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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分答卷[先婚后爱] 正文 第15章 3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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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夜风似乎停了,盛夏天里,陈瑞淼如坠冰窖。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委屈、愤怒、不甘,兜头打来。

    纵使她对祁旸有诸多不满,可摆在明面上的桩桩件件事中,她自认将这一身份做的极为完美,她还没有忍无可忍到冒出离婚这个念头,对方就已经先按耐不住了吗?凭什么?

    羞愤交加,她的呼吸像被捆绑上巨物,无比沉重。陈瑞淼闭了闭眼睛,用力深呼吸,无果,根本无法平静。她很难确定看见祁旸后会不会一拳打过去,思绪经历一场可怖的天t人交战,她迅速转身下楼,阿姨和她打招呼,她竭力保持正常的笑,说自己学校那边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待会儿祁旸要是下来了就让他先回去好了。

    阿姨说这么晚学校还有事情啊。

    她认真地点头。

    装得实在完美,阿姨不疑有他,说了声好。

    ·

    瓷杯砸在祁旸脚边的时候,他想,祁争临果然是这副态度。

    “你知道你和陈瑞淼结婚不单单是你们两个的事情吗?”祁争临压着脾气。

    祁旸说:“我当然知道。如果这只是两个人的事情,那我怎么会和才见了几面的人结婚?”

    祁争临:“你既然一清二楚,那怎么会说出这些蠢话?你们两个的婚姻,更是我们两家的利益绑定!你知道现在祁家和陈家有多少产业已经绑在一起,又有多少合作准备展开吗?”

    祁旸:“我没和陈瑞淼结婚之前,难道我们家要破产了?”

    祁争临:“祁旸!”

    祁旸:“我知道,不就是所谓的利益最大化。我的人生可能就像您一样,和妈妈在外界看来相敬如宾,然后在外面偷偷摸摸地找女人。可惜爷爷奶奶还健在,可惜外公外婆太厉害,可惜了,您没办法带着她回家。”

    祁旸很早的时候开始就不在乎这件事了。人生是个固定的容器,容量自出生伊始就已经固定。他在某些方面得到的太多,过满则溢。那么父爱这种东西,就当作是被动抛弃一点幸福的份量好了。也许这样才达到了平衡。

    “祁旸。”祁争临的声音降下来,隐隐有了怒意。

    祁旸神色没变,继续说:“我看陈瑞淼这人道德感还挺高的,不过我也不差,所以我实在没办法像您一样能坦然地在外面找女人。您这么有经验,能教教我吗?”

    陈瑞淼和祁旸之间岂止只有他们两人。两个家庭,两个集团,数十条利益链,最终融向共同。彼此不用坦诚,期间不需要存在真爱,外人看来足够体面就可以。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他的蠢货儿子就是不明白。祁争临气血翻涌到头顶,伸出手,不敢置信地指着他,又气急到连咳几声:“祁旸,你怎么敢说出这些话?”

    祁旸觉得有些荒唐,他的父亲敢做出这些事,又怎么会不相信他敢说出这些话?何必惊讶到这样语无伦次的地步。

    “让你去国外读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祁争临勃然大怒,“果然事事都比不上你弟弟。”

    第一次听见真心话,总是会翻起成倍的心绪。祁争临终于意识到他对祁旸的判断正确率几乎为零。趋利避害是人生准则,他不再与祁旸对话,只怕激怒祁旸之后的下场是彻底挖出埋藏在他心中尖锐又刻薄的真相。他让祁旸在这里面壁思过,说完这句话,怒然离开,更像是一场不战而败的逃跑。

    祁旸看着关闭的房门,嗤笑了声,祁争临为什么觉得他的话会有如此大的震慑力?

    祁旸听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转身去沙发上拿了外套,又顺过桌上的手机。即使能猜到祁争临对这件事的态度,他也想不甘心地试一试,虽然是意料中的失败,但没事,他还可以找盛嘉琳。

    这堵南墙,他当下不撞,就要满怀懊悔地撞一辈子了,可能还要额外地带上陈瑞淼这个牺牲品。

    只是,祁旸开门的时候,平静的脸上不受控地出现一丝意外。

    门外站着陈瑞淼——怒目圆睁,双手握拳,像是来和他决一死战的陈瑞淼。

    陈瑞淼杀了个回马枪。她讨厌弯弯绕绕地说话,信奉当断则断的原则,喜欢一清二楚的关系。所以车刚开下山,她便猛打方向盘开了回来。她要说清楚,就现在。如果情绪不由当下发泄,便会像上次在酒吧里被祁旸的朋友调侃一般,在漫长的冷静期里任由情绪不受控制地以一种难看且难受的方式散去。

    似乎是一种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故事里受委屈的只有她一个人,这不公平。

    内耗是有害垃圾进土壤,永远不会被分解掉。情绪要向外消耗,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释怀。

    “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所以在祁旸开口前,她率先发问。

    祁旸有几秒没反应过来:“……你听见了?”

