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面色诡异。
顶着一张艳色无双的皮囊,说着最天真最下流的话。
不愧是你心魔!
绯红噗嗤一声笑了,她眼波流转,“好主意,说得我都心动了。”
她下了最后的决断。
“那你过来,我们合二为一!”
阿修罗帝脸色一变,“……不行!”
她倒是敢冒险,但谁知道最后掌控身体的,是她本人,还是心魔呢?
然而他身在神国,无法阻止。
江遮并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他朝着绯红步步走去,红裙之下蜿蜒出一道鲜明的血迹,他愈发熟悉、掌控她的身体。
他站到她面前。
他在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红瞳里尽是怨毒、憎恨、扭曲、疯狂。
好丑。
他这么想。
而绯红笑吟吟伸出手,竟然捧住他的脸,揽在眼皮底下仔细看。
“原来我的心魔,是这个模样的。”
而众生内心直冒凉气。
太像了。
两个绯红,两具身体,仿佛有一面镜子横在她们面前,然而它们却感觉到,真的绯红像个嗜血狂魔,而假的心魔绯红则是平静淡漠,没有一丝邪性,这让万物生灵都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就像是……真的绯红才是心魔!
他们更害怕了。
这不会又是一场骗局吧?
绯红的手指仔细抚摸过心魔的面部,从细弯的眉毛到朱红的嘴唇,她好奇问他,“我摸自己,是什么感觉?”既然是从身体分离出来的心魔,那就是自己的一部分,所以绯红觉得摸自己没毛病。
众生的脸险些裂开。
现在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江遮却很配合绯红,他思索着方才感觉,“你很喜欢,想要亲近我。”
“对,我喜欢亲近自己,毕竟普天之下,我最爱的就是我自己了。”
她扬起脖子,温柔抱住了自己的“心魔”。
江遮不是没被她抱过,但这一次,很不一样,他感受到她的肌肤的触感,筋骨的走向,血液的温热,他的身体与她的身体渐渐重叠。
器官重叠。
感觉重叠。
情感重叠。
像是炉子上的一抹雪,他被煨烫之后,很自然地融化进她的身体里。这一场血肉共融,更像是天经地义的回归。他是她的心魔,他是她的一部分,理应与她一起同享春秋星辰,万古不败。
“快活吗?”
她问了一句。
江遮融入她的身体,没有丝毫不适,他毫不犹豫点头,“很快活,我很喜欢。”始魔很少表露出自己的强烈意愿,但他的确很喜欢这种回归的感觉,仿佛尘埃浮荡了万年之后,终于有了着落点。
在众人看来,天帝绯红自言自语,令人毛骨悚然。
绯红低低一笑,“还有更快活的——”
她擡起掌中妖刀,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猛地捅入自己的胸口。
血流如泉。
江遮与她共融之后,同样受到了剧烈的伤害。
“这样更快活是不是?那就再来哈哈!”
绯红举起妖刀,欲要再度刺入,被一只手强势捏住了手腕,“你做什么?!”
是昆山玉君惊怒交加的声音。
“哦,这个,我准备杀死我的心魔。”绯红笑得无害。
“可你也会死!”
江霁捏得指骨发颤。
他知道她是疯子,但没想到她连自己的性命都能充当赌注!
“我也会死?”绯红歪了下头,“我还没有彻底死过呢,也不知道那永远的空寂是什么滋味?”
疯子舔着干燥的唇,“也许等我知道答案了,我就能统御诸天!”
“统御诸天!你就知道统御诸天!”冷静从容的昆山玉君积累了无数的怨气,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你除了飞升跟大道,你还想过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跟我们的九个孩子?
绯红更加无辜了,“我只想飞升跟大道啊,唔——”
江霁像是一头饿极的凶兽,把绯红当成枷锁一样,在嘴里凶狠地撕扯,任凭自己在笼子里撞得血肉模糊。绯红往后一仰,似笑非笑,“你确定亲的是我吗?也许现在掌控身体的,是我的心魔呢。”
江霁对绯红的薄情寡义有着深刻的认识,听见这一句,原本动荡的心潮奇异地平复下去。
他本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不是吗?
