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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洞谋士 正文 出城追于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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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城追于射

    相邦田向府

    小司马田卓脚步轻快地走进田向日常起居的院子。奴仆向其行礼,田卓随意地摆手:“罢了。”

    田卓边往里走,边喊:“兄长!”

    老仆由脸上带着笑意为田卓推开厅堂的门:“您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田卓笑道:“这可不赖我,你得问兄长。”

    田卓迈步走进小厅。

    田向坐在案前没有起身,只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指指自己对面,让田卓坐,又吩咐侍女:“去取两碗蜜浆,再取些梨干、蜜渍杏脯之类。”

    田卓道:“我那一碗多放些饴蜜。若有枣泥羹,也要一碗。旁处的枣泥羹没有府上的味道。我想这一口想了好些日子了。”

    侍女笑着行礼出去。

    田向微笑着责备他:“你这个年纪了,还这般爱吃甜……”

    “就是这个年纪才想吃甜就吃甜呢。十几岁的时候,左手一个蜜糕饼,右手一个梨干,不得怕人笑话孩子气吗?到我如今二十几将近三十岁了,再吃这些,谁还笑话我孩子气?”

    老仆由笑起来。田向也笑道:“满嘴歪理。”

    田卓欠着身子,对田向指指自己鬓边:“别说孩子气了,兄长,你知道吗,今日晨间,侍女给我梳头,就这里,竟然拔下了两根白头发。我这是人之将老了吗?”

    田向露出些嫌弃的笑意:“跑到这里说老……我还年长你十来岁呢。”

    老仆由笑道:“家主和您都还年轻得很。仆是真老了。”

    “老翁,你可一点儿也没变。跟我头一回见你时一样。”田卓笑道。

    他说完,或许是三人都想到当初的情景,屋里竟然有片刻的冷场。

    侍女进来,端上蜜浆吃食。只枣泥羹要庖人现做,还要等一会儿。老仆由帮侍女摆放好,便带着侍女退了下去。

    “我还记得头一回来府上,兄长也备了甜甜软软的小食——那其实是招待公子俞嬴的吧?兄长现在还会想起公子吗?”田卓问。

    田向不回答他,反而问:“你从前不是称呼她‘姊’吗?”

    “她若在这里,我自然还那样称呼。公子又风趣又有学问有见识,待我也甚好,给我讲过史,还教过我思辨之道——可惜我不是那块料,如今只能跟兄长辩论辩论这个年岁该不该吃甜。”田卓笑,“不过嬴姊是会赞许我的,她当时就时不常塞我各种小食……”

    田向微笑。

    “我有时候挺想嬴姊的,要是她还在多好。”田卓道。

    田向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儿,田卓问:“当日是先君还是上卿下令杀她的?”

    田向擡眼看他。

    田卓懂他的意思,点点头:“上卿是先君的手眼。谁下得令,确实也没太大区别。”

    两人又沉默片刻。田向换个坐姿:“不说这些陈年旧事,说说你今天为什么来。你如今管着都畿戍卫,不该跟公子们、跟别的朝臣走得太近,自己要懂避讳。”

    “我记着兄长的话呢,只偶尔来这里。再说宫禁甲卫、临淄城外驻军这些又不归我管,这个‘小司马’也不是太招眼。”

    田向点头:“你自己有主张就好。”

    “我今日来,与于射有关。你前两日不是让我注意些他吗?上卿让人窥视其府第,于射惧祸奔逃,那些窥视之人已经追他去了。我看于射难逃一死。我要将此事报与君上吗?”

