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今天也想见到你。”
梨厘整理完路线图之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陈弋陪她熬夜熬到现在,她有些过意不去,让他先睡觉。她感觉自己胃里仿佛有一只手在抓,饿得前胸贴后背,在房间里找了半天,也只看见一袋收拾行李时随便装的每日坚果,梨厘从里面挑了些腰果和蔓越莓吃。眼看着离大队出发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梨厘在外卖软件上翻了半天也没看到这会儿还营业的外卖,干脆烧了一壶热水,吃了药。顺便把自己做好的PDF也同步给了陈弋一份。
陈弋:还不睡?
梨厘:不准备睡了,太饿了,一会儿出发前去买咖啡。
陈弋:想喝哪种咖啡?
梨厘:拿铁。
双桥冬日的凌晨,远山的轮廓映在天际线,天边鱼肚白尚且泛着丝丝缕缕的青,梨厘房间的窗帘没拉,她不想吵到旁边房间的人,便戴了AirPodspro听歌。这是梨厘工作时最喜欢的状态,用蓝牙打开降噪和空间环绕音,闭上眼睛仿佛所有的乐器都被收进了这个小房间。梨厘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蜀地的冷空气灌进来,裹走空调制热导致的干涩和困倦。
陈弋:在听歌吗?
梨厘:。
她没想到他会记着她这个习惯,也倏然惊觉,原来自己已经坚持了这个习惯这么久。梨厘走到窗边像暴雨过后闷在池塘里急需氧气的鱼,只想把在肺里憋闷了一整夜的空气大换新。楼下,一辆黑色的奔驰静静地滑到绿化带里。手机上,陈弋发来一条qq音乐站内链接。
梨厘点开链接,软件从微信跳转到QQ音乐,是她从来没有用过的一起听。梨厘点击加入,耳机里的英文民谣被切换成了安静舒缓的钢琴曲。她握着手机,静躺在床上。
梨厘:卡农?
陈弋:嗯。
两人的微信框忽然安静下来,彼此都没有再输入新的内容,梨厘闭上眼睛,原本清醒活跃的大脑在这一刻停止了万马奔腾。卡农的钢琴版结束,梨厘自然而然地等待着下一首,小提琴的音色过于特殊,第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她大概明白了陈弋的用意。
梨厘:卡农专场音乐会?
陈弋:这个是这两年新录的版本,一会儿还有大提琴和吉他……
梨厘:你这么喜欢这首曲子?
某当红电视剧用过这首歌当炸弹交响曲之后,梨厘便再也没听过这段旋律,总是觉得会在音乐戛然而止的瞬间,幻视爆炸的高压锅和烈火灼灼的公交车。
陈弋:他的旋律性很适合催眠。
梨厘:你是不是从来不看电视剧?
陈弋:怎么了?
梨厘:没事。
梨厘翻了个身,她听完吉他和大提琴版,竟然真的有了困意。凌晨四点半,梨厘关掉蓝牙,打开扬声器,将音量调整到刚好能够听到的程度,设置了闹钟入睡,手机屏幕上的一起听页面却一直没有退出,坐在车里的人反复搜索着助眠曲,聚精会神又小心翼翼的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后,不动声色地切换新曲。两小时后,梨厘醒过来,她发现一起听的页面还在,数据显示他们已经一起听歌182分钟。
梨厘:这个怎么退出?你忘关了?
等了两分钟,陈弋回消息,“没忘。”
多余的一字未提。
陈弋:你们不是还有半个小时才出工?不多睡一会儿?
梨厘:哥。
她第一次这么称呼他,陈弋的心尖微颤,不知道如何回,她的第二条消息便发了过来。
梨厘:你不会以为我还是大学生,睡到上课前五分钟,脸都不洗就能去见人啊?zs
梨厘爬起来洗澡,手机也带了进去,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旋律,她记得这手机防水,干脆直接用湿手摁上了音量键。陈弋不知道什么时候切了个歌。
“如果我笑了,因为在想你。你总有无数奇怪的问题。”
“如果我哭了,也是因为你,有意无意地远离。”
梨厘挤出自己带的洗发露,在手心搓揉出泡沫,擡手抹到了头顶,她没听过这首歌,但却因为跟陈弋有这样的连接而感受到心情雀跃,无线电和空气充当着无形的介质,同时触及了两颗心。
梨厘没有切换APP去看歌名,而是洗干净手上的泡沫,发微信问:这首歌叫什么?
陈弋:今天也想见到你。
消息弹出来的瞬间,歌手也唱到了这一句,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段旋律已经接近尾声。
“希望你同样在意,当爱偷偷靠近。”
梨厘:哦。
梨厘忍不住笑了,冲干净头顶的泡沫。
梨厘:你别在我洗澡的时候给我发消息。
明明是她先问的歌名。
陈弋:你在洗澡?
梨厘关掉水龙头,裹上自己的一次性浴巾,回复:洗完了。
陈弋:哦。
梨厘:谁给你听的这首歌?
陈弋:软件推荐的。
梨厘:你也不像是会听软件推荐的歌的人。
陈弋:因为歌名比较符合心情。
梨厘:哦。
梨厘回完消息,嘴角的笑咧得更大了。
梨厘:可惜这旋律一般般。
陈弋:嗯。
梨厘插上吹风机,正准备跟他说自己要吹头了,没空回消息,陈弋发来一张照片:他拎着早餐站在这家酒店的大厅。
陈弋:需要托尼吗?
梨厘:需要。
陈弋:那我顺便上来送个早餐?
梨厘看了一眼洗手间,水汽还没散,整个房间都是她沐浴露的甜橙香。
梨厘:8815。
陈弋:是什么?
梨厘:房间号。
她把吹风机放下,趁着这个时间空档擦干净了身上的水,一次性浴巾随意地搭在了架子上,梨厘从床上捞起自己的吊带睡裙套上,她没急着吹头发,而是用这个时间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箱,关上了窗户,把空调温度打高两度。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门铃还没响,梨厘拿起自己带的旅行装香水,喷了两下在锁骨边和发尾……无人区玫瑰的前调是极有攻击性的胡椒味,梨厘平时不太喜欢这味道,她在洗手间和房间里来回跑了两圈,体温升上来,香水加速挥发,她很快就闻到身上浓郁的玫瑰香。
门铃响了,梨厘深呼吸一口,打开房间的门,陈弋一身allblack,手里拎着早餐,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她扫了他一眼,无比淡定地开口:我们吃什么?
陈弋看着她,长发的发尾还在不停地滴水,水珠滚在她的脸上、肩膀、手臂上,因为洗澡而微微泛红的肌肤,此刻像清晨裹了露水的玫瑰花瓣。他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擡手揽了过来,梨厘的心微颤,搭在旁侧的手轻轻一颤,陈弋的手臂越过她,拿起了放在洗手台上的吹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