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第五个火葬场
郑夙走进狐仙小庙,第一个动作就是擡起阴萝的脸,擦拭她唇边的痕迹。
越擦越紧,越擦越痛。
阴萝推他,“干嘛呢?我是石头吗被你磨成粉儿?”
郑夙问她,“为什么还要亲他?”?
你都看不见了还知道我亲了呢?
小祖宗自然是振振有辞的,“郑夙,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男女主难杀得很,谁知道他会不会又一次复活呢?让他惨死前只记得我的吻,我的怀,日后他再卷土重来,哪怕对我恨之入骨,也会对我手下留情!”
哪怕她不认为自己会落在求饶的恶地里,可是敌人若是想要对她仁慈,她也是可以笑着接纳的!
她可是有自己一套生存法则的!
郑夙又问,“那你为什么又要告知他一切?什么都不知道死去,不是更能消除隐患?”
“那也——”
她翘高了唇角,白雪胸的金背鸟露出了煞艳的凶相,“太便宜他了吧?”
她的指尖从鹰犬的苍白额心滑落,这一具东陵皇太子的皮囊的确是得天独厚,高鼻挺唇,山根两枚水银钉嵌着一股冷蛊妖艳,不知道玩家有没有发现呢,他越来越爱向她倾吐他的一切,他的真实。
他越来越分不清游戏与现实的区别。
“我要他记着这痛,这仇,永远只有我赐予的,是他最难忘的!从此之后,他的天命为我摇摆,他的意志为我主宰,他的情爱为我凌迟!”
阴萝扬手,这一颗天命之子的英俊头颅就从她膝前滚落。
“我要他爱不了他的女主,要他回归不了他的现实——”
她眼尾微红,煞气四溢。
“既然来了我界,就不要走了!”
下一刻,阴萝又翻了小乖的脸庞,去摸蒋松庭的尸身,黏糊糊的全是血,她摸出了给她扎发的彩珠小绳,她路上吃剩的半块柿霜糖,以及一张生旧泛黄的寺签。
是他跟她的名姓。
鸳鸯壁合,佳期如梦,绝好的上上签。
阴萝摸了半天,除了全是她的没用的玩意儿,竟然没有别的,她不可置信,“他那么喜欢我,就给我留了这点遗产?!”
龙龙尖锐爆鸣。
“就这么点?!!!”
弹幕都说,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就是他的遗产,这话她也是深以为然的,游戏系统不给她留着也就算了,连半点装备都不给她爆?!
“废物!抠搜小废物!”
阴萝气得直掐他的脸,恨不得他再活过来,她先逼问他的遗产再送他上路!
“够了。别摸了。”
郑夙抓起她的手,用他的剑袖,一遍又一遍擦拭干净。
“郑阴萝,天命之子我给你杀了。”他顿了顿,“日后不要同这些异界者过多牵扯。”
阴萝撇嘴,那是她想要牵扯么?
还不是对方犯到她头上来?
她跟郑夙何等默契,她肚子里的坏水转了一圈儿,他就知道是什么色儿,不然他能放她跟玩家私奔?这次她引他出手,也是想自己能否夺取天命之子的游戏系统,但很可惜,随着他的死亡,系统对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另一方面,阴萝猜测蒋松庭是祭拜神女复生的主谋,表面装得比谁都恭顺,背地里却要反咬主人一口,这种事情她可见得太多啦。
但阴萝是真没想到——
这鹰犬竟是真的爱她,他在她的天庭里,没有安插任何暗桩,还把昆吾神洲的暗疾扫得干干净净的,至于阴萝接手过来时,账面干净利落,兵力丰厚强盛,她还有些诧异。
郑夙淡淡道,“现在后悔了?”
阴萝嘴硬,“才没有呢!”
早知道玩家这么好用,她再留他一阵也无妨!
只是非我族类,心思必异,她从来都不会让隐患在她身边过夜。
副天君蒋松庭的失踪引起了一阵猜测,因为神主曾经被神女从欢喜圣天找出来的前车之鉴,流传在神洲诸神之间的谣言版本就成了——
《帝台娇宠!泪爱倾城!她和他的时光秘密!》
《消失的爱人,嗜血毒帝的英俊宠妾!》
《欢喜殿鸾中帐之狠帝陛下轻点爱!》
《暴君与他的七夜强宠!全神洲的男神逃不掉的蓝颜薄命!》
《傲君囚宠之三千日醉爱无边!》
暴君阴萝:?
