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这么个事儿,我跟你妈也是最近才听说青柏转到了一中,本来应该请青柏和你小姨吃顿饭的,但是实在抽不开身……青柏好像是高一吧?”
电话对面的人好像是在旁边的人确认,“哦哦,高一十班,青柏初来乍到,你在学校里多照顾一下青柏,请他请顿饭,兄弟两个多联络一下感情。”
常子期听得心不在蔫,最后道:“行了,我知道了。”
常总大概还记得刚才那声愤怒的质问,愤怒里面还夹杂着点委屈,终于唤起了他少得可怜的慈父心肠,“子期啊,等爸爸妈妈把欧洲这个项目做完,一定好好陪你一段时间。”
常子期听过无数次这种永远不会实现的许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应了一声就扣断了电话。
苏青柏转来了一中,高一十班……他好像记得易尘良跟云方也在十班。
他外公家大业大,统共就两个女儿,他妈楚冬嫁给了他爹,但是他小姨楚夏当年是嫁给了一个穷困潦倒的小科员。
苏青柏跟他同一年出生,比他小两个月,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楚夏一家搬去了北京,她小姨嫁的人来头不算小,后来也就只是逢年过节在外公家会跟苏青柏见几面。
在他的印象里,他小姨总是愁眉苦脸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而苏青柏一直温和有礼,但他总觉得这个表弟假惺惺的,对他喜欢不起来,但总归明面上还是能过得去。
想到这里他又拿起手机给苏青柏打了个电话。
“喂?”苏青柏那边有点吵。
“你转一中来了?”常子期问。
“刚来没几天,本来想着找你又怕你太忙。”苏青柏总是将大人那套虚与委蛇用得炉火纯青。
常子期听着还不如听齐获骂句“管你爹在哪儿”来得痛快,客气道:“没事,不算太忙,今晚有空吗?请你吃顿饭。”
苏青柏那边嘈杂的声音安静了下来,“行啊,地方你定?”
常子期说了个地方。
“成,一会儿见。”苏青柏挂了电话。
常子期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齐获打回来。
行。
在齐获眼里,男朋友得排在游戏后边。
——
齐获酣畅淋漓打完几局游戏,乐滋滋地开了瓶汽水,拿起手机想约几个狐朋狗友出去浪,但他上学期才转学到芜城,跟这几个人也不算熟,发出消息又觉得没意思,就动动手指把消息撤回了。
真他娘的没意思。
他在常子期的消息框上停留半晌,打了删删了打。
总不能跟他说我游戏打够了想起你来了,咱俩出去约个会开个房吧?
齐获有点暴躁地抓了抓耳朵,跟男的谈恋爱可比女的麻烦多了,女生说几句软话,再不济就带着看场电影买包买衣服,甜言蜜语这么一轰炸,保管一哄一个准。
但常子期跟他之前谈过的都不太一样,他下意识不太想对常子期用套路耍花腔。
“操,谈个恋爱真他娘的麻烦!”齐获暴躁地踹了一下桌子,想起今天在校门口易尘良说他要不要跟常子期结婚,打了个寒颤。
“结个屁!真和他过老子还活不活了!”齐获愤愤地念叨,“老子只是单纯贪图他的美色……”
齐获一边碎碎念一边往外走,给易尘良打了个电话。“喂,良良弟弟,你们家店在哪儿啊?哥哥去给你捧捧场!”
易尘良报了个地址,转头问云方,“齐获想来玩。”
“来吧。”云方正在弯腰搬东西,后背露了一截腰,被易尘良眼疾手快拉下衣服来盖住。
“云方说你可以来。”易尘良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腰,对电话里的齐获答复。
“你小子以后指定是个妻管严!”齐获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等着哥哥去解救你吧!”
易尘良挂断电话,反手就给常子期发了个私信。
易尘良:齐获要来我们店里玩。
常返:给个地址?我正好也顺路过去看看。
易尘良头一次见还不知道在哪儿就能顺到路的,心照不宣地给常子期发过去了个地址。
云方见易尘良眼睛里闪着恶趣味的笑,不由凑过来看了一眼,“让常子期来逮人?”
