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乐承醒来的时候听到了耳边的风声。
他盯着降了一半的车窗愣了半晌,目光落在宿礼沉睡的脸上时以为自己又做梦了,“宿礼?”
宿礼睫毛颤了颤,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早啊。”
“你怎么老是来我梦里?”郁乐承戳了戳他的脸颊,“虽然你很努力,但我还是没能想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想。”宿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嘟囔道:“反正你跑不了。”
郁乐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宿礼推了推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干嘛,耍流氓啊?”
郁乐承凑上去作势要亲他,刚要碰到他的嘴唇,前面的司机忽然清了清嗓子道:“哎哎哎,注意一下影响啊,车里还有人呢。”
“?”郁乐承转头去看司机,被宿礼靠过来亲了一下嘴角。
“哎哟。”张高飞一副不忍直视地表情,“我他妈真想直接给你俩扔山沟里去。”
郁乐承看着窗户外面漆黑的夜色,又看了一眼张高飞这陌生却又清晰的脸庞,抬手摸了摸嘴角,刚才温热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上面。
“怎么了?”宿礼问。
“……不是梦。”郁乐承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张高飞开着车笑出了声,宿礼微微笑道:“抱歉啊,你睡得太沉我叫不醒你,但是再不出发我们飞机就要晚点了。”
“什么飞机?”郁乐承一头雾水。
“我妈想带我出国。”宿礼扣住他的手。
“不行!”郁乐承猛地直起了身子,死死盯住宿礼,“你不能走。”
他身边就只剩宿礼一个人了,绝对不能让他离开。
宿礼挑眉道:“为什么?你明明都不记得我。”
“我——”郁乐承被他问住,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他,声音也低了下来,“可是我现在只有你了。”
郁乐承觉得有些难堪,他根本不记得之前和宿礼的一切,而他这样要求也全部都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对他们之前的感情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重要到可以让宿礼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我会努力想起来的。”郁乐承艰难地给了他一个承诺,小声道:“你可不可以等我想起来再走?”
宿礼看着他无措和乞求的眼神,顿时知道自己逗过了头,赶忙道歉,“我逗你玩的,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跟我妈出国的。”
郁乐承将信将疑,“真的吗?”
“真的真的,他都准备跟你私奔了。”张高飞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你俩到了飞机上再腻歪也不迟。”
“我、跟你一起?”郁乐承震惊道。
“当然。”宿礼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放心好了,你平时穿的衣服,钱包身份证银行卡那些东西我全都回家帮你收拾好放行礼箱了,哦对了,还有课本和暑假作业我也都带上了。”
前面的张高飞抽了抽嘴角。
郁乐承说:“暑假作业可以不用带的。”
“私奔也不能影响学习。”宿礼叹了口气,“不然等你恢复记忆了能一拳把我打到墙上扣不下来。”
“……”郁乐承哭笑不得。
车子在漆黑的夜色之下疾驰而过,顺着蜿蜒的马路奔向了机场,郁乐承听见了头顶轰隆的飞机声。
宿礼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擅自帮他作出了决定,他甚至只打了一天的工还没来及跟那位古怪的老板辞职,这一切突然得像是个不切实际的梦,但是他却觉得十分安心。
只要是和宿礼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宿礼时的场景,那应该是在乱哄哄的教室里,他紧张无措地背着书包从讲台上下来,比他高的少年穿着一身火红的校服笑得温柔又可靠。
‘我叫宿礼,是十二班的班长。’
‘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郁乐承是不信的,他不认为自己能完全信任和麻烦另一个人,何况是一名陌生的同学。
而且他隐约记得宿礼没有他这个回忆里如此可靠。
但是郁乐承看着现在紧紧抓着自己手的宿礼,又推翻了前面的想法,选择相信自己的第一印象。
相信宿礼,一定没错。
——
宠物店里猫狗乱吠,陈亦临拿着手机打开了新接收的短信,勾了勾嘴角。
“怎么了?”正在给陈肃肃洗澡的人抬头问他。
“刚招的临时工跑路了。”陈亦临冲他晃了晃手机,“还把前一天的工资退了回来。”
“郁乐承?”