你们要不要听听你们说的是什么屁话啊?
暴君阴萝重新执掌中廷枢机后,昆吾神洲又一次成为四圣主廷,轻易就将这些谣言压了下去。在她一千三百岁时,男女主共同死亡,修真直播与游戏系统也双双消失,整副天阙匍匐在她的脚下。
曾经败亡的,失去的,摧毁的,又一次回到她的掌中!
两百年光阴转瞬即逝,阴萝的功行再度进境,褪去旧角,得成应龙,距离祖龙也仅有最后一境!
天帝赫赫煊威,天族更显强者姿态。
于是在阴萝一千五百岁寿辰之际,四圣神洲共同为她举办了冠帝礼。
——冠帝礼!
冠以帝台,臣以我命!
青天苍墟出过数位龙蛇女君,却从未有一位得到如此荣耀,被无极四圣尊崇为极业帝尊。
然而众神回想起这位一路走来,杀天女,弑天尊,堕神国,何等的腥风血雨,简直令他们胆寒。
阴萝的冠帝服还是郑夙给她穿上的。
领黑底,腰红绫,上腰只饰了龙游八极,因为她是诸天第九极,没有规制可以越过她的本尊,下摆绣的是日月同辉,江回万里,郑夙又给她戴上了那一顶金夜旋覆花帝冠,耳颊夹着一道白虹羽纱,眼尾偶尔细闪一抹耀耀白鳞。
“好了。”
郑夙摩挲着,撩开她耳边的长长的朝夕奉光青圣带。
阴萝扭头看向镜面。
当阴萝还是那个诸天小蛇姬时,喜好轻媚浮华,身上总爱挂一些小铃铛,小丝带,小绒毛棒儿,如今还是那张俏媚、稚艳的脸儿,周身被浓重的权欲之色挟裹着,她挽起郑夙的手腕,在镜中勾勒她现在的形态,她骄傲地说,“郑夙,你真该看看,看看你养出了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
尾尖儿高高翘起,像一只跳到主人膝上要讨欢的猫儿!
郑夙心想,她总是那么有本事,先前说要重回兄妹关系,把他祸害得够呛,可她借了他的手,杀了天命男主之后,她又蜜蜜甜甜回到了他的身边,将他那一股儿疯劲压了回去。
“是了不起。”郑夙压着她的唇与尖牙,“还是个玩弄哥哥的坏玩意儿。”
阴萝口腔里突然钻出来一条淋漓的蛇信子,那细细分开的茬儿舔了郑夙满脸。
想要。
她直勾勾地彰显她的野心。
到了她这个地位,她的需求已是第一重要。
郑夙气息有些不稳,扶着她的腰,低声说,“祖宗,快别胡闹了,冠帝礼还有半个时辰!”
别说是往常,他们最短的时间,没四五个时辰结束不了!
阴萝拇指与中指挟起那一袍漆黑的帝花,叼进唇里,气音黏黏糊糊的,甜甜沛沛的,“郑夙,我叼好裙裙了喔,真的不来嘛?”
“……别说这种荤话!”
他如今愈发敏感,实在是受不得她的撒娇。
郑夙被她叫得舌尖发麻。
郑裙裙真是个顶顶的坏玩意儿,每时每刻都在用她的法子来折磨他!
六欲天功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教得她花招百出!
在她娇呶呶的催促之下,神祇只得泊下了那一条冷白优美的背脊,钻进了那钟情不改的裙笼里,张唇熟练咬住那一支朝他射复过来的金花箭。
天地颠倒,神魂流离。
阴萝伸手勾着高神郑夙这一缎丝绸冷发,黑河一般在她的指尖流淌,它被主人养得极好,极光滑,而主人也被她养出了最好的舌功,最好的耐性。从强制,到不愿意,到步步为她破禁,蚕食,顺服,主动。
养大她的,谋算她的,最终被她吃进了嘴里,这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的复仇呢?
