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阿姨连忙安抚她:“好孩子,你身边还有你阿姨我呢,还有谢先生,我们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要害怕。”
温染把头埋在她怀里,过了很久,她才缓缓的平复下来。
小的时候的温染一旦无法控制情绪,她就会惊叫,会无意识的自残,会躲到黑暗的角落里把自己藏起来。
而长大后的温染,难受的时候,她可能会发呆,也可能会把自己藏起来,拿着画笔不停的画画,也可能像刚刚那样,将不好的情绪压抑在心底,一遍遍重复的低声呢喃着什么,然后无声无息的崩溃,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祝阿姨能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但她也很清楚,温染的身边,终究还是必须有真心愿意照顾她,关心她的人在。
谢云礼能做到这些吗?
祝阿姨并不能确定这一点,因为谢云礼他毕竟是一个男人,没有女性的心思那么细腻贴心,而且说不定……
哪天就会像温染的父亲一样厌倦了。
虽然目前他对温染表现的很关心很爱护,但是,男人的心总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的。
而且,他毕竟还是一个生意人,一个生意人做事总是会考虑权衡利弊的,无论是娶温染还是照顾她,对他好像都没有任何好处。
然而,目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祝阿姨叹了口气,只能希望谢云礼对温染的耐心再多一些了。
也不知道让谢云礼来家里照顾温染,到底能不能行,毕竟,他还要兼顾工作…………
“我托国外的同学去查了一下,乔子恒在学校里除了经常旷课之外,倒是没惹什么事。
但是他那个女朋友并不是一起留学的同学,而是从国内飞过去找的他,两人在外面住了一段时间,又一起回的国。”
第二天祝阿姨就接到了谢云礼的电话,原来昨天谢云礼就托人去查了乔子恒在国外学校的情况,今天就把结果告知了祝阿姨。
祝阿姨一边感谢了他,一边忧心忡忡道:“这下我是真的得回家一趟了,谢先生,我家那口子也知道了我儿子回来的事情,正发着脾气呢。
我怕我再不回去,他们父子二人就闹起来了,但是我昨天晚上想了想,染染这边还是离不开我照顾的,所以这两天,我就先给染染做好饭,收拾好之后再回去,等她有需要了,我再回来。
您看这样可以吗?
谢先生?”
谢云礼说:“可以,我安排周维开车去送你。”
祝阿姨忙道:“不用不用,不用麻烦小周了,我自己坐大巴车回去就行,这来回一趟不够折腾人的,我坐大巴车还快一些呢。”
“好吧,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随时派车去接送你。”
“真是麻烦你了,谢先生。
还有就是,你看你这几天如果要是加班不太晚的话,要不……
回来住两天?”
谢云礼一顿。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但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可以,我没有问题。”
祝阿姨松了口气,她还真是有点担心谢云礼不答应这件事。
“染染她,最近情绪有些不好,睡眠也是,好不容易能正常睡觉,不用吃药了,最近好像又经常做梦,如果她醒来之后看不到家里人,她会害怕。”
祝阿姨低声道:“她妈妈的祭日快到了。”
谢云礼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
“您也记得?”
祝阿姨有些惊讶。
谢云礼说:“今天我会尽量早点过去,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吧,如果需要什么东西,也给我列个清单。”
“好的,谢先生。”
祝阿姨还没来得及多想,谢云礼就挂电话了,紧接着就是祝阿姨家里来了电话,催她快点回去。
乔子恒回国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着就透露到他爸那里去了,正发着火呢。
但不管家里怎么着急,祝阿姨也得先忙完温染这边,她需要把这几天的食材买好放到冰箱,然后每天上午赶回来给温染做好饭再走。
至于她儿子,她不舍得揍,就让他爹揍一顿去吧,这顿打也是他该受的。
祝阿姨越想这个事就窝火,心说这不听话的玩意儿就是欠揍。
温染也知道祝阿姨要回家了,画画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
但她也知道她不能让祝阿姨担心她,所以她只能尽量让自己跟往常一样,好好吃饭,好好画画。
听到祝阿姨在给她准备午餐,温染赶忙一路小跑过来,“祝阿姨,我……
自己来,我自己,盛饭。”
祝阿姨惊讶的看着温染把餐盘从自己手里抢走,“染染,阿姨还没走呢。”
“我可以,自己做的。”
温染认真地说:“这种小事,我可以……
我还可以,学着做饭。”
祝阿姨:“……”
真不是她不相信温染,实在是她这双手压根就不适合做饭。
咣当一声,刚盛了两个丸子的餐盘摔了下去,盛好的菜也撒了一地。
温染傻眼了,拿着勺子的手也哆嗦起来。
祝阿姨连忙安抚她:“没事没事,这多大点事,别害怕,阿姨也经常摔碗呢!”
