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蒋赟躁动的心才渐渐沉静下来。
左臂枕在脑后,右手拿着手机,他一个个通过老同学们的微信好友申请。
很多人问他离开五中后去了哪,现在又在哪,他都没透露具体行踪,只说自己在东北上学。
他的朋友圈内容很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从来不贴自己和学校的照片。翻着老同学们的朋友圈,看到他们的近照,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蒋赟意识到,他们真的都长大了。
在章翎的朋友圈,他看到章翎的寝室环境和三个室友,还有北航的冬日雪景、女孩们平时的生活趣事、敲代码到崩溃后的吐槽……以及章老师和杨医生去北京看望章翎时,一家三口的合照。
看着照片上的章老师和杨医生,蒋赟突然好想念他们,与他们相处的那一年半,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馨回忆。
现在再也没人会欺负他了,同学和老师都对他很友好,他也不再浑身冒刺,觉得全世界都对他充满恶意。
只是,锦上添花永远及不上雪中送炭,章翎一家对蒋赟的善意,早已深刻进他的骨血里,感觉这辈子都无以为报。
算一下,章翎的父母已经四十七岁,以前经常见面,蒋赟没觉得他们的外表有变化,如今三年半没见,蒋赟能看出来,章老师和杨医生比起初见时年轻精干的模样,还是老了一些。
是啊,章翎都二十岁了,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学生气的小姑娘,每天穿着校服,坐在他前面上课,他骑车送她回家,她会用手臂抱着他的腰,在他身后不停地和他说话。
那时候,他们总有聊不完的天,还会因为一道物理题怎么解而争辩不休,觉得高考好遥远,每天猜测着午点吃什么,食堂做了什么菜,计划放学后要不要去喝杯奶茶。
那时候,奶奶还活着,袁家村没拆,五中老校区也在,天桥下钟叔的报刊亭还开着……他还没有微信,没有支付宝,大街上也没有共享单车和网约车,连他常用的拼多多都还没出现。
就三年半时间,整个世界变化好大。
最近两年的大学生活,蒋赟的日子过得很紧凑,学业上比谁都刻苦努力,几乎没有停下过脚步。
大一时课程不多,训练却很密集,每天早上6点就要起来跑操3公里,成天摸爬滚打,他不怕苦,反而乐在其中。
经济上,学校和钱塘社区都给他提供了助学补助,他也靠优异的成绩拿到奖学金,还申请到校内的勤工俭学岗位,利用课余时间赚点生活费。
他一直过得很节俭,除了手机和电脑,没有其他大的开销,要不是以前很多衣服都穿不下了,他连衣服都不想买。
至少,现在他可以吃饱饭,在吃饭上没太省钱,因为不吃饱就没力气训练。他没有像草花说得那样晚节不保,两年了,还是不抽烟不喝酒,可能在别的院校满正常,可在警校这种男女比例几乎要9:1、全是铁血硬汉的地方,他都算是一个异类。
同学们谈恋爱,出去聚餐、游玩,他几乎都不参加,没有故作高冷地不合群,而是坦坦荡荡地说:我生活费不多,得省着点花。
他偶尔和佟跃东、夏云联系,夏云知道他成绩不错,问他要不要继续读研,蒋赟说不读了,他的经济状况不允许他继续读研,做刑警,可能还是在工作中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梁军让他大四去A省参加公安招考,蒋赟之前没答应。
他一个人无牵无挂,在哪儿都能过,东北的房价、物价比钱塘低很多,饭馆里菜量也大,还都是肉菜,他挺喜欢的,是真的想过要留在沈阳工作。
丢开手机,蒋赟又开始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章翎居然来找他了,对他说两人一起回钱塘。
感觉是好久以后的事呢。
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他和章翎在一起了,他成了章翎的男朋友,章翎成了他的女朋友。
章翎啊!
那个他一直仰望着的女孩,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了!
他们牵手,拥抱,还接吻了!
天呐……入睡前,蒋赟迷迷糊糊地想,是做梦吧?哪有这么好的事?他都没拜过菩萨,一毛钱香火钱都没捐过,菩萨哪会记得他?
