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老板进酒店不到二十分钟,就让人送伤药上楼这件事,前台小姐们感到非常惊悚。
更惊悚的是,开门的是小老板带来的女人,这说明,受伤的人是小老板。
房间里,林深青拿着棉签给贺星原上药水。
贺星原本来说要自己来,结果她不给,他只好坐着不动了。
她一边给他破皮的脚背上药,一边匪夷所思地自言自语:“高跟鞋好厉害啊。”
“是你厉害……”
她手上棉签使劲一戳。
贺星原“嘶”了一声,不说话了。
林深青给一巴掌再塞糖,朝他伤口轻轻吹了吹。
他一抖:“你……”
她擡眼看看他:“这么不胜撩拨,是两年多都没开荤么?”
“我跟谁去开。”
“送上门的应该不少吧。”
林深青蹲在床沿想,褚楚这样的女孩子是家教好,懂分寸,就算再喜欢贺星原,最多也就是撒个娇,跟着哥哥蹭蹭跟他相处的机会,不至于胡来,可是这个圈子里,又不缺那种胡来的女人。
她一点都不怀疑,贺星原这张脸加上他的身份,给女人带来的诱惑力。
贺星原说:“还好。”
这种情境下,男人说“还好”,就等于是“很多”了。
林深青看看他:“哦,那定力不错。”说着又觉得好玩似的,朝他伤口吹了口气,看他没有动静,她不爽地说,“怎么不抖了?”
“现在抖还来得及么?”
林深青被他逗笑,起身收起了药水和棉签,又把包重新挂好。
贺星原看了眼她那只够装个手机的包,问出了刚才就一直疑惑的问题:“你没带行李吗?”
“没有。”
一件都没有。
三年前在那种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地方,他都能变戏法似的给她变出满打的化妆品和衣物来,现在到了港城贺家的地界,还有什么必要累死累活地搬行李吗?
贺星原笑起来:“你没想过,我们可能会不欢而散?”
是的,完全没想过,所以刚才被他拒吻,她反应才这么激烈。
不过就算真的不欢而散,她也知道他绝对会把她负责好。
毕竟一个被你骂走以后还会想方设法,默默给你在火车上弄来寿司的男人,根本没可能在任何情况下弃你不顾。
其实林深青觉得,贺星原两年多来一点没沾染别的女人是挺了不起的,因为她好像真的没那么好。
但她没对别的男人产生兴趣,倒是不奇怪。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我觉得,如果你不喜欢我,那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别人让你喜欢了。
她当时嗤之以鼻,说他歪理,可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很对。
被他那样爱过,还能为谁心动。
如果不跟他,她后半辈子可能注定要当孤家寡人了。林深青哀叹着想。
贺星原问:“怎么了?”
“哦,”她这才记起还没回答他的问题,“生完病,心理活动好像比以前丰富了,时不时就会想岔开去。”
贺星原皱皱眉:“这也是药物副作用么?”
她觑觑他:“当然不是,你就当我往林妹妹的方向发展了一些好了。不过药物副作用也确实没完全消除。”
“现在还有什么副作用?”
“内分泌还有点紊乱,月经不调什么的,哦还有,我可能还湿不太起……”
林深青说到一半就住了嘴。
曾经亲密无间的情侣,时隔良久突然聊起私密话题,还是有那么点不适应。
不过贺星原听明白了,点点头说:“慢慢来。”他站起来,“你去浴室看看,缺什么,我叫人送来。”
林深青进去转了一圈,发现基本的洗护用品都有,牌子也不比她平常用的差,就说:“你随便看着买吧。”
贺星原捂了捂脑门。
她在考验他的记忆力。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拿手机编辑了一个电子清单,发了出去。半个钟头后,有人拎了一堆东西上来。
林深青一样样翻找着,小声嘀咕:“记性真好。”
牌子都是她惯用的。不过……
她勾起一件Bra,给他看:“这个买大了。”
贺星原默了默:“我应该没记错号。”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人是会变的啊。”
“所以是你变小了。”
“……”
是啊,她生个病容易吗?前年有好一阵子纸片似的骨瘦如柴,原本波涛汹涌的地方差点一马平川,后来已经恢复很多了。
“没关系,”他还是那句话,“慢慢来。”
可能是说给她听的,也可能是说给自己听的。
林深青看贺星原似乎还是有点拘着没放开,但想想又觉得正常,给他点时间缓缓吧。
两人先后洗了个澡。
林深青吹干头发以后走出浴室,看着一身浴袍,蹙着眉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字的贺星原,居然跟少女回春一样,有点心跳加速。
可能真是往林黛玉方向发展了一些,变得敏感了,以前热恋时都没有过的心情,现在却通通涌了上来。
倒是贺星原,还是淡淡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叫她累了就先回房去睡,然后继续处理工作。
“这么早睡什么呀。”
这里是套间的客厅,林深青没回卧室,开了瓶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他,一杯拿在手里晃,靠在他桌前看他电脑。
贺星原起身搬了把沙发椅给她:“那你坐这儿。”
林深青撑着腮坐了下来,边喝酒边看他跟人发邮件,心想专心致志工作的男人真是魅力四射,难怪迷得褚楚那种小女生神魂颠倒。
这场面,连她都要中招。
她坚持着不说话打岔,终于还是在一个钟头后没忍住,看着时间说:“十点了,你什么时候忙完?”
