张。”
侯二活动了一下他的金鱼脑:“萧大丞?”
“萧大丞存有汉六在溪池活动的资料,他在等一个人,一个足以信任托付的人。”赵伏波低声吩咐,“你不要去管他。”
侯二想起来了:“但那时候汉六是顶着上头的名义做事,会牵涉到……”
说到半途他微微悚然,陈西源带回来那份资料后,她一直没有处理,说会交给“合适的人”……侯二觉得不太妙,听赵儿意思不像是给自己人,既然不是处理掉的意思,那“合适”在什么地方?
他刚想问,忽然瞧见窗子上一点浅淡的倒影,赵伏波无意识地勾起嘴角,那是孩子的笑容,仿佛透过玻璃橱窗,看见糖果近在咫尺。
他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欲望。
“良夜难明”巡回演唱会历时五个月零十五天,共计六十四场,“新生天王”身价水涨船高,然而时间越往后,场务和全程工作人员越是心惊胆战。
“姜哥情绪……是不是有点失控。”
这种担心在回程时全面爆发,下机后,宣义方面的安保组没接到人,管彬杰一边心急如焚地调监控录像一边打电话向上汇报,“失踪”的消息不能公布出去,但人现在什么情况是两眼一抹黑,只能寄望不是碰上恶性案件了。
一个小时后,阳石县。
赵伏波含着一根摩尔烟,车流尾气川流不息地喷发,淡青的烟雾未散,低垂的眉目拢在怀旧的光影下,头顶是几根旧城区的黑胶电线,恹恹划过几道弧线。
他在对面,入冬了,他身上挂着一件羊毛衫,身形被气流淹得有些模糊。
找他于赵伏波而言,并不太难,就算没猜准,也可以调动社会资源进行搜寻。
姜逐扭过头,定定看向马路上车水马龙,盯了一会眼神虚了,他极小极细地倒抽一口气,像是无疾而终的抽泣,低头捏了捏鼻梁,缓了一会,又固执盯着无数一闪而过的车牌。
赵伏波掐灭了烟,扔地上用鞋底碾了一下,双手插袋步入车行道,翻过栏杆,走到他身边:“吸霾呢?”
姜逐目光仍落在小路漫天尘埃中:“怎么来了。”
“接你的人十分钟后到,车到了我就走。”
整整十分钟,两人再没有再说一句话,车队风尘仆仆赶来,轮子还没停稳,管彬杰头一个钻出来,像逮住离家出走儿子的老父亲,担心又气愤,却又打不得。姜逐被几人护送到车座上,车门猛地拉上,他透过深色的窗户,看见外面的人影依旧在那里,闭眼靠在破旧的墙体上,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他想与她说些话,但她不想多言。
巡回的地理跨度很大,其中有一次将宾云作为中转站,因为检修的问题误点,管彬杰找负责人商谈去了,其余人被暂且安置在贵宾休息室,他靠着沙发小憩一会,醒来发现褚沙白不见了。
姜逐开门正要去找,突然瞧见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前额稀疏的几根毛光了,眼窝深陷进去,眉弓和颧骨仅有一层皮包骨,一看就是得了大病的人。见自己在看他,像见了光的老鼠,低着头很快躲走了。
他轻微蹙眉,觉得那人好似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褚沙白从电梯旁的盆栽后走进来,叫住他:“来,哥有事跟你说。”
巡回的强度非常大,一般褚沙白不会擅自打扰他,这样说了必定是要紧事,姜逐没有说什么,抱着一罐热咖啡,随他坐在贵宾休息室的沙发上。褚沙白开门见山:“我们回去的时候去安兮陵买块地,当小朱遭遇不幸了吧。”
姜逐怔了许久,也没搞清他是开玩笑还是脑子抽筋,下意识想联系管彬杰叫心理医生:“你知道今天是几几年么?”
褚沙白很少那样的慎重:“我知道。姜逐,这跟豪门无关,如果她就是朱定锦那样的姑娘,哥是砸锅卖铁,也帮你把婚宴办好,不让你丢份。但她不是。”
“赵伏波,你念这三个字,不觉得可怕吗。”
“草菅人命,枉顾道德,她是个满手血的疯子。丁一双,郑隗,郭会徽,这些兄弟,我都记得。还有陈西源跳楼的时候,她的律师在场,有人拍到了照片,我不信没有经过她的指示,严宏谦会到那个天台去,陈西源染毒,毒从哪里来的,又因为什么而销毁人证——你别忘了,小丁就是这么没的。”
姜逐几近无声:“都是她做的吗?”
褚沙白只将一卷报纸包裹的东西拍到他怀里:“萧大丞给我的,你看一看,另外,顾小律两个月前走了。”
姜逐:“你要说什么?”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山盟海誓,仅从人的道义来说,就该把她送到该去的地方。”褚沙白面无表情,“我等她吃牢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