跟她动怒,只会让自己失去先机。
“那又如何?”
他说,“我爱的,本就是你恶的一面。”
滔天恶欲里开出的莲,血茎蓬勃,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他已经厌倦了轮回,也不需要一个天真烂漫的女人用虚假的攻略拯救他,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提线傀儡。与其这样,不如被她剥下那一层虚伪的血肉,层层打碎谎言,再淋漓尽致地交欢。
他只认她。
只认这一个恶欲蓬勃的天帝绯红。
天帝绯红捏起他的下颌,这么轻挑的姿势,绯红却没看到他的一丝屈辱,也许是当久了人父,昆山玉君身上都弥漫着一种安定的檀香味,这让绯红想到了一只习惯圈养的母猫,当崽子嗷嗷待哺,它自动躺平喂奶,温顺得不可思议。
他在纵容她,而且底线越来越低。
她摩挲着他的下巴。
江霁很清楚这是她正在思考。
她在权衡利弊。
他放缓了声色,“清除心魔不是朝夕之事,你先留下来调养,日后等有把握了,我绝不会拦你飞升……”
江霁的确感觉到自己的底线在不断放低,原先他想要把她做成活死人,后来又难以忍受十七年守寡的日子,于是又想着看她活着,笑着,真实压在他的身上。现在,他甚至觉得她飞升也没关系,但她必须要留下来,留下来陪他度过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他留存下来,应付她不在身边的日子。
等生了十一,他就重修,以最快速度飞升,再与她并肩——江霁是这么想的。
如今昆仑五子死的死,妄机宜又做了阿修罗帝,他一日不走下神国,他就一日不能接触绯红,江霁现有的、潜在的情敌都半路折损掉了,他赢到了最后,只要他能说服绯红,他就是最后的胜者。
而绯红若有所思。
江霁低下头,两瓣唇肉含着她的手指,用他最柔软的舌尖取悦女帝。
他知道她爱他柔顺。
昆山玉君使出了示弱的手段,“你难道不想看小十一出生吗?你错过了一一到九九的成长,又要错过十一的吗?”
她晃神半天。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该太着急了……”
她也回吻了他。
昆山玉君紧绷的腰骨松懈下来。
能浪子回头就好。
这匹烈马从来没有缰绳,他想要套牢她,就要使出不一样的路数。
天帝绯红的手指强势又从容插入男人的黑发,揽住他的后脑勺,带着一点压迫的意味,让他弯下腰跟她亲吻。很不可思议的,这女子的身躯分明比他纤细、单薄、弱不禁风,偏偏却做了他的主宰,肆意驰骋在终年不化的雪山之上。
江霁禁不住贴紧着人,舌根生出血腥的蜜津,他又疼又热,甘之如饴。
他吻得闭眼喘息,唇瓣隐约触碰到了异样。
她唇角两边微微勾起,好似在笑。
……在笑?
如同一场毫无预兆的噩梦,昆山玉君猛地惊醒。
她站在他的面前,嘴角勾着。
的确在笑。
她指尖勾了一缕他的墨发,似是嘲讽,又似是怜惜,“师祖,您怎么还是如此天真?一份随时会凋零的情爱,怎么比得上我永恒的诸天权势?你的道变了,可我的道,自始自终,都是万世不死。”
“我自然是要诸天唯我至尊哈哈!!!”
绯红狂笑着,用他的妖刀震碎了灵府,彻底杀了“自己”!
这一刹那只发生在眨眼之间,江霁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她死在面前,鲜血飞溅,身体从他胸膛前滑落。
“……红……红……”
他眼珠子轻轻抖动起来,说不清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死了。
他的女主,死了。
她彻彻底底,抛下他了。
面前一片鲜红泅开,江霁望着一阵晕眩,胸口涌上了恶心感,他猛地咬住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
可是还是难以呼吸。
他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口衣襟,不自觉地喘气。
疼……好疼。
而绯红这一死,天神道劫失去了“主人”,它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最后遗留的一缕心魔的气息,疯狂暴走,屠杀天魔碑。
天帝法相陨落,诸天同悲失色。
“始魔……死了!!!”
