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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合欢后他们都疯了 正文 第225章 最后修罗场

    第225章最后修罗场

    万妖朝,定风殿。

    阴萝今日当值,正在处理一桩很棘手的事务。

    “你说五代妖皇他强取豪夺,要娶吹雪台的神女为道侣?”

    陪太子女伴读的是歧途圣君,此时他双眼无神,已经生生陪着太子女爆肝了三十四夜。

    他整个人形都瘫在一张翡翠马吊桌上,有气无力地问,“有问题吗?”

    这不是那老狐貍的蛇宝吗?

    为什么他得像守护兽一样巴在她的身边?

    喔,他想起来了,那老狐貍情瘾犯了,跑去幽冥间世代摘什么鬼情花了,他们四个老家伙一把骨头了,还得轮流伺候这万妖朝新上任的太子女。

    简直就是妖域圣君当代十大惨事,将来很有可能被他的追随者写进个人本纪里!

    圣狰想想就觉得,自己惨到不行,他就不能老实本分当个强者背景吗?

    太子女没什么别的嗜好,就爱整顿他们混乱妖域,一天能八百次传召他们的祸头子。

    暴打,问罪,禁闭,再度暴打,把他们折磨得没有一丝脾气。

    效果也是显著的,这才过了三千日,四界以及君者大宫,都知他们妖域出了一位幼蛇太子,脸极乖嫩,但性情最是阴晴不定,最擅长的秘笈就是翻脸不认人,最大的习惯就是边喝着兽奶边抽人。

    “问题大了。”

    蛇儿在狐貍之外的妖族面前,都是一副冷酷至极的无情模样,“这吹雪台的太元神女百年前就因为她那婚契者不能觉醒,跟人退了婚,还羞辱了天遗族一番,长了张花容月貌,又出身神族后裔,却是个没脑子的,生生打烂一手好牌。”

    要是蛇蛇会怎么做呢?

    厚礼赔着,婚契解着,人也追着,要是长得不错,蛇蛇也可以吃吃看。

    等她实力高涨,能匹配更强大的婚契者,对方若是聪明,还对她心存爱意,就会为了她好,忍痛主动离开她,她还能以受害者的身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退婚之事!如此一来,哪怕日后他再度翻身,也逃不过蛇蛇的手掌心。

    一石三鸟,堪称完美!

    嗯?

    这样做很容易被冠上蛇蝎美人的罪名?

    不过她本来就是蛇蟒,不择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太元玉女又是怎样二次打烂好牌的呢?

    她那婚契者不堪受辱,立下了三百年内必破吹雪台的誓言,眼看着对方成了天遗皇者,太元玉女想了个烂招,勾引了五代妖皇,利用一场神妖联姻,将吹雪台与妖域强行绑在一起。

    蛇蛇:?

    废物。

    身为神族后裔,天生修圣之体,三百年连个小圣境都没修成,怎么好意思玩一把退婚羞辱,最后还得劳累别人来替她擦屁股。

    蛇太子冷笑,“不过显然,她想用妖域挡灾,让吹雪台全身而退。”

    玩男人不行,找替罪羔羊倒是很行,只可惜她踢上的是阴萝这块无坚不摧的铁板,怎么会容忍自己跟妖域的利益受损?

    蛇太子当即下发命令,“等这次合契结束,就把五代妖皇从君者大宫撤回来,让他先去挖几年的矿好好冷静!”

    蛇蛇骂骂咧咧,“这个蠢货,被女人玩了还不知道,你难道还指望他专心妖域的事务?最近我们妖域风评下降,他得负很大的责任!”

    在这蠢货为太元玉女犯下更大的麻烦之前,她先一脚把他踢出权力中枢!

    要美人不要江山是吧?有的是家伙想要江山,妖域皇者众多,不缺这么一个为爱发疯的颠公,他当他是什么抢手的玩意儿呢?

    圣狰:“……”

    我们妖域风评变差,难道不是你这太子统治起来太过阴狠?

