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球打完后,全身被汗水渗透,整个人黏得要命,于真意实在受不了自己满头的汗水,先去一楼的厕所简单冲了把脸。
“天哪,那个骨折了的学长是真的帅。”旁边,四五个女生站在一起肆无忌惮地聊天。
骨折的学长,不就是陈觉非吗?
于真意洗脸的速度慢下来,刚关上的水龙头又一次被她拧开。
“太平洋宽肩,绝了。”
“你说这种男生抱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呀?”
女生摇摇头,又窃笑着:“一定很有安全感。”
“好想试试啊。”
“你不是加了Q.Q吗?”
“我只是问到了,还没加呢。”
“那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
女生们等最后一个女生上完厕所出来后又是一阵嬉嬉闹闹之后就成群结队地离开了。
于真意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快步走出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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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前,岑柯宣布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关于十月中的运动会报名,话音刚落,全班振奋,毕竟这可是在师大附中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运动会了。
随之而来的第二件事让全班又陷入颓废。
下周开始无论走读生或是住校生都要在学校里参加晚自习,师大附中的晚自□□共有三节,高三要上完这完整的三节课,高一高二只要上两节课,而走读生可以随意选择。按照去年的样子,于真意和陈觉非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上一节课。
于真意和张恩仪在后头看着运动会报名的赛事表。
“你报哪个?”张恩仪问。
“不报,我想摸鱼。”于真意无精打采地回。
张恩仪奇怪地看着她:“你上学期可是最积极的那一个,要不是只有两条腿,都恨不得把长跑包圆了。”
于真意觑了她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今年想做废物,班级荣誉什么的都和我无关。”
张恩仪摸了摸她脑袋:“你没事吧?”
于真意耷拉着肩膀,嘟囔声轻不可闻:“我有事。”
后头传来两声意味深长的咳嗽,张恩仪回头发现自己和于真意此刻正被江漪和她那帮小姐妹帮包围着。
杨雯雯看着江漪手腕上的手链,艳羡地说:“江漪,你的手链看着好贵哦。”
江漪:“是我爸爸的领导去日本旅游的时候买的。”
郑子言:“什么牌子呀?”
江漪:“我也不知道。”
张恩仪都分不清她们三个是不是故意走到这边才说话的,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拉着于真意往外走。
她悄悄问:“真真,你知道那是什么牌子吗?”
于真意:“我是土狗我不知道。”
于真意全程兴致不高,因为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陈觉非第一次给了女生联系方式。
她努力回想着那两个学妹的样子,企图从中找出一些和其他被陈觉非拒绝过的女孩子们的不同,却又无功而返。
良久思考之下,她又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花费时间和心思去想一些很正常的事情?
思绪无休无止地发散着。
闷气侵袭而来,分不清是不是夏日里的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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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后,空气中泥土的气息很重,混杂着潮湿的水汽迎面扑来。临近放学的时候,岑柯讲完之后数学老师又来讲了一道难题,数学的题讲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一道压轴题讲了很久很久,久到两人回家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光亮柔和,天空雾蒙蒙的,水洼里泛起涟漪,小电驴驶过,映出两人的身影。
“你今天——”陈觉非在门口按密码,于真意突然开口,又在说完这三个字之后戛然而止。
她为什么要说话,她又希望得到什么回答?
她看见陈觉非的身影顿在原地,校服外套被他搭在肩上,外套之下是深灰色的圆领短袖,和鸳鸯巷的灰色砖面巧妙地融在一起,也像融在夜色里。
陈觉非没回头:“什么?”
于真意猛地摇头,又发觉他看不见自己的摇头,才说:“没什么。”
“哦。”
于真意没再开口,却也没动,连呼吸都变得轻微。
陈觉非以为她走了。
毕竟于真意走路无声,他早就习惯了。
于真意没走,她呆呆地看着陈觉非的背影,颀长身影靠着门,微微偏过下颚低头按着密码。于真意突然想到在厕所时那些女生的对话。
少年身量宽阔,像挺拔的高山,肩膀像平直的海平面。短短的数十秒内,她居然也在想和那些女生一样的事情,如果抱一下这样清瘦又拥有力量感的身体,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试试吧。
可以试试吗?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抱一下又怎么样呢?
她于真意正处于青春懵懂的时候,提前体验一下少年的身体又能怎么样呢?
行动总是快于思想。
于真意往前一步,正要擡手,却见陈觉非转过身来,她张开的手就直直地僵在半空中。
陈觉非垂眸看着她,藏匿在利落黑发下的剑眉微微挑着,声音清冷又懒散:“做贼呢?”
是的。
做贼。
贼想抱一下你。
“你的”于真意佯装认真地扫视着他的脑袋,擡手乱拂,“陈小狗,你少熬夜看黄片啊,好像头发变稀了。”
说完她如一只乱窜的耗子,快速往家里溜。
陈觉非待在原地,咬牙切齿道:“于真意,人跑了车还在,信不信我把你这小电驴扔黄浦江里?”
