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换洗的衣服塞进背包里,夏鹿帆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忘带的东西,还没有核对完,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
“船船,我可以进来吗?”敲门的人没听到动静,温声询问。
偷跑前被抓个正着的夏鹿帆瞬间僵住,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把背包藏好,转身坐在书桌前扯过来纸笔,再把耳机挂在身上,“进来,我刚才戴着耳机写东西,没听到!”
夏鹿帆一脸无辜,拿捏住‘太专注所以没来得及去开门’的小表情,解释一番后,对走进来的人笑的乖巧。
来者是夏鹿帆的堂姐夏佳佳,两个人差八岁,一个刚结束中考正在放暑假,另一个刚大学毕业找到了新工作。
因为大伯的问题,夏佳佳十岁后就借住在三叔家,算是看着夏鹿帆长大的,所以姐妹俩关系很好,敲门进来时还端一盘切好的水果。
“姐,你这周末双休呀?还特意坐高铁回来,往返多辛苦!”夏鹿帆往嘴里塞了两块水果,一脸被好吃的击中的表情。
“还行,高铁很快的,回来看看三婶和你们两个小的。”夏佳佳顺手把扔在床边的两本书放回书架,然后扭头盯着夏鹿帆看。
“……为什么这么看我?”夏鹿帆竖起危险小雷达,演技到位的先将一军,试图消除夏佳佳过分敏锐的第六感。
“船船,好不容易考完试了,你居然还在家里呆着?”夏佳佳看着妹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是的,单看夏鹿帆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但姐妹俩相处十多年,怎么不清楚这种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呢?
再说,孩子静悄悄,准是要作妖,这话形容夏鹿帆完全没问题。
夏佳佳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间,“拳套挂在墙上,篮球也在柜子里,你这两天都没有出门?”
不出门这件事情,放在其他中学生身上可能挺正常,但夏鹿帆是谁?跳跳糖成精的家伙,就算外面刮台风都要找机会去楼下溜达一圈的家伙,怎么可能这么乖!
“……我也不是什么需要遛弯的狗子,在家呆着,挺正常啊!”
“没骗我?”夏佳佳也懒得吐槽狗子都比妹妹文静这件事情了,干脆单刀直入的发问。
夏鹿帆从小就比同龄小孩皮的多,平时没少闯祸,但好在很少骗人,萌混过关失败后老老实实去柜子里把背包拖出来。
“我就是想出去住几天,下下周过生日前肯定回来。”
夏佳佳一口凉气噎住,没想到自己真抓了条想偷跑的大鱼。
算上夏鹿帆的亲弟弟夏之桥,夏家算是养着三个孩子,但夏佳佳和夏之桥两个加起来,都没有夏鹿帆能折腾。
夏家父母常常在想,是不是佳佳太乖巧,小桥太内向,导致船船是专门来家里,以一己之力让他们这对父母知道,养孩子这事,没那么简单?
“你和谁学的离家出走?”
“哪有,我会发手机定位的,而且就在之前家里租的小农场,不算离家出走的!”夏鹿帆立刻反驳,不,她没有,她超乖,她清清白白。
出门后发定位发消息的外出,怎么叫离家出走呢?分明就是一时兴起到处转转嘛!
“你这话说的,自己心不心虚?”
夏佳佳忍不住吐槽,看了一眼妹妹收拾好的背包,还是有点奇怪。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去小农场住?等等,我记得夏强和赵志也是今年中考,你不会遇到谁了吧?”
这俩是夏鹿帆小叔和舅舅的儿子,夏佳佳一想到他们就觉得头疼,担心妹妹是不是遇到夏家村的那帮亲戚,听到了什么难听话?
夏父夏母是同村,因为读书和打工挣钱很早就离开了村子,后来成家立业很少回夏家村,但亲戚们对他俩意见可不小。
尤其是夏鹿帆小时候有点“特别”,更是让夏父夏母和亲戚们大吵一架,再没有回去过。
这个“特别”倒不是什么心智发育或身体健康的问题,而是夏鹿帆五岁后能在头顶看到一团云,最开始是棉花大小,随着长大,还能从“云小朵”变成“云大团”。
最初,夏家父母以为是孩子眼睛出了问题,去了不少医院也没查出来什么,只能推测这是不是小孩子的天马行空?想象出来的?
毕竟,夏鹿帆从小就特别有想法,三四岁的时候在家看武打片,就准备去拜师学艺,挑水打拳,结果被骗去幼儿园发现江湖梦破碎的那天,哭的幼儿园隔壁两条街都能听到。
但后来云团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回了老家,夏父夏母带着孩子被打电话喊回去,听了一个村里的秘密——能看到头顶有团云的夏家孩子,命硬克亲。
还让他俩把孩子送走,夏佳佳也别养在身边,要不然会克亲,夏家小叔和赵家舅舅的财路就是被阻碍了,都已经请大师算过的。
“什么财路被阻碍?是上次找我们借钱,没借到记恨在心吧!”夏父夏母的亲缘都不算太好,一个是家里被忽视的儿子,一个是要给兄弟攒钱的女儿,要不然两个人也不会早早离村。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让夏父直接和弟弟打了一架,夏母当时怀着夏之桥,也差点被气的动了胎气。
但夏鹿帆的小叔和舅舅还振振有词,夏佳佳是没爸没妈的倒霉孩子,夏鹿帆是命里克亲的丧门星,一个不是亲的,一个命又不好,凭什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有这个钱给侄子和外甥不行吗?
