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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竹马是太孙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所属书籍: 我家竹马是太孙

    纳兰峥魂不守舍一整日,其间被谢氏唤过去一次。谢氏着紧二女儿婚事,因杜才龄那头的回信模棱两可,似未有牵线搭桥的意思,便思忖起旁的法子,听闻顾郎中登门拜访忙赶了去,却是到时已人走茶凉了,这才想向纳兰峥探探口风。

    纳兰沁的前程如何,如今全系于太孙,她虽为主母,询问纳兰峥时却也是放低了身段的。只是纳兰峥此前便说了明白,绝没有以德报怨帮着纳兰沁的道理,加之因顾池生那遭心里头乱得很,便只是耐着敷衍她几句,以示无能为力。

    谢氏便再傲慢也无法在这理亏到天的事上站稳脚跟,只好且这么算了。至于纳兰远,她也是不敢寻了。手心手背皆是肉,老爷虽不会真拿沁姐儿如何,却已不喜极了这个女儿,甚至更不喜她,怪她养坏了沁姐儿。在他气消前,她们母女俩都得警着神。

    晚些时候,纳兰嵘下学归来去了桃华居,与往常那般捧着书卷向姐姐汇报当日所学。纳兰峥心里头有事,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竟连他说完了都不晓得。

    纳兰嵘有些纳闷,小心翼翼试探道:“姐姐?”

    她闻言回过神来,随口说:“学得不错,今日便如此吧。”

    纳兰嵘点点头,犹豫一会儿道:“姐姐,我听闻今日顾郎中来府上了。”

    “是有这么回事。”她答完瞧见弟弟面上那惋惜神色,就点了点他脑门,“好了,姐姐晓得你想什么,但你是想都别想的。”

    她这弟弟,在兵法武略方面天资愚钝,却是早些年意外被她发现了作画一技上的天赋。她也好字画,便觉那天赋浪费了可惜,却终归想到他得继承爵位从武,因而只许他闲时摆弄那些。他不听话的时候,她倒也狠心收了他作画的物件。

    纳兰嵘神色恹恹:“我只是想瞧瞧顾郎中的墨宝,顺带叫他指点我一二罢了,也不会耽误了课业的。”

    纳兰峥心道原本倒的确不是大事,顾池生此人好说话,请他赐个墨宝又有何难,只是眼下却决计不行的了。他显然多少猜到了她的身份,且那态度叫她觉得有些害怕。她恐一时难再坦然面对于他了。

    “顾郎中又非再不得见,此事来日再议,你先回去歇息,明日太孙生辰,你可还得与父亲一道入宫赴宴的。”

    听姐姐未断然拒绝,纳兰嵘还是高兴的,就笑着说:“姐姐,说来这宫宴可得有场好戏瞧了!”

    纳兰峥这下倒忍不住弯了嘴角,心道可不是。为掩人耳目,湛明珩往年生辰的规制素是不大的,一干公侯伯之后从来入不了席。此番却不同了,那黑心黑肚肠的,向他皇祖父讨了个钦点,硬是将云戎书院的学生们都给圈了名。

    他这是憋了五个多年头,再憋不住了罢!

    “姐姐若能一道去便好了,到时那许多人脸上的神情必然与打翻了酱油铺似的精彩!”

    “莫说陛下未曾钦点我,便是点了,我去也是不合礼制的,左右你多瞧着些,回头与我绘声绘色说了也一样。”她说到这里问,“今日没有太孙的信?”

    纳兰嵘摇摇头,笑得一脸贼样:“没有的。姐姐何必非等太孙来信才肯回话,您又不是不可主动些写给他,左右交给嵘儿就是了,不会给凤嬷嬷发现了的!”

    自打纳兰峥养伤在府,纳兰嵘便成了她与湛明珩的“信鸽”,隔三差五就攥着书卷来与姐姐讨学问,却实则是为将夹在里头的信笺交给她。不过,说是信笺,实则不过寥寥几句问候,多数还是斗嘴的话居多。

    譬如有一日,湛明珩竟拿着一道考学题质问纳兰峥,说她当初给他的答案是错的,害他被先生责骂了。纳兰峥可不记得自个儿告诉过他那一瞧便不靠谱的答案,因此出言争辩起来,说他贵人多忘事,记错了。就为这桩芝麻点大的事,两人俱都得理不饶人,叫纳兰嵘连着传了三日的字条方才停歇。

