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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合欢后他们都疯了 正文 第140章 第四个火葬场

    第140章第四个火葬场

    四极之海,广袤无声。

    蓦地。

    响起一道讥诮,裂破云霄。

    “天道垂怜?哈哈,天道!天道!”

    “——天道!!!”

    “天道已负我,何来怜我?你来怜我吗?小天神?小凤皇?还是小情神?你用你的血,你的命,你的神台,来暖一暖我吗?!”

    阴萝蛇瞳凝起一粒星丸,她陡然清醒,那模糊软烂的手骨,却是抓住了那一杆战天撼地的赤血长枪。

    “你想殉情是不是?姑奶奶我成全你!”

    她眉目狠戾,破开少年天神那一架年轻胸骨,顶了进去。

    “哗啦!”

    沧渊混着血水,瞬间变得炎热沸腾,而他嘴角溢出的血污淋了她满脸。

    “贱货!诸天都是贱货!你也是!”

    “装什么绝世好情种,以身殉我,真是没用的玩意儿,只会自残,只会牺牲,遇到劫果,除了死,就没有第二条生路了吗?没了情,没了爱,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吗你个废物?你证的是什么天神道?分明证的是废物窝囊道!”

    她恶狠狠踹了他几脚,却被小天神那半扇残红羽翼缠得无法动弹。

    赤无伤闷声不吭,双臂如箍潮海观音,紧紧抱住她不放。

    生怕这是她最后一刻的鲜活。

    万丈巨壑截断半边天廓,暗红犬牙交错,逐渐吞噬了那一轮残金大日。

    ——我前主太阴,后佑众生,但日月沉降,天门竟不肯为我而开!

    何其可笑的神位!

    蛇姬仰脸冷笑,望向那九天。

    她的发丝被渊水漫漫浸润,缠卷,散开时如盘曲吐舌的石青小蛇,密蓬蓬的,绞着一两缕残破萎靡的夕光,半边蛇腰冷白,被小情神跨揽进怀,叠起一两瓣梨臀。

    “若我今日,真是神台崩塌,万世难救,你该求的,不是什么假佛假神!他们只会念个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然后让你释怀,不要多造杀业,影响我轮回的路!真是脱裤子放屁!”

    “这轮回的路越红越好,不见一些血,不让众生惧我如厄,还当我是白死的牛马不成?!”

    “你该握紧你的情天禁,给我杀回去!把那一颗颗假仁假义的头颅,都悬在我的长生棺前!每一日杀一个!年年祭告我!”

    说得是杀气盎然,气冲凌霄。

    小蛇姬浑身裸赤,肉疤堆叠,怕她伤口流脓,赤无伤只给她卷了一缎金背鸟花青小绸,随着水波流动,那金背鸟饮了湿露,雾蒙得可怜,便也潮润润地伏在她的颈胸前,但他却无一丝旖旎。

    肉疤之下,是纵横无边的天罚血痕。

    她该有多疼。

    少年天神眸光顿时暗淡。

    “去死谁不会?脖子一抹,眼皮一掉,什么都万事皆空,懦夫才会用自刎去平息战争,解决麻烦!”

    “你是天神!战神!杀神!你学那些什么狗屁愚蠢的救世神女?”

    “男人入魔了,哭一哭,抹一抹脖子,这就能唤醒他的真情,让他呵护苍生啦?狗改不了吃屎!男人死了,这神女又是割肉祭天,又是感天动地,让他复活,怎么了啊,她不爱惜自己,自残救了一根,她还以为自己很伟大吗?”

    “你是不是也要学这些家伙,做一个很伟大的小蠢货哪?我郑阴萝威风了那么多年,需要你一个神来,用死哀求六界救我?不救就不救,我稀罕的呀?我不会堕鬼再重修吗?”

    “你怎么能这么孬?啊?你日后是被蠢死是不是啊?这头我让你低了吗?膝骨我让你弯了?呜啊——”

    她猛地激灵。

    那颗赤红头颅就跟小赤蛮狮似的,热烘烘,蜜酣酣,在她颈窝横冲直撞。

    “蠢货你舔什么啊,你有没有在听啊?!”

    小赤蛮狮纵声大哭。

    “郑阴萝,你第一次死,我,我没有经验,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小爷会做得更好的,你别骂了呜呜。这,这儿,是不是很疼,都深得入骨了,我亲亲,亲亲你就不疼了。”

    他知道,她越是骂得中气十足,就越是不行了!

    哥哥说过,这是回光返照!

    小爷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

    阴萝的火气噼啪就上来了,“怎么着?你还盼着我死第二次,好让你做得更好啊,我是什么很贱的蛇吗?!”

    倏忽。

    她说到半路,全身僵直,青白的死气渐渐蔓延上眼瞳。

    “怎么,等不及让我死了?”

    阴萝指甲尖利,阴狠掐住自己的颈,泛出深重紫淤。

    “冥京可真是迫不及待要收我的尸呢?也不看看姑奶奶是什么硬命,你们也敢染指?!”

