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发来一个视频,上面是被救后第一次自主喝水的时候拍摄的,因为经过了手术和治疗,它后半身的毛发基本上都被剃去了,身上还缠着绷带,几乎瘦的瘦骨嶙峋。
给它治疗的医生说它也就七八个月左右,因为长期没有进食导致营养不良,身上又被人活生生插了两个钉子,牙齿也被拔掉了两颗,奄奄一息的被扔在堆满垃圾的地方。
如果不是自愿者收到求助之后连夜开车把它救下,当天晚上命就没了。
温染当时知道这件事就想去看它,但她知道自己去了也没有作用,只会添麻烦,所以只能先让祝阿姨打了一笔钱过去。
因为已经决定了第二天要去看卡卡,所以温染躺在床上一直都很难入眠,直到凌辰才沉沉的睡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梦见了她和谢云礼结婚的那一天。
那是在她母亲因为重度抑郁症而服药过量死亡的两年后,她整个人的情况还非常不好,在医院住了很久,回家之后还在服用药物缓解。
她的父亲没过多久也离开了,从那之后再也没回来看过她。
那将近两年的时间,她每天除了被祝阿姨强行叫起来吃饭之外,大多数时候都陷入睡眠之中,精神科医生说这也是她的创伤后的一种防御机制,因为她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缓解自己的悲伤情绪,所以会时常陷入无意识的沉睡之中,基本上是属于半昏迷的状态,以此来逃避现实。
直到有一天,她从沉睡中醒来,祝阿姨告诉她,有人来看她。
混混沌沌的被穿好衣服,她就见到了谢云礼。
谢云礼是来跟她求婚的。
那是他们见的第一面,她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云礼对她说:“温染,从今天开始,我会照顾你。”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母亲生前与他做了什么约定,还是说两家人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而商量出的结果,她没有问,因为问了也不明白。
他说:“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想出门也好,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呆在你自己的房间里,我会安排好一切。”
祝阿姨说,这是她母亲生前答应过的事情。
她从小不会撒谎,不会开玩笑,不会拒绝,甚至一些让她不舒服的事情,她也不会立刻表达出来。
她天生是需要人照顾的,而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和照顾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那也是她在妈妈去世之后,第一次听到别人说她的妈妈生前决定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甚至连他的面容都没有看到,从她的视线里,他只能看到谢云礼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彬彬有礼的弯下身,低声问她:“温染,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
电视上,所有的求婚场景,都离不开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
但谢云礼没有说。
就好像那场婚姻只是一个仪式,而这个仪式的过程只为了一句——他会照顾她。
而这两年来,他也一直信守承诺,她生活中需要的一切,都是他提供的,哪怕他很少回来。
但她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是她第一次梦到谢云礼模糊的身影,因为至今为止,她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脸。
一次都没有。
祝阿姨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没睡好,结果温染忽然冒出来一句,“阿姨,谢云礼长什么样子?”
“?”
祝阿姨一脸懵:“我的乖乖,你刚刚说啥?
阿姨没听清楚。”
温染又认真重复了一遍,“谢云礼,长什么样子呢?
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什么样子呢?”
祝阿姨又懵了一下,半天没能形容出来,只能说,谢云礼长得还是很英俊很好看的,只是以她贫瘠的形容词也形容不出来有多好看。
温染是无法做到跟正常人一样与他人对视的,看着别人的眼睛和脸庞对话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很难。
祝阿姨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她也没想到温染突然对谢云礼的脸感兴趣了。
不过想来可能也是因为最近谢云礼来了两次的原因。
虽然温染从小就因为自闭症而兴趣狭窄,但是只要她感兴趣的事情,她就会长时间的去把关注力放在那上面,而对于一个自闭症的孩子,非常难得的是是对某个人感兴趣。
这也是温染第一次对谢云礼这么感兴趣。
结婚两年多了,在她的认知里,还没有真正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
或许,这也是件好事?
祝阿姨兴致勃勃道:“我去找他的照片给你看好不好?”
虽然无法习惯跟人对视,去仔细的看别人的面容和表情,但是照片就没有关系。
“所以为了跟谢先生有更好的相处,先从照片开始也挺好。”
祝阿姨在网上搜来搜去,都没搜到谢云礼的照片,哪怕是介绍公司的网页,也只有公司员工的照片。
“对了,结婚证!”