她从魔种身上学来的情爱手段,实在是无往不利。
她其实不太懂这撕心裂肺的个中滋味,哪怕是对郑夙也是如此,她的缠绵是真的,但伤心多半是装的,她占有欲至强,但喜欢也是浅浅占了个条边儿,她毕竟最爱的只有她自己。
但不妨碍她握住它,利用它,达成自己的目的。
情爱最是奇怪,它是世间最脆弱的,可以在转瞬之间,移情别恋,索然无味,相看两相厌,如流沙崩毁在你的面前,而你疯狂挽救,却无能为力,它也是最忠贞,可以为你出生入死,碧落黄泉,千年万年不改其意。
同时,它亦是这诸天大世最好用的一件兵器。
譬如那攀上文申太子的张酥酥,只是个不入流的情手,空有一身引诱手段,却没有相应的实力,摇摆着一具艳丽的空壳,若是男人无知,她还能玩弄一两分,傲慢占据俯瞰的高地,但一旦碰上高阶猎手,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她去了魔世之后,没能再次施展她的手段,反被妖魔啄食得一干二净的缘故。
强中自有强中手。
操弄情海,游走众生豺狼虎豹之间,可不是单单只靠容貌魅惑,身体婉绵,口言甜蜜,阴萝要是只靠这三项,早就在登真被那阴毒魔种坑死,玩死,哪里还轮得她如今享他一腔痴情。
你姿态越低,越是教人轻视!
当然,女主那种救赎光环不算,她们越是低入尘埃里,嘘寒问暖,软下双膝,卑微供着他们的救赎者,被救赎者就越是对她们爱恋万分,这种畸形又古怪的,阴萝是永远都理解不了的。
阴萝有时也会在想,这诸天,这世间,强如共主郑夙,堕入情海之际,也会有他为她融化的弱处,软处。
那究竟什么才是最无坚不摧的?
究竟什么才是我辈追寻的万古不朽永夜不灭?
帝道便是极高么?
天道便是极点么?
我究竟要站得多高,才不负这一世来迎我的浩荡天风?
是创世吗?救世吗?还是灭世再重生?
——我其实不爱众生。
只爱众生之上的那片天地。
是的。
我冷血,贪权,爱至高,爱瞩目,我不爱任何万物,唯爱我自己。
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周身隐隐发烫,仿佛有什么在脱离桎梏。
郑夙察觉她的走神,擡起一双微微水润的薄唇,“想什么?”
阴萝低眸。
她家高神这唇生得实在是漂亮,尤其被遮了眼之后,它的存在愈发强烈,阴萝拇指套戴了一枚庚辰孟章指戒,是粗朗华贵的女戒,她指腹摩挲过郑夙的唇,那葳蕤的水汽陷落在这软梅子肉里,欲熟不熟的朦胧模样。
你瞧,昔日她碰不得,惊不得,求不得,等她登了高天,不也一样在伺候她?
她想要的,还从未得不到的。
那样轻慢的揉弄,让郑夙察觉了一两分异样,他唇咬她的指甲,掐出一点淡白月芽,“郑阴萝,你又想使坏?”
“哪敢呀我的好高神。”
阴萝搂住他的颈,“我是你养出来的琉璃心肠,全被你瞧得透透的,我什么好的,坏的,腥的,你不知晓?人家都被你栓住脚根根,安安分分给天族开疆拓土,庇佑你的苍生万众,你怎么对人家还不满意呀?你好霸道喔。”
郑夙与她鼻尖相碰,“郑阴萝,少骗我,你心里头指不定惦记着谁呢,今日是你的冠帝喜日,诸天各界来贺,你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眉目传情。”
阴萝嘻嘻一笑,“人家眉目传情,你也瞧不着呢!”
郑夙对她只有一个要求,“别的也就算了,那老狐貍你少看,他那胸襟开到肚脐眼儿,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由始至终,他最在意的只有她的情劫容雪诗。
阴萝:?
还有这种养眼的好事儿?
等阴萝在庚辰时,登了天阙帝台,第一眼就去看那老狐貍容雪诗。
他这次披着的还是周平宜的妖主皮囊,黑襟禁欲高领,绣着斑斓彩花,半边脸还罩着一只湖青色的山鬼面具,为那张周正舒宜的脸庞添了几分阴冷的妖魅。
阴萝对郑夙遗憾道,“他脸就很正,穿得也跟良家妇男似的,别说肚脐眼儿,喉结都没瞧到,真没劲儿。”
容雪诗:“?”
