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高飞紧张地观察着对面女人的神色,试探道:“姑,小礼他现在情况真的好了不好,在出事之前我姑父给他拿的那些中药他一次都没吃过,现在有郁乐承陪着他现在每天都按时吃药,精神状态也很好,郁乐承每天都和唐泽联系,而且他们还在复习学习进度也没落下过。”
“我知道。”张秋华头疼地叹了口气,“但是高飞,你妹妹现在这个情况,你弟弟又这样,我实在是没办法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国内。”
“我和我爸都在,您放一万个心,我肯定把小礼给照顾好喽。”张高飞举起手来发誓。
“高飞,难道连你也觉得他离开我们是个好的选择吗?”张秋华不解道:“你看看他现在,初中他学习多好,本来是可以稳稳进一中的好苗子,因为文文出事他考进三中我理解,他赌气放弃了数学竞赛我也能理解,但是你看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经常逃课,抽烟、打架,还去酒吧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厮混不干点正事,谈恋爱也就算了,他还找个男生谈,更是敢直接拿着刀子差点捅死人。”
张秋华靠在沙发上使劲捏了捏眉心,“我为了给他摆平这件事情这几天都没合过眼,我知道我对不起他,我没照顾好宿文,现在连宿礼都变成了这样,我……我现在真的是、我和你姑父可能就不适合当父母,我直到现在都想不通到底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姑,你别这样说。”张高飞搓了搓手,试图劝解,“宿礼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还是要听医生的,唐医生建议现在我们要给宿礼充足的自由空间,他之前压抑得太过,需要时间来放松自己。”
张秋华摇了摇头,“我已经给了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剩下的可以等去了国外,他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我绝对不会阻拦他,但是他必须得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现在他这么不可控,我绝对不能继续放任他这样下去了。”
“可是宿礼——”张高飞还想再劝,却被张秋华打断。
“高飞,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张高飞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塌下肩膀叹了口气。
等张秋华神色匆忙的离开,唐泽才从对面的办公室里出来。
“怎么样?”唐泽看着他如丧考妣的神情,挑了挑眉,“看来情况不好。”
“根本说不动。”张高飞道:“我那个倒霉弟弟八九不离十会被我姑弄回来。”
唐泽皱了皱眉。
“我弟他……心软。”
——
宿礼递给了郁乐承一瓶牛奶。
郁乐承看着火车窗户外不紧不慢闪过的风景,有点小小的激动,“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我爸妈都没带我旅游过。”
宿礼笑道:“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去的,就算是异世界也可以,到时候你穿越成王子,我就变成骑士专门保护你,嗯,白天保护,晚上也‘保护’,白天叫主人,晚上主人叫什么的……】
“?”郁乐承拿着牛奶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瞪他,“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哈,当然是黄色废料!!!】宿礼微微一笑,“想学习的事情。”
【像好色一样好学.jpg】
他甚至还能在心声里自动配上表情包。
郁乐承叹为观止。
火车晃晃悠悠地往前,窗户外的山峦绵延不断,大片的梯田在窗户中掠过,远远地看出去,连天空都变得宽广了许多。
郁乐承靠在宿礼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宿礼分给他的那只耳机里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真的生活在宿礼喜欢看的那些动漫和小说之中,带着轻快又愉悦的不真实。
他们的目的地是山中的某个大型露营基地,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宿礼在火车上就已经联系好了老板,刚到他们就被领到了搭好的帐篷前,帐篷不远处还有可以烧烤的地方,溪边还有人在聚精会神地钓鱼。
“他们能钓上鱼来吗?”郁乐承看着那几个人后面燃起的篝火,有点怀疑。
“也许只是种……神奇的爱好,他们相信鱼。”宿礼认真道。
【神奇的钓鱼佬永不认输!空军算什么!】
郁乐承忍着笑和他一起进了帐篷,这个露营基地设备非常齐全,等他们吃过晚饭,已经有一群人开始围着篝火跳舞,还有人在旁边弹着吉他唱歌。
郁乐承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星星,手里的狗尾巴草随着风晃来晃去。
“草里会有虫子。”宿礼居高临下看着他,试图把他拉回帐篷。
【还有灰!说不定还有蚂蚁会咬你!啊啊啊啊受不了了快跟我回帐篷里去!给我一瓶巨型杀虫剂我要喷遍方圆五公里!!】
“……所以你选择这里的原因是?”郁乐承很不理解地问。
“能看星星。”宿礼见叫不动他,有点郁闷地坐在了他身边的小马扎上,下一秒就被郁乐承拽住胳膊给拉到了地上,小马扎惨兮兮地翻了个个儿倒在了一边。
“郁乐承!”宿礼压低了声音表示愤怒。
“感受一下大自然。”郁乐承拿着狗尾巴草搔他的下巴,笑道:“班长,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看星星吗?”
宿礼的心声开始高速运转,速度快到郁乐承根本听不清,但是单从宿礼克制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很想和郁乐承一起看星星。
甚至连躺在草地上他都可以忍。
“我小时候在山上放羊就经常躺在草地上,能听见好多虫子叫,当然也会被咬,不过我奶奶会给我涂上一种草的汁,就不会被咬了。”郁乐承看着夜空上一闪一闪的星星,“我以前睡不着的时候,也会从窗户里看星星,一个一个地数,但是总数不清楚。”
宿礼安静地听着他说话。
“其实我奶奶也不怎么喜欢我,我小时候很调皮,总惹她生气。”郁乐承说:“我爸也很少搭理我……我长大以后就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也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他们离婚之后其实都不想要我,我心里很清楚。”
“你全都想起来了?”宿礼顿了顿道。
“开心了就都想起来了。”郁乐承笑道:“这些事情还没重要到让我把你给忘了。”
宿礼失笑,“他们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明明你这么招人喜欢。”
郁乐承顺着吉他的声音慢悠悠地哼起了歌,他手里的狗尾巴草随着节奏或轻或重地点在宿礼的手背上,像是在星空下跳舞。
宿礼歪着头神情专注地望着他,郁乐承刚一转头,就同他鼻尖相抵,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处,比夏夜的空气还要再滚烫上几分。
“你说我们会考上大学吗?”
“肯定会。”
“会一起工作?”
“当然。”
“会一起生活?”
“不然呢?”
“你信吗?”
“我信。”
晚风卷过草地,草叶如波浪般起伏而过,郁乐承望进宿礼的眼底,看见了自己炙热又专注眼神。
“我也信。”
他们孤独又热烈,只有彼此也只剩彼此,所以不该有分离。
“宿礼,快看那颗星星!”
“啊?”
“它在闪,还在动。”
“那个……是飞机。”
“哦。”
“不许笑。”
“我没有!”
“你心里在嘲笑我。”
“真霸——唔!”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