“可能得晚。”他转头说,“你先去睡吧,好不好?”
林深青连续三晚都因为想着贺星原没睡好,的确有点困了,她点点头,决定识个大体:“行吧。”
她打着哈欠回了房间,贺星原目送她进去,却没有再进入工作状态。
电脑上的邮件,他已经来来回回翻了千百遍。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事。
他仰靠着椅背,望着天花板揉了揉眉心,起身到阳台抽烟。
林深青一觉睡到大天亮,发现贺星原在他身边拿着平板看新闻,还是那身浴袍,不过人坐在被子外面。
看她睁开眼,他立刻问:“醒了?”
她点点头,揉了揉眼,挠挠头回想:“你昨晚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竟然毫无所觉。
“挺晚了。”他拍拍她,“不睡了就起来吃早饭。”
林深青从被子里钻出来,准备下床又顿住,靠近他闻了闻:“你身上有烟味。什么时候又开始抽了?”
以前答应做他女朋友的时候,她说了叫他戒烟,他也听了,虽然没完全戒掉,但当时频率已经减少到很偶尔才抽一根。
贺星原知道她嗅觉向来敏锐,也不瞒她:“工作压力比较大,没办法。”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把脸凑上去,仰头看着他索早安吻。
贺星原低下头,轻轻啄了下她的唇。
林深青眨眨眼:“就这样?”
他笑着拿起床头柜的腕表:“你看看几点了,还想怎么样?”
呀,九点了。她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干嘛不叫我啊?”她迅速爬下床。
“看你睡得熟。”
他还保持着以前的思维,觉得她睡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我现在睡眠没问题了。”她趿着拖鞋往浴室走,又回头看了眼,“倒是你,是不是没睡几个小时,这脸色。”
贺星原点点头:“这阵子事多。”
林深青飞他个眼刀子:“大白天有时间看新闻,晚上当夜猫子办公?今晚十二点之前你给我上床来。”
他垂了垂眼,走出去:“我一会儿去公司,你怎么打算?”
林深青还真没好好打算过,刷着牙含含糊糊地说:“我也去吧,名义上是来谈项目的不是?”
贺星原说“好”,等吃过早饭就带她去了公司。
公司离酒店大概一个小时车程,不算特别方便,林深青好奇问:“你不常住酒店,平时难道每天回浅水湾睡觉?”
那里比酒店还远。
“不是。”他说,“我多数时候住公司附近。”
“公司附近有房?”
“嗯,在清沙湾。”
“那昨天干嘛特意来酒店?”
而且他昨天给她的二选一选项,说的也是香庭或者浅水湾,并没有提过清沙湾。
“你不会是……”
“想什么呢,没藏女人。”贺星原默了默,“昨天那种情况,也不知道后来会怎么样。”
这倒也是。
她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说:“那今晚不住酒店了,住你那儿。”
“好。”
林深青在香庭办了一天公,有项目在,倒也不算无所事事。
贺星原给她安排了几个助理,她向他们了解了香庭现阶段的发展情况,以及主要的客户群体,又跟伽月那边调来了酒庄的资料,开始思考供酒方向。
接近七点,贺星原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看她交着腿坐在他的皮椅上转圈圈,手里像夹着根烟似的夹着一根触控笔,转了三圈下来,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立刻坐直了身体,在平板上写字。
专注到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似乎有点新奇,他笑了笑:“我好像是第一次看你工作的样子。”
林深青擡起头,眉梢扬起:“是不是觉得我更有魅力了?”
他笑着点点头,不止是魅力,而是这种难能可贵的“正常”――正常的身心,正常的人生。
老实说,她患病期间,他们过的日子实在有点畸形,连相处模式都跟普通情侣不太一样,恋爱主题就是他陪着她日复一日做康复训练。
似乎是现在,反而有点要步入正轨的样子。
只是,希望真的能步入正轨。
他的眼色忽然黯了黯。
林深青捕捉到了,愣了愣:“干嘛,看我太有魅力了,怕给人抢走么?”
“是。”他走上前,“走吧,明天再研究这些,晚上想吃什么?”
“不想吃外食了。”她咂咂嘴,“要不买点食材去你那儿,自己做?”
“你现在会做菜了?”
“不会啊。”林深青眨眨眼,“难道你还不会么?”
