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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断后遗症 正文 第19章 试探

所属书籍: 戒断后遗症

    试探

    午夜十二点多,地下停车场空阔阴森,脚步声落在水泥地面上,一下比一下沉。

    在B区位置,傅宴钦找到了自己的车,顶配库里南,他把大衣扔进了后座,向前两步拉开副驾的门,偏过头来看她。

    这里的光线不比影厅好到哪儿去,周遭幽暗迷离,女人的倩影在他瞳孔里逐渐放大。

    陈西瑞加快步伐小跑了起来,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人就到了车前。

    傅宴钦示意她上车。

    陈西瑞戒备心起,谨慎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放低姿态,半开玩笑道,“我不算什么正人君子,可也算不上坏人吧。”

    陈西瑞从没考虑过他是坏人,哪怕一秒钟的念头都没有,只是深更半夜共乘一车,两人之间并未熟到这种无所顾忌的份上,她打起退堂鼓,眼神虚虚实实地朝左右张望:“这么晚了,我室友肯定不放心,我还是回去吧。”

    “怕我?”他笑。

    陈西瑞低头:“没怕。”

    地库里弥漫着机油与灰尘的混合气味,空气阴阴凉凉,与脑袋顶上那道探究炙热的眼神相遇。

    冰与火,躲与进,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既定轨道。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谁也不说话,陈西瑞觉察到自己手心微潮,内心的紧张快要突破极限。

    “我有那么吓人吗。”他语气里似有几分苦恼。

    “不是。”她猛地擡起头,迎着男人捉摸不透的目光,“我之前没跟像您这样的精英人士接触过,我周围的男生都活得特别粗糙,别说穿西装打领带了,他们要是愿意修一修鼻毛和胡茬,大夏天也别露腿毛,那在我们学校都算稀缺物种。我不是怕你,我…我对你是敬佩,真的,我最佩服讲究人。”

    这小姑娘一紧张,喜欢拿眼睛直愣愣地看人,傅宴钦想说什么却没说,笑了笑,惜字如金道:“上车。”

    陈西瑞内心哆嗦,嘴上故作轻松:“后边宽敞,我坐后边吧。”

    傅宴钦将她的局促看在眼里,“陈小姐这是拿我当司机?”

    “别叫我‘陈小姐’,疏远了,叫我‘小陈’就好。”

    “这称呼好像有点差辈分了。”

    陈西瑞扯出个憨笑,闷头拉开后座的门,没等坐进去,男人的大掌拍在车门边缘,不轻不重地压制着,他瞧了女人一会儿,忽而道:“我没有给人当司机的习惯。”随手比划了个恭送的手势,“你要实在嫌副驾硌屁股,烦您往旁边让一下,别挡着道儿。”

    “不硌屁股,一点都不硌,我这就坐上去。”她进退两难,闷头坐上副驾。

    一路上,陈西瑞如坐针毡,心口始终悬着一股劲儿,这股劲儿说不清道不明。

    她不理解,非常不理解——最适合自己的位置难道不应该是同校男生的自行车后座吗?

    等红绿灯的间隙,傅宴钦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车内凝结着一层密不透风的蛛网,夜风一吹,蛛网摇摇晃晃,他摇上车窗,心血来潮似的问:“平时喜欢看书吗?”

    陈西瑞一愣:“你指哪种书啊,如果是世界名著,那我看得不多,言情小说倒是看过一些,这算吗?”

    “算,是明年毕业?”男人嗓音低沉,极富磁性。

    “我是5+3,毕业还有几年。”

    “怎么想起来学医的?”

    这问题不止一个人问过,其实都是些暖场的话术,效果等同于“你今天吃了什么”。

    陈西瑞如实回答:“不太懂,当初报志愿全是瞎填的,我妈说我分数高,不能浪费了,我俩一合计,干脆就选了个分高的专业。”

    问什么答什么,陈西瑞拿出了对待教导主任的良好态度,双脚凹成内八,两手规矩地搁在膝盖上,很有名门闺秀风范,只是心口的那股劲儿愈来愈浓,她几次都想开口问他:“我既没财,又没色,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啊?难道是你家人生病了,急需一颗健康的肾?可我经常吃垃圾食品,一点都不健康啊。”

    转念一想,人家也没强迫自己跟过来,是她自己非要腆着脸坐上车的。

    想到这里,陈西瑞心口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心情颇好地赏起了夜景。

    这片区不是什么繁华之地,灯火阑珊的凌晨十二点,商铺全关了,街面上也就零零落落几个行人。

    不过她喜欢午夜时分,撇去浮躁喧哗,整座城市皆在自己的感官之下,让她这样的外地孩子也能有种踏实的归属感。

    本以为会沉默到底,傅宴钦冷不防地问她:“在看什么?”