    阴萝破口大骂,逼出喉骨的一条食魂虫,它以死气为食,只会寄托在将死者的身上,寻常的活着瞧不见它的本体,却逃不过姑奶奶的眼睛,她狞笑,“行,死就死,你们可别后悔!”

    小姑奶奶正要掐断自己命脉,被赤无伤死死环住脸跟手,他哭腔都是颤的,软的,烂如泥泞。

    他意识到了什么,赤扇微动。

    “郑阴萝,你要去哪儿?你带我一起!你别丢下我!”

    祖宗没好气瞪他,“我去死你也要去吗?你个小孬种!”

    “去呀!”

    这小凤皇竟然很认真注视着她,冲她伸出了手掌,“郑阴萝,死是很疼的,小爷最怕疼,你得牵我去。”

    蛇蛇:好的!我都得白说了!浪费我蛇涎!

    蛇蛇敢保证,这愚蠢的小凤皇在孽海情天的话本里都活不过第二页!

    这给蛇蛇气的,又是一个奓毛!

    她揪着他那额毛,“你跟我去死了,你哥怎么办,你帝廷怎么办,你家祖产怎么办,你族裔又怎么办,赤无伤,你到底有没有鸟脑子——”

    情天之神却轻吻过来,吮她那腐烂的喉骨,轻轻舔成愈合的状态。

    “鸟没有脑子,鸟的脑子都被蛇给吃了,她从小就吃到大,现在一丝一毫都没有了!”他理直气壮地回她,“反正你死了,我这一族也绝后了,早绝晚绝,不都是一样吗?让他们早点接受现实,还能早做打算呢!”

    好有道理的爱情鸟。

    蛇蛇一噎。

    情贞小辫浮动在这波光粼粼的海水里,搅碎了那一轮血红日落,也缠上她的腰臀。

    少年天神亲密挨着她,残金色的双瞳含着泪,唇间的充沛水汽也滴着她的舌,他似乎很喜欢这种紧密缠绕的婴儿姿态,“郑阴萝,带我走吧,我们除了不在一个胞宫降生,这些年小爷哪里离开过你呢?”

    “再说,鬼界那么复杂,又是牛又是马的,小爷好歹能替你挡一挡煞是不是?”

    尤其是桃花煞。

    赤无伤默默扎了那艳鬼魔种一刀。

    “……把跟屁虫说得清新脱俗,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蠢鸟?”

    蛇蛇鄙夷。

    可赤无伤不听,他双臂箍着她不放,胸肋之间的情天禁绞得他脸色涔白如霜,那一头赤红狼尾短发浸泡久了,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泽。

    他软软央求她。

    “跟就跟了,小爷也是个百鸟之祖,当你牛马小弟,也算威风吧?”

    “我不要!”她厉声拒绝,“我投胎转世,你好端端的,掺和什么呀?你可别坏我劫果!”

    是投胎转世!

    不是解体重修!

    ——我与她,已是穷途末路了!

    赤无伤无比清醒。

    投胎转世后,郑阴萝还是郑阴萝吗?他还能等到那个至娇烈、至辉煌、至让他刻骨铭心的郑小太阴吗?这转世之说,再续前缘,在他看来,只是抚慰活者的伪饰罢了!

    郑阴萝真身死了,那便是死了!

    转世只是替身。

    她的肉身,记忆,灵魄,与他经历的一切动人细腻的细枝末节,都在风声过处,火海尽头,神的诸口,消失得无踪无际!

    这天地之间,再无郑阴萝!

    再无他们!

    纵然你我身为神祇,可以沿着旧日年轮,再重走一次情途,也不会似如今这般,再也不会有那不顾一切,求神拜佛,夜奔坠海的少年少女,也不会有我长枪如魔,为你杀出重围的热血意气。

    我们再也没有涉海登山的风雨同舟。

    他宁愿死在惨烈的真实,也不要虚假的圆满。

    所以他说,“不要,郑阴萝,你不要死,不要转世投胎,我不要你消失。”

    “小爷,不搞替身那一套的。”

    阴萝不耐烦挣开他,“臭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犯什么任性?你没看见么,我六界不救,生灵避我如瘟疫,倒不如不做这麻烦神祇,供上神龛有甚么好的?就不信我转世还修不出一个万古长存来!”

    “——可我救。”

    “什么?”

    “郑阴萝,他们不救,我救。”

    少年天神硬着声,一字一顿。

    “哧。”

    小蛇似被逗笑了,露出一弯剑牙,指骨啪啪压着这小冤家的脸颊。

    凤凰神代崇风,崇武,骨血里就埋着焰火与锋刃,养出这头小凤皇浓烈得令人过目不忘的骨相,浓墨重彩般细致勾刻,极俊,极浓,极深邃,眉似山峦叠魔海,唇如饮血杀众生,少年的英气一往无前,震慑心魂,只是那夹背的小辫尾巴活溜溜的,总不安分地挑弄她。

    ——什么情贞辫,分明是求爱小索绳!

    她指头磨蹭,透着点漫不经心的安抚。

    “你个小废物,只会做殉情的小马驹,你说什么大话?”

