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礼见他震惊的神情,挑了挑眉毛,十分诚恳的问他,“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还是郁乐承不会啊?只是舔一下手心,想看兔兔的舌头怎么就那么难!我得想个办法哄骗他!】
他顺手打开了水龙头,单手放在水下冲了几下,然后抬起没擦干的手掌放在了嘴唇边,直勾勾地盯着郁乐承笑道:“我教你好不好?”
然后郁乐承就眼睁睁地看着宿礼伸出了舌头,往他自己湿漉漉的掌心舔了两下,舌尖卷走掌心残留的水痕。
郁乐承在他期待的目光里往后踉跄了一步。
“你看,很简单的。”宿礼笑道:“我都给你演示了。”
【再不让我看就有点过分了吧!啊啊啊啊我不管我要看小白兔舔爪爪,不然就把他爪子剁下来!煎炸烹煮炒撒上孜然给他啃了!】
郁乐承动了动嘴唇,不抱希望地恳求拒绝,“我、我不想。”
这也……太奇怪了点。
宿礼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了起来,“为什么?”
【看不到兔子舔爪爪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郁乐承总是不听我的话,生气气!!靠,叠词词恶心心,他妈的,老子真是委曲求全低声下气,养个兔子跟伺候祖宗一样,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不为小事发脾气……操,忘词了。】
郁乐承攥紧了袖子,听着宿礼心里暴躁的声音,抿了抿唇,慢慢地放开了手。
是他先答应宿礼的条件,那么他就应该……听话。
郁乐承僵硬地抬起了手,然而刚抬了一小半,面前的宿礼忽然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我可不喜欢强人所难。”
【妈的这样子看着好可怜,哎哟,啧啧,不哭不哭,抱抱!】
湿漉漉的手掌覆在了郁乐承的额头上,将碎发往后一捋,然后又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
宿礼冲他笑得单纯无害,“不愿意就算了,别害怕。”
郁乐承愣住,呆呆地望着他。
宿礼微湿的拇指擦过他的鼻尖,忽然凑上来,郁乐承本能地往后退,却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宿礼观察半晌,认真道:“承承,你的鼻子和眼睛真的好容易红。”
【尤其是哭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我……能舔舔他的鼻尖尖吗?】
郁乐承猛地一把将他推开。
“我去林睿他家是开核桃园的吧——”
嘭!
哗啦!
吕文瑞抱着一大袋核桃站在门口,和跌在地板上被浇了一身水的宿礼面面相觑。
空了的水盆转了两遭,停在了宿礼被椅子砸住的脚边上。
郁乐承贴在墙边还没缓过神来。
“……脚滑。”宿礼瞥了一眼湿透的牛仔裤和还在滴水的袖子,抬起手来推了推溅上水珠的眼镜,淡定地开口。
【郁!乐!!承!!!】
郁乐承猛地一激灵,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跑过去扶他,谁知道地板上的积水太多,他脚下一滑,下意识地去扶倒了的椅子,但已经无济于事,整个人都砸在了宿礼的肚子上。
【嗷——】
郁乐承已经分不清楚宿礼到底是在心里叫还是真的喊了出来,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将砸在宿礼脚上的椅子挪开,对上了宿礼发绿的俊脸。
“宿礼,你没事吧!”他白着脸问。
“卧槽快、快起来!”吕文瑞去扶他俩。
“脚……”宿礼倒吸了口凉气。
【啊啊啊啊啊疼死了!!断了吧是断了吧肯定断了吧!!啊啊啊啊脚疼鸟也疼妈的郁乐承肯定是故意的!!那么大个脑袋砸我□□上嗷嗷——肯定会废掉的!郁乐承全责!妈的我到底该捂哪儿啊让我死吧不活了操!!!】
郁乐承扶着他的胳膊,白着脸瞥了一眼宿礼湿透的牛仔裤,慌张地抬头看向宿礼,“要不要去医院?”