    “夜景很美。”这话刚落,陈西瑞来了些回忆的兴致,“我刚来北市上学的时候,这一片还没怎么开发,我坐地铁去学校报道,把方向给搞反了,打了个盹就被送到了终点站,就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是不会用导航吗?我教你。”傅宴钦随口玩笑。

    这句玩笑话将她的心情从高处拉回平地,整个人放松了些:“想多了,大学生除了不爱学习,啥都玩得溜,我那是因为手机被偷了。”

    傅宴钦一手掌着方向盘,另只手从中央置物盒里翻出一盒口香糖,递到她跟前,“帮我打开。”接上刚才的话题,“然后呢?”

    陈西瑞打开,往他干燥掌心倒了一粒木糖醇,见男人送进嘴里嚼了嚼,又听他道:“嚼点东西解乏。”

    陈西瑞垂下目光,发现置物盒里还有一包拆开过的烟盒,想必也是解乏用的,就觉得这人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然后我就紧张啊,一紧张就想上厕所,结果厕所没找着,找到了派出所。”她对其中细节记得t很清,“我赶紧冲了进去,问人家厕所在哪儿,那警察同志可能是第一次接待我这样的群众,愣了好一会儿,才领我去了。”

    她换了口气,接着道:“后来他们开警车把我送回了学校,我就记得这地方离我们学校特别远,警车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

    傅宴钦沉默了须臾:“以前这边确实挺荒,我住过几年,十几岁的时候。”

    陈西瑞有些惊讶,但没表现出来。

    在她想当然的认知里,这个男人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在平民小孩努力读书挣脱命运时,他的父母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能力只是工具,资源才是核心。”

    他们通常拥有高情商和健全人格,对人际交往看得十分通透,无论爱情还是友情,都抵不过家族荣光下的资源互换,也明白权利与义务永远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但是豪门秘辛多,一个男人可以养多个情妇,再生出几个身份尴尬的私生子。

    她搜肠刮肚想给他一点安慰:“这地方其实挺不错的,至少空气和绿化好啊,现在都提倡回归自然。你看你,打小就住在大自然的天然氧吧里,窗户一打开,深吸口气,五十块钱的吸氧费就赚到手了。”

    傅宴钦轻笑了声:“有点夸张了,这片是居民区,没那么天然。”

    “修辞手法嘛。”她笑问,“你多高?”

    “187。”

    “标准的男模身材啊,看来没少进行光合作用。”

    傅宴钦薄唇微张,逗弄了句:“拿我当绿植啊。”

    “不敢。”

    车子停在河道子胡同外边,陈西瑞之所以知道这名儿,是因为看见了矗立在街口的蓝色路标,她粗粗目测了下这条胡同的宽窄,也就两米的宽度吧,窄得就像维多利亚时代的贵族束腰女子。

    下了车,傅宴钦领她走进一家小酒馆,店面不大,装饰风格类似于日本的居酒屋,像是一个专供上班族深夜小酌的地方。

    老板像个颓废文艺男青年,穿卫衣牛仔裤,扎半丸子头,没睡醒似的从楼上下来,用外国话跟傅宴钦打招呼。

    陈西瑞一句没听懂,但还是具备了辨别日韩泰这三国语言的能力,并从中精准判断出——这是一位日本人。

    “空尼齐瓦。”陈西瑞用仅会的几句日语向他表示友好。

    老板上下打量她,一口流利的京腔:“您哪国人啊?”

    陈西瑞答非所问:“您会说中文啊。”

    傅宴钦俯身贴在她耳边,“他是中日混血。”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老板双手抄兜,模样有点痞,“怎么称呼啊妹妹?”

    陈西瑞只觉耳朵边缘酥酥热热,脸色稍显不自然,抿了下头发说:“我叫陈西瑞,陈圆圆的陈。”

    “巧了,我姓吴,吴三桂的吴。”

    陈西瑞礼貌微笑:“吴先生好。”

    老板冲傅宴钦一挑下巴:“瞧,多好骗的妹妹。”

    陈西瑞傻笑了一声,眼神若有似无地扫向傅宴钦,后者已经坐到了吧台前,拍拍身侧的椅子示意她过来。

    她坐过去,看见老板擡起隔板门,走进了里间的厨房,傅宴钦轻车熟路地对他说:“开瓶‘十四代’,温一下倒两壶,下酒菜你就着看上吧。”说完,扭头问陈西瑞,“你饿吗?”