郑夙淡淡抹黑情敌,“瞧了也没劲儿,他肚脐眼儿定没我深邃。”
容雪诗:“??”
你俩是有什么骚病么?
此时,魔世也有不小的惊澜。
魔主练星含发了一场脾气。
“郑阴萝为什么要看那妖主?她想干什么?!”
她怎么不看我?
是我今日的衣裳不够华灿,还是我的容貌不够美艳显目?亦或者我这一把小腰不够婀娜多姿?
他暗暗掐了掐,分明是又劲又瘦,她最喜欢的。
所以,她为什么不看我?
那一日她到极皇大宫,为了交换六界诸天的万年秘密,在原道大母碑前,强行喂了它颈血,也让它一夜破境,从大皇进阶为魔主,因为功行不稳,它不得不在母碑里修养了六百年,没想到刚出来,得知郑阴萝要举行冠帝礼,它匆匆赶来,就撞见这么扎眼的一幕!
郑阴萝这个滥情种!处处留情!
弟弟小皇安抚道,“哥,别生气,看看就看看呗,这众目睽睽之下,她干不成事儿的!”
练星含满肚牢骚,也只有面对郑阴萝的事情,它全然失了理智,小性更胜,“你个小雏知道什么?她就是个小畜生,什么干不出来的?怎么,你了解她,你跟她私底下见过面了?你是不是向她卖弄风情了?!”
“我就知道,你也想伺候她是不是,我不准,你敢去,休怪我不讲兄弟之情,折你做人彘!”
弟弟小皇:“……”
闭嘴!
他闭嘴得了吧!
就那诸天煞星,他躲着走都来不及,那还论什么卖弄风情!
他又不是他哥爱欠虐的!
然而他伸颈一瞧,那诸天煞星今日是个格外的不同,没有那什么珠管玉翠,珊瑚璎珞,更没有那什么斑斓华衣,闪晃人眼。
那么喜好华艳的家伙,在她风头最盛的这一刹,她竟只是披挂了一副日月同辉、龙游八极的黑红帝服,双耳也垂下了两根长长的、极为周正端肃的朝夕奉光孟章带,浓黑的,鲜红的,就这样老气庄重的样式儿,竟压不住她的周天无双艳相。
小皇蓦地心头加快一瞬。
他知道郑阴萝的本相长得很水,身躯却很艳,两者融合起来,对生灵来说是一场难以抵抗的盛宴,但往日她都是用那甜乖的唇儿,把他们一个个打入地狱,诸界都快被这姑奶奶玩死了,哪里敢去欣赏她水不水,艳不艳?嫌命长啦?
小皇暗暗地想,原来她穿那丧衣似的黑服,竟是这般甜艳冷媚,难怪他哥情死了又生。
“——庚辰时,悬龙起。”
冷寂的声嗓从帝台之侧响起,极祖同样是一身罗浮照月衣,作为冠帝提龙官,与郑夙一左一右,护持在她的身侧。
众神都有些恍惚。
他们也算是亲眼见证这姑奶奶的成长之路,从她幼时的霸道无双,年少时的凌厉阴悍,以及如今的煊赫威势,无人可挡。等她被提龙官引过贯天江,行了冠帝礼,入了悬龙庙,她就是这神洲,神域,神廷,最年幼也最无可置疑的执掌者!
这就是他们以后的诸天之主?
她会带领我们走向何处?
他们有些沉思,兴奋,期待,也有些惊疑,惧怕,不安。
而他们并不知道,在黑红帝服的袖摆之下,阴萝牵紧了两位冠帝提龙官的手掌,郑夙是薄冷,极祖张玄素是寒冷。只在一瞬,他们彼此同时握紧她的掌心,暖融融的,握得久了,还有一些粘稠的小汗。
郑夙没说什么,把她往身边带得紧了紧。
“别怕。”
他道。
“这帝道你可登,哥哥带你去!”