可是嘴唇上留下的触感还那么清晰,是她柔软甜蜜的小嘴巴。
手又一次去摸枕头底下,长颈鹿不在,蒋赟懊恼地翻个身,知道这不是梦。
——
白天时经历过强烈的情绪变化,和章翎的关系又有了巨大改变,蒋赟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一大早就醒过来,去卫生间洗漱时,悲催地发现自己下巴上冒出一颗大痘痘。
蒋赟叹气:“唉……”
他背上双肩包赶去章翎下榻的酒店,直奔早餐厅,章翎说了,她的房间含两份自助早餐,让蒋赟一起去吃,别浪费。
章翎也刚到早餐厅,和蒋赟一样一身T恤衫、牛仔裤、运动鞋,看到他就招手:“早上好!”
“早上好。”蒋赟走到她身边,板着一张酷脸。
章翎往他面前凑近一些:“咦?你长痘痘了?”
“我是被你搞上火了!”蒋赟摸摸下巴,又向她摊开手掌,“我的长颈鹿还给我。”
“什么长颈鹿?”章翎装傻。
蒋赟说:“你昨天是不是从我枕头底下摸去一个长颈鹿?还给我。”
章翎瞪他,手指一戳他的胸:“那个呀?那是你的吗?那是我的长颈鹿!是我爸爸送给我的。”
蒋赟放软语气:“你还给我嘛,它陪我睡觉好多年了,没有它我都睡不着。”
这只长颈鹿跟着他从钱塘到台城,又从台城到沈阳,算是一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长颈鹿。
章翎转身就走:“不还,我去拿东西吃了,好饿!”
蒋赟没办法,只能跟在她身后。
事实再次证明,自助餐真的好适合小蒋警官,他很快就忘掉长颈鹿的事,乐颠颠地拿来一大堆食物,坐在章翎对面埋头大吃。
有些本地的点心,章翎尝过一口后觉得不好吃,问他:“这个我不喜欢,你吃吗?”
“嗯?给我吧,别浪费。”蒋赟一点不挑剔,全都倒进肚子里。
章翎前一天在太阳下走太久,脸上晒得有点红,这时候看比较明显,蒋赟从包里掏出那顶迷彩棒球帽递给她:“你今天戴帽子吧,太阳很晒的,别到时候回去晒得乌漆嘛黑,你爸妈都要怪我了。”
章翎很窝心,接过帽子就戴到头上。
吃完早饭,两人走出酒店,这一次小蒋警官开窍了,主动牵起章翎的手,说:“打车过去吧。”
章翎问:“地铁或公交能到吗?”
蒋赟看着她:“你别给我省钱。”
“没给你省钱,你别老是这么说,咱们都是学生,我室友和男朋友出去玩都是坐的公共交通,谁会成天打车啊?”章翎晃晃他的手,“我还没坐过沈阳地铁,在北京,我去市里找梨子玩,都是坐地铁的。”
蒋赟说:“那是因为北京太大,你那个学校离市区那么远,打车得多少钱?”
章翎笑着捶他:“你知道我校区在哪儿呀?”
“上网一查就知道。”蒋赟拉着她往地铁站走,“走吧,1号线就能到。”
在地铁车厢里,蒋赟把章翎包里的水和零食都塞进自己的双肩包,还趁机往她包里扫了一圈——她没把长颈鹿带出来。
章翎装作没看见他失望的表情,心里差点乐死。
蒋赟定下的游玩线路是沈阳故宫→张氏帅府→中街步行街,是他向本地同学咨询来的。
他没来过这两个景点,第一次来居然是和章翎一起,特别开心。买好学生票走进故宫,蒋赟牵着章翎兴奋地到处转,问:“北京故宫比这儿大吧?”
“那肯定啊,大多了。”章翎很喜欢看他充满活力的样子,“什么时候你来北京,我带你去玩。”
“行啊。”蒋赟眼睛发亮,“有高铁,好像挺快的。”
章翎好奇地问:“你平时在学校也是这样的吗?”
“哪样?”