    “不过——”

    阴萝又挟起一张张信牌,“这太元玉女竟然冒充她的师尊,跟这天遗皇者来往,又是在山间小庙躲雨,又是脱衣疗伤,又是密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很确定她会逃婚,你安排一支密兵,仔细看管她!”

    阴萝表示,聪明的蛇蛇连她妹妹玄妙玉女替姐出嫁的情节都考虑到了!

    圣狰震惊不已,“你哪来……”

    这么丰富的经验?

    蛇太子随手甩他一本《替嫁新娘,妖皇太猛宠上天》。

    圣狰:?

    阴萝:“某个穿书者写的,虽然很烂,但不知道为什么,神女都爱看这个。”

    容雪诗不愧是培养细作的第一祸头子,曾经靠着美色渗透了四界大宫,将整个世代沦为他炼化九尾的幽冥间,如今妖域在探听情报方面异常出色,她还注意到近年来神女愈发爱下凡历劫,这股思凡的超前风潮真是时刻不能放松警惕呢。

    圣狰揉了揉被砸红的额角,显然也已经很习惯她的狠劲。

    “穿书者?唔,你说那些异界者么?他们太懒,没什么武力,只能靠这些来洗脑了吧,神女有时候也太单纯了。”

    “单纯?”阴萝冷笑,“单纯是闲的,蠢的,身份高贵,藐视苍生,还真以为下个凡靠爱能拯救一切,历个劫哭一把撕心裂肺就能换个聪明脑子?”

    哇。

    这姑奶奶火气好呛,看来是没少被这种神女坑过。

    圣狰咳嗽了声,转回了那本替嫁。

    “神族不会做出这种替嫁失礼的事情吧?况且,情报里也说了,天遗皇者他在某方面,可能有些残缺,应当跟太元玉女没什么。”

    说话的时候,圣狰还扬起一根豹尾,卷来那信牌,“诺,你看,英夜弦这小子,桃花运简直好到离谱,除了太元玉女,还有掷仙楼的寒酥仙子,宝色斋的大小姐,琴瑟世家的六弦长女,瓷偶王朝的小郡主,这些女人个个天姿国色,是个男人都会——”

    “会怎样?”

    他的侧耳擦过一粒蜜香,阴萝俯下身腰,越过那一尊悬挂信牌的金斗宝塔,去抓他手里的信牌。

    圣狰僵住。

    蛇太子今日配了一副橘肉天珠双耳坠,肉料细腻柔润,这本来是圣狰的耳饰,但这霸道至极的家伙只是盯了他一瞬,就很不客气朝他伸手,“我喜欢,我要跟你换。”

    跟个山匪没什么两样的。

    吃的都是用强的,何况只是一件外物?

    但圣狰能怎么办?

    那老狐貍都郑重其事地托孤了,他做长辈的还能连一副耳环都供不起?于是这两千日,圣狰的万年私藏飞快缩水,他已经到了一听到“我喜欢”这种开头,就能转身卷起豹尾就跑的程度。

    圣狰深吸一口气,“你没看信牌吗?他们试探过了,那英夜弦那么多美人儿绕着都没吃一口,可见是不行。”

    姑奶奶撅起半边小臀,坐在马吊桌旁,顺带掐了掐他那一截琥珀色豹尾,毛茬都很粗硬。

    不顺毛,手感也不好。

    难怪是个寡豹。

    她也不喜欢舔这种毛尾,还是狐貍软蓬蓬好摸。

    “别说那家伙行不行了,你最近是不是没保养?怎么毛色这么差?丑死了!”

    圣狰差点没跳起来。

    那根刺茬茬的粗豹尾从她掌心滑出来,歧途圣君粗声粗气训斥她,“喂!别乱摸长辈的尾巴!大逆不道的臭丫头!”

