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你摸我脖子干嘛?
警察踹开门的时候,付建洪一脸懵逼,缩在角落里的付致顿时哭喊出声:“警察叔叔救命!”
打头的警察穿着便装,剃着寸头,眼神凌厉凶悍,比房间里的这群人更像不法分子,恶声恶气道:“哪个是付建洪?”
付建洪脸色发白,“我是,您、您有什么事?”
“有人报警说你非法拐卖儿童。”那人亮了亮自己的警官证,长腿一迈将角落里哭的付致提溜了起来。
“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付建洪讪讪笑道:“他是我儿子,我带他出来玩。”
“谁家当爹的能把儿子带会所里来玩?”那人压根没理他,“五六岁的小孩儿来这里玩个蛋!”
“咳咳,齐副队。”旁边的人咳嗽了一声示意他说话注意。
对方扫视了房间一圈,“都给老子带回去!”
——
付清舟见到的付致的时候,付致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抱他过来的女警问他:“哪个是你哥哥?”
付致挣扎着从她怀里下来,扑进付清舟怀里嚎啕大哭。
付清舟将他抱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
“因为付致和付建洪确实是父子关系,也没有证据证明付建洪与他人进行交易,所以非法拐卖儿童的说法没办法成立……”女警坐在他们对面耐心地解释,“这件事情只能说是家庭矛盾,我们这边可以帮忙进行调解,但现在付致的监护人是付建洪,所以……”
付清舟要签字,江霄把付致抱过来,给他喝了点水,低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付致在付清舟那里没找到的安慰在江霄这里找到了,怕劲过去之后只剩委屈,紧紧搂着江霄的脖子不肯撒手,一直到走出警局大门都在小声啜泣。
“下来自己走。”付清舟道。
“哎你这人,他正怕着呢。”江霄瞪了他一眼,把付致往上抱了抱,“乖啊,等会儿哥哥给你买汉堡吃。”
付致吸了吸鼻子,小声说:“还想喝可乐。”
“成,给你买大杯的。”江霄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走了几步才问付清舟,“付建洪怎么还肯让你带走付致呢?”
“他干的事情不干净,不松口连警察局大门都走不出来。”付清舟点到为止。
江霄瞬间了然,付建洪有把柄落在付清舟手里,不过付清舟既然这么厌恶付建洪,为什么不直接送他吃牢饭——江霄虽然有点好奇,但这毕竟是付清舟的家事,也不好多问。
“付清舟!”他们走了一段路,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是付建洪。
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眉眼间跟付清舟有三分相似,但他恶狠狠的神色让这唯一的优点也没有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讨厌的气息。
付致在江霄怀里哆嗦了一下,江霄抱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还有事?”付清舟很冷淡。
付建洪面色不善地扫了江霄和付致一眼,“你别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能跟我对着干,你带着他就是个拖油瓶,你以后上大学还能带着他?你以后成家还带着他?他跟老子也就那么点儿关系,跟你八竿子都打不着,你带着他干嘛?”
“不带着他,让你把他卖给别人,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死了?”付清舟语气嘲讽。
付建洪被踩到了痛脚,“放你妈的屁!老子是为了他好!人家那么有钱,从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就能让他这辈子都花不完!你懂什么!?”
付清舟冷冷盯着他,“以后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就不止报警这么简单了,我让你一辈子都在监狱里过。”
付建洪忌惮地瞪着他,气急败坏道:“老子是你亲舅舅!老子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这小子跟你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付清舟转身拍一下江霄的肩膀,不再理会付建洪的控诉,“回家。”
——
付致虽然吓得不轻,但是胃口还很好,吃了个汉堡,然后抱着可乐喝了大半杯,赖在江霄怀里撒娇不肯去睡觉。
最后还是付清舟被他拎回了卧室。
付清舟花了点时间把他给哄睡着,轻轻地关上了卧室的门,看了眼表已经半夜十二点,江霄已经躺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睡了过去。
“起来,去床上睡。”付清舟弯腰推了推他的肩膀。
江霄猛地睁开眼睛,眼神涣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几点了——我回家睡。”
“快一点了。”付清舟弯腰看着他,“太晚了,在这里睡吧。”
江霄眼皮发沉,刚要闭上眼睛又睁开,混沌的脑子跟突然开了八百瓦灯泡似的清晰起来,积攒的睡意瞬间灰飞烟灭——
付清舟今天!亲他了!
还坐他腿上!
还摸他喉结!
还是个深吻!