“这么……活泼。”
蒋赟大笑:“没有,我平时话挺少的,很多东西都不懂,怕说错了会丢脸。就在你面前话多一点,我不怕你笑我。”
他背着双肩包,转身走向一个大殿,走过几步后又回过头来,向她伸手:“来啊,翎翎,我们去参观。”
章翎小跑着过去,牵住他的手。
蒋赟记得章翎出游喜欢拍照,在哪儿都要帮她拍,可是他个子太高,又不太懂拍照技巧,总是会把章翎拍成小短腿,章翎指挥他:“你扎个马步!把我腿拍长点!”
蒋赟立刻听话地扎马步帮她拍照,完全不顾自己的硬汉形象。
除了互相拍单人照,章翎还请别的游客帮他们拍合影,拍完后,两人拿手机回看。男孩揽着女孩的肩,一个身材高大,眉目深邃,一个高挑纤瘦,娴静可人,年轻的脸庞上都笑意盈盈,看着就是一对很亲密的小情侣。
蒋赟问章翎:“你回去会把照片给你爸爸妈妈看吗?”
“当然会啊!”章翎甜滋滋地说,“他们都要认不得你了,我来之前我妈妈还说,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那么瘦,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点营养不良的影子?”
蒋赟失笑:“我和我大学同学说我高一时营养不良,才一米六几,他们都不信。”
快到中午,阳光越来越烈,两人找到一处阴凉地坐下休息,章翎摘下棒球帽当扇子扇风,蒋赟把水拿给她,问:“那首歌,是你自己写的?”
章翎喝过几口水:“嗯,好听吗?”
蒋赟低头笑:“好听。”
“听哭了吧?”
“啧!”他揉揉她的头发,“过分了啊。”
章翎笑得更厉害,蒋赟又碰碰她,说:“翎翎,你给我现场唱一遍,行吗?”
章翎拿乔:“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蒋赟说:“我都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你还给我写歌,能被人写歌很稀奇啊,我想听你现场唱给我听。”
“行吧,就是没有吉他,我清唱哈。”章翎也不扭捏,靠在蒋赟身上轻轻地唱给他听,“……我给你一个苹果,你对我笑,那时的我们还没长大……我在这里想念你,你知道吗?毕业照上消失的人啊……”
蒋赟揽着她的肩,低声和着,前一晚他听过好多遍,已经记住了歌词和旋律。
听完后,他沉默很久,说:“翎翎,你如果要出国,是不是大三就要开始准备了?”
章翎:“嗯。”
蒋赟转头看她,眼神深邃:“我希望你能出去读书。”
章翎说:“为什么?不一定的,在国内一样可以读研。”
蒋赟摇头:“你以前就说过你想出去,你念书这么好,肯定可以申请到好学校,你千万别为了我放弃梦想。”
章翎垂下眼睛:“我知道的,我会好好考虑。”
蒋赟沉吟片刻,低声说:“你知道么,那个叫葛朝阳的毒/贩还没抓到,这两年他没什么消息,据说是逃到东南亚去了。”
“你还会有危险吗?”章翎依偎着他,担心地问,“他还有没有再派人来找过你?”
“没有,他现在跟只过街老鼠似的,自身难保,哪儿还有心思再去想报复我的事?”蒋赟语调平静,“更何况我现在的情况和那时也不一样了,我不是个普通学生,小老百姓,我是个警校生。葛朝阳的确很凶残,脑子却不傻,非要来动我的话只会死得更快,所以我在沈阳是很安全的,这两年,梁队也和我说了,基本可以解除警报,我的行动自由很多。”
章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蒋赟又说:“翎翎,现在我俩都还没毕业,你可能没什么感觉,以后我上班了,这种危险的事也许会经常遇见。不是我吓唬你,别的我都不怕,就怕因为我的工作而牵连到你。”
章翎说:“我不怕,我一直认为,好人不应该怕坏人,你工作的时候就要专心,别总记挂别的,我自己会小心,也没听说警察叔叔都得打光棍啊。”
蒋赟叹气:“一线警察的离婚率真的很……”
“拜托!”章翎往他胳膊上拧一下,“有你这样杞人忧天的吗?离婚率离婚率,你才几岁啊?你都还没到法定婚龄呢!跟个老头似的真会啰嗦。”
蒋赟闭嘴了,他俩前一晚才确定关系,他已经两次提到离婚率,属实有点过分。
“走吧,这儿逛完了,我们先去吃饭,下午继续。”章翎拍拍屁股站起来,“啊!好热啊,我想吃冰淇淋了。”
走出故宫,蒋赟买了两个甜筒,和章翎一起走着吃。
他们看到路过的年轻情侣,和他们一样也是手牵手,有说有笑,蒋赟看了一会儿,低下头轻声说:“咱们今天,算是约会吧?”