    在老狐貍走之前,双方的关系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谁知道托孤之中,只有这脾气最差的寡豹老老实实来当太子陪读,阴萝打架他臭脸抱胸看着,阴萝要喝热奶他臭脸抱胸温着,阴萝练功他还是臭脸抱胸守着。

    她要什么,虽然不是立刻给,但事后圣狰还是会破口大骂扔过来。

    容雪诗不在妖域的期间,他们建立了一段互相嫌弃又微妙依赖的平衡关系。

    蛇太子撇嘴,“本来尾巴又粗又糙,难得毛色还行,你还糟蹋它!”

    圣狰:“关你屁事!”

    蛇太子:“我眼里容不下丑玩意儿!”

    圣狰:“呵,说得好像你那尾巴疙瘩不丑似的。”?!!!

    丑?你敢说我的尾巴是丑疙瘩?!

    阴萝当场释放出了自己的蛇尾,啪的一声甩到他那根豹尾前。

    “你瞪大你那鱼目珠子好好看看,谁是丑疙瘩!”

    圣狰被一片粼粼珠光闪了眼。

    而下一刻闪过心中的念头,的确是不丑的。

    江海白雨的异象骤然翻开,跃出一条滚滚紫浪,它庞然狰狞,阴悍滔天,迅疾摇摆到他的面前,蛇鳞蜿蜿,声势烈烈,尾尖高高翘了起来,那一簇寒芒尖锐冷冷指着他的眼睛,好似一把暗龙胆紫的出鞘宝剑。

    她还绞吞了圣狰留在外头的那一根豹尾,缓缓滑动,大有威胁之意,“现在还丑吗?”

    比起粗悍的蟒尾,飞蓬乱草似的豹尾被她一绞,毛发被冷鳞倾吞,吐露原本精瘦细长的根骨。

    圣狰被卷得头皮发麻,连话都说不全了。

    喂。喂。

    臭丫头你看看这场面像话吗?

    圣狰那根毛豹尾原本百无聊赖搭在牌桌旁边,哪里想得会掉进蛇蟒的陷阱里,龙胆紫的蛇蟒巨尾不断绞紧,收缩,仿佛吞噬进食那般蠕动,细鳞刮蹭着皮毛下的骨棱,将他那根豹尾吞得只剩下一截可怜又无助的琥珀尖毛。

    妖域圣君喉头一阵发抖。

    他该庆幸,自从这条小阴蛇来了万妖朝,只要没事大家都跑得很快,也不会随便晃到这里,不然这种类似交尾的场面随便撞破,在见证者的眼里都是混乱荒淫的!

    他长五根尾巴都甩不掉这大麻烦!

    圣狰双臂撑着马吊桌边缘,肌锋血管暴起,熏蒸一股热气,他咬着牙,不得不率先妥协,“行了,行了,你不丑,老子丑,你快放开——呃!”

    这一刻,圣狰妖瞳发昏,晕碎了一轮水月,颈肌快被青筋撑爆。

    “臭丫头你干什么?!”

    他感受到了,那股潜藏的凶猛的力量,它似乎想要顶开他的桎梏。

    然而歧途圣君擡头,见这小阴蛇也是一副茫然震惊的模样,乖水的脸庞布满了细细短短的桃子毛绒,又挂满了尖尖亮亮的汗珠,眼神失了魂儿,像是粉橘色的蜜甜馅心热热流了出来,那惯常骂人的嘴唇微微无措撑开,唇沿饱满水润,少了几分阴毒刻薄。

    圣狰哑了哑声,抽回了自己那条被濡湿的琥珀豹尾,蛇腥味是那种很呛的甜黏。

    “得了,我不会告诉那老狐貍。”

    这没什么不正常的。

    歧途圣君告诉自己,妖族向来忠诚于自己的欲望,尤其是兽形的时候,就更加控制不住狩猎的本能。那老狐貍不正是为了让她恢复对自己的情根,才会不惜一切也要寻到那与我长欢花吗?

    然而到底是小阴蛇,很快她又恢复了狠毒的本性,蛇瞳里那一条金绿光带异常阴寒,“你敢告诉他?告诉他你最爱的蛇宝对他的兄弟发情?你看他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圣狰本来不想追究,可这姑奶奶都要骑到他头上撒野了!

