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连煋听母亲的话,暂时稳住心神,沉住气来听从汪恩旗的指挥。
似乎一切早有预谋,汪恩旗早有打算要把开采金矿的重任交给连煋,现下便将声呐测绘仪扫描出的海底地形图给了连煋,其中包括那座冰下金矿的详细测绘图。
连煋拿着测绘数据图,心思并不在这上面,眼睛游移不定,透过钢化玻璃窗略视外头的景况。
汪恩旗看穿她所想,屈指扣响桌面,拉回她的注意力,“不要总想着出去,你爸妈都在这里工作,你也跟着在这里,一家人都在,这不是很好吗,别东想西想的。”
“那你把我弟也给弄进来呗,我们一家人好团圆。”
汪恩旗笑得饶有意思,“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这里吗,连烬来这里了,能干什么?”
“那我来这里了,也不能干什么啊。”连煋有气无力道。
“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来这里的了。”
汪恩旗起身,她和她母亲汪赏很像,慈眉善目,但眯起眼来又显露别样的严厉,仿若一柄杀伐果断的流矢冷箭。
她往外走,走路时项背绷直,像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戏谑道:“再把金矿开采出来之前,就别想出去了,这里可是北极,乱跑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那开采金矿了,分我一半不?”连煋气声弱了些,嘟囔着说,“那金矿是我发现的。”
汪恩旗笑了笑,没回答她,擡步离开了。
接手了关于金矿开采的工作,连煋也逐渐从母亲那里得知,来这里的人都是汪赏精挑细选。
就连汪恩旗,也是汪赏为了这个避难所计划,才挑选了优秀的精子生下,为的就是让汪恩旗继承这个伟大的计划。
至于连煋自己,很早就被汪赏看中了,三年前,汪赏就想带连煋来北极,但被连嘉宁制止了。
没想到,时隔三年,连煋又自己来到了北极,这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中注定。
连煋在营地待了一个月的时间,一直在参与金矿开采的事情。
金矿位于一座硕大无朋的冰架底下,冰架在水下的根部厚度超过一千五百米,绵延数十万平方公里,整个冰架图景倚天拔地,气吞山河,人站在如此庞然大物跟前,恍如蚍蜉撼树。
连煋和父母所在的这个营地,有八百来人,都是出色的航海者和各界科学研究人员。
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各个国家之间合作的最高级别秘密项目,并不知,这是汪赏私人组织的计划。
暂时是出不去了,连煋也把心思放在开采金矿一事上。
她所在采金分队,除了她之外,有九人,六女三男,其中有一对母女,还有一对夫妻。
连煋观察到,营地里这些人,很多都是亲缘关系,父母带着孩子的情况不在少数,像是传承性一般,父母和孩子都加入这个计划中。
连煋和采金分队开过几次会。
金矿位于冰架根部,按声呐测绘出的情况,没办法爆/破,只能采用钻探的方式,先用探冰雷达不断测量数据,找到合适的钻探点了,再从水上往下钻探,一直进入冰架根部的金矿中。
连煋这一个月来,一直跟着采金分队忙碌测量的事,几乎每天都下水,连煋都怀疑,等金矿开采出来的钱,够不够她治风湿呢。
她还是和父母住同一个房间,她和连嘉宁睡床上,赵源在地上打地铺。
汪恩旗说要给她安排个房间,连煋拒绝了,说自己想和妈妈住在一起。
连煋和母亲躺在一起,连嘉宁道:“竹响她们回去了。”
这话叫连煋背若芒刺,倏忽掀开被子坐起来,这一个月来,她见缝插针就问竹响的消息,连嘉宁总是有意无意避开这个话题,每次都说她先打听打听,就没了下文。
“她们回去了,回哪儿去了?这些日子她们一直在北极?”连煋一连串地问。
连嘉宁:“她们找了你一个月,估计是觉得没希望了,物资也耗尽,今天已经开船返航了。”
连煋垂下头,眼睑半阖,眼里的活光藏进黑睫中,不复再现,屋里顿时空寂下来,赵源沉睡的呼吸声都平缓了许多。
良久后,连煋才又问道:“妈,根本就没有科考员去给竹响她们送信是不是,她们肯定以为我死了。”
连嘉宁轻轻搂着她,默认了,从连煋被她拉走之后,汪恩旗就没打算让竹响等人知道消息。