毕竟入悬龙庙,还得天江、建木允许,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叩问道源,而他身为提龙官,便是守御她的四方,为此郑夙还拜托了他的老师张玄素,纵然是情敌,但郑阴萝这一步这不容有失,他知道轻重。
老师也是太阴之宫,照拂她的道最是合适。
他与郑阴萝的情爱纠缠,永远都在屈居在她的帝业之下。
极祖张玄素面上情绪很淡,祂感受过这双手,在责罚时,拜师时,在翻云覆海时,也在决裂之时,但更早的时候,还是在她小时候,像小蛇一样向着祂爬来,天真而好奇地问,等她学会了走路,能不能给祂做月宫小新娘。
祂没有挣开她,只是微微颔首,“却祸应劫天江,吾守建木,到时你就长驱直入,定主悬龙庙!”
他们谁都没想到,当他们一个御极贯天江的无边浪潮,一个镇守圣树建木的黑华天根——
阴萝登临帝道,九死一生入的悬龙庙,里头却早早供奉起了一尊神女玉像!
正是郑青穗的玉容!
她的帝道,她的极业,又一次汇成庞大的气运,命脉,天途,朝着那尊玉像疯狂涌去。
显然,在三方力战之时,早有人偷换了她的帝尊天像。
又是偷天换日!
只为神女复生!
诸天万界生灵,以及天阙通神大尊,他们以为自己等到是一个必定的结果,神情都很镇定,却不料,从那悬龙庙里传来一道极其诡异的、阴媚的笑。
颤烈的,阴戾的,让他们极其不安。
“哈哈哈蠢货!蠢货!好一群蠢货哪!择了一个小废物当救世主,亲自断了苍生的求生之路!”
“好!!!蠢货们做得真好哪!!!本帝当真该为你们鼓掌!!!”
阴萝双足浸血,拍着手,笑得颊肉发酸。
又一次!
又一次出卖她!
魔主练星含是头一个冲进去的,它只见元幼平那一身黑红帝服淅淅沥沥渗着血,双足也如瓷烧那般,全是裂痕,再仔细一看,从那裂痕处渗出浓郁的道源,竟然源源不绝传到了神龛上那一尊神女玉像上。
它是魔种,见惯魑魅魍魉,哪里还不明白?
它登时戾气横生,“就凭你个小废物,也敢偷天换日,拦她登帝?!”
它立即镇出它原道大母魔碑,要将神女玉像截杀当场,然而天根建木一阵震动,竟然坠下了一枚蒲青色的登天铃,她落到神女的额心,又幻化成一名雪白灵俏的少女,她嫩声道,“悬龙庙,神女降,帝业成,众生何不来拜?”
她睁开一看,才发现悬龙庙站了一男一女,她咦了一声,“你们便是提龙官?怎么,怎么还有魔呀?”
于此同时,神女玉像也缓缓睁眼。
郑青穗混沌片刻,有些惊奇自己的复生,更没想到当面就撞见了阴萝这一尊煞神,吓得差点就从神龛掉下去,还是登天铃奶声奶气提醒她,“神女,你帝业炼成,从此就是悬龙庙之主,统御四方,快让她们跪拜呀!”
郑夙久等不到阴萝的归位,他指腹压了压眼,又压出一丝鲜血,顿感不妙的他掠步而起,直落龙庙。
迎上的只有阴萝冰冷坠地的三句——
“郑夙,你的众生,我的万众,不知所谓的,又一次背叛了我们。”
“这一次,你还要拦我杀尽诸天吗?”
“这愚蠢又自傲的诸世,只捡废物来供奉,已是烂得无可救药,我问你,纵然天道亲至,还有挽救的必要吗?”
阴萝已经不想再追究主谋,帮凶,这里应外合少不了四洲暗线。
悬龙庙里全是背叛者的气息,令她厌恶又作呕的。
所以——
她摘了那一顶金夜旋覆花帝冠,勾在手指头,摇摇欲坠后,轰然粉碎!
“郑夙,这天阙,我不守了!”
“这众生,我也不庇了!”
“就让这群蠢货好好玩吧嘻嘻,最好玩得万道崩离,生灵涂炭嘻嘻,我看他们怎么死得绝美!”
剑已横锋诸天。
于是众神又见,天穹又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桃色,逐渐猩红,惊惧同样染上了他们的面孔。
偏偏登天铃刚出世,阴萝的蛮戾让她感到不安,只能紧紧依附着与她共生的神女,“——快,快让她们跪拜呀,这样你才能诏令她们!这些——”
瞧着就很凶!