    他糙厚掌心抓住她那滑腻的蛇尖,亦是冷笑道,“那你要不要试试看,老狐貍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这事最终是不了了之。

    但马吊桌因为泄愤的缘故,不得不重新换了一张,提供者是戮世圣君,当他看到惨不忍睹的牌桌时,他还是忍不住震惊。

    “只是一张无辜的牌桌而已,你们都对它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过分事情啊?!”

    豹尾凶星抱着大胸,眼眉浓刻深邃,隐隐射出几分杀气。

    蛇尾魔星啜着兽奶,淡粉唇珠舔着血丝,难掩乖狠之色。

    戮世圣君:“……”

    知道了,知道了,属于我多问一句都要被你们灭口的程度是吧。

    其实,从容雪诗托孤的第一天起,圣狰就监看起了小蛇君的行踪,他是第一个能觉察她情绪变化的家伙。

    妖域里也有不少蛇族,冷血,贪婪,重欲,多疑,组成此族的共同本性,甚至为了繁衍,它们还会群聚交尾,交换伴侣,毫无羞耻之心。圣狰从前最不喜欢就是这种阴险又滥情的家伙。

    随着容雪诗失踪时间越来越长,小蛇得不到抚慰,她逐渐变得急躁易怒。

    在圣君们刻意的干涉下,连发泄欲情都成了一种奢望。

    圣狰都知道,他“听见”她体内无数奔涌的渴求,但他还是会尽责拦住每一个出现在小蛇面前的雄兽,就连那度厄剑派的小掌君前来提亲,也被他困锁在了歧途山里。

    ——他要替兄弟守住他的净土!

    可是,如果容雪诗回不来了呢?这条小蛇要永远为他守身如玉,活活耗死吗?

    圣狰忽然想到。

    这日,牌桌响起哗然之声。

    圣狰恶狠狠威胁,“等那老狐貍回来,我就让他狠狠收拾你这臭丫头一顿!”

    白吃长辈的,白拿长辈的,动不动就骂他蠢货,如今连他的牌都要吃掉,这没良心的,都忘了当初他是怎么一口一口给她喂熟的!

    圣狰摆着臭脸,“不,还得追加九百九十顿!”

    陪玩的六代妖皇们不敢吭声。

    蛇儿随便摸着马吊桌的牌块,忽然歪头,“周平宜,这都三千日了,容雪诗他真的还能回来?”

    圣狰心头微跳。

    见鬼。

    小阴蛇突然那么郑重,连名带姓叫他干什么?

    他们都是万年前成名的老家伙了,以尊号行走四界,只有至亲近的关系才会直呼名姓,何况歧途圣君又是很急躁的性情,像这种平静温和的名姓不止一次被损友取笑,久而久之他也视为耻辱,被人喊一声他都要打一顿的。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相信他?”

    圣狰的目光从她的脸庞移开,落到她的手上,是偏冷青的肤色,但指头却很粉润,若是在身上留痕,肯定也是细细小小的,宛如一条浅玫瑰色的小粉鞭。

    蛇儿在牌桌上拨弄着马吊牌,打出了一副女帝登基的牌面。

    “要是他真的回不来了,怎么办呢?”

    她自言自语着,仿佛也不需要他的回答。“那我就得继承容雪诗的一切吧,他的八万春山,在万妖朝的家底,他的属臣,他的红颜知己,唔,还有他的兄弟?”

    阴萝又挑高了细浓的黑眉梢,细细扫了他一眼,噘着唇珠,仿佛在琢磨什么。

    圣狰莫名想起了初见那日,那一块水澄澄、起了雾气的铜镜。

    “喂,老狰,你行不行啊,快出牌啊?!”

    又一日,妖域风平浪静,在马吊桌前,他们难得凑齐了四位圣君。

    戮世圣君最是擅长挖苦,“老狰,都让你不要那么老实奶孩子,你看看你,都虚了!”

