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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洞谋士 正文 水边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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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边的埋伏

    代西库部落赶着牛羊逐水草迁移,终于到了代西库与常利叶歌部落的交界处。

    两个部落的领地隔着一条水流,叫“东拓”,意思是“鱼”。东拓水中确实鱼不少,但是代西库部落如果只几个人是不敢去那里捕鱼的,就是去水边放牧,也很小心,就怕东拓那边突然蹿出一群人来抢牛羊抢鱼。若是不给,他们还会打人。

    常利叶歌部的人还常常来水流这边放牧,很有霸占整条东拓水的意思。乌戈舍的大儿子密达鲁就是因为他们越界放牧还抢代西库族人的牛羊,去找常利叶歌理论,争执间动起手来,被常利叶歌捅了一剑,落下了病根儿。

    然而大首领只是让常利叶歌赔给代西库部落二十头羊!区区二十头羊!

    事后,苏莫勒沙带人去偷袭常利叶歌部落。常利叶歌部落人多势众,代西库没讨到太多便宜,而常利叶歌夸大部落损失,将此事告到大首领那里。大首领惩罚代西库部落五年不准在东拓水捕鱼。

    苏莫勒沙气得拿鞭子四处一顿乱抽,却也没有办法。

    代西库部落的人也就默默不去临近东拓水的那片山坡放牧了。

    然而,常利叶歌部的人要去放牧时发现,代西库的人竟然又出现在那片牧草格外丰茂的山坡上!

    几个牧人,放牧一大片的牛羊!

    听说有一大片牛羊,常利叶歌笑道:“代西库又给咱们送东西来了!他们是真记吃不记打啊。走!招呼人,去抢了来。”

    常利叶歌作为部族首领,是不会亲自去抢的——他在东拓水这边远远地看着。

    几十个常利叶歌部的人骑马趟过东拓水去抢牛羊,那几个牧人没上前阻拦,反而吹响骨哨。

    山坡那边冲下来百十来个手持弓箭的代西库人,不管不顾,照人就射——为首的就是苏莫勒沙。

    常利叶歌部欺负人惯了,根本想不到会有埋伏,更想不到代西库的人会这么狠,都被打懵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往回跑,返回东拓河另一侧的只有不到十个人了。

    几十个人的死伤!

    常利叶歌部对代西库,还从没吃过这样的大亏。

    但对方有百来人,常利叶歌身边一时人手不够,只能看着苏莫勒沙在水流那边冲自己耀武扬威地笑,带着人赶着牛羊走了。

    苏莫勒沙带人翻过山坡,见到在那里观战的令翊,跳下马来,冲上去抱住他:“羽!太解气了!我这辈子没那么痛快过!”

    其余代西库部落的年轻人也都一脸兴奋,举着手中的鞭子高呼。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首领乌戈舍的震惊和怒气。

    乌戈舍拿鞭子指着苏莫勒沙:“杀了几十个常利叶歌的人!竟然杀了几十个常利叶歌的人!这是会出大乱子的!”

    苏莫勒沙梗着脖子道:“能出什么大乱子?常利叶歌会带着他们部落的所有精壮来跟咱们决一死战吗?”

    乌戈舍被他堵得一顿。

    “我看他不舍得。他就是欺软怕硬,那年让那边的库兰图抢了女人,抢了牛羊,还杀了部族,他也没敢去拼命,只敢找大首领哭诉。”

    乌戈舍怒喝:“知道他会去找大首领,你还这样!他们都是熊部的人,大首领对他们没有偏袒,对我们能一样吗?”

    苏莫勒沙道:“我就不明白,父亲你怕什么。大首领会因为我们跟常利叶歌这点事而杀了你吗?会杀了我吗?会灭了我们代西库全族吗?”

    乌戈舍一怔。

    苏莫勒沙正色道:“父亲,你再这样软弱下去,我们族人的心就散了!”

