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侯府今日气压低沉,一众下人噤若寒蝉。
侯爷最为紧张重视的侯夫人,居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被劫掠出府,不知所踪。
夫人起居院落内的丫鬟,被侯爷身边的一个小厮,使计施麻药放倒。
众人发现之时,只见院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
唯有夫人不见踪迹。
侯爷的嫡亲长兄,国公府的世子爷俞行勇,和表哥燕亲王程时照,都脸色阴沉的接踵而来。
一进府不待通传,急匆匆地直奔侯爷的书房而去。
程时照一跨进屋,开口便道:“子规你且莫要惊慌。”
却见俞行勇,俞行知两兄弟坐在桌边,齐齐抬头看他。
俞行知面色铁青,但神态沉稳,并没有想象中慌张的模样。
程时照咳了一声,坐了下来,他发觉自己才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
此刻他心中像火烧一样焦躁不安。
俞行知沉声道:“晓晓出事了,我不能慌,如果我慌了,她怎么办?如今刻不容缓,还请表哥和大哥静下心来,为我谋划一二。”
俞行勇拧着眉头,对侍立一旁的娟子道:“你把当时的情形,详细道来。”
娟子方才被众人救醒,以凉水泼面。勉强挣扎起来。头发上湿漉漉的还挂着水滴。
她眼圈通红,两只胖胖的小手紧紧拽着衣角。
然而她知道时间紧迫,强忍着没有哭,详细地把自己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俞行知展开桌上的一封书信,众人一看,信上书有几行字,
冠军侯俞行知台鉴:申时三刻,约君于城外十里亭赏秋,多年不见,思之甚深,恐君不至,特邀夫人先行。
若延时一刻,卸夫人一臂催之,逾两刻,断双足。
欲全夫人性命,君当孤身前来,勿失勿忘。
兄秉仁翘首专盼。
程时照擂了一下桌子:“俞桐跟在你身边多年,怎么想到他竟是林家早年安插的细作。”
俞时勇挥手让娟子退下,方才说话:“林家竟如此阴毒,这般多年谋划,突然发难,真是防不胜防。据我方才遣人粗略打探,他们此次行动迅速有力,布置严密,人手众多。府内有细作行动,府外有高手接应,得手之后迅速乔装出城。不像是林秉仁这个亡命之徒一人所为。他身后似乎隐隐有契丹人的影子。对了五弟,俞桐可知弟妹的来历?”
“此事我一直很小心,除了两位哥哥和父亲,并无他人知道晓晓出身林府。俞桐也只以为晓晓是沿途中无意于我相遇的女子。”
程时照道:“若是林秉仁一人所为,必为复仇而来,此事倒难办了。若是有契丹人在幕后,他们别有所图,却还有一二可周旋之机。”
“时间紧迫,为保晓晓平安,只能由我先行前去。”
“万万不可!”
俞行勇,程时照齐声阻止。
俞行勇道:“五弟,不可意气用事,此事需得仔细筹谋。大哥我……”
俞行知打断他的话,“大哥,城门到十里亭之间,乃是一片荒地,来往行人一览无余,毫无藏身之处。林秉仁性情暴虐,我不能冒险这个险,让晓晓有失。他们想要的,应该只有我。我去了,才有机会保晓晓一命。”
“不可能!我绝不会让你去干这种蠢事。”程时照怒道。
“两位哥哥,我自然也不肯白白送命。”俞行知抬起头来,“我请你们来,正是请你们相助于我,不是请你们来阻止我。时间无多,我意已决,还请先细听我的计划。”
……
城外十里亭,俞行知孤身赴会。
亭内等着一人,乃是俞行知先前的贴身小厮,俞桐。
俞桐看着自己随侍多年的主人,一步步登上台阶,走到面前。
在那人灼灼目光的下,俞桐不由羞愧的避开了目光。
“五爷,你果然爱重夫人,自己一个人,就这么来了。”
俞行知看了他半晌,缓缓道:“夫人呢?”
“五爷放心,小的未曾对夫人无理,五爷想见夫人,就随我来吧。”
俞行知二话不说,骑上马,跟随俞桐,七拐八绕,行了数里地。
行至一寂静无人的野径,道上弹起一条拌马绳,将俞行知拌下马来。
两侧荒草从中涌出十来个壮汉,一拥而上,把俞行知捆翻在地。
俞行知被推挪到附近一所毫不起眼的民房,进得院中,只见屋内走出数人。
当先一人,虽然身着汉人的服饰,却浓眉阔眼,身型高壮,不似汉族血统。
近得前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契丹名将,耶律休哥。
其后跟随一人,那人满脸拧恶之色,却是一直逃亡在外的林秉仁。
林秉仁看到俞行知,桀桀阴笑:“俞五爷,想不到吧,咱们又见面了!”
俞行知道:“我夫人呢?你们既已抓到了我,还请不要为难她一个病弱的女子。”
林秉仁掐住他的脖子:“你还有空考虑别人,先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我的父亲,母亲,弟弟全都死在你们俞家人的手中!我必要你生不如死,让你像狗一样趴在我弟弟墓前,痛哭流涕,苦苦忏悔!”