一个月前的冰川塌陷,是汪恩旗叫人炸出来的,不过是为了驱赶竹响她们。
本以为,竹响找不到连煋,最多两三天就回离开,没想到,她们坚持找了一个月,物资油干火尽了,才不得不离开。
连煋望着天花板,她又一次“消失”了。
她想起了竹响,竹响那么仗义,这次应该会极度愧疚。
她还记得下水时,竹响在冰窟口处拉着安全引导绳,信誓旦旦对她说:我会一直握着绳子,绝对不放开,你要是出事了,我拼了老命也把你捞上来。
竹响和琳达,还有另外的水手长和轮机长,算是她雇佣来上船的,她答应她们任务结束了,再给她们每人十万美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给。
连煋辗转反侧睡不着,又想起了姥姥,尤舒和姜杳。
姥姥这段时间联系不上她,肯定要急死了,她都答应了姥姥,这次出海是要带爸妈回去,结果她自己也栽在这里了。
还有尤舒,她出发前和尤舒约定好,让尤舒报个培训班考取GMDSS操作证(航海无线电操作证),等她回来后,带尤舒上船,让尤舒担任船上的GMDSS操作员,也不知道尤舒有没有去报班。
还有姜杳,她答应姜杳要找到远鹰号,现在她又失踪了,姜杳应该对她失望透顶了。
迷迷糊糊想着,连煋又想起邵淮,想起了乔纪年,想起了连烬和商曜,裴敬节。
这几个男人整日表现出一副情比金坚的模样,这次她又“死”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犯傻,给她殉情。
*
破冰船,无足鸟号上。
竹响和乔纪年肉眼可见瘦了一大圈。
两人面颊凹陷,眼底乌青,像是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眼里的活光被消磨得于一干二净,整个人被这里的风刀雪剑打上了烙印,疲惫感在一举一动中彰明较著。
一个月了,竹响和乔纪年几乎每天都下船去找连煋,根本找不到,茫白万里,风饕雪虐,要在这样的无人区找人,难如登天。
这里环境和天气捉摸不透,时不时就遇上冰塌,或是遇上数十米宽的冰裂,根本无法跨越。
竹响一行人都不是专业探险人员,若不是连煋主局,她们这辈子都不会到北极来,她们这样的寻常人,能够坚持在北极找连煋一个月,已经是体力和意志力的极限。
“不能再找了,得回去了,物资快要耗尽了。”琳达从轮机室检查了柴油余量,回到驾驶舱对竹响说道。
竹响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乔纪年,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乔纪年缓慢起身,腿脚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麻木而僵直,走起路来像是被打了石膏,他站起来,透过前方的肯特窗,看了有几分钟,才说道:“也只能先回去了。”
琳达低头调整航线,同时检查各个仪器的指示灯。
竹响脱下厚重的防风服,抱着保温杯坐在小马扎上,转头问乔纪年,“你说,连煋还有活路吗?”
“不知道。”
竹响:“你分析一下呗。”
乔纪年扭头看她,“我怎么分析?”
竹响皱眉,“你和她不是认识很久了吗,她失忆前你们就认识了吧,你应该比我还要了解她,我是她失忆了,才在灯山号上认识她的。”
“我也不了解她。”乔纪年眼皮沉重,他坐到一旁的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竹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捂在手心,掌沿抵着额头念叨:“是印花面说明连煋还活着,数字面说明连煋不在了。”
乔纪年又睁开眼,竖起耳朵听竹响的动静。
竹响将硬币抛入空中,又两只手接住,掌心捂着,徐徐打开,是数字面朝上,“哎哟,我的天,连煋,你真的完蛋了!”
乔纪年心跟着漏了一拍,有些喘不过气。
竹响继续神叨,“三局两胜。”
她又连续抛了三次,加起来两次都是数字面,乔纪年的脸色更难看了。
琳达道:“别弄这个了,影响心情。”
竹响也不听她的话,还在抛硬币,嘴里道:“五局三胜,再来再来!”
抛了五次,四次数字面,一次印花面。
竹响搓了一把脸,又道:“人定胜天,七局四胜!”