祝阿姨一拍手,刚想起来结婚证上有照片,然而转而一想,让温染看他们两个人的合照,似乎有点难为温染,还是算了。
祝阿姨没想到他这么低调,以他的样貌气势,如果高调一些应该会很有名气才对。
既然搜不到,家里也没有照片,就只能跟别人要,祝阿姨于是跟周维打了个电话。
“照,照片?
你说温小姐想看谢总的照片?”
“对对对,你要有的话,就发到我的手机上,没有的话,偷拍一张也是可以的,不过要记得拍好看一些,染染喜欢好看的东西,拍的太差她估计就不会再想看第二眼了。”
周维:“……”
他没想到温染忽然会提出这样的需求,当然,他对自闭症患者也不太了解,只是觉得他们思想和行为方面都跟正常人很不一样,而且很多都无法自己独立生活。
至于谢云礼的照片,他好像还真没有,谢云礼的社交账号上也鲜少发日常的东西,他的私人生活本来就少,大多数时候都在工作。
难不成真的只能当面拍?
然后跟谢云礼说:“谢总,您太太想看看您的照片,所以我要给您拍张照发给祝阿姨。”
……
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祝阿姨这边还在等照片,忽然听到温染着急忙慌的说:“时间到了,祝阿姨,我们该……
出门了,时间到了,我该穿……
穿什么好呢?
东西都带好了吗?
我给卡卡……
和小智,都带了礼物,礼物放好了吗?
我是不是该穿鞋子了?
衣服,衣服,衣服……”
温染一紧张就开始重复的说话,祝阿姨连忙放下手机安抚她,帮她找好衣服,并且把已经收拾好的包给她看,让她放下心来。
十点钟,预定好的车准时到了。
温染深呼吸了几次,握着祝阿姨的手,再一次踏出了家门。
这里距离救助站至少五十分钟的距离,对于温染来说,距离是相当远了,这也是她这几年以来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所以一路上都很紧张。
祝阿姨给她戴上了遮阳帽,避免她看到人群会慌,而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尽可能的给她安全感。
紧张和焦躁的情绪可以缓解,晕车却不能,半路上她们就不得不下车走了一会儿,好在司机很通情达理,而且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司机,看温染的模样就察觉了她属于特殊人群,一路上都开的很稳当。
到了目的地,温染又因为晕车吐了一次,小智匆匆拿着水过来,担心的在她身边走来走去,不停的问她:“温染,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温染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小智更慌了,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说,直到温染回应他才消停下来。
祝阿姨看到不远处停着的车和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有个人手里还拿着摄像机,她心想坏了。
今天来了一批自愿者上门帮小动物洗澡,人太多又嘈杂的环境,不知道温染能不能适应。
*“照片?”
“是的是的,祝阿姨是这么说的,温小姐需要您的照片,所以我才偷……
那个给您拍照。”
周维低眉顺眼的解释着,第一次偷拍就被老板抓住,果然这种活儿不适合他。
而且偷拍的时候,谢云礼正在打桌球,擡头看见他在拍照,砰的一声一杆进洞,周维手一抖,差点吓得把手机扔了。
周维拍下的,正是谢云礼撩起眼皮,眼神冷淡的看向他的一瞬间。
不得不说,谢云礼的眉眼看上去还是带了那么一点攻击力的,跟平时谈客户的时候谦逊有礼的模样有些差别,但看上去又差别不大。
只能说,做生意的人都很擅长伪装自己不善的一面。
解释了一通之后,谢云礼若有所思道:“她想要我的照片?”
“是的,谢总,祝阿姨是这么说的。”
谢云礼思绪几秒,放下手中的咖啡,说:“给我看看你刚刚拍的照片。”
“虽然没有拍出您原本的英俊帅气……”
周维小心翼翼的把手机递过去。
谢云礼看了一眼,说:“删掉,请个专业摄影师过来吧。”
周维:“……
或许需要之前拍过的照片也可以?”
谢云礼说:“难得她主动想要什么东西,尽量要做到最好。”
周维有些讶异。
这是第一次,他在谢云礼的身上感觉到对温染的重视。
难道说,是因为温染的家境非常好,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尊重吗?
不过,谢云礼平时对员工也不错,偶尔有些凶悍的一面也很少展现出来,他的脾气一向稳得一批,所以很多女员工都喜欢私底下讨论他,比如说,谢总家里究竟有没有一位娇妻之类的话题。
事实上有是有,但跟她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