小耗子慌不择路地溜回来,抄起她的小电驴就跑。
陈觉非难得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又悠哉哉地说:“于真意,车跑了人还在。”
小耗子已经处于脑子混乱的宕机状态,她又灰溜溜地跑过来,大脑缓冲了四五秒:“啊?什么人?”
陈觉非勾唇,食指和中指并拢做开枪状,往她的脑袋上轻轻一点,笑得轻松:“你把我丢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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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那个周一,岑柯让体育委员姜衡收集报名信息。
姜衡拿着一张报名表,一支笔,跟个地痞流氓似的从最左边的第一组第一排走到最右边,面上盛气凌人,语气降尊纡贵:“各位大哥大姐行行好,报一个吧报一个吧,不然咱头顶这乌纱帽要掉了。”
全班哄堂大笑。
“铅球。”
“标枪。”
“跳远。”
“跳高。”
姜衡啧了声:“我他妈也是服了,就没一个人报长跑是吧?”
张恩仪扭头问顾卓航报什么项目。
顾卓航:“都行。”
姜衡敏锐地挖掘到了顾卓航口中的都行,他跑过来,卖着狗腿子相:“哥!哥!三千米来一个伐?”
顾卓航还没说话,姜衡接着卖惨:“以前都是陈觉非上的,但是这次他断了条腿,我们班没人上了。你是不知道,去年陈觉非拿了第一之后一班体训队那帮孙子看我们班不爽很久了,要是这次没人上的话,肯定要被他们笑话。哥,咱不用你像陈觉非一样拿个第一,咱重在参与就行!”
于真意有的时候都分不清楚姜衡是情商低还是激将法。
顾卓航敛眉,嘴角微微绷着。他拿过姜衡手里的表格,在三千米和一千五百米那一栏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姜衡简直感动到要流涕,于真意笑嘻嘻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要擦眼泪吗哥?”
现代社会,物物交换。
姜衡接过纸巾,又把表格递给于真意:“要报名吗姐?”
于真意去年报的就是三千米和跳高,今年她还是选择这两个项目。
张恩仪问:“前几天不还说不想报名吗?”
于真意:“突然就想为班级争取荣誉了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就是突然不开心,又突然开心了。
姜衡看着最难搞的两个项目都已经有了参赛选手,他开始得寸进尺:“四乘一百混合接力要不要考虑一下?”
于真意:“真缺德啊你。”
话是这么说的,于真意还是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姜衡又看看顾卓航:“去年是陈哥和真真,航哥,你今年要参加吗?”
顾卓航:“哦。”
哦就是同意的意思吧?
姜衡心满意足地抽过表格:“男子三千顾卓航,女子三千于真意,神雕侠侣啊!天作之合啊!”他边拿着边往教室外走,自顾自道,“可惜过儿腿断了,姑姑今年换过儿了。”
张恩仪问:“顾卓航,你三千能跑多少啊?”
“不知道,没试过。”
“没试过你就报啦?三千跑完超难受的!”
“我体育还行。”
薛理科在前头插嘴:“那哪是还行啊,顾卓航这属于真人不露相,上次打篮球的时候他就说自己还行,结果给我打得妈都不认。”
于真意听着几人的对话,她看看陈觉非,戳了戳他的手臂:“你今年少了一次出风头的机会。”
陈觉非看着自己被厚重的固定器裹着腿,气不打一处来,面上淡定从容不争世俗。
他一丢笔,人懒散地靠着椅背,难得拽起来:“我在哪儿,风头在哪儿。”
似乎是一句不够,他悠哉哉补充:“不会被人抢的。”
顾卓航写字的笔一顿,看着他:“是吗?”
陈觉非扬着下巴:“你可以试试。”
两厢撞在一起,都透着不好惹的气息。
像丛林里的狮子,撞上天空中的鹰。
一方蛰伏,一方盘旋,都在等着最佳时机将对方一击致命。
于真意觉得陈觉非最近怪怪的,这根本不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张恩仪觉得好啊妙啊两虎相争真是现代社会土狗精神粮食,是男人就快点打起来!
混合接力考验默契,每周两次体育课上的练习是不够的。
下课后,姜衡来找于真意和顾卓航,还有另外一个参赛的女生邬玲玲,大家拉了个群,商量着国庆的时候来学校练习。
陈觉非就这么坐在位子上看着四个人互相扫码进群加了微信,心里烦躁升起。
跑个步而已,有必要大张旗鼓地拉群吗?有话在学校里说完不行吗?
姜衡走的时候正巧对上陈觉非的视线。
“哥,你这么看我的时候我有点害怕。”他顺手拿过陈觉非的数学练习册,“数学给我借鉴一下。”
陈觉非毫不客气地夺回:“不好意思,你的第六感很准,今天的确看你很不爽,自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