四大魔主彻底绝望。
始魔从众生恶意之中诞生,无相无形,某种程度来说,是他们的力量之源,他消亡了,它们的力量同样也被削弱了!
四大魔主咬牙辱骂,“天帝那个疯子!!!”
谁能想到呢,她看起来漠视众生,竟然做出同归于尽拯救众生的事情!
“红儿……”
阿修罗帝嘶哑失声,“这就是你的……你的多情道吗?”
多情合欢一道,即是,行多情之岸,合天地之欢。当天魔入侵,万物生灵涂炭,天地亦难得欢愉,所以你才要……以多情之身殉天地之道?妄机宜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的贪婪与野心,但最后仍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阿修罗帝缓缓闭眼,泪痣鲜红欲滴。
他指尖钻出了一段金色丝线,它蠢蠢欲动。
阿修罗帝没有阻止这一根帝者情丝,他轻声地道,“去罢,去替我,看一看她,摸一摸她。好好告诉她,我神国无爱,此生最爱她。”
有软肋又如何?
众生在世,谁能无情?
金色情丝破开神国屏障,融入了众生万千情丝当中。
漫天的红缠裹着那一具尸体,江霁的手脚被情丝红线割破、划伤,他始终不动,固执又阴沉抱着绯红的尸身。
“父亲!”
女儿们都焦急无比,她们被情丝弹飞,根本进不去!
“父亲您快出来!”
他会被众生情丝穿透的!
绯红这一场天地殉道,生灵无不动容,他们、她们甚至它们,都为她生出了情丝,憧憬、尊崇、爱慕、迷恋。
实力,地位,威望,他好像什么都得到了,又好像什么都失去了。如果万事万物都有存在的意义,那他又为什么而存在?他以为自己清晰找到了出口,但最后仍旧被封死。一根根情丝穿透江霁的肩膀,血肉淋漓,他的乌发也渐渐染上了一抹霜白。
直到红衣白发,与她一模一样。
江霁缓缓低头,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他沙哑地说,“我……不轮回了……我跟十一,就在这里陪你,可好?”
不轮回,不重生,让一切归于寂焉不动情。
不会再有第二个昆山玉君江霁了。
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天帝绯红了。
他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江霁怔怔想着,眼泪不知何时滑落下来。
众生听见了一道散漫的笑声。
“是哪家的少年郎在哭呀?哭得我坟头都湿了。”
江霁低头一看,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从红线情茧中爬出来。
他呼吸滞住。
紧接着一阵狂喜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江霁立即用手扯开红线,哪怕他被一根根情丝割得掌心血肉模糊,森然见骨,“红……红!”
遮住她脸庞、肩颈、胸脯的红线越来越少,露出原先的嫁衣与璎珞,一丝金光折入江霁的眼珠。
他动作一顿。
她戴着一副面具,黄金四目。
面具最上方一对眼睛形状显出了她的眼眸,燃烧着焰火的赤红双瞳。
变了。
她得了众生红线织成的多情身,与其说对万物都有情,不如说是对万物一视同仁。在她眼底,他跟万物,没什么区别。
不是她的特殊。
江霁哑涩,“你……是谁?”
对方手指绕开了红线,似乎早就料到他有这么一问,“天帝绯红,或者,你也可以称呼我心魔绯红。”
江霁僵硬不动。
她凑过来,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她拭擦着他的眼泪,轻声柔情地问,“你是谁?为何为我落泪?”
四大魔主则是惊疑不定。
天帝绯红复生了!利用众生的情丝复生!
它们就知道,这又是骗局!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多了始魔的烙印,让它们无法判断她是敌是友。
地狱魔主传音给其他三位魔主,‘天绯红刚刚复生,现在是她最虚弱的时候,我们立即抢夺她的权柄!’