“是呀,你才知道啊?”章翎晃晃他的手,“都这样了,难道还是老同学见面吗?”
“啊……”蒋赟像是想不明白,“我一个室友追女孩,追了一年都没追到,现在还是个单身狗。我们寝室只有一个兄弟有女朋友,别的都是光棍,我这是不是太容易了?有点说不过去啊。”
章翎乐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啊!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嘴硬呢!”
蒋赟:“……”
他反省过,的确是他心志不坚,外加章翎本事太大。
或许还因为,看到她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输了。
吃过午饭,下午他们去逛张氏帅府,那是张作霖及其长子张学良将军的官邸和私宅。两人正逛着时,蒋赟接到邵哥打来的电话,有些为难地问他,第二天能不能不要请假。
邵哥说第二天是周六,太原街有一场大型活动,需要所里增加警力去巡逻,蒋赟说:“可以,但我下午4点多得走,我朋友要去机场,我想送送她。”
邵哥一口答应,蒋赟挂掉电话,抱歉地看向章翎:“对不起,本来明天想带你去清昭陵的,所里有任务,我白天要去上班,只能下午给你送机。”
章翎说:“没事儿,我理解,我可以自己出去转转,在房间休息也行,这两天也玩不少地方了。”
从张氏帅府出来,他们步行去中街步行街,一路吃小吃、逛店铺,晚上,两人吃过一顿丰盛的烧烤,终于结束一天的暴走,坐车回酒店。
蒋赟热坏了,进章翎房间吹空调,章翎闻闻自己的衣襟,“噫”了一声:“一股烧烤味儿,我先洗个澡,身上全是汗,你看会儿电视吧。”
蒋赟坐在椅子上,看她走进卫生间,也拎起衣襟闻闻,果然一股子烧烤味和汗味。
他有点郁闷,章翎洗过澡会变得香喷喷,而他还臭着,那是不是……今天不能再抱她了?
今天还没抱过她呢!
章翎洗完澡走出来,换上一套干净睡裙,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感叹道:“啊!舒服,夏天果然不适合城市游,太热了,还是应该去海边玩,我去年就去的大连,离你好近呢。”
她走到蒋赟面前,蒋赟警惕地看着她,眼看着她要往他大腿上坐,蒋赟连忙伸手拦:“别别别别别,我身上都是汗,你干净的。”
章翎眨巴眼睛:“我没嫌弃你,你还嫌弃我啊?”
蒋赟解释道:“不是,我怕你澡白洗了,我可脏。”
“大不了再洗一个呗。”章翎才不管,结结实实地侧身坐在他大腿上,又伸臂抱住他的脖子,嘟嘴说,“亲一个。”
蒋赟:“……”
他抿着唇,向她摊开手掌。
章翎:“?”
蒋赟脸色好不自然:“刚吃烧烤了,嘴里都是味儿,那个……你不是有清凉糖么?”
章翎:“哈哈哈哈哈哈……”
像举行仪式般,两人各自吃过两颗薄荷糖,才挤在椅子上缠缠绵绵地接了一个吻,蒋赟抱着章翎的身体,手掌也不敢乱动,只轻抚她的后背,抚着抚着就发现……她似乎没穿内衣。
这下子小蒋警官整个人都不好了,该有的、不该有的反应统统出现,作孽的是章翎还坐在他大腿上,蒋赟差点崩溃,急急忙忙地松开唇,说:“我要回去了!”
章翎:“啊?”