    陈西瑞说:“我吃过晚饭了,不饿,你吃吧。”

    这时老板从开放式厨房里传出声来:“不吃夜宵,那你干嘛来了。”

    陈西瑞不忍扫兴:“那给我来盘拍黄瓜吧。”

    “傅老板平时都这么苛待你吗。”

    傅宴钦嘴角一抽,语气带了点不正经:“给她来份儿童套餐吧。”

    “本店的儿童套餐,就是拍黄瓜。”

    陈西瑞方觉这两人是在故意拿她开涮,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别放蒜末,我怕熏着你们。”

    “行,不放蒜。”十分钟后,老板端上来刺身拼盘和拍黄瓜,还有温好的清酒,闲聊般问陈西瑞,“你是傅老板的女朋友啊?”

    陈西瑞差点呛了口水:“不是!”

    “现在不是,马上就是了,是这个意思吗?”

    陈西瑞面色绯然,嘀咕道:“你什么理解能力啊……”余光瞄了一眼傅宴钦,当事人充耳不闻,神态自若地给自己斟茶,耳边是淅淅沥沥的茶水声。

    “我去下洗手间。”她逃离一般走出去。

    林岑看着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给傅宴钦倒了一杯温好的清酒,换下他那杯刚要入口的茶水,语气比方才正经:“怎么,心情不爽啊。”

    傅宴钦没说话,联信那集采项目尘埃落定,他理应高兴,等到肥肉真正吞进嘴,滋味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好,向来严苛的老爷子也没有因此对他高看一眼。

    “要我说,别那么拼,你真该好好歇一歇。”林岑倚仗父辈,早早就实现了财富自由,光是信托和银行理财每月就有千万的利息,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不过,这些资产在傅家人看来,只是毛毛雨的程度,但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他现在是真正的无拘无束。

    傅宴钦神色淡漠,周身气场冷峻:“忙习惯了,闲不下来。”

    “你那是没闲习惯。”

    “你要是处在我的立场,你也闲不下来,有些东西,自己不去争,没人会主动施舍。靠别人赏饭吃——”他喝了口清酒,眸色暗沉,“那跟乞丐有什么区别。”

    林岑深知劝不动这家伙,主动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还是聊聊女人吧。刚才那小女孩,怎么着,对人家有兴趣啊?”

    傅宴钦眼皮都没掀一下,反问道:“我正好想问你,你什么时候改姓吴了?”

    “小女孩不就是用来逗的。”林岑不以为意,“这次是玩玩还是动真格的?”

    “你什么时候见我动过真格?”他用筷子夹了片生鱼片,慢条斯理地嚼咽入腹,“有点感觉而已。”

    林岑挑眉,意料之中的答案,这人一副薄情相,爱权势胜过爱女色,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为女人动心,“之前那女明星呢?”

    傅宴钦余光发现了那抹从楼梯上拾级而下的身影,拾起搁在箸置上的筷子,回道:“早断了。”

    林岑打趣:“你这口味转变得有点大啊。”

    陈西瑞心弦一颤,来之前,她完全忘了这茬,差点就成道德败坏之人了,还好还好……心思再一转弯,渐渐生出丝丝异样,最深处甚至蔓延出难以言喻的喜悦。

    没让自己耽搁多久,她适时出现,傅宴钦吞入一块北极贝,问她:“清酒喝吗?”

    “我能不喝酒吗?我想喝雪碧。”

    林岑大笑:“妹妹,你怎么这么逗啊。”转身从冰柜里拿了一罐汽水,递给她,“让傅哥哥给你表演一个装逼式开易拉罐,他以前就是这么骗小姑娘的。”

    傅宴钦没应声,无所谓赞同或反驳地撩了他一眼。

    从他们的聊天中得知,这位中日混血友人叫林岑,跟傅宴钦是加州伯克利的本科校友,两人相识多年。

    混血儿不说话的时候,瞅着清清爽爽,像圣洁的富士山,一张嘴富士山就开始往外喷油,陈西瑞没去过日本,以至于她以为岛国的美男子们都是这副以油为美的死出。

    她就着拍黄瓜追古偶剧,过了零点两点,困得迷糊,脑袋一点一点地犯冲,林岑不知何时消失了,小酒馆里就剩下她和傅宴钦两个人。

    男人走去外边抽了根烟,回来时身上有股淡烟草味。

    陈西瑞打着瞌睡,听见动静就醒了,揉揉眼睛,发现男人已经穿好了外套,正敛着眉看她。

    身高上的差距,让他看上去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送你回去?”

    “学校有门禁。”她声音里含着困倦“我今天住酒店,这附近有五星级酒店吗?”

    “五星级?”傅宴钦笑了下,低头看表,“看来是炒股挣到钱了。”

    陈西瑞稍稍清醒了些:“哪有,你上次让我抛,我没舍得,现在全被套里面了。”

    傅宴钦垂眸看她一眼,口吻寻常:“套在里面,钱还是你的,花在男人身上,那可就一分不剩了。”

    她脸颊一红,心说您快别提了,全世界都要知道我给男人花钱了。

    “走吧,给你找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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