温染咬了咬唇,颓丧的退到了一边。
她怕给祝阿姨添麻烦,耽误她时间,也不敢再上手了。
梁泽奇来公司找谢云礼的时候,一进办公室就见谢云礼心不在焉的半躺在办公椅上,头朝着天花板,仿佛在思考什么事。
他这副懒散的模样是比较少见的,因为在公司里,谢云礼一向是十分沉稳又雷厉风行的模样。
梁泽奇悄咪咪走过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嘿,谢老板。”
“想什么人生大事呢?
跟兄弟我说说?”
他坏笑道。
他以为会吓到谢云礼,但他显然想多了。
“我的人生大事早就办完了。”
谢云礼坐直了身体,脸色一如既往的很平淡:“倒是你该考虑考虑自己了。”
梁泽奇:“……
别提了,我妈都已经开始给我张罗相亲了。”
其实他也就比谢云礼小了几个月,再过不到两年也三十了,眼看着身边的小辈一个个都结了婚,梁泽奇的父母也动了这方面的心思了。
“话说回来,我妈昨天还问我,你怎么还不要孩子呢。”
梁泽奇眯起眼睛看着谢云礼,“你怎么想?”
“与其让我相信你妈莫名其妙关心我要不要孩子的事,我倒是更相信你拿这件事当挡箭牌。”
谢云礼脸色纹丝不动,“你是不是跟你妈说,只要我有了孩子,你就立马相亲结婚?”
梁泽奇表情一僵。
谢云礼冷笑道:“你倒是真找了个不错的挡箭牌。”
“不是大哥,你怎么能把我想的那么无耻呢?
好歹我们也是那么多年的兄弟了,我爸妈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家的情况啊,就你老婆那种情况,怎么可能会生孩子啊,万一遗传她的病……”
话没说完,谢云礼啪的一声按了一下前台的电话。
前台甜美的声音立即响起:“谢总,需要我做什么?”
“找两个保安上来,把我办公室的人请出去,还有,从今天开始,把这个人列为黑名单,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进公司大门一步。”
梁泽奇原本吊儿郎当的坐姿立马坐直了。
他整个人都傻眼了,原本以为谢云礼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玩真的。
“哥,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
“如果你八岁,我可以当你在开玩笑,但你已经二十八岁了。”
谢云礼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压抑着怒气,他简直是出离愤怒了,“什么玩笑在我这不能开,你是心里没点数吗?”
拿别人的家人开玩笑,不管在哪里都是过分的事儿,就算你是好朋友也一样。
梁泽奇也知道自己是真的触了谢云礼的底线了,连忙低头认错:“对不起,哥,我知错了,我不该拿嫂子开玩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他有的时候口头确实没个把门的,就算说的哪句话过分了,骂一两句也就过去了,谢云礼也不会真的生气。
但谢云礼可以原谅他开自己的玩笑,但温染呢?
这话如果是当着温染说的,他有资格替她原谅吗?
她恐怕连生气都不会表达出来,就算听着难受也只能自己在心里消化,消化不了也只会自己难过。
“出去。”
谢云礼冷冷道。
梁泽奇一听这话也着急了:“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砰的一声,握成拳头的手狠狠砸在桌子上。
“我让你滚!”
一头雾水的保安和同样一头雾水的周维进来的时候,就见梁泽奇一脸铁青的走出办公室。
而谢云礼一脸阴沉,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周维好似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硝烟味,他看了看谢云礼的脸色,连个屁都不敢放就小心翼翼的关上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这种情形很明显,梁泽奇只要再晚一步出来,挨拳头的就不是桌子,而是他的脸了。
走廊里,梁泽奇一脸郁闷的踹了墙一脚。
周维连忙过去,一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梁总,这是怎么了,谢总怎么朝你发这么大火。”
发火中的谢云礼没人敢吱声,但梁泽奇还是可以的,梁泽奇性格一向比较吃得开,跟谁都没架子。
梁泽奇叹了口气,“也是我自己多嘴。”
他把刚才自己嘴瓢说的话跟周维说了,周维一听就皱起眉,愤愤不平道:“真是太过分了!”