吕文瑞一手抱着核桃一手去拽宿礼的另一只胳膊,“靠大哥!你动一动啊!”
宿礼艰难地起身,微微弓着腰,死死扣着郁乐承的胳膊,面色扭曲了一瞬又强行恢复了淡定,“没事。”
【……我的蛋要碎了……都滚开让我捂一捂疼死了!!!!嗷嗷嗷——简直就像是鸡蛋砸在了平底锅摔得稀碎……还能硬吗?】
郁乐承慌张地道歉,“宿礼,对不起。”
宿礼摆了摆手,优雅地笑道:“没事,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顺便看看我的鸟。】
郁乐承担忧地看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又默默地移开了眼睛。
卫生间传来了哗啦的水声。
郁乐承拿着毛巾站在床边擦衣服上的水,时不时就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一眼。
“不用太担心。”吕文瑞忍不住道:“你又不是故意的,他脚应该没事。”
“嗯。”郁乐承点了点头。
宿礼的脚没事,但鸟可能有事。
愧疚和自责简直要将他整个人湮没,要是他一开始就答应宿礼的要求就好了。
宿礼努力确认了自己雄风依旧之后,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地板上的水已经被人擦干净,他扫了一眼宿舍,“郁乐承呢?”
“不知道,刚才慌慌张张跑出去了,好像还挺着急。”吕文瑞瘫在床上看手机,“哎,你跟范思浩怎么回事?”
“嗯?范思浩怎么了?”宿礼拿出手机想给郁乐承打电话,才发现自己压根就没他的联系方式,不爽地挑了挑眉毛。
“他最近好像老说你坏话。”吕文瑞撇撇嘴,“我跟他坐一趟公交车回家,跟我编排了你一路,说你心黑,还说你很会装。”
宿礼失笑道:“随他怎么说吧,可能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靠,你这脾气也太好了点。”吕文瑞愤愤不平道:“你什么样我不清楚吗?你问问咱班同学,哪个不觉得你人好,就他他事儿多,我忍了他一路。”
宿礼拿着眼镜布擦上面的水珠,眯起眼睛无奈笑道:“别生气,等有空我和他谈谈。”
“你真是脾气好到离谱,刚才郁乐承推的你吧?”吕文瑞皱眉道:“上次也是,他是不是老趁没人的时候欺负你?”
“……没有的事,郁乐承人很好。”宿礼看了一眼表,“他出去多久了?”
“得二十多分钟了吧。”吕文瑞耸了耸肩膀。
——
郁乐承从药店里出来,脸还是涨红的。
他将装满了药的塑料袋放进了书包里,抬手使劲搓了搓脸,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往回走。
街边的小店传来了香味,他想起宿礼也没有吃午饭,打开钱包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抬脚走了店里。
这家店离三中和技校都不算近,稀稀拉拉有四五个人在吃饭,郁乐承走到前台,仰头看着招牌上的菜名,对等着的老板说:“老板,我要一个大份的猪脚饭,带走。”
宿礼的脚受伤,应该……吃什么补什么吧。
老板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就做好了饭打包,郁乐承交了钱,忽然听见身后咔嚓一声,疑惑地转过头去,但店里的几个人都在低头吃饭,并没有人拿手机。
“同学,给。”老板将盛着饭盒的袋子递给他。
“谢谢。”郁乐承接过了袋子,走出了店门。
门口低头吃饭的学生抬起头来,按着手机发语音,“非哥,是不是他?我瞧着跟你发那照片挺像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对面的人发来了个OK的手势。
郁乐承走了十多分钟都没看到三中的门,伸手摸了摸袋子里还热乎的猪脚饭,不由加快了脚步。
凉了吃起来就容易腻,宿礼吃完饭再吃药应该正好。
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隆声陡然从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一辆拉风的摩托车擦着他的身疾驰而过,险些吓掉他手里的袋子,不等他看清,车子又忽然掉头,直冲他开了过来。
郁乐承赶紧跑上了旁边高高的台阶。
李傅非一脚踩着台阶,拿掉了头盔,露出了招摇的蓝毛,耳朵上一串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冲台阶上的郁乐承笑得一脸灿烂,“哟,这不是我哥吗?”