    戮世圣君想起自己当蛇祖宗陪读的日子,都觉得痛苦不已,他当初带三代圣君都没她这么能折腾的!

    圣狰哦了一声,神情恍惚摊开了牌面。

    “嗯?老狰,你这是什么,哈,蝶双飞?”

    戮世圣君啧了几声,“你最近的牌面倒是很有趣啊,前天是拗鸳鸯,昨天是天仙送子,今天又成了蝶双飞,嗯?你脸红什么?”

    这粗犷浓颜的凶星,还有脸红的一日?

    活见鬼了吧。

    两位女君的眼神扫向他,陡然异变。

    戮世圣君:?

    戮世圣君瞬间惊恐,狂摇圣狰的肩膀,“喂,周平宜,你他娘的快解释,你他娘这一脸春心荡漾不会是因为我吧?!真没想到你是这副禽兽面孔我呕呕呕——”

    “嘭——!!!”

    他被五根豹尾犀利击飞。

    戮世圣君断了几根骨头,但他安详了,含笑闭眼。

    果然还是那个凶星周平宜,那脸红只是假象。

    两位女君则是更加细心地发现,平日里最不注重外在装束的家伙,竟然换了一身黑底彩绣扎花珠高领,紧紧包裹那形状陡峭锋利的喉骨,肩头半盖着一张湖青色的山鬼面具,冷峻又妖惑。

    不寐圣君问道,“歧途,你是要去今晚的万妖祭吗?”

    圣狰不自在地偏头,“是那蛇祖宗,要我给她开路,你们知道的啊,她每一年不都得给那老狐貍祈祝?”

    戮世圣君又爬了回来,虚弱扶着马吊桌,“真没想到,那老狐貍居然还有这天,等他回来,咱们就能喝他们的喜酒了吧?老狰,我说你也不要那么老实,这年头越老实的,越容易被人玩得亵裤都不剩呀,那祖宗让你去你就去,多没面子啊——”

    一只脚踩在他的头顶,还伴随着脚镯的当啷声。

    那一杆凛凛银枪就横在他的颈边。

    “……”

    戮世圣君立马改口,“那可是我们的妖域太子,我们的郑阴萝小圣君,未来统御君者大宫的龙蛇大冠帝君,服侍她是我们老东西的荣幸,你赶紧去吧,有小圣君在,你的亵裤没妖敢扒的!”

    圣狰:“……”

    见风使舵,真有你的。

    当晚,万妖祭。

    他们去的是离妖朝最近的幽梦不归山,从山脚到山巅,笼罩晦暗的黑纱,灯烛煌煌,妖气森森,其中也混杂着掩盖气息的人佛魅精。

    盛日么,都想来开开眼界。

    就如往常一样,圣狰戴上那张湖青色山鬼面具,率先抱出一大把花棒,那是他破晓时分,在一片沙地刚摘的,朝露还未蒸发,水凌凌的,分外娇慵。歧途圣君还不忘嘴了阴萝一把,“祭祝花都是老子摘的,你只负责插,倒真是省事呢。”

    小蛇白他一眼,折了枝粉紫的,塞他嘴里。

    圣狰牙根发痒,咬了咬根茎。

    好鲜。

    水汽充沛。

    “你个老东西懂什么,心诚者灵,其余都是外物!”

    小蛇又是一顿骂战,但圣狰嘴里叼着花,没吭声。

    山阶两旁披挂着暗花黑纱,又悬挂起了一盏盏灯笼,内有火芯,每插一枝花,灯芯不灭,就意味着祈祝成功。有的灯笼挂的高,显然超过了蛇儿的身量,圣狰就单掌握住她那一把小腰,把她高举到头顶。

    蛇儿的细腰露出尖儿,挂着一把铜铃跟彩缨,清清烈烈响着,鲜鲜艳艳飘着。

    他们配合默契,脚程很快,半个时辰就抵达了山巅。

    最后的一笼花灯挂在狐貍雕像上。

    圣狰单手举高后阴萝也够不着,何况祭祝期间不得动用法灵,他熟练地蹲下,压低两边肩膀,把蛇儿双腿架了起来。

    稍稍要命的是,这祖宗今日心血来潮,更换了一条妖族女郎颇爱的拂拂娇,妖族女郎爱魅娇,彩裙轻纱被别出心裁剪成千片,圣狰只是掐开了几片,就掐到了一处熟悉的冷软肌,带鳞的,他整个阔肩都激灵抖了下。

    “老家伙,你别动啊,灭到灯芯怎么办!”