    湛明珩此人,便是打死讲不出风雅话来,哪怕写信也与平日说话用词毫无分别。纳兰峥自然也不会拿文人那股酸气对他,因而这传信的法子倒颇俱风月之意,内容却真真惨不忍睹。亏得两人的字都是漂亮绝了的,这才勉强撑出个意境来。

    纳兰峥闻言剜了弟弟一眼:“我吃饱了撑的才给他写信,若非他扰得我烦,我连回话都不稀得给的。”

    纳兰嵘摸摸脑袋,心道姐姐与太孙的脾性怎会这般的像。姐姐分明闷得发慌,巴不得出了这囚笼回书院去,见着太孙的信心里也是高兴的,却还偏要作出一副嫌弃的模样来。太孙就更厉害了,叫他传信时那跟谁人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神情,他可万万忘不了。

    还有,太孙说什么来着。哦,他说,姐姐前些日子错认了他的字迹,要叫姐姐好好记清楚,他的字可没那么丑。

    他想了想说:“姐姐是女孩家,矜持些倒也是该的,不过太孙近日忙碌,兴许一时没那功夫写信给您。”

    纳兰峥这下严肃起来了:“朝里又生了什么岔子吗?”

    “倒也并非新花样,还是前头顾郎中那桩事,听说陷害顾郎中的主谋被查出来了。”

    “你可知是何人?”

    “也是位郎中,却是工部的,说是曾因与顾郎中政见不合,有过几回争端,可算是私怨了。”

    “工部郎中吗?”纳兰峥讶异地重复一遍,“可这也没道理啊,便真结了私怨,又非在同一处当差,顾郎中若被撤了职,他能捞着什么好处?”

    “这个嵘儿就不明白了。只是工部下边出了事,太孙自然一个脑袋两个大了,您也晓得,工部尚书是什么人。”

    纳兰峥闻言恍然大悟。工部尚书是建安候秦祐,妤公主的夫婿,那便是与湛明珩十分亲近的人了。

    想到这里,她更蹙起眉:“秦阁老这般堪称大才的能人,手底下的官员竟也会出这等岔子。如此说来,秦阁老身为工部尚书,怕也得担些责了。”

    “姐姐莫太担忧了,便真要担责也不至动了官位,想来至多减些俸禄。秦阁老爵位加身,无甚大碍的。”

    纳兰峥却摇摇头:“俸禄自然无碍,要紧的是朝臣对此事的看法。构陷忠良虽算不得累及满门的重罪,却也因性质恶劣,关系甚大。秦阁老手底下的人,险些害死了公仪阁老爱重的学生,这若被有心人添上几笔,可就玄妙了。加之秦阁老那驸马爷的身份又实在特殊,一点点星子便能燎起大火。莫看眼下瞧不出究竟,来日一旦遭逢契机,必要有反响。”她说到这里叹口气,“朝中诸多不安分,只是我也帮不上忙,只得日日窝在这桃华居里头。”

    她说完默了一会儿道:“你上回说,太孙骂我没良心,相识这么些年竟不曾给他做过点心吃?”

    纳兰嵘还思索着姐姐前头那番话呢,不妨她这弯子转得忒大,愣了愣才道:“是有这么桩事。”

    湛明珩这些年一直不晓得纳兰峥还做得一手好点心,直至前不久的一日,她因去不得书院侍读,便多做了些内宅的活计,差人给弟弟送去了一盒子芸豆卷。

    那糕点不仅内里香甜爽口,且还精致貌美,色泽雪白,柔软细腻,云戎书院的学生瞧见了都争着想尝。

    纳兰嵘自个儿为人低调,却自幼以姐姐为傲,因而很是朝旁人炫耀了一番。食盒里头笼统八个芸豆卷,一下涌来了好几位公子哥,可怜皇太孙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伸出手去时,那里头已精光了。

    纳兰嵘倒想将手中仅剩的那块让给他,他却嫌弃旁人拿手碰过的吃食,愤然拂袖走了。又听那些个公子哥将这芸豆卷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似的好吃,更是气得铁青了脸。

    彼时不知哪家公子哥赞了一句:“纳兰小姐日后嫁了人,主中馈必是极佳的。”

    湛明珩就冷哼一声接上:“她用不着!”

    未及那少年反应过来,便有另一人提醒道:“傻了吧,你见过太孙妃主中馈的?那皇宫里的御厨可干什么吃的?”

    纳兰峥光猜便知湛明珩得多生气,想了想就与弟弟说:“宫宴并非能饱腹的场合,尤其他是主人家,更吃不了多少东西了。这样,明日我起个早,做些点心,你替我拎个八宝盒去宫里头。”

    纳兰嵘闻言竟比明日将要吃到点心的那人还高兴:“姐姐放心,嵘儿一定原封不动将八宝盒好好交到太孙手里!”

