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考完试收拾东西回酒店,一开门就看见易尘良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电视里还播放着电影,整个房间都是枪声和打斗声。
他瞥了一眼电影的名字——帝国特工大战冷血杀手。
云方:“…………”
易尘良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你回来了。”
“嗯。”云方从他手里抽出遥控器把电视关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易尘良抗议,“我还没看完呢。”
“你都看睡着了。”云方把遥控器一扔,“饿吗?”
“不饿。”易尘良大概是睡得太多了,整个人都有点恹恹,坐在床上伸手抱住云方把头埋进他怀里,不说话。
云方摸了摸他的头发,“睡太久了?”
“嗯……”易尘良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
云方站在床边任由他抱着,“怎么了?”
“做噩梦了。”易尘良闷声道。
“梦都是反的。”云方拍了拍他的后背,“跟我说说?”
“忘了。”易尘良用头撞了撞他的肚子。
云方笑了一下,拽着人起来,“走,出去吃晚饭。”
云方这些天虽然在北京,但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学校里,他带着易尘良找了家店吃晚饭,跟他商量这五天的假期怎么过。
“等会儿我们去Q市。”云方用筷子给他把菜里的青椒往外挑,“如果到的早的话可以去海边看日出。”
易尘良出来走了一遭精神好上了许多,这会儿正剥在剥虾,“好啊,我还没看过大海呢。”
他把蘸了料汁的虾肉递到云方嘴边,“张嘴。”
云方咬住那块虾肉,“齐获给我发消息跟你要他的手机卡,你给他藏哪儿了?”
“给他塞手机壳里去了。”易尘良道:“我还以为他早就能发现。”
云方拿出手机来给齐获回消息,“这就太为难他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
订的车票是半夜,两个人从住宿的地方到海边的时候,正好赶上日出。
云方挑的地方很安静,基本上没什么人会过来,清晨海边的风很凉,两个人穿着薄薄的外套坐在高处看向铺满彩霞的远方。
天高海阔,红日初升。
海鸟掠过海面,浪涛声拍打在礁石海岸,白色的浪花卷过沙滩,夏日的海总是有种喧嚣的安静。
易尘良的双手撑在身后,微微仰着头,海风将他稍长的头发吹开,露出了额头,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远处的海,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咔嚓声。
易尘良闻声转过头,就看见云方正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忍不住对他笑了一下。
咔嚓,又是一张。
“拍我干什么?”易尘良问。
“好看。”云方面不改色道。
易尘良凑过来看,“还……真挺好看?”
云方低下头,将最后一张设置成自己的手机屏保。
然后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易尘良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心像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他拿过云方的手机,“咱俩还没合过照呢,来,拍一张。”
云方倒是没有拒绝。
他们坐在海岸边上,对面是初升的太阳与平静的海面,都不太熟练地面对着手机上的镜头,拍下了两个人的第一张合照。
“等我手机修好了就用这张做屏保。”易尘良把手机还给他,“记得发给我。”
云方低头看手机里的照片。
他和易尘良都是后背挺直,他甚至因为不太习惯对着镜头微微皱起了眉,两张冷脸挨在一起表情无比地严肃,看着不像情侣,倒像是气势十足地在挑衅。
云方:“……”
但是他俩真的尽力了。
海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易尘良早就跑到沙滩上去玩了,站在海水里远远地冲他招手。
他把手机扔进兜里,从石头上跳下来,踩着软软的沙子朝着易尘良在的地方走去。
“我找到了两块石头!”隔着几步远,易尘良对他晃了晃手里的两块黑黢黢的小石头,“你来看。”
云方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掌心多了两块小指甲盖大小的石头,被海水冲刷地很圆润,放在手心里还有点凉。
普普通通,毫无特色,海边随手一捡能有一大把。
但是云方一眼就知道易尘良为什么捡得这么开心,“两块一样?”
易尘良从他手里拿走一块,开心道:“咱俩可以一人一个。”
云方笑了,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小石头,道:“等会儿可以找个绳子编起来戴手上。”
易尘良道:“找谁编?”
“我编。”云方把那块小石头揣进兜里,和易尘良一起沿着海边踩水。
易尘良一听来了兴趣,“你竟然还会编手绳?”
“从别人那里看来的。”云方攥住他的手腕比划了一下,“你想戴红绳子还是黑绳子?”
“跟你戴一个颜色的。”易尘良抓住他的手扣住,晃了晃,拽着他往前走。
易尘良不会游泳,只能在海边上玩玩水,没一会儿沙滩上的人多了起来,两个人都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就慢悠悠地散着步回住的酒店。
昨晚在车上没睡好,易尘良洗了个澡就趴在床上补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睁开眼就看见云方倚在床头,手指间缠绕着几根细长的红线。
易尘良的声音里还带着睡意,“你真会编啊?”
“当然。”云方将最后几个结收紧,“手腕。”
易尘良把自己的左手腕递上去。
几根细细的红线编成了手绳,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条红绳,那个指甲盖大小的石头被巧妙地缠进了手绳中,表面缠绕着的红线结成了个样式繁复的图案。
云方低着头,仔细地给他系好,红绳在手腕上颜色热烈又莫名地和谐。
“好看。”易尘良实话实说,自己美滋滋地欣赏了半晌,盯着自己手上的绳子翻来覆去地看,“这石头上你是不是编了朵花啊?还怪好看的,你从哪里学来的?”
“是个结。”云方捏了捏他的手腕,“从前跟着位阿婆学的。”
——那是位年逾古稀的和善阿婆。
阿婆很擅长编东西,村里的姑娘们都很喜欢去她那里学着做。
阿婆年纪大了,但是手很稳,几根细细的红线在她手里翻飞,像花间的蝴蝶。
“这个……结只能编给自己喜欢的人哩——”阿婆的缅甸语说得不太清楚,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她说得是哪个词。
“用红线编上,扣在他的手腕上,”阿婆特意放慢了动作让周围的姑娘们看清楚,“这辈子以后不管他走到哪里去,你都能晓得,他有什么苦头灾厄,你都能替他担一半……”
姑娘们笑做一团,有人问:“阿婆,那下辈子哩?”
“一辈子才刚开始,你就定好下辈子啦?”阿婆揶揄地笑她,“你中意哪个情郎啊?”
一群人嘻嘻哈哈闹做一团,有人喊不远处背着枪的人,“阿良!阿良!有人要送你手绳呀!”
被喊的人只是淡淡地往她们那边看了一眼。
“换个人吧,阿良的心是石头做的!”有姑娘笑嘻嘻地推了旁边的人一把,“阿婆,我能不能也戴上?和我家哥哥戴一样的!”
“你要是舍得让他给你担一半苦头灾厄,就给自己也戴上。”阿婆笑道:“女儿家的苦头太多哩……”
他在不远处听着,目光从阿婆手里的红绳上扫过,就记住了那个结的样式——
“你的呢?”易尘良低头去找,从枕头底下拽出了根编好的红绳,“我给你戴上!”
云方望着他。
易尘良拿着红绳奇怪道:“你石头上的结怎么跟我不一样?”
“可能是不小心编错了。”云方伸出手腕来笑道:“小易,给我戴上吧。”
◎作者有话说:
他们说我的心是石头做的。
我就把那块石头系在了你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