三位魔主被绯红虐怕了,生出了抗拒的心思。
‘这……这也太贸然,万一,万一那是始魔呢?’
地狱魔主咬牙,好啊,你们胆小怕事,那就别怪我成为第一权柄,不带你们玩了。地狱魔主施展地狱囚笼,从天而降,眼看着绯红就要落入手中,后者撩了一下眼皮,“真是不懂事的小鬼。”
她打了个响指。
“太始。”
刹那之间,地狱魔主被送回天地开辟的时间,而它的身体又经受不住漫长造化的拉扯,轰然化为飞灰。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安静多了。”她满意点头,又问江霁,“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流泪呢?你喜欢我呀?”
江霁抿着唇,还是没说话。
心魔绯红挑了下眉,“比我还傲?”
她站了起来,一对裸足缠着生灵红线。
“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
心魔绯红朝着江霁一笑,拆了腰封,褪了一身嫁衣,鹔鹴抹胸浸着艳血,与象征着无量光明的众华璎珞相互衬映。那缀满金合欢的嫁衣被她随手一抛,在半空中燃起了一片赤火,逐渐浮现出金色纹路。
是字。
心魔绯红逐渐辨认。
“杀天魔,镇诸天,赏功臣,罚众罪。”
“赏,合欢宗举宗飞升。”
“罚,聚窟蓝氏六百年不得飞升。”
“罚,昆仑太上墟六百年不得飞升。”
“罚,江霁永不得飞升。”
而江霁死死盯着关于自己那一行字。
她啧了一声,“要求是真不少,罢了,谁让我也是她呢。”
她仰头看向天穹,“还有三大魔主,三千名高位天魔,七千六百名中位天魔,一万九千名低位天魔,看来要杀一阵子了呢。”她笑意加深,“正好,试试我的无量吞天魔经!”
无量吞天魔经?
那是始魔的杀招!
饿鬼魔主转身就逃,一只黑雾大掌将它拍落,碾成血泥,随后吞噬在指缝之间。
而其余魔主也难逃一劫。
局势瞬间就成了一边倒。
诸生灵又是惊喜绯红的复生,又是畏惧她心魔的身份。
不到一个昼夜,大周天界将入侵的天魔屠杀殆尽,浴血奋战的众人都有些恍惚坐在地上,这牵扯了万年的旷古之战,他们……赢了?好像不赢也没道理,他们有阿修罗帝,还有心魔天帝,层出不穷的杀招与底牌。
而心魔绯红一对染血裸足踩碎天魔碑,缓缓道,“合欢宗何在?”
“宗主……陛下,合欢宗在此!”
一群红衣女子紧张又忐忑站在心魔绯红面前。
心魔绯红含笑,“不错,你们杀敌英勇,可愿意随我离开大周天界,直上九重天?帝侯之位,能者取之!”
水边月等弟子齐声高喊,“臣愿永远追随陛下!”
十洲三岛的修士们俱是艳羡不已。
举宗飞升!何等光耀!
天威之下,多情合欢宗要成诸天第一宗了!
此外,追随绯红的王朝、宗门、世家也得到了令人眼红的厚赏,有了天帝的金口玉言,他们身上气运浓烈,仿佛下一刻就能飞升登临上界。
“大道至公,有赏亦有罚。”心魔绯红话锋一转,让众人都提起了心。
他们想起了嫁衣的金字。
“罚,聚窟蓝氏六百年不得飞升!罚,昆仑太上墟六百年不得飞升!”她笑容不变,“诸位可有异议?”
聚窟蓝家等人脸色灰败。
而太上墟的太上长老压着怒火,“我太上墟乃道门第一正统……”
心魔绯红散漫道,“你们的确是第一道统,但此次天魔之战,你们选择了超然物外,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被动迎战,杀敌也不算积极,要说小功,也是有的。而这些,并不能抵消我前身与你们的恩怨过往。既然昔日你们让我前身背负了不公平,今日便是你们的偿还之期。”
她笑着道,“太上长老还是不要太动怒了,要知道,若没有你们太上长老的一昧包庇,我也不至于叛出太上墟啊,这可都是你们种下的恶果,质问本帝之前,为何不反省己身?”