    陈瑞淼说:“对,不是故意的,但我就是运气很不好地听见了。”

    见祁旸没有开口的想法,陈瑞淼继续说:“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即使你是这样的人,我都没有想要和你离婚的想法,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个念头。陈家和祁家那些项目才刚刚进入进度,还没有到银货两讫的地步,你有脑子就不可能现在甩掉我,所以我不太明白,是我个人做了什么触怒你底线的事情?”她认真地猜测,“是因为上次在酒吧,我没有当众给你面子,让你在你的兄弟面前下不来台?”

    “陈瑞淼……”

    祁旸的声音很无奈,陈瑞淼完全陷入猜测中,没有注意到,仍是自顾自地猜:“还是因为你住了半个月的书房,你和我没有发生关系,你受不了这个?但书房是你自愿选择的,和我无关,唔——”

    祁旸听得烦了,甚至有些火大,可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嘴是被炸开的水管,豌豆射手般滋滋乱飙,什么稀奇古怪的猜测都能冒出来。他擡起手,捏住她的嘴。

    世界安静,但将不会和平。

    陈瑞淼想不到这就是他让她闭嘴的方式,因为愤怒,眼睛睁得更大了。如果眼神可以具象化,祁旸觉得他要在这个眼神里被削成了土豆片。

    “你脑子里只有两家的利益,没有别的吗?”祁旸问。

    陈瑞淼被他捏着嘴,用力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腕。祁旸反应过来,松开手。

    陈瑞淼呸呸两声,极尽嫌弃:“你问的什么蠢问题,如果不是为了两家利益,我们为什么要结婚?”

    祁旸反问:“你不为你自己吗?”

    这世上总有种不附加条件的爱吧,她年纪还小,没有体验过就已经不需要了吗?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仍然天真稚拙地幻想着?

    陈瑞淼懵了一下:“什么?”

    “刚刚偷听听到哪里?”

    “你说要和我离婚。”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

    祁旸皱眉,神情复杂:“既然都偷听了,为什么话听一半?”祁旸站了好一会儿,站累了,直接往里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见陈瑞淼还站着,好心邀请她,“要不要坐下?”

    陈瑞淼气得要自燃,可又转念想,就算自燃她也要离他近些,把他一起烧掉。

    她立刻冲到他旁边坐下。

    “我们家的情况你很清楚,我爸妈是典型的商业联姻,但你也知道,他们表面相敬如宾好像能白头到老,但实际分崩离析,不然我也不会有一个弟弟了。我们两个的状况就是在复制他们过去的几十年——你没有办法和你的学长在一起,我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也得藏在外面,这种情况,你我都不想看见,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早离婚。你放心,悄悄地离,以我们家的能力,不会走漏什么风声,也不会让你丢面子。至于两家的合作,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损害任意一方的利益。这样,你也可以和你的学长欢欢喜喜地在一起了。”

    陈瑞淼虽和祁旸不熟,但为数不多的几面之中,他总是一副插科打诨的混蛋模样,此刻摆出一张认真面孔,有些陌生。

    他们还没心平气和地坐下来邦交过,现在的画面真是太诡异了。

    祁旸见她有一阵儿没说话,手在她面前摆了摆。

    陈瑞淼收回思绪:“可是我没有想和学长在一起。”

    真会装。祁旸说:“你们昨天可亲密得很。”

    陈瑞淼愣住:“你在说什么?”

    祁旸沉默了一下:“我……”

    “我”了半天也没有后续,陈瑞淼恍然大悟:“你昨天去我学校了吗?所以你看见我和学长有亲密举动?”

    祁旸:“对,挺般配。但是你现在是有夫之妇,不方便做一些事情,离婚之后,你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瑞淼好一会儿没说话。祁旸瞥她一眼,心中重重冷笑一声。看吧,说中了她的痛点,也准确无误地点出了离婚之后对她来说的滔天好处,果然开始摇摆不定了。怕是半分钟之后就要欢天喜地地夸他一句好策略,择日不如撞日,明天一早就去把离婚证领了吧。t

    “我觉得是你误会了。”陈瑞淼的声音替代了两道并不平静的呼吸声,“我想了一下,昨天没有任何亲密举动,如果你看见了,也许是视觉差。并且,我再重申一遍,就算离了婚,我也不想和学长在一起,理由……没必要告诉你,但我也没必要骗你。没结婚之前,我的确不想结婚,特别是和你。”

    祁旸眉头立刻皱起来。

    “但是现在,我的计划里也没有离婚这一项,所以你的决定太突然了,如果你还是执意这个想法,那请你给我多一点时间思考一下。如果真的要离,从我妈妈和外婆入手,绝对比从你爸爸入手开始简单的多。”陈瑞淼利索地起身,“但这个事情不是儿戏,我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可一步未踏出,垂着的手腕突然被一道力扣住。陈瑞淼疑惑地低头,视线从祁旸扣住她的那个手掌一路蔓延至他的脸:“怎么——”

    祁旸:“你说不想离婚,是真的吗?”