    阴萝膝盖往旁边一顶,不满撞了他的脸。

    倏忽,那宽厚粗糙的掌心覆盖上来,他按住她的膝骨,头颅后仰,很凶,很蛮,蓬勃又很涩情的一张脸,眉形劲峭,鼻高,唇厚,绛紫色,发出的声音浓厚沙哑,又含混着水汽,像是兽种的求偶,事实也是如此,“你都祝了那么多年,万一那老狐貍真回不来了——”

    “不,三千日了,他应该的确回不来了。”

    圣狰扬起眉锋,展露出前所未有的侵略面孔。

    “你还要祝那一支花棒吗?”

    圣狰抓起阴萝的小腿,强势合拢,圈咬住自己的脖颈,也紧紧贴着那水淋淋的喉结。

    “要不要,跟老子混?”

    “跟你混?”

    蛇姬挑高了唇角,是那种轻慢又俯视的姿态,“你能给我什么啊?”

    “这个——”

    圣狰丢开了那一张山鬼面具,朝着山阶滚落,厚掌圈住她的后颈,又往下重重压落。

    “老子周平宜有的,你都可以拿去!”

    血的,腥的,疯狂的,涌进了软腔里,那一大捧的花棒压扎下来,铜铃,彩缨,山风,笼火,都成了虚影,粗糙的指腹钻进了阴萝后颈的软毛里,粗厚的豹舌也钻进了柔嫩的花地,钩状肉突似倒刺一般,尖锐勾着她的每一处敏感。

    阴萝吃痛,蛇瞳发冷,拔起圣狰那同样粗厚黑浓的辫发。

    后者却是皮糙肉厚,连眉头都不皱,往后用力昂起自己的脖根,毫不掩饰那沉重生涩的呼喘声,迫切又深入地吸她唇舌,猩红肉突几乎牢牢黏住她。

    血沫混了涎水。

    粘稠,脏乱,又顺着充血蓬勃的脖颈滑落。

    “哗棱——”

    粗暴热吻之际,风中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妖铃声。

    ……容雪诗,竟回来了?

    圣狰那钻进拂拂娇的豹尾猛地僵硬,骑在他脖颈上的祖宗早已消失不见。

    “踏踏!”

    阴萝是在山巅另一侧落石处寻到的。

    容雪诗从幽冥间世代返还当世,几乎无法维持人形,也无法维持真身,在那幽暗潮湿的石缝里,蜷缩成了一只娇小赤红的狐貍,它浑身沾满了血迹,漂亮柔顺的毛发也因为乌血卷结成块,脏得灰蒙蒙的,哪里还有顶尖大妖圣君的威风。

    许是听见了动静,小妖狐略微颤动了耳尖,睁开了惨白的瞳,仓惶又虚弱。

    “你……怎么在这?”

    糟了。

    应该装不认识的。

    它有些惊慌挣扎,似乎想起什么,又将自己的染血狐尾扫向石堆,不想让她看出端倪,但身为一域圣君,境界跌落得那么严重,阴萝又怎么会察觉不了?

