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小哥拎着两个大保温袋站在门外,看着手机问道:“请问您是祖安猫……耳娘吗?”
“啊?”郁乐承愣在了原地,“我不是。”
“他是。”忽然从他背后伸出了一只手,接过了快递小哥手里的袋子,“辛苦了,谢谢。”
“没事,不客气,祝您用餐愉快,方便的话请您给个五星好评。”快递小哥很有职业素养地快速说完,就小跑着去按电梯。
防盗门被啪嗒一声关上。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我操!我竟然忘了改名字啊啊啊啊让我死让我死吧我他妈不活了!一定会被郁乐承笑话死的呜呜呜呜——平时都是我自己一个在家点外卖啊啊啊啊为什么要写这个!小哥还非念出来!我现在给郁乐承脑袋来一扳手能不能让他失忆?】
宿礼心里哀嚎,面上却不动声色,拿着外卖走到了收拾干净的餐桌前打开,语气随意道:“你能吃辣吗?”
郁乐承点了点头,忍不住好奇道:“宿礼,祖安猫耳娘是什么?”
宿礼打开塑料盖子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推了推眼镜,微微笑道:“什么?”
【郁大爷求求别问了!脚趾抓地要扣出别墅来了呜呜呜呜我错了我他妈再也不随便起名字了求求你忘了吧!】
郁乐承拆开一次性筷子,疑惑道:“是有猫耳朵的女孩子吗?”
就跟宿礼书柜里其中一个手办一样,粉色的猫耳朵,还有像问号一样的长尾巴,穿着身水手服……郁乐承想象了一下宿礼这样的装扮,默默低下了头。
“你是在笑吧?”宿礼眯起了眼睛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肯定是在笑话我!我不活了啊——我一世英名全毁了,说不定他还会大肆宣扬,啧,不过肯定没人相信,我不管,他竟然敢笑话我!猫耳娘怎么了!超可爱的好吗!没有人可以拒绝小猫猫!】
“没有。”郁乐承抿着唇,眼睛里的笑意尚未散去,小声道:“很可爱。”
宿礼怔怔地望着他,心声也诡异地静默了一瞬。
【……卧槽,笑起来真好看。】
郁乐承赶紧敛起了笑,坐在了他对面,“这个汤是要倒进去吗?”
“啊,对。”宿礼猛地回过神来,帮忙把汤汁都倒进去,“你能吃辣吗?不能吃我们就不放。”
“能吃。”郁乐承将筷子递给他。
宿礼接过筷子来吃了一大口肉和米饭,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看了郁乐承两眼。
【好看。】
郁乐承低着头扒饭,有点不太确定宿礼说的到底是好看还是好吃,紧张地捏了捏筷子,夹了块红烧肉,但宿礼的视线犹如实质落在他身上,让他感觉十分不自在。
【郁乐承cos一下猫耳娘肯定巨好看,卧槽对,我本命还是个平胸,他来cos岂不是正合适!?要疯要疯,还有兔子!我为什么没有买兔子睡衣!!他这张脸又小又白,鼻子还挺,嘴巴也漂亮,睫毛还很长,人又瘦,腰还细!简直就是为了我的老婆们而生的好不好……他还是我的小宠物,我让他干什么他都不会拒绝的吧?】
郁乐承惊恐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宿礼眼底激动的神色瞬时一收,将菜往他面前推了推,温柔道:“怎么了?不喜欢吃吗?不喜欢的话我就再给你另外点些清淡的。”
郁乐承连忙摇头,“没有,很好吃。”
就是宿礼心里激动又兴奋的声音像极了电视剧里的那些变态杀人狂,让他忍不住后背发凉。
“好吃就多吃点,你太瘦了。”宿礼将肉夹进他碗里,又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咸的话喝点水。”
“谢谢。”郁乐承感激地接过了水。
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体贴地“照顾”过,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宿礼瞥了一眼他身上单薄的毛衣,状若无意地问道:“刚才在酒吧的那些人是谁啊?你跟他们有仇?”
郁乐承沉默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开始默默扒饭,却依旧压制不住胃里忽然泛上来的恶心。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宿礼一把扣住了他拿着筷子微微发抖的手,皱眉道:“看那样子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宿礼的心声陡然嘈杂起来,让郁乐承疼得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慢吞吞地抬起头来,习惯性地带上来乞求的口吻,“宿礼,我能……吃完饭再说吗?”