    她剜他一眼:“谁说要你交给他了?你就拿着八宝盒往他面前晃悠一圈,他若眼馋了,你便拼死不给,待他动手抢了再松口!”

    唯“姐”是从的纳兰嵘自然照做,待翌日宫宴一了便兴致勃勃奔回桃华居。

    晚宴为家宴,皇室以外子弟未有资格入席,因而纳兰嵘等只走了个午宴,可单是如此,便够叫他与姐姐说上大半个时辰的话了。

    他往姐姐跟前一站,小手一背,就差打起副快板来,从太孙一身衮冕潇洒入席讲起,讲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纳兰峥是晓得的,她这弟弟早便被太孙“收服”了,若是个女孩想来也该成为湛明珩众多仰慕者里头的一个。她只是有些不可思议地,发现原来弟弟还有说书的潜质。

    可惜又是个瞎不正经的天赋!

    “姐姐,你是没瞧见姚元青那模样,就差将下巴磕到了汤水里!太孙还特意出言关照,问他席间酒水膳食是否合胃口,他哪里还有胃口的,脸都白成那席上的面皮了!回头不遭晋国公一通鞭打就算走运的了!”

    纳兰峥笑笑,心道湛明珩不可谓不黑心,当然,姚元青是该的。前头松山寺那桩事,起先作妖的可不正是他与那张管事。

    他这心黑得很合她意。

    纳兰嵘又说旁人:“不过,我瞧倒也非人人都有那般大反应的。”

    她点点头:“自然。书院里头并非皆如姚元青那般的纨绔,这些年总有些经了旁门左道得到风声的,实则不是人人都被蒙在鼓里。只是那些人聪明,知道却装作不知。”

    “如此说来,既是有人及早瞧出了真相,太孙假作明三意义何在呢?”

    她想了想,不答反问:“嵘儿,你可知我朝政局动荡的症结何在?”

    “嵘儿不知。”

    纳兰峥就用浅显的话与他解释:“症结在‘武’,或者说,在我们这些公侯伯世家。太祖皇以武力征服前朝,自然当以前朝为鉴,谨防我朝成了下一个前朝。当年为打江山,太祖皇赐予我们的祖辈无限荣光,不仅封爵赐赏,甚至将实打实的兵权都交到了祖辈们的手中。如此,江山是打下来了,可兵权易付不易收,不能不说留下了无穷后患。公侯伯世家林立,一代代承袭下来,其中的变数太多了。陛下自登基以来便致力于整治这些,却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成就,这担子最终还得落在太孙肩上。太孙本非去书院念书的,那些东西他一样也用不着学,因早便融会贯通……你可明白?”

    纳兰嵘细想一番道:“嵘儿明白了。太祖皇设立云戎书院并非仅仅培养武将能人,陛下叫太孙去念书亦非闹着玩。书院里的学生将来都得承袭爵位,太孙及早与咱们往来,便及早摸清了咱们的底细——能力、心性、乃至家族背景。哪怕太孙的身份被发现了,那也是有好处的,太孙可因此知晓,哪些人是心有城府的,哪些人是在宫里头暗中培植安插了势力的。至于诸如姚元青之流,将来注定没有好果子吃。”

    纳兰峥点点头赞赏道:“说的不错。”她讲道理讲乏了,便问弟弟,“不说这些了,倒是那交待你的八宝盒如何了?”

    纳兰嵘就笑起来:“姐姐,你不晓得,那席间的精致吃食太孙一样没碰,光捧着你的八宝盒了,完了连空盒都不肯还我,非说咱们国公府小气,连这破玩意都要讨回去!”

    她一噎,心道有那么好吃吗?转念思及湛明珩或有的骂骂咧咧神情却忍不住弯了嘴角。又听弟弟说:“还有呢,太孙非将前头书院几名公子哥吃过的芸豆卷举得高高的再往嘴里放,那几人一瞧,自然猜到这点心出自谁手,有个同好便出言调侃太孙,这下竟是满席的人都晓得了!姐姐,你的手艺可传遍京城了!”

    纳兰峥闻言一愣,随即便哭丧了一张脸。

    她这好弟弟,那将要传遍了京城的哪是她的手艺,怕是她对湛明珩所谓的“思慕之情”才对罢!

    她做什么芸豆卷啊,这下脸丢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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