蒋赟本来就被太阳晒得脸发红,这会儿更是烧成一片红霞,动也不敢动,夹着腿重复:“我要回去了,你快起来。”
章翎莫名其妙地站起身,蒋赟拎起双肩包、抄起手机,话都不敢再说一句就夺门而出。章翎看着他诡异的步态,突然就反应过来,捂住脸轻呼一声扑到床上,也是羞得不行。
一会儿后她心头一跳,掀开枕头看,那只长颈鹿果然不见了。
“小偷,流氓,大混蛋!”章翎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又抿着唇嗤嗤偷笑,“讨厌呢,男的怎么会这样的?”
——
章翎来沈阳的第三天,蒋赟乖乖滚去派出所上班,一直到下午4点才匆匆赶来酒店,提着几盒沈阳特产,送章翎去机场。
章翎进安检前,蒋赟好舍不得,抱着她不撒手,在她耳边说:“回家后帮我向你爸爸妈妈问好,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他们的。开学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别熬夜,按时吃饭。还有,认真考虑下读研的事,不管出去还是留下,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只有一个条件,别顾虑我。”
章翎点头应下,说:“国庆节我想来看你,高铁很快的。”
“不要了。”蒋赟觉得不妥,“哪能老让你来?要见面也是我去北京看你。”
章翎从他怀里出来,期待地问:“你国庆能来吗?”
蒋赟说:“现在说不好,国庆节我们学警可能有安保任务,去那些火车站、大广场之类的地方帮忙巡逻,所以就算你来了,我都可能陪不了你,你还是别来了。”
章翎低下头,难掩失望:“哦。”
蒋赟很过意不去,又抱抱她:“对不起。”
“那寒假呢?”章翎又问,“明年寒假,你会回钱塘吗?”
蒋赟答不上来,最关键的问题是,寒假回钱塘,他能住到哪里去?他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章翎看出他的为难,说:“还早呢,我就是随口一问,我进安检了,你回去吧,今天巡逻一天,你好像又晒黑了。”
她心疼地摸摸蒋赟的脸,他不像高一时那么黑,但也不白,在章翎的记忆里,他从来没白过,短袖遮住的肩膀和下面露出的胳膊有一条明显的黑白分界线。他说上学时没这么黑,就是在派出所见习后被晒出来的,戴着警帽也没用。
“男人黑点儿没事。”蒋赟拍拍章翎的脑袋,“进去吧,路上小心,下飞机给我发微信。哦对了,平时如果我没及时回消息,说明我在忙,我能回的时候一定会回,你千万别多想。”
章翎点点头,有点想哭:“我知道。”
“去吧,我会想你的。”蒋赟又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翎翎,这三天,我真的很开心。”
章翎去安检了,进安检口时又回头看一眼,蒋赟还站在那里,左手插兜,右手向她挥挥。
三天两晚结束了,很短暂的一次见面。飞机飞离沈阳时,章翎透过舷窗看那越来越远的城景,不舍和伤心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对下一次见面的憧憬。
她相信蒋赟,是一种说不清的信任,想着这三天两晚发生的事,还有蒋赟说的那些话,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大三,章翎觉得,她的确应该好好想一想。
飞机在钱塘落地,章知诚开车来接女儿,章翎把几盒特产交给他:“爸爸,这是蒋赟买给你和妈妈吃的。”
她坐上副驾,章知诚观察她的脸色,问:“蒋赟现在好吗?”
“挺好的,很忙,暑假都在派出所实习。”章翎心情不错,笑得很贼,“爸爸,你看到我和他的照片了吧?”
章知诚:“……”
开过一段路,章知诚才说话:“翎翎,你才二十岁,还是个学生,爸爸妈妈之所以没有干涉这件事,是因为我们知道,你很懂事,蒋赟的人品也没问题。现在他的问题在于经济条件,我知道这很世俗,说出来你可能会厌烦,不爱听,但你应该可以理解,爸爸妈妈总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章翎说:“明白。”
“那你出国的事怎么说?”章知诚心中忐忑,“之前都说好了的,学校也有在挑,大三都要准备起来了,你的绩点不会有问题,现在你和蒋赟在一起,你是不是打算放弃出国?留校保研?还是考研到A大?”
“谁说我要放弃出国?”章翎说,“我会申请学校的,爸爸你放心吧。”
章知诚又惊又喜:“那蒋赟……”
章翎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高速路面,微笑开口:“他说,他会在这里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