梁泽奇:“就是啊,太过分了,我不就是嘴瓢了一下吗?
他至于发那么大火,还让我以后不准踏进这里!
这意思跟我这兄弟断绝关系了呗!
不就一句话的事儿——”“我说是你太!
过!
份!
了!”
周维一手叉起腰,一手愤怒的指着他说:“你拿谁开玩笑都不应该拿温染小姐开玩笑,知道吗?
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自以为是的幻想她是一个什么不懂的缺陷人士。
我告诉你,梁总,你这么想是真的大!
错!
特!
错!
了!
她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而且你不光拿温染小姐开过分的玩笑,你还拿谢先生未来的孩子开玩笑!
说真的,要不是念着你还是兄弟,谢总早就亲手揍你了信不信?
他只是把你赶出来已经是给你很大的面子了!
要是换成是我的话,如果有人敢侮辱我太太,我不把他腿打断都不配是我太太的丈夫!”
梁泽奇刚要开口,就被周维再次打断:“还有,你自称跟谢总是多年兄弟,那你还记得,谢总是从哪一年开始戒的烟吗?”
梁泽奇愣住。
事实上,这一点周维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他以往只是觉得谢云礼是突然在某一段时间把烟彻底戒掉,但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谢云礼戒烟的时候,正是他跟温染结婚的那一年。
让一个常年抽烟的男人突然间把烟彻底戒掉,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忍耐力?
周维像看傻逼一样怜悯的看着已经傻掉的梁泽奇,“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们老板了。”
“你以为,谢总真的会因为某种原因去娶一个一点都不喜欢的女人吗?”
周维嘲讽的对他说:“说真的,你要说是我们谢总好几年的好朋友,我真的一点都不相信,哪怕就连我都明白,谢总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去做对他而言根本无所谓去做的事情,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儿。
虽然我不知道他和温染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但至少有一点我很清楚,能让谢总那么心甘情愿的付出的,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一定是值得我们谢总全心全意去对待的人,你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
原本指望从周维这里得到心理安慰的梁泽奇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又挨了劈头盖脸一通骂,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所以以后,您还是自求多福吧梁总。”
周维骂了一通,心里舒服点了,转身走人。
留下一脸懵逼的梁泽奇。
所以这事儿过不去了?
玩真的?
真真的?
梁泽奇连忙追上去,“周助,周大才子!
周老板!
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抛弃啊。”
“您就是喊我周大哥我也没办法啊梁总。”
周维把他的手扒拉掉,“你要是得罪谢总一个人吧,还就算了,他火气下去还是把你当兄弟,可以这一下子得罪了三个人,谢总,谢总的太太,谢总未来的孩子,你把人家全家都得罪了,你说这怎么整?”
梁泽奇一脸绝望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我磕头认错还不行吗?
实在不行我把我爸妈的大客户都拉来你们公司,一分业绩钱都不要。”
直到现在,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的嘴巴有多贱。
梁泽奇这家伙,家里有钱是没错,狐朋狗友多也是没错,不管他上不上班都能潇洒半辈子也没错,但他还就喜欢跟着谢云礼一起玩儿,因为从国外留学开始他就喜欢跟在谢云礼屁股后面,他跟谁闹掰了都不想跟谢云礼闹掰。
“没用,你除了得到谢总的原谅,还要得到谢总太太的原谅,但是这事儿基本不可能实现。”
周维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因为你压根就见不着她。”
谢云礼把温染保护的几乎是密不透风,而他对温染的保护欲,绝对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强烈很多。
所以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保护的程度只会越来越强。
但梁泽奇也不会懂得,他和之前的周维一样,都以为谢云礼和温染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情,只是居于责任才不得不保持着婚姻关系。
因为现在的梁泽奇,跟之前的周维一样,都没有见过温染,而他们幻想中的那个自闭症女儿已经定型了。
梁泽奇看着周维离去的背影,撸起袖子,“我还就不信了,我跟谢云礼那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过我嘴瓢的一句话?”
但是紧接着他又垂头丧气的想,还想……
还真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