    “快快家去,找你哥哥躲好,要是我做不成人,我就做鬼,找你麻烦!你知道的呀,情债肉偿嘛嘻嘻。”她弹吐出一截小舌,发现它又烂又脏,顿时嫌弃收了回去。

    雾海蒙蒙,笼罩四方,那一截蜜金色的手腕硬骨忽然越过她的腰,指节合拢,握住了情天禁那寒芒闪烁的凤翎枪锋。

    压紧。

    献祭。

    在血红残阳死去的前一刻。

    从他指缝汹涌出大片血溪,再流入那窄长乌暗的血槽。

    赤血少帝垂下眸睫,口中竟低颂。

    “圣族煌煌,奉游太漠,天宜祥瑞,诸厄禁随!”

    “赤血神国——解禁!”

    耳颊旁的两簇净白桐花荡起了风势,便见那新生神国稚嫩又繁灿,在她眼中叠起重台高阙,挟着海啸山崩大势,丹丘,血海,桐花,赤红瑞羽,纷纷扬扬,错身架落在这一座海天巨壑之间!

    神国,降临!

    不死圣树遮天蔽日,栖息着一道煌煌赫赫的太漠凤皇虚影,它闭目之际,枕着青碧色的昆山芙蓉与大荒甘华,凤眼细窄如柳叶,天成华贵,坠着一弯金线贯珠,体态冷艳,又美俊修长,尾翎披拂着簇簇白柳与璇瑰,曳下无数流丽焰火。

    阴萝倏忽拔起颈筋,双目微猩。

    此刻。

    他不错眼珠地盯着她。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对吗?

    ——少年天神以身为祭,献祝天宪!

    他指尖蘸起了胸中热血,口吐腥风,于虚空中勾勒一卷古祭礼的献祝词,眉间的炽翎潋滟,寸寸褪了那惊世华彩,“今有小爷祭者,第六无伤,神轮九百二十一,愿舍身为祭!”

    声如长枪掷地,海沸山崩。

    虚无之际,太漠凤凰睁开金瞳,昆山芙蓉转瞬开败。

    六界,诸天,万域,神国,佛宫,幽冥,我步步叩求,却咫尺难救你!不救就不救,小爷也不稀罕他们的施舍!

    好似没了他们,小爷就救不得你,瞧不起谁?!

    我偏要救你!

    凤六颔首,掌骨宽大,夹杂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捧起这一张惊心动魄的小鬼面。

    她惊诧与他对视,蓬勃的凤凰真血引诱着她,让她喉间生津,难以掩饰某种吞食的贪婪,她的眉鳞,脸鳞,剥落了又疯长,残损的,血污的,眼睑下横生着浓烈的戾筋,每一根都泛着不详的靘色,宛若狱里的恶鬼,极其阴森可怖。

    可他怎么会怕会嫌?

    这是他从幼时就瞧到大的眉眼,饱满,浑浓,艳丽,他咬过,抓过,也在上面哭过。

    纵然是化成了一捧飞灰,他照样能吻得住!

    蛮狮般的腰胯坚硬地,又不容置疑地护持着他的一方神国,哪怕她沦堕至最深的暗处,她依然是那个曦晖朗曜,霸道刚烈的诸天小帝姬!

    她的神国不容崩塌!谁也不许凌折她!

    “哗啦。”

    他曲起指骨,又细细蹭开鬼俏小面的乌暗发丝,和血污水流一起,从他指缝流走。

    与她大额抵着小额,大唇哄着小唇。

    赤血少帝凝神望进她逐渐灰白的蛇瞳,翳阴的死气正在覆盖她。

    “郑阴萝,郑阴萝,郑阴萝。”

    他反复地嚼咬她的名姓。

    以及神国神祇之名。

    “太阴,太阴,我的……挚爱小太阴。”

    神祇名不可轻唤。

    除非。

    赤血少帝拇指下落,轻轻压着她干枯的暗唇,与他的蓬勃血气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郑重又蛮横,“太阴,你看着我,看着我,记着我,记着凤皇小爷我这一张脸,不是别的,只是我,只有我,只能是我!”

    她迟疑,“小马驹,你……是不是疯了?”

    他却突兀打断她,“现在,你的眼前,是我!太阴!记着小爷!是我,是我与你同生,同坠,同欢,同死!”

    是我,第六无伤!赤血无伤!

    他指腹用力,压破她一瓣干涩唇肉,取到了一滴阴冷暗血,分明是浑浊戾气的,滋生着无数恶念瘴气,他万分珍重衔到唇中,再滑入温热坚固的腹中。

    ——衔天换祝!

    赤血少帝筋骨陡然一颤,旋即,星流震散,血气如万丈长虹,荡海拔山,冲天暴起!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以我赤血神国,换她高坐永生!

    刹那!

    九天四海,八荒幽冥,为之赤红沸然!

    我愿祭!

    小爷愿为你祭!

    我愿为你,祭我这一身血肉魂骨,永不得与风同往!

    我愿为你,祭我无数个长生神夜,永不得与命同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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