他们顿时脸皮抽搐。
太上墟的弟子哭丧着脸,“那,那些都是太上长老的一意孤行,跟我们没关系!”
她想了想,一个击掌,“不如这样,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离开太上墟,或者离开蓝家,只要不占这两样,都能不限制飞升!”
弟子犹犹豫豫,试探性地问,“可是我们离开,那功法您补偿……”
心魔绯红微笑,“贪得无厌,可不是好习惯呢。”
他们立即闭嘴。
心魔绯红处理完了这两家,又念出一个名字,“罚,江霁永不得飞升!”
红衣姑娘们脸色瞬间惨白。
心魔绯红歪了一下头,“谁是江霁?”
一道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是我。”
江霁依然披着那一身破碎沾血的喜服,手腕缠着一根褪色的发带,他通身是瞩目璀璨的红,却有一头心若死灰的及踝白发,“……是我,我是江霁。”
他有些麻木地重复。
心魔绯红扶着黄金四目面具,“原来是你。噢……你怀孕了,恭喜。”
她语气充满了怜惜,“永不得飞升,我的前身可真是对你不留情啊。唔……这样吧,你就判个万年不得飞升,如何?以你的天资,想必万年也等得起。”她还格外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的前身已经死了,她不会追究的。”
江霁低低笑了,苍凉又嘶哑,“哈……万年不得飞升,跟永世不得飞升,又有什么区别呢?她……果然是从未爱过我,一直,一直都在利用我。”
所以,她宁愿被心魔取代,不择手段,也要走向最终的帝座。
——手握诸天,我主天命。
心魔绯红相当宽容温柔,甚至完美得有些虚假,她说,“别伤心了,你肚子还有一个呢,你要为它考虑呀,既然她都死了,你也放下吧,好好抚养后代,飞升上界,位列仙班才是正途啊,不要再沉溺于过往的情爱了。”
“轰隆——”
天神道劫覆盖十洲三岛,仿佛在催促着天帝登临诸天。
心魔绯红微微一笑。
“江霁,我要去当天帝啦,后会……无期了。”
她转身离开,众生俯首。
而江霁失神看着她那一双纤薄剔透的裸足,踩着尸山血海,步步登上那接引天梯。
从此以后,众生用情爱供奉着她。
而他,只不过是她脚下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铛铛——”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摇动了合欢铃。
她不是说过吗,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摇响合欢铃,她就会来找他。
“铛铛——”
“铛铛——”
你怎么还不回头。
你怎么还不来找到我。
他摇了一遍又一遍,越来越急促。
江霁开始不自觉走动,他跟着她的背影,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他伸手,仿佛就能抓住她的手。
啪。
红影碎了。
他跌坐在白骨当中,茫然无助,像是迷失的孩童。
天穹绯红,却再无她的身影。
而九重天上,则是奏起了钧天广乐,恭迎新天帝的回归。新天帝的身旁站着阿修罗帝,他摇着折扇,看起来像是一个柔弱无力的俊美书生。
阿修罗帝忽然低语,“你并非是心魔,对吗?”
新天帝含着笑,“是不是,很重要吗?”
黄金四目面具原是阴冷凝重的,被她戴出了神秘艳丽的色彩。
她从深渊走出,心魔是她,她也是心魔。
所以从一开始——
她就立于不败之地。
九重宫阙,煌煌烨烨,而绯红伸出手,抓住那一缕瑰丽天光。
天光碎在她掌心里,宛若一抹金粉。
阿修罗帝看她这般稚气举动,支起唇角,“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了,因为——”
她眨了眨眼,嘘了一声。
“秘密,不能说。”
我的主神,你可千万要藏好,否则,我就要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