    陈瑞淼:“嗯。”

    等不到他接下来的话,手却依然抓住她的手腕,陈瑞淼晃了一下臂,示意他开口。

    祁旸若有所思:“那天在酒吧,你很生气。我要和你解释,你不想听。后面半个月,你没有要和我说话的意思。我加你微信,你忽略了。我的电话,你也没存,我以为你想离婚的。”

    不算久远的回忆被勾起,当时的心情被复制粘贴到此刻的陈瑞淼身上:“其实我那天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因为我觉得我有点冲动,好像让你下不来台了。可是你的好兄弟们张嘴闭嘴劝你别哄我,让我冷静冷静。他们说的有道理,既然等我冷静完,我就不生气了,那我还听你解释什么,浪费彼此的时间。”

    祁旸问她:“陈瑞淼,你总是把话听一半吗?”

    陈瑞淼扬着下巴:“我凭什么要多站一会儿多听你的朋友们讲龌龊话污染我的耳朵?我那天就不应该听盛姨的来接你,你在外面做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祁旸站起来,又微微低头平视她:“陈瑞淼,程钧行这帮人想的、说的,那是他们自己无知的臆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也并不代表我的想法。我们是家族联姻,但是目前,我并没有各玩各的想法。至于你听到的那句让你冷静冷静,我并没有应。”

    “那你说了什么?”

    “不能给老婆时间冷静,要立刻去哄。”他的声音低下去,“但你没给我机会。”

    祁旸说完,见她不吱声,也没任何反应,他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你有听着吗?”

    “听着的。”陈瑞淼回过神来,摸摸些许发烫的耳垂,“那……算我误会你?”

    祁旸想了想:“也不算。算我嘴太慢,算你腿太快。”

    陈瑞淼扑哧一下笑出声,又觉得这个笑声不合时宜,忙撇过头去。

    祁旸不解:“笑也要掩饰?”

    “你管我呢。”陈瑞淼白他一眼,“可是后来你宁愿住书房,也不睡卧室。”

    “我觉得你应该不想看见我,甚至可能气得要失眠。”祁旸补充,“不过我也怕等我睡着了,你一枕头捂死我。”

    “你——”有病!陈瑞淼无言以对。可又不得不承认,心中一块持续半个月的暗礁在此时无声无息地被瓦解碾碎。

    她清清嗓子:“那算一笔勾销了?”

    祁旸想说“嗯”,话到嘴边,与她的视线对上,临时急刹,扯出一份不知何处来的男人尊严:“我随你。”

    她果然坦荡,没他心里那点不上台面的“死要面子”,比出一个小拇指:“那拉钩。”

    祁旸:“陈瑞淼你多大了?”

    陈瑞淼:“二十二,正值风华。”

    “……”

    不知猴年马月的回旋镖终于落回祁旸心间,他嘴角稍许勾起又被强制压下,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拉钩。”

    走出大门,车一路驶向花园别墅。

    等待红灯的空隙,陈瑞淼正开窗感受着夏夜的晚风,忽然听见身旁的人问:“陈瑞淼,刚刚拉钩拉的是什么?”

    陈瑞淼:“……”

    说了半天,这人该不会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吧?陈瑞淼回过头,笔直盯着他:“不吵架,不误会,不离婚。”

    路灯的光影铺在她睫毛上,衬得她的眼睛亮亮的。

    “哦,我随便问问,毕竟我也不想被叫二婚男。”他声音像飘在空中。

    “那我不是这个原因,我只是不想和你离婚。”

    红灯已经在倒计时,数字一蹦一跳,扑通扑通。祁旸嫌心跳太吵,将车载音乐的一首已经循环播放好几轮的《Enchanted》连着开高几格音量还不够,降下车窗,任由飞驰之下的风声填满他的耳畔。

    “你车窗开这么大干什么?”陈瑞淼问。

    “我的车,我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那这首歌已经循环播放好几次了,能换一首吗?”

    “不行,我就爱听这个,换一首我就不会开车了。”

    陈瑞淼气鼓鼓地回头,像只在炸毛边缘的猫:“你这人真有病!”

    祁旸冲她比了个大拇指:“看人真准。水宝果真有大智慧也。”

    这段路途并不长,但陈瑞淼最近为了拍摄和作业实在操心,分镜头分镜稿写的头疼。离家还有五公里的时候,她实在没忍住困意睡着了。旁边没了声响,也没了一来一回毫无卡壳的斗嘴,祁旸目光从她熟睡的侧脸上缓慢滑过,关上了车窗。

    于是风声停止,可是有些不太正常的心跳声还在继续。

    是他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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