可太吓铃了!
郑青穗能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充沛的力量,仿佛诸天尽在她掌,她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众生跪我,我佑众生!”
刹那!明光大放!
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朝她涌来的无尽愿力!
诸神同样抗拒不了悬龙庙的无边威压,不到一刻,除了极高位者,小神小道就跪满了诸天,他们疑惑不已——
从悬龙庙发出的诏令,怎么是一道绵软的还有些熟悉的女声?可天帝妹萝,分明是娇恶蛮纵的,从头到尾,都带着命令的味道,连笑也是横的。
而阴萝的膝骨,也在一寸寸收紧,仿佛催促着她跪拜!
郑青穗信心大增,她既惊惧阴萝的手段,又恨她的毒辣。
“你——见君,为何不跪?”
她还记得当初,阴萝归来那一霎的威风,诸天都在跪她,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她了!
“跪你?你老子,你老母,你亲族,都被我剥皮抽筋,跪到死无全尸,你一缕碎魂,借我冠帝登道的气运复生,算什么贱玩意儿?”
妹萝轻蔑一笑,羞辱得郑青穗脖颈发红。
登天铃愣住,“借?怎么可能?
她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还是觉得神女的面相比较和善,令她亲近,她气恼地说,“你个想要夺位的坏人,你是不是想不跪?!悬龙庙,给我好好教训这不尊神女的家伙——”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完整的话,就被一只血厉阴掌轻易抓住,“上辈子就蠢,这辈子还蠢,建木结出你这样的天铃,建木真该引以为耻!”
她只是轻轻一挤,登天铃发出凄厉的叫声,随即碎成四瓣,阴萝手掌磨了磨,很快扬出一段墨青色的砂砾。
登天?
不过如此!
她仰面,痴迷看着这将将欲坠的天光,心想,染红了更美。
她本来就喜欢那桃血一般瑰丽又不详的天穹。
于是,魔相浮世,龙吟啸起!
只在顷刻,身后水府扶桑大帝冠服端严,温和又有力地,扶起她逐渐魔化的泽海神国,阴萝扭头笑道,“桑哥,怎么办,原想同你再铸这神道高天,可我,竟要失约,让你神身染血屠。”
冠服大帝首次开嗓,温沉而有力,“你不愿,那便堕了这诸天,是神是魔是炼狱,桑哥随你往,又有何妨?”
阴萝神国一开,四海鼎沸,巨浪滔天,宛如荒古悍天大兽,倒灌四圣神洲!
“嘭!嘭!嘭!”
海啸!山崩!断道!截杀!
巨海倾倒的那一霎,高悬过万古日月的悬龙庙从栋梁,横木,脊石,寸寸开裂,轰然崩塌!
郑青穗的神龛破碎,慌忙逃窜,又被阴萝擡手,封在了崩毁的悬龙庙内,在她的冷眼中,被碾压成齑粉飞灰!
神女降世又救世?
不过如此!
而悬龙庙的崩毁,令诸神都是心神一颤,齐齐喷了一口血。
“从这一刻起,天道已死,我帝业亦死,我以杀伐,证我大道,神道不吉,诸世当是大凶。”
阴萝的魔相高悬万丈,尽占桃血天穹,眸光同样幽冷湿润,鲜血欲滴。
“我的幽狱,初次见血,稍稍不乖,还请诸位见谅。”
“——醒来!郑阴萝!!!”
“你入魔了!醒来!!!”
“郑裙裙!守好神宫!不要被它控制!!!”
她耳边还荡着郑夙的急促嗓音,真好听,比他叫/床还要清烈好听些,像是云中翡翠碎在她的脚边,哀求她回头看他一眼。
妹萝的暗黑袖花飞扬之际,显出了那一段圣洁又阴诡的阿修罗情骨,她缱绻至极吻了它。
“哪,咪咪,今日,为我大开杀戒,饮尽这诸天之血吧。”
纵然诸神三百万!纵然佛屠不渡我!纵然众生践踏我!
我依然要——
扶剑而起,杀尽这诸天万界!
我要这天地为我折首!我要这诸生为我低眉!我要这万世为我惊畏无边!
我唯爱血海滔天,主宰尔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