    圣狰赶到的时候,都吸了一口凉气,“容雪诗,你,你九尾——”

    阴萝将奄奄一息的小妖狐抱了起来,从万妖朝回了八万春山。

    容雪诗浑浑噩噩,昏睡了很久。

    梦中他化作一头赤狐,四足在跑,不断地跑,周围雾沉沉的,长满了铁刺,裂缝,毒物,血瘴,他看不到前路,直到鼻尖飞过一粒萤火,它望到了那条绛红之河,对面长着一片雪白无暇的、宛若诗集的花。

    那么多,它不贪心,只要一枝就好。

    它只想带一枝回家,回它的八万春山。

    它的蛇儿还在春山里等它,它怕回去得太慢,她就不等他了。

    终于,赤狐血迹斑斑涉了河,风烈得穿胸而过,它扬起粉红肉爪,从那万篇长欢诗集里,小心翼翼捧起一篇最长久。

    刹那,它在掌心凋落,枯败成灰。

    “——啊!!!”

    容雪诗也从巨大的惊惧痛苦中醒来。

    “呼哧,呕——”

    那股痛意汹涌到胃,让他难受得几欲呕吐。

    “又做噩梦了?”

    贴靠上来的,是柔软温凉的胸膛,容雪诗肢体痉挛,缓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泡在浴斛里,腰部下方则是被蛇蟒巨尾紧紧圈住,偶尔露出一两片皙白惹眼的肌肤。容雪诗压着唇,咽下甜腥,勉强没有太过失态,“没事,只是有点难受。”

    蛇儿舔了舔他的狐耳,“不要担心,在八万春山里,你可以放心修养。”

    容雪诗神色苍白,他拨弄了下侧胸湿发,轻轻应了一声,起身就要离开浴斛,但他被蛇姬圈住了腿,像前日那样,她锲而不舍缠了上来,“容雪诗,同我双修吗?可以让你快些好起来。”

    容雪诗顿了顿,随即温和开口,“乖乖,等我伤好,咱们再玩你喜欢的,好不好?”

    又一次拒绝她。

    但阴萝这次颇为强硬,把他揽回浴斛里,溅起几束深红水花,“容雪诗,今日你不修也得修!”

    她吮着他僵硬的、咬烂的唇舌。

    不要,不要亲我,这不是嘉奖,而是对失败者的怜悯与同情,是我没用,没能摘到那一束与我长欢花,没能把它带回来。

    向来心高气傲的妖狐有些发抖,不自觉躲开,“停下……”

    失败者不该有这种待遇。

    她掰开他扭紧的身躯。

    妖狐声音变得嘶哑,“够了……够了……”

    这种怜惜只会让我变得更悲惨,你难道还不懂吗?

    她的手掌从妖狐细窄的腰后滑落,抚摸起那一根不住冷颤的狐尾。

    在幽冥间世代,为了长欢花,那惨烈断了八尾的疼痛又一次席卷容雪诗,敏感得让他都来不及斟酌语句,就暴怒宣泄,“郑阴萝我说够了你没听到吗?你除了发情不会别的吗?你都没有情根你对我装什么深情?!”

    她怔怔看他,嘴唇失了血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蛇宝对不起——”

    容雪诗将她抱拥在怀里,紧紧地,喘不过气,“我不想这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是世代的不败传说,最后竟会溃败在那情花之上,容雪诗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容雪诗,既然摘不到上世代的情花,那我们,再去求一次本世代的佛吧。”

    “……什么?”

    “我说——”

    蛇儿竖起一根食指,“你,带够银子,我们下山去,再去求一张姻缘签呀。”

    窗棂之外,是春日载阳,仓庚轻鸣,暖光漫漫浸透那一簇即将凋零的九畹花,她咬破舌尖,食指沾了滚烫的精血,在妖狐湿漉漉的眼尾,点了两撇,恰好是一枚桃心。

    她捧起他的脸,露出两粒璨白的尖牙。

    “跟本世代意中人一起去求,会更灵的吧。”

    妖狐呆了呆,蓦然落泪,哑声郑重应她。

    “……好。”

    “哗棱。哗棱。”