“不会……”
真是两个和尚没水喝。
贺星原笑了笑:“不过可以试试,失败了再叫厨师来。”
因为时间有点晚了,两人没有亲自去购物,叫人直接把食材送到了清沙湾。
进小区的时候,林深青发现这地方满眼望去全是千万级豪车,随便瞄了眼就瞄到个当红女星,再瞄一眼,又一个国际嫩模。
她走进他的别墅转了一圈,想起刚才碰见的各色女人,“啧啧”感叹:“住在这种地方两年多都没发生什么故事,你可真是太窝囊了。”
贺星原弹她脑门:“跟她们发生了故事,还有现在的故事么?”
“难说。”她叹气,“说不定我看你抢手,反而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呢。女人呀,就是稀罕别人稀罕的。”
“那我现在去外面领一个回来。”
林深青相信,他如果开着他那辆绝版多年的迈巴赫出去兜一圈风,真能领个不俗的女人回家。
她笑盈盈地说:“你去呀,别只一个,人多点,姐姐妹妹们晚上一起玩。”
“……”
贺星原服输,拿起两个大土豆:“来削土豆。”
她哼哼唧唧走进厨房。再有钱还不是被两个大土豆难倒。
贺星原拿了条新围裙给她系上。是刚才跟食材一起送过来的。
林深青看他系好以后就利落地去洗菜了,瞅瞅他:“为什么不揩我油?”
他以前最喜欢从后面抱她了。
“这都几点了,还想不想吃上饭了?”他洗着茄子笑。
她淡淡“哦”了声,总觉得他还是哪里不对,土豆削着削着,突然“哎哟”了一声。
贺星原箭一样冲过来,夺过她的手:“怎么了?”
她笑嘻嘻地说:“没有,随便叫叫。”
“……”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她理直气壮:“测测你反应速度嘛。”
看他这个反应,不像是对她不上心。那究竟为什么不跟她亲近?
林深青垂下眼,低着头继续削土豆了。
他们做简单的东北乱炖。土豆、番茄、茄子、木耳一堆蔬菜,跟过了水的五花肉一起丢进锅里,放上酱料就离开了厨房。
等香气飘出来了,林深青有点兴奋地跑进去,揭开盖子看了看,说:“好像能吃。”
贺星原站在她身后低头瞧:“是有进步。”
林深青知道他说的“进步”是跟哪时候相比。
气氛有点沉默,最后她先笑着开口:“如果爷爷能吃到就好了。”
提起这事,彼此都是如鲠在喉,谁也不比谁好受,贺星原摸了摸她的头发:“爷爷在天上会看到的。”
她摇摇头:“虽然大家都这么安慰人,但其实过去那两年多,我一直希望他不要在天有灵。我那样子,他要是在天上看着,得多……”
林深青忽然噎住。
贺星原终于把她抱进了怀里,像从前一样,不说话,就轻轻地拍她的背。
她没有哭,只是神色略微有点发怔,靠着他说:“爷爷走的事,我当初不是想瞒你太久,只是想等你考核结束再说,别影响你发挥,哪知道最后关头……”
“我知道。”既然讲到这里了,贺星原也跟她说开,“但真的没关系,我接手香庭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觉得我不做飞行员是浪费了那两年多的苦学,是对不起我妈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学习飞行之前,我跟着我爷爷学了更多年的经济,如果做了飞行员,不也浪费了那些功夫,对不起我爷爷吗?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有得有失,从来没有最完美的选择。”
“那你现在开心吗?”林深青擡头看他,“刘敦圆了飞行梦,特别开心,你呢?”
“过去其实不太开心。”他笑了笑,“但我觉得现在开始会开心起来了。因为今天看你工作的样子,我发现,香庭小贺总这个身份,才是真正能跟伽月首席飞行酿酒师林深青并肩的人。”
林深青从他怀里起来,高兴了:“嘴还是这么甜啊?”
“你说甜,就是甜吧。”
她掐掐他的腰:“那我尝尝行不行?”
贺星原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来势汹汹凑了上来。
他有一瞬的犹豫,林深青咬着他的唇警告:“再不亲我,一刀两断。”
贺星原认输了,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这一吻就有点收不住,两人的唇舌较着劲,一口比一口含吮得用力,林深青腿一软,后腰撞上料理台,贺星原一手撑在台沿,另一只手控制不住地在她腰际游走。
短暂的分开中,林深青喘着气说:“好像能湿了啊……”
与此同时,给东北乱炖设置的定时器滴滴滴响了起来。
贺星原猛退一步放开她,转头去关火。
林深青真忍不住了,质问他:“你干嘛?”
明明也不是对她没感觉,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拒绝亲密?
“我是不想太快。”他解释,“昨晚说好了,给我点时间的。”
“我没要你立刻承诺我什么啊,接吻做|爱跟给你时间矛盾吗?”
贺星原答不上来。
林深青就知道,这根本是借口。
他绝对有心事。
“贺星原,你有什么苦衷是不是?你跟我说清楚。”
他摇头:“不是。”
林深青看着他隐忍的样子,突然如梦初醒,一拍料理台:“你不会阳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