    说着,苏莫勒沙撩起帐篷门帘——外面站着的都是代西库的年轻族人,除了跟着一起去伏击的,还有闻讯赶来的,每个人脸上都是担心、热切和兴奋。

    苏莫勒沙道:“父亲!我们不怕常利叶歌!我们也不怕死!我们不想再受人欺负了!”

    年轻族人们也喊:“我们不怕常利叶歌!我们也不怕死!”

    乌戈舍看着苏莫勒沙,看着年轻族人,看着匆匆而来的长子和次子脸上的光,最终还是点了头,没提惩罚的事。众人欢呼着散去。

    帐篷里只剩了乌戈舍和他的三个儿子。

    苏莫勒沙看自己不会挨鞭子了,涎着脸凑到乌戈舍面前笑道:“父亲,我还有个办法,让常利叶歌找大首领也是吃瘪。”

    乌戈舍和密达鲁、固特都看他。

    “从前常利叶歌欺负咱们,你老是怕丢人,不跟外人说,其实谁不知道?这回咱们先去找大首领。一路见谁就跟谁哭诉常利叶歌欺负人,说他杀了咱们的人,抢了咱们的牛羊。常利叶歌那些人的尸首我都带回来了,一会儿就让人找个地方埋了。到了大家面前,咱们和他都没什么凭证,全靠嘴说。有之前那些事,你说大家是信常利叶歌,还是信你?”

    乌戈舍、密达鲁、固特:“……”他们不明白怎么一向直肠子的苏莫勒沙会变得这么无赖。

    苏莫勒沙道:“大首领就是嘴上偏常利叶歌,心里也得觉得是他没理,那大首领就不会严惩咱们,不然在大家面前说不过去。”

    密达鲁也道:“父亲,我看行。大首领再偏向常利叶歌又怎么样?大家都‘死’了人,他能偏向成什么样?大不了再让咱们五年不能在东拓水捕鱼。难道咱们过去就能捕吗?”

    乌戈舍没理密达鲁,看着苏莫勒沙:“这一套一套一环一环的,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是不是那个令翊?”

    此时令翊正坐在离着首领帐篷不远的一个山坡上,面朝南,吹着草叶,吹的是从前俞嬴弹奏的那首《暮春曲》。

    在他遥遥相对的燕国边境平野,他的父亲接到燕侯谕令,于常规练兵外,再仿照魏武卒,试练燕武卒和燕武骑。

    皓、鹰等都在新的燕武卒和燕武骑中。皓正带着一队骑兵练行动间射箭,鹰则正带人与另一队比角力。巡视的上将军面上越见风霜,还不时咳嗽几声。

    城外,司农手下的人和几个范子的弟子也来到了平野,正在田间向农人推广间作垄作。调拨过来的新式农具有的已经在田中被用了起来,有的在铁匠处做了样范——光靠从都中调拨是不够用的。

    城外又有一大片特别标了边界的荒地——为了解决燕北军军粮及征发徭役修城所需之粮,按太傅俞嬴的提议,燕北军将实行军屯,大军一边练兵,一边屯田。

    此时的太傅俞嬴正与上大夫皮策讨论法经之事——或说他们正在争执法经之事。

    “刑罚不严,则民不畏;民不畏,则法不存。太傅既制法经,便要将仁义那一套放下。”皮策皱着眉道。

    “法太过严苛,则定然伤民。国者,土也,民也。伤民则国不可持久。法执行之时当严,但制定之时则要心存仁义,不能视民如犬豕,只管将他们往一条路上赶。”

    皮策摇头:“如今燕国积弊甚厚,不用重法,便如隔着靴履搔痒,不会有大成效。”

    俞嬴看他:“明简,我们便譬如医者。微恙自然用缓和之方,重疾却也不一定就得用虎狼之药。万一病者身子太弱,禁不住,治死了呢?”

    ……

    从外面听不太清两人说什么,但是能听出是在争执,门外等着皮策的几个上士中士互相目视,又都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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