“我本以为,你我二人只是立场政见不同。如今一见,竟想不到你是个变节投敌,卖国求荣之徒。”
林秉仁手中用力,掐得俞行知白皙的面庞上青筋爆出。他一把将俞行知掼在地上,撕开他的衣物。
耶律休哥阻止住他,“此人虽是我战场上的仇敌,却也是我耶律休哥敬佩的将领。在我们大草原上,对于他这样至情至性的汉子,即使是敌人,也只可取他性命,却不能这般折辱于他。何况,他的命我还有用。”
林秉仁脸上肌肉抖动,许久方才退开来,低头称是。
俞行知剧烈咳了一阵,哑声道:“耶律将军,请你放了我的妻子,她只是一个失了神智的女子,定不会泄漏你们的行踪。”
耶律休哥低头看他:“俞将军,我虽敬重你的本事。但林先生投靠于我,就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为了你,寒了朋友的心。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
说完,他转身离开,吩咐随从:“收拾东西,即刻离开。烧掉这里,不要留下任何我们契丹的痕迹。”
俞行知看着林秉仁的下人从屋内推出一个女子,那女子神情呆滞,如提线木偶,任人推挪,正是自己失了魂魄的妻子,周晓晓。
俞行知挣扎着想要过去,却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秉仁抽出一柄解腕尖刀,抬起周晓晓的下巴,用那尖刃抵住周晓晓雪白的脖子。
神情扭曲地拧笑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吗?初时,我确实没认出她。但机缘巧合,上天给我手刃仇人的机会。我老宅的一个管家,恰巧见过她。又想起的她的出身。不知俞五爷当时只顾着逃命,是否还记得。”
林秉仁推出一人,那人缩手缩脚,点头哈腰。
俞行知认出此人,正是当初周晓晓夜入林府,杀死林秉直,把他背出来的那个晚上。在林宅中撞见的那个管家,福瑞。
此人当时被周晓晓蒙混过去,想不到他记性良好,多年时间,竟还将周晓晓认了出来。
林秉仁咬牙切齿,“我召集府邸旧人,观察许久,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是我林家别院那个疯疯癫癫的烧水丫鬟。她从小在我府上装疯卖傻,却狼心狗肺,不知感恩。趁着无人留意于她,竟然助你逃脱,还害了我弟弟秉直的性命。”
“如今,我让你也尝一尝我当初面对弟弟尸首的滋味!”
俞行知感到心凉了下去,他颤抖着道,“不,住手……不要!”
那刀尖划开洁白的肌肤,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
俞行知疯狂挣扎,却被人狠狠地将脸按在地上,红色的血液从他眼前的地面蜿蜒流过。
他感到世界陷入一片深红之中。
不!她不会死!
她和别人不同!
她说过她不会有事的!
她一定还能回来找我!
俞行知在心中反复呐喊。
他紧守着心中着仅余的一点点希望。
就像在狂风骤雨的黑暗中,紧守着那仅有的孤灯。
有着这一点摇摇欲坠的光明,才让他不至于陷入疯狂的深渊。
……
林秉仁命人将俞行知押上马车,一把火烧了屋院,连同倒在院中的那具尸体。
一行人马,乘着夜色,悄然离去。
无人发现,夜幕中那烧灼火焰,奇异的幻化出点点金色的蝴蝶。
幻蝶展翅,聚散冥空。
烈焰之中现出凤凰的神态,
神鸟鸿鸿于飞,噰噰清鸣一声,消失于天际。
……
却说在现世,陈炜潘看着那胡阿三向自己越逼越进。
心中一片惊恐。
胡阿三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张着一口大黄牙,猥琐的笑着:“仔细一看,陈警官长得还挺清秀的,你们做这警察的,天天锻炼,小腰想必特别有力。这么想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陈炜潘:“你,你不要乱来。”
“能做陈警官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胡阿三的荣幸,哈哈……啊!”
那公鸡一般的笑声嘎然而止。
一双白皙的小手从他身后探出,飞快地掐住他下巴,迅速一掰。
只听见咔嚓一声。这个猥琐的男人永远失去知觉。
情况危急,战力不足,周晓晓使出的都是都是杀招。
这个身体毕竟比不上周杜鹃那么强韧。她感到在剧烈的爆发之下,手臂微微颤抖。
周晓晓放下缴获的□□,弯腰去解陈炜潘的绳索。
却听见陈炜潘大喊一声:“倦老六,你干什么!”
周晓晓回头一看,只见方才已经放倒的倦老六正从地上爬起身来,打燃了手中一个打火机。
倦老六嘶喊道:“一起死,一起死,同归于尽!”
那火焰在空中划出一个幅度,落在汽油滩上。
瞬间熊熊火焰四窜开来。
糟糕,太大意了,我的力道还是太不足,竟然没有彻底放晕他。周晓晓心中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