还解他裤子!
付清舟就看见上一秒困得要死要活的人,下一秒就精神焕发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像头饿狼一样盯着他,眼里好像在冒绿光。
“你今天强吻我。”江霄笃定道。
付清舟:“……”
江霄耳朵和脖颈涨得通红,“你还伸舌头。”
付清舟眉梢微动,“所以?”
江霄干巴巴地瞪着他,有点结巴,“虽然是为了骗过那个人,但、但你这也太……”
过分吗?
好像也不是很过分。
江霄清了清嗓子,“太不矜持。”
“抱歉。”付清舟没什么诚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要不让你还回来?”
江霄的目光不太受自己控制地落在了他的唇上,很软,很凉……他有点移不开眼睛,咽了咽口水。
“开个玩笑。”付清舟见他眯起眼睛,拍了拍他的腰,果断后撤转身进卧室,“去洗澡睡觉。”
江霄盯着他的背影不爽地磨了磨牙,喊道:“别老拍我腰!耍流氓!”
付清舟家里就两张床,付致占了一张,江霄洗完澡出来得知他要跟付清舟睡一张床时,顶着湿漉漉的卷毛故意往他脸上甩水珠,强装淡定道:“哦。”
付清舟递给他一条毛巾,“家里没新的,先用我的。”
江霄对着脑袋一顿狂搓,看得付清舟眼皮直跳,江霄给他展示蓬松了不止一倍的头发,“看!”
付清舟指尖微动,然后遵从本心伸手使劲揉了两把,有点潮湿,但格外柔软。
江霄有点兴奋,这算是他跟付清舟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只有他们两个人,划重点。
“作业是不是没做完?”付清舟关了台灯。
“呃……”江霄瞬间就兴奋不起来了,木着张脸瞪着漆黑的虚空,“闭嘴。”
付清舟笑了起来,胳膊放在他枕头上面摸他的卷毛,江霄伸手拍开,“我警告你啊,别动手动脚的耍流氓,不然我——”
“嗯?”付清舟在黑暗中问他:“不然你怎么样?”
“不然我就耍回去!”江霄猛地翻身隔着被子压在了付清舟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对准脑门给他啵了一个,然后迅速翻回身去,笑得嚣张嘚瑟。“还治不了你。”
然而付清舟却突然没了动静。
江霄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他说话,顿时又有点忐忑起来,他伸手戳了戳付清舟的胳膊,“生气了?我跟你闹着玩呢。”
付清舟伸手抓住了他手,抓得很用力,凉意浸透皮肤传到神经末梢,让江霄呼吸一滞,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付清舟的脸,“舟哥,怎么了?”
“没事。”付清舟的声音有点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出声,“江霄,我能抱抱你吗?”
江霄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但还是侧身将人搂进了怀里,“来,江哥抱抱。”
江霄的身上很热,呼吸稍微有些不稳,抱着他的胳膊也很有力,强劲的心跳声传进了付清舟耳朵里,方才因为那个熟悉的吻涌上来的惊悸和恐惧逐渐消散。
甚至恍惚有个瞬间,他闻到了刺鼻的汽油味和血腥味,这些味道将他和江霄的尸体包裹其中,让他没有办法呼吸。
但江霄的心跳声又将他拉回了现实,就像溺水的人被猛地拽出了水面。
他伸手覆在了江霄的侧颈上。
江霄喉咙有些发紧,觉得再这样抱下去又要丢人,一出声才发觉嗓子有点哑,“付清舟,你摸我脖子干嘛?”
付清舟的拇指在他喉结上摩挲了一下,淡定道:“不小心。”
然后冷酷无情地将人推开,翻身背对着他拽过被子盖上,“睡了。”
江霄在黑暗中盯着他的后脑勺半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声嘟囔道:“流氓。”
付清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睡了过去。
江霄猜测是前者,他咧开嘴傻乐了半天,一点点往付清舟那边蹭过去,直到两床被子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才停下来松了口气。
又过了半晌,他试探性地伸出胳膊,隔着薄薄的被子搭在了付清舟腰间,然后像狗扒拉骨头一样,连人带着被子抱进了怀里,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抱个人再正常不过了,反正我睡着了不知道自己的胳膊干了什么,江霄在心里默默跟自己的良心辩驳,没辩两句就睡熟了过去。
被他抱着的付清舟睁开眼睛,扣住了江霄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手,放在唇边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
好像这样就能隔着无法跨越的时间,亲到了那个三十八岁的江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