    “你是君上之臣,当报则报,否则便是你的失职。但-是只报你职责之内当知道的,还是将你尽知的都报上,怎么报,要自己拿捏。上卿与君上是亲叔侄,情意深厚,上卿在宗族中势力庞大,莫要想着揪住一点小过就掀翻了他。”

    田卓点头:“懂了。过两日,我就说在临淄城外发现于射死尸,旁的不多话,让君上自己琢磨去。”

    田向看着田卓:“别总替我不忿。”

    田卓道:“谁替你不忿了?我就是看这老叟不顺眼,就跟田氏所有人都是他的私产一样,看重的,就是宝贝,不看重的,就能塞进灶间烧了……”

    田向“嗯”一声:“自己小心些。没有旁的事就走吧,在我这里待时间太久不好。”

    “我的枣泥羹还没吃呢……”田卓道。

    田向失笑。

    “算了,下回吧。”田卓笑着走了出去。

    临淄城南青牛冢

    出了城门,下了大路,拐上一条野道,走不多远,转个弯儿便是青牛冢。青牛冢在青牛坡上,坡不陡,缓缓的,像老牛的脊背。路两旁有些不知道哪个年月的荒坟,又种了些杂乱的树木。树木比旁处的道边树要粗壮高大不少,也更密实,但林子不算大。

    二十余骑转过弯来,便看见刚才一直追着的车马消失在前面的路上——旁处藏不了人,这会儿工夫也不可能走远,那便只能是在林子中了。

    追兵为首之人做个让众人警戒的手势,便接着骑马奔过来。

    果然!从几棵大树后射出箭来。那箭力道准头都极佳,哪怕追兵有所戒备,还是被射伤射死三四个。还有射中马,马将人翻下来的。

    但追兵为首之人很快压住阵脚,追兵们纷纷挥动长剑,击落射过来的箭矢。他们到底人多,很快便逼近了射箭之人藏身之处。

    射箭之人跳出抢攻,双方在树林边缘战了起来。

    对方虽只四人,战力却很强,几乎每人都可以一敌四而不落下风。

    但追兵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多了。

    追兵为首之人不管那些死士,只寻找于射。他会藏在这片林子里面吗?这一小片树林可不禁搜,还有,他的车呢?车可进不了林子。

    追兵为首之人带着几人顺着路再往前走一点,便看见了藏在树林边缘的车。

    一个追兵靠近那车子,刚刚拿剑挑开车帘,车中一柄剑直刺出来。追兵忙闪避,并举剑来挡,那剑却拐了个诡异的弯儿,划在追兵颈间。还没反应过来的追兵颈间喷出鲜血,倒在地上。

    车中出来一个人,不是于射。

    “杀术?”追兵为首之人略眯眼:“你这样的人何必听命于那条丧家之犬?还是降了吧,只会比你从前跟着于射好百倍。”

    那擅杀术的死士不答话,一剑刺向追兵为首之人的左胸。为首之人拿剑架开:“既然不识擡举,便在此给他陪葬吧。”

    追兵为首之人剑法竟不在那擅杀术的死士之下,一柄长剑使开,带着森然之气。

    追兵为首之人吩咐跟着自己的两人:“去找于射。”

    树林中,藏于大树后的于射看着那两人走近。于射手有些抖地握住自己的佩剑。

    忽然,路上传来越来越响的马蹄声——不是一匹,是一群。

    追兵为首之人皱眉,去找于射的人也停住步子,回头张望。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来者何人。

    另一群死士,来救于射的死士。

    追兵为首之人脖颈、后心各中一剑,一剑是擅杀术的死士抹的,一剑是后来的死士刺的,他圆睁着眼睛倒在地上。

    “大夫呢?我等来晚了,让大夫受惊了。”新来死士问。

    “敝主在林中。”

    于射从树后慢慢走出来。

    后来的死士行礼:“公子遣奴等来接大夫。奴等来迟,还请大夫恕罪。”

    于射面色有些苍白地笑道:“不妨事。以后不要再叫大夫了。”

    “是,先生请随奴等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后来的人带着于射和他仅余的一个死士顺着青牛坡骑马驾车而去,留下一地横七竖八躺在路旁和林中的尸体。

    令翊从树后出来,鹰从树上跳下来,皓和蕙也走出来。他们藏身之所离着刚才双方对战的地方还有些距离,对方说什么话听不清,但事情看得明明白白。

    蕙摇头:“可惜了,让那于射又跑了。”

    令翊往林外走:“可惜什么!咱们家那位先生不知道多高兴呢。去那边沟里,把咱们的车赶出来。咱们接着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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