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周末易尘良会去店里帮忙,云方的店位置选得非常好,生意非常火爆,有时候黄初看他们太忙也会下来帮一把手。
赵芳怀孕已经八个月了,易尘良知道的时候很是震惊,因为赵芳太瘦了,平时根本看不出来是怀孕的人。
“很可怜的大姐。”黄初闲时跟他聊起来过,“她跟丈夫进城里打工,那个男的勾搭上了另一个有夫之妇,死活要闹着离婚,当时赵姐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寒冬腊月去跳河,哭了半天没舍得肚子里的孩子。”
易尘良蹲在门口,扭头去看赵芳。
赵芳正笑着给客人打包东西,温柔又耐心。
“丈夫不是个东西,婆家娘家都没人帮她,找到了我这里。”黄初坐在台阶上抽烟,“我帮她打了离婚官司,但是一分钱都没能帮她要到。”
易尘良看向黄初,“为什么?”
“打死不给,那个男的嚷嚷着孩子不是他的,非要做亲子鉴定。”黄初一脸嘲讽,“那个时候做亲子鉴定对胎儿不好,赵姐心灰意冷,只想跟他离婚。”
易尘良皱着眉,“她丈夫不是个东西。”
黄初笑了,“不止,他在村里四处散布赵姐出轨怀孕,十里八村闹得人尽皆知,让她连家都回不了,村里人都信,赵姐回趟娘家被骂了出来。”
易尘良气不过,“可他说得是假的。”
“有时候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黄初哂笑,“那个男的几句话就毁了赵姐,多容易的事儿。”
黄初这几年也算是怀才不遇,好不容易能拉住个人闲扯,颇有感慨,“有时候这种事儿看得多了就觉得世上没几个好人了,觉得真他妈操蛋,不做人的畜生活得风生水起,好人却被逼得走投无路。”
易尘良沉默了一会儿道:“赵姐会是个好妈妈。”
“这倒是没错。”黄初笑了一下,“你那个官司不用太担心,问题不大,等你过了生日就十六周岁,一打一个准。”
“谢谢。”易尘良很认真地道谢,“黄律师,你是个好人。”
“哎可别介。”黄初吓得呛了口烟,“这他妈不是咒我么。”
两个人对着笑了起来。
说起生日,易尘良才想起来自己的生日快到了,他以前没过过生日,但是今年不太一样,他想跟云方一起过。
生日正好赶在周末,易尘良提前跟赵姐说了一声晚上不过来,还拜托黄初帮一下忙,这才放心地跑去商场。
他在商场逗留的时间有点长,不知道蛋糕店的生日是需要订做的,问了一圈说最早也得等明天早上才能做出来,最后郁闷地买了个小纸杯蛋糕。
结果回到家一推开门,茶几上摆着个还未拆盒的蛋糕,他愣在了原地。
云方听见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回来了?”
“嗯。”易尘良应了一声,走到茶几跟前盯着那个蛋糕盒子,“你买的蛋糕啊?”
“今天不是你过生日么。”云方关了火从厨房里走出来,“我记得小时候我还是挺想要个生日蛋糕的。”
易尘良笑了一下,“啊,还得是巧克力的。”
“边上还得一大圈奶油画的波浪和大红花。”云方想起来也觉得好笑,“最好是有个美女姐姐帮忙点蜡烛。”
易尘良嘿嘿直笑,“从电视剧里看来的。”
“记了好久呢。”云方道:“我特意跟老板详细说了说你的具体要求。”
易尘良摸了摸鼻子,“我倒也没那么想要大红花。”
“拆开看看。”云方笑道:“我还没看最终效果呢。”
易尘良拆开蛋糕盒,两个人都呆滞了一下。
不知道是云方的描述出了问题还是老板的理解出了问题,蛋糕用的是粉的巧克力粉,一侧是精致优雅的黄白奶油小花朵,另一侧插了个巴掌大的穿着粉色裙子扎着俩丸子头的大眼睛洋娃娃,纱裙上还有个精致的蓝色小蝴蝶结。
漂亮是非常漂亮,就是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大男生来说可能漂亮地有点过头了。
“这……也算是有帮忙点蜡烛的美女姐姐了。”云方伸手戳了一下洋娃娃的丸子头,嘿得一声乐了出来。
易尘良跟着乐得不行,两个人对着洋娃娃傻笑半天,才终于停了下来。
“点蜡烛许个愿吧。”云方示意他把蜡烛点上,自己走过去把客厅的灯给关了。
易尘良往蛋糕中间点了两根蜡烛,跳动的小火苗照亮了他小半张脸,两个人坐在茶几边上看了一会儿。
“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易尘良偏过头问他,“你过过生日吗?”
“没有。”云方眯着眼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扯了扯嘴角,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
易尘良没有继续再问。
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云方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闭上眼睛许愿。”
易尘良道:“一起许,我插了两根蜡烛。”
云方笑了笑,“好,一起许。”
“你也得闭眼睛。”易尘良说。
云方权当哄孩子,不甚走心地闭上了眼睛,却还是在闭上眼睛之后,不由自主地许下了愿望。
两根蜡烛被一起吹灭,在空气中闪烁过几点火星。
云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只能隐约看到东西的轮廓。
“你许的什么愿望?”易尘良在黑暗中问他。
“希望小易身体健康,平平安安。”云方笑着转过头,猝不及防唇上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轻柔地像是错觉,一触即分。
云方僵在了原地。
易尘良的声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你还没问我许的什么愿望。”
云方的喉咙有点发涩,下意识地问了出来,“你…许的什么愿望?”
“希望我长大之后,大易也能一直陪着我。”易尘良在黑暗中捂住了他的眼睛,吻在了他的额头上。
“除夕那晚我没断片,我说我喜欢你,你就是这么亲我的。你还说——”
云方闭上了眼睛,后悔自己作茧自缚。
——除夕夜。
云方伸手捂住了易尘良的眼睛,低头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声音轻地几不可闻:“可我是个坏人。”
易尘良醉得厉害,固执地重复,“我喜欢你。”
云方被酒精侵蚀的意志终于彻底垮塌,他低头吻住了那张固执恼人的嘴,假借酒意任由理智溃散。
“我是个坏人。”他像是在提醒易尘良,又像是在提醒自己,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但是感情却肆意妄为。
“可是我喜欢你。”
又一个吻,温柔地印在了易尘良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