易尘良一本正经对云方道:“齐获说你没常子期帅。”
云方:“……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他。”
“店里没糖了!”黄初在料台扒拉了半天,“小易,你去买点儿回来吧。”
“好。”易尘良把手机揣兜里出了门。
后面一条街上有个杂货店,易尘良抄近路从胡同里穿过去,杂货店里没人,只有个五六岁的小孩在。
“你家大人呢?”易尘良问。
“妈妈回家拿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小男孩手里拿着个奥特曼在玩,奶声奶气地问他,“大哥哥你要买什么呀?”
“一包白糖。”易尘良从货架上拿了包白糖,把钱给他放在柜台上,“三块钱,数一数。”
“一、二、三!”小男孩真就乖乖地数了起来,数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开心道:“是三块钱呀。”
“嗯。”易尘良没忍住捏了一下小孩的脸,“妈妈回来记得跟她说一声。”
“好~”小男孩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开心地点头。
易尘良拿着白糖走了,刚回到店里,易尘良就又接到了齐获的电话。
“你们店在哪儿呢?我按导航走了半天,明明显示到达目的地了。”齐获抬头看了一圈,“怎么是个杂货店?”
“你从杂货店旁边的小胡同里出来再往左拐第三家店就是,二楼是个律师事务所。”易尘良偏头夹着手机,手忙着撕开白糖的包装袋。
“……成。”齐获挂了电话,从货架上拿了包口香糖,“小孩儿,多少钱?”
小男孩懵懂地看着他,“我想想呀,我记得妈妈跟我说过哒。”
齐获没那个耐心等着他,往桌子上扔了五块钱,“没事儿,不用找了,多出来的钱哥哥请你吃糖。”
齐获潇洒地迈着大长腿从杂货店里出来,险些跟面色阴沉的常子期撞了个正着。
“卧槽!”齐获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常子期晃了晃手机,上面的导航地址显然跟他一样——也被这个缺德地图导到了杂货店。
齐获咬牙切齿道:“好啊易尘良,竟然出卖我!”
“为什么挂我电话?”常子期没给他机会转移话题。
齐获瞬间哑火,“我当时……忙。”
“忙着打游戏?”常子期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齐获被他盯得发毛,色厉内荏道:“那你也得给老子点私人空间吧?打打游戏还不行了?”
常子期叹了口气,“你上次月考考了多少分自己清楚吗?”
齐获一听他说成绩,扭头就往巷子里走,常子期紧跟了进去。
夜色浓重,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停在路旁的一辆面包车里下来了两个成年男人。
“我爱学不学,你少管!”齐获气得踹了一下墙。
“我只想等到大学我们也能在一起。”常子期道:“我明年就高三了。”
齐获一噎,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来。
常子期多么优秀一中里的学生人尽皆知,不出意外被保送清北几乎毫无悬念。
但是齐获也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他不喜欢学习,又十分叛逆,能不能高中毕业对他来说都是个未知数。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他顶烦常子期。
他跟常子期的差距太大了,这还只是在高中,等到了大学,等大学毕业,他们只会离得越来越远。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齐获停下脚步,皱着眉很不耐烦地看着常子期,“你也别想那么远,我们顶多就只是玩玩而已。”
常子期愣住,“你说什么?”
“老子说咱俩就是玩玩!”齐获抬高了声音:“玩够了咱俩就分手一拍两散,所以别见天儿管着老子!”
“齐获!”常子期眼里隐隐有怒火,“你什么意思?”
两个人吵得正凶,又是在黑暗的巷子里,压根没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艹!老子跟你玩够了行不行!?”齐获愤怒地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一声闷响。
他猛地转过头,一个黑影冲着自己扑来,从额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小子怎么办?”有人压低了声音开口。
“一块绑了!”另一个人不耐烦地啐了一口,“放这儿醒了指定出去报警,他妈的,现在俩男的都能搞一块,有钱人真会玩儿!”
两个人一人背着一个从巷子里钻出去,结果外面巷子口一个拿着奥特曼的小孩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啊,给多钱的大哥哥!”
“操!”有人压低嗓子骂了一声。
几分钟之后,巷口已经空无一人,塑料奥特曼被人一脚踩碎,孤零零地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