郁乐承看见他就想起来酒吧里的事和冯珊香发的短信,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退。
“怕毛啊,你后爹教训过我了,非要我来给你赔不是。”李傅非一脸不耐烦地顶了顶腮帮子,冲他扬了扬下巴,“上车,带你去吃饭赔罪。”
有了前车之鉴,郁乐承打死都不会再上他的车了,绷着脸严肃道:“谢谢,不用了。”
他说完,转身就沿着台阶往前继续走。
“哈?”李傅非被他忽然强硬的态度搞得一愣,发动了摩托车慢吞吞地在台阶下跟着他往前走,“哎,郁乐承,你真是同性恋啊?”
郁乐承抿着唇加快了脚步。
“你不怕我告诉你妈?”李傅非一条长腿踩着台阶往前,抻长了脖子想看他脸上的表情,“我听季飞宇说你从三中转学也是因为这事儿,你好像还占他便宜,真是看不出来啊。”
“我没有!”郁乐承转头愤怒地看着他。
李傅非夸张地往后仰了仰头,旋即拧眉道:“我操,你他妈跟谁横呢!?”
郁乐承攥紧了手里的袋子,“你想告诉我妈妈,说就是,我不在乎。”
他可以保证不会再打扰到冯珊香的生活。
“嘁,我可不是那么没品的人。”李傅非翻了个白眼,“我整你的办法多了去了。”
郁乐承白着脸看向他。
“你不跟我去吃饭,那把你的饭给我呗,他家的猪脚饭还挺好吃的。”李傅非抬手就要去抢他手里的袋子,然而不等碰到,袋子就被另一只手给提到了。
郁乐承猛地转过身,就对上了宿礼似笑非笑的目光。
【死兔子,可让我找着了!你完了你知道吗!!?】
“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帮我带的饭。”宿礼一手拿着饭一手拽住了郁乐承,冲愣住的李傅非微微一笑。
【艹!蓝毛大傻逼!敢抢我兔子的食物!你知道一份猪脚饭对一只兔子来说有多重要吗!?你不知道因为你的脑子只有核桃仁十分之一大!!】
“还有不要在人行道上骑摩托车,你占盲道了。”宿礼神色淡淡道:“再不走举报你。”
【警察叔叔就是他!】
“妈的死基佬!”李傅非骂了一声,指了指宿礼,“你给我等着。”
宿礼笑了笑,掏出了手机。
摩托车瞬间轰鸣而去。
郁乐承顿时松了口气,然而一口气还没有松到底,脖子上勾着的胳膊骤然一紧,宿礼温温柔柔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走了,别看了。”
【郁乐承这只死兔子,惹了祸还到处乱跑!我的鸟还在隐隐作痛简直就是樯橹灰飞烟灭——嘶,脚也疼,我还想回宿舍吃核桃……蓝毛大傻逼,卧槽他不会看上郁乐承了吧——不不不,我是不会同意的,嗯?郁乐承耳朵好红啊,小兔子受到惊吓耳朵会竖起来吗?有点饿,兔耳朵好吃吗?】
“谢谢。”郁乐承干巴巴地道谢,想离他远一点,却被他勾着脖子没法动弹。
“承承,疼死我了。”宿礼面不改色地恐吓他,“你该怎么补偿我?”
【让我摸肚肚!捏耳朵!舔爪爪给我看!】
郁乐承手忙脚乱的拿下书包,将一袋子药递给他,“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抹、抹点药就不会疼了。”
宿礼毫无所觉地拿出了里面的塑料袋,去看药盒后面的说明书,“抹脚上?”
郁乐承瞥了一眼他的裤子,尴尬地沉默。
宿礼看着上面的使用说明,白皙清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涨红,不可置信地看着郁乐承。
【艹。】
【……抹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