夏佳佳因为护着三婶的肚子,还被小叔推搡摔倒,膝盖上现在还留的有道疤。
虽然在成年人无耻扯皮的时候,夏鹿帆跑出去把学家里人嘴碎的夏强和赵志,摁在泥地里捶,但亲戚们终究是撕破脸,再也没有来往。
后来夏鹿帆和夏强赵志同一个小学,夏鹿帆的小叔和舅舅偶尔见到她,还总是说些难听话,也是近两年,她在拳馆能打倒普通成年人后,情况才好一些。
亲戚的污糟事过去,但多少给夏父夏母心里留了些疙瘩,不仅把夏佳佳培养成大学生,更是从不在夏鹿帆面前提什么“命硬”或“克亲”之类的话。
连夏鹿帆偶尔在路上踩了一下井盖,都会被迷信地迅速轻拍三下,以示霉运走开。
但夏鹿帆还是可以看到那朵云,依旧飘在自己的头顶,烟灰色类似棉绒的蓬松质感,偶尔还闪着些许电光,用手悄悄捏一下边缘还能感觉到湿重和冷意。
她不想让家人担心,再没有提过头顶的云,也装作忘掉小时候去夏家村的事情。
但是,近一个月来随着云团的变大,发生在夏鹿帆身上奇怪的事情也变多,她的存在感突然变得很低,有的时候家人和同学会忘掉她。
在家好端端吃着饭,和家人还聊着学校或拳馆的事情,结果安静三分钟,就能把夏母吓一跳,“嗯?船船,什么时候回来的?锅里还给你留了一份饭!”
在学校正常上课,从前排传卷子也能忘掉她,去找任课老师再要一份的时候,能让老师露出困惑的表情,一脸‘这位同学是我们班上的吗?都快中考了还有转校生’的表情,班里的同学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更夸张的是,她中考的时候要不是主动去交卷,老师都没注意这还有个考生,还奇怪卷子怎么数量不对。
这种遗忘,明显已经开始影响正常生活了,八成和头顶的云有关系。
所以,夏鹿帆想找个地方自己住几天,摸索清楚头顶这朵云是什么,她倒不是很在意“命硬”,但她不想影响家人。
小叔和舅舅嘲笑过父母,说两个老好人白替别人养孩子,夏佳佳以后就和亲爸亲妈一样不学好,早早混社会作奸犯科被抓走。
但夏佳佳读书努力,懂事听话,大学考的是名校,毕业后也在大公司工作,和三叔三婶感情很好,和夏鹿帆和夏之桥的亲姐姐没有区别。
同样,他们说夏鹿帆是克亲的丧门星,不早早送走以后有的倒霉,但夏鹿帆偏不,非要让亲戚们看看家里有她,会过的比他们都好。
就算头顶的云真的是什么不详,夏鹿帆也不会牵连家人的,把她惹急了,她就带着云蹲在小叔和舅舅家门口,谁怕谁?
当然,这些话不适合说给夏佳佳听,夏鹿帆摇头说没有遇到亲戚,就是自己想试试出去住。
“没遇到就好,别理他们。”夏佳佳不方便对夏鹿帆的舅舅发表评价,但她也讨厌小叔,和夏鹿帆站在统一战线上。
看夏鹿帆坚持想去小农场住,想了想,倒也没有再反对。
这个小农场是之前夏家准备和朋友合伙做农家乐,在郊区承包下来的,结果因为别的问题停滞了,就空在那里了。
夏家三个孩子都去过那里,夏鹿帆还在小农场附近的河里抓过泥鳅,现在她考完试想去小农场住几天,也挺符合她好奇心如百爪挠心,不蹦跶就不舒坦的性格。
反正那个小农场水电和网络齐全,空在那里还没想好怎么解决,正好能让夏鹿帆搬去住上一段时间。
而且,夏鹿帆自保能力不俗,小农场离市里也不远,还有公交车直达,基本家具也都是齐全的,短期住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给我们打电话”
“遵命!”
夏鹿帆收腿立正,以示收到,然后谄媚的让姐姐当一下自己的说客。
夏父因为工作出差,家里就剩不会轻易松口的夏母,要不然夏鹿帆之前也不会想着先斩后奏,溜出去再说。
“你啊!我都替三婶头疼,就应该把你关在家里,宅一宅。”
夏佳佳嗔了妹妹一眼,然后带上空的水果盘出门,帮她游说一下夏母,免得晚上吃饭发现少个人,再打电话着急。
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隐约的谈话声,夏鹿帆松了一口气,然后握拳擡头,故作凶狠地对着头顶的这团云比划了两下。
都怪你,让暑假出去玩计划破产,变成小农场观云,不捶两拳都觉得亏。
但云也不怵这点小危险,只见隐约的电光立刻闪了两下,带着噼啪的声音,让夏鹿帆忙收回手。
“咳,真是的,开个玩笑,别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