“对。”陈亦临收了钱,踢了踢陈肃肃湿漉漉的狗屁股,“看来又得重新发布招聘信息了。”
“那小孩儿想起来没?”
“不知道,看样子是没想起来。”陈亦临说:“想不起来也好,正好咱们还省事了,这个破班我他妈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清醒一点。”洗狗的人站了起来,“我们家车贷房贷还都等着还。”
陈亦临啧了一声:“还是小孩儿好,什么都不用管。”
对方笑着看向窗外的天空,飞机在上面拉出了一道长长的白线,盛夏的清晨明亮又灿烂,仿佛每个人都能拥有自由和未来。
“这样也很好。”
——
一个星期后。
南方的某个小镇里。
郁乐承听着窗户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伸手打开了台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木质的桌面和桌面上厚厚的一摞订起来的试卷。
“这道题选D根本不合理。”他有点生气道。
宿礼仰面躺在沙发上一边刷手机一把脚踩在窗台上去接雨,闻言道:“你代的那个公式要有前提条件,这道题没有,用复杂的那个算。”
“……啊。”郁乐承恍然大悟,低头又算了一遍得出了正确答案,“啧。”
宿礼飞快地刷着手机,“明天雨就停了,中午我们去吃这儿的特色菜,然后晚上去看烟花,怎么样?”
“听你的。”郁乐承放下笔转过身,跪在沙发末尾伸手将他淋雨的脚从窗户外面捞了回来,“不能这样淋雨,会生病的。”
“我身体一直很好。”宿礼坏心眼地把脚上的雨水往他衣服上蹭。
郁乐承也不躲,握住了他冰凉的脚,严肃道:“你这两天又偷偷地不肯吃药。”
“我没有。”宿礼面不改色道:“你亲眼看着我吃下去的。”
“我已经加了唐医生和高飞哥的微信,你吃什么药该吃多少我都知道。”郁乐承伸手关上了窗户,凶巴巴地盯着他,“你那些瞒天过海的小手段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唔。”宿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真没事了,天天活蹦乱跳的,而且吃那些药我总觉得昏沉沉的。”
“那也要吃。”郁乐承垂下眼睛捏了捏他的脚腕,认真道:“宿礼,吃药才能好起来。”
宿礼踩在他的肚子上,不情不愿道:“好,那听你的。”
郁乐承对他笑了一下。
宿礼飞快地移开了目光想爬起来,却被郁乐承扑上来压住,他摸了摸宿礼发红的耳朵,“你跑什么?”
宿礼被他摸得耳朵痒,不自在地歪了歪头,淡定道:“我去上个厕所。”
【卧槽他怎么老勾引我!?啊啊啊啊受不了了要爆炸,好像把他按在床上先***再***让他**&&郁乐承这只色兔子精!!!】
郁乐承被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尽管那跳脱又下流的声音和宿礼很不相符,但他很确定那就是宿礼的声音。
【可是他现在还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我对他动手动脚他都不太乐意的,不行不行,我得好好维持我的高冷人设,好不容易把人拐出来可千万不能给吓跑了,失忆了也超可爱——啊啊啊我的兔子亲亲抱抱举高高!一点儿都不想出去玩只想和我的兔兔翻云覆雨呜呜呜我现在悄悄摸他的屁股一下应该不要紧吧?我发誓我真的只摸一摸绝对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艹!】
郁乐承在惊愕中被他占了便宜,涨红了脸一把将他推开,“你、你干什么?”
“手滑了。”宿礼十分正人君子地笑了笑,绅士地把他扶起来,“抱歉。”
【我要*死他!啊啊啊啊啊啊扒|掉他的裤子!脱|光他的衣服!!把他绑在床头!!!】
郁乐承往后踉跄了一步,惊慌地扶住了沙发靠背。
他、他终于也被宿礼传染成了精神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