    檐下占风铎响起的那一刹,容雪诗正偏头细观这一座老佛庙,黄墙果然陈旧,脱落了不少,是已有不少年岁的安定。

    是妖君征伐半生之后,开始渴望追逐的安定。

    黄灿灿的墙头铺满桂花的光影,还趴着一头软肥的白猫,在午后的日光里懒洋洋伸着腰,他伸手,温柔抓了抓肥猫的下颌,对方对他的侍弄很是满意,发出了慵懒的回应。

    容雪诗闻到了白珠金塘里的水莲香气,很淡,带着水土的腥气,却长久缠绵。经过那一碗灰瓷鱼缸时,俏灵的鲤鱼正吐出透明的水泡儿,他指尖随手戳破,手腕金镯也随之滑落,发出脆响声。

    鲤鱼愣了愣,仿佛忘记了换气。

    容雪诗不禁闷笑了声,又对着水镜面,局促捋了捋自己这一头罕见的、却本真的鲜红长发,在风中似丝绸一般柔软轻盈地拂动。

    他恢复得并不快,只能维持半人身,狐耳是明晃晃的。

    阴萝给他簪了个夹纱花冠,锦带,香彩雀,释迦,金丝蝴蝶,白茶花,蛇床子,蓬勃的春色,斑斓得赏心悦目,也遮住了非人的狐耳,不至于引起骚动。

    经过那一家吃食摊子时,他轻声细语包下了这一天所有的桂花糖芋艿以及糯米藕。

    血发公子的惊世美貌震撼着每一个经过的路人香客,摊主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好、好的,一定会为您留着的,等多久都没关系。”

    “您呀,尽管去求姻缘吧,会保佑的——”

    等所有的一切,都已办得妥帖,容雪诗才牵紧阴萝的手指,踏进了那一间高挂着玉兰的佛殿。

    为了修炼出九尾,他曾经狂妄得无法无天,屠杀世代骄子,还喰了一座万灯菩萨顶,直到今时今日之前,他都不曾愧疚过。而今,为了他那断在中途的姻缘,他再一次与佛面对着面,竟有些惭愧得不敢直视。

    容雪诗折下双膝,陷入那青灰色蒲团里,在缭绕的冷神檀香中。

    他合掌,闭眼,轻轻地许。

    我佛,原谅我。

    我佛,救救我。

    我佛,允我与这个不属于我世代的意中人,允我在这个连我也不确定的故事传奇里,允我——

    平生不爱相思,却想落雪白首。

    容雪诗缓缓睁开眼,波光粼粼,眼尾的桃心都仿佛浮动着情愫,他轻轻看向旁侧。

    他怔住。

    郑阴萝没有跪,也没有拜,更没有求,见他看过来,蛇瞳摇着某种他看不懂又让他莫名不安的波光,语气也是轻快的,“你许完了啦?那该轮到我——”

    只见她快走几步,从供桌抽出了三根香。

    “我的道侣呢,是魅惑众生的九尾妖狐,也是他用那双挽着玉箫金琯的手,鲜血淋漓剖出我的龙脉骨,给他的小姑娘续命。”

    容雪诗脸色骤然惨白。

    “疼么?他问我。”

    阴萝屈指,线香燃起,猩红缭绕,“剖骨欸,那当然是很疼的呀。”

    “可我的道侣又说,我的穗穗跳天渊,比你更疼,都是你该受的。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避劫,避开那必死的结局。可什么是我该受的呢?为我好的,疼我的,珍惜我的,总是要用他们的意志,明辨黑白好坏,来决定我的未来,为什么总要这样呢?为什么呢我佛?”

    她又叹息着,“我佛,听说你许愿很灵,那我也求求你,让我偿了他的情债,破了这该死的情劫——”

    容雪诗似乎觉察到什么,他朝着阴萝急促膝行几步,焦急得溢出哭腔。

    “不,不要!蛇宝不要!”

    可高香已燃,可她心意已决,她要斩断与他所有的羁绊。

    阴萝张唇,吹断了那一截灰白的线灰,冷翠蛇瞳冰得残忍。

    “此世,后世,永世,我永不懂相思,永不求姻缘,只求。”

    就让诸天权欲祭奠情爱!让我享尽最好的绝世风光!让八荒六合在我膝下俯首称臣!

    我佛,我求你,就让我登顶至高,无情无义终老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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