宿礼愣了一下,“抱歉,我……你先吃吧。”
郁乐承抱着碗大口地吃了起来,宿礼看得眉头越皱越深,“承承,你慢点吃。”
郁乐承又扒了几口,忽然猛地放下了碗跑去了洗手间,胃里翻江倒海对着马桶吐了出来。
宿礼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肩膀,轻轻地给他拍着背,“慢点。”
郁乐承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又吐了一口,抬手摸着冲水键将那些脏东西冲了下去,胃拧着开始疼,喉间的酸疼让他又想吐,但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他低着头小声和宿礼道歉,“对不起,我……对不起。”
宿礼张了张嘴,拿开手走了出去。
郁乐承绷紧的后背骤然一松,捂着肚子呆愣愣地蹲在地上。
宿礼……是不是生气了?
肯定会生气的,他问这件事情肯定也是出于好意,结果自己吐了,吃得好好的一顿饭被搅了,宿礼生气也是应该的。
会把他赶出去吧……他带了身份证,可以去找个小旅馆住,一晚上五十块钱够吗?实在不行,还是给表姐打个电话,会不会打扰她……
他忍不住又干呕了几次,才白着脸站起身来,借用了一下宿礼家的洗手台洗了洗手,刚想捧点手漱漱口,门口忽然响起了宿礼的声音。
“用这个。”宿礼将盛着温水的杯子递给了他。
他现在听不清楚宿礼的心声,竟然觉得有些不踏实,接过了杯子漱了漱口,犹豫了几秒才开口,“对不起。”
“跟我道什么歉,是我不对,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宿礼拿过了他手里的杯子,玩笑道:“再捏就碎了。”
郁乐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宿礼叹了口气,走到了他面前,郁乐承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宿礼就停下来,点了点自己的眼角,“哭了,洗把脸。”
郁乐承慌乱地抬手抹了抹眼角,“没有,我、我疼得。”
是宿礼的心声太过尖锐嘈杂,每次一这样他就能疼出生理性的眼泪来,在七中他都没有哭过。
宿礼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笑了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承承,我现在能摸摸你的头发吗?”
只是摸摸头发而已。
郁乐承点了点,甚至还有一丝松了口气的感觉——宿礼还愿意摸他的头发,应该不会赶他走。
宿礼慢慢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郁乐承低垂着头,露出了白皙清瘦的后颈,甚至从宿礼的视线看过去,还能看见单薄的毛衣里隐约的脊背,让他原本只是同情的眼神染上了点莫名的兴奋。
又乖又……有点可怜。
宿礼轻声问他,“感觉好点了吗?”
郁乐承闷闷地应了一声,鼻子微微有点泛酸,他听不清宿礼的心声,便不受控制地有些感动。
不仅没有刨根问底,还不计前嫌在安慰他。
宿礼是个善良又温柔的好人。
宿礼听了这声微弱的应声,眸色忍不住更深了一些,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地挠着,让他有种想撕碎什么的冲动。
郁乐承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刚想将宿礼的手从头顶拿开,手就离开了,紧接着就听见了他温柔又礼貌的声音:“承承,要抱抱吗?”
郁乐承抬起头,就看见身量高挑的少年张开了手臂,清俊帅气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镜片后的眼睛满是温柔和可靠,甚至因为他们离得很近,都能闻到宿礼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
从来没有人会像宿礼这样问他,更不会这样温柔地向他张开怀抱。
郁乐承在嘈杂不清的心声和宿礼温柔的笑容里,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抿着唇摇了摇头,“不、不用了,谢谢。”
宿礼收回了胳膊,让开了卫生间的门,脸上笑意未减,“没关系。”
郁乐承低着头回到了餐厅,也说不清心底为什么会涌起来淡淡的失落,然后开始习惯性地开始自责,宿礼只是想抱抱他安慰他,他不应该拒绝让宿礼觉得尴尬。
可是拥抱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他不敢。
他甚至开始希望宿礼的心声能赶快清晰起来,能听到宿礼心里真实的想法,他就不会这样坐立不安地去猜测去迎合,也许就能鼓起勇气去抱抱宿礼。
郁乐承愣了一下,他为什么想要抱抱宿礼?
然而不等他去细想,门铃声再次响起。
这回宿礼没给小哥念名字的时间,拿过了外卖袋子,道谢之后关上了门,“你刚吐了就不要吃那些腻的了,我给你点了小区外面的粥,挺好喝的。”
郁乐承无措又受宠若惊地看着他,“不用这么麻烦,我吃米饭就行的。”
“不喜欢喝粥?”宿礼笑着问他。
“没,喜、喜欢。”郁乐承局促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将粥碗打开,拆了勺子放进去推到了自己面前。
宿礼坐下,一手撑着椅子一手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他,“尝尝好不好喝。”
郁乐承慌乱地垂下了眼睛,拿起勺子舀了点粥送进了嘴里,绞痛冰冷的胃瞬间热乎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没有心声的宿礼……迷惑性实在太大。
自己根本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