连续抛了七次,终于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四次印花面,三次数字面,竹响大笑道:“没事的,连煋没事的,她一定还活着。”
琳达调整好仪器,看向竹响,“我们该走了。”
竹响找来两个大背包,前往物资舱,往包里装上压缩饼干,饮用水,牛肉罐头,医用压缩氧气,卫星手机,信号弹,定位仪,急救包,羽绒服和防风衣,外加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整个背包装得满满当当。
她背上其中一个背包,另一个给琳达来背,又拿了一面红色国旗,就往外走。
琳达和乔纪年也跟着她一起下船。
三人顺着舷梯下至外头的冰面,来到一处较高的冰坡。
乔纪年和琳达拿着冰锤,在冰面凿出一个小洞,将鲜艳的国旗插进去,寒风呼啸,赤色旗帜在风中翻飞,于茫茫白冰中格外瞩目。
竹响坐在冰面上,拿出两张卡片,握着笔在上头写字。
一张写着:
“连煋,我们实在找不到你,物资也耗尽了,只能先走了,留的这些物资够你一个星期的量,如果你回来了就在这里等我们,我们会回来找你的,包里有手机,记得尝试给我们打电话,——竹响。”
另一张写着:
“陌生人,如果你们捡到了这个背包,请记得有个叫连煋的人在这里失踪了,她现在迫切需要你们的搜救,有条件的话,希望你们能帮忙找一找她的踪迹,请随时联系我,电话1349XXXXXXX,——竹响。”
留给陌生人这张卡片,还附加了一份英文版本。
将两张卡片放入背包中,拉好拉链,背包外层裹上三层防水袋。
他们将两个物资包用绳子拴在旗杆底部,希望连煋如果还活着,能够看到这面旗子。
做好这一切,三人围着旗杆站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水手长和轮机长在船上等着她们,见她们回来了,问道:“要走了吗?”
竹响颔首:“嗯,先回去。”
一片凛凛寒意中,利风若冷箭四处流窜,无足鸟号开始返航,顺着之前破出的水道,慢慢往后退。
花了三天的时间,这艘破冰船总算是离开冰区了,进入正常水流的海域后,船速也跟着快了起来,朝着俄罗斯的科拉半岛航行。
邵淮和连烬早已在科拉半岛的摩尔曼斯克港口等待,两人一直在等,二者相对无言。
一个月前,从乔纪年那里得知,连煋在北极冰潜时失踪了,两人就筹备出发了,断断续续和乔纪年联系,乔纪年说他和竹响还在找连煋,情况不是很乐观。
他们也不是随时能联系得上乔纪年,平时在海上,卫星信号都不太稳定,更何况是在北极,打十次电话,有七八次差不多是无法接通。
连烬蹲在码头的堤坝上,四面寒风顺着海面涌上,在半空中汇集,冲上了岸上的万物千貌。
摩尔曼斯克是俄罗斯在北冰洋沿岸最大的港口城市,摩尔曼斯克港口也是北极圈内,最大的不冻港。
连烬被冷风刮得面颊通红,几夜没睡好了,眼底熬出了刺目的红血丝,他半擡起头,薄唇一张一合问邵淮,“我姐怎么会又失踪了?”
“我也不知道。”邵淮淡声回话。
连烬拳头缓缓攥紧,骨节泛白,半晌他又松开了手,继续问道:“你不是和我姐在谈恋爱吗,怎么她的下落,你总是不知道?”
邵淮眼眸垂下,冷冽扫了他一眼,似乎在用同样的情绪回应他,你不是她的弟弟吗?怎么她的下落,你也一问三不知。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从早到晚守候在港口。
连煋到底在哪里,两人都望向前方的海面,那是北边的方向,是北极的方向,是连煋远去的方向,她去了北方再也没回来。
两人在港口等了一个星期,终于等到乔纪年打来的电话。
乔纪年说,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中午就能够来到摩尔曼斯克港口了。
邵淮问:“有连煋的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我们给她留了一些物资,如果她重返原地的话,那些物资够她坚持一个星期。”
邵淮:“你们找了一个月,都没有找到她的任何踪迹吗?”
乔纪年沉默以对。
第二天中午,正如乔纪年所约定那样,他们开着连煋的无足鸟号破冰船来到了港口,船上只有五个人,乔纪年,竹响,琳达,另外的水手长和轮机长。
几人皆是面色疲倦,经历了艰难万阻,总算是回到了港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姐怎么会找不到了?”连烬跑上前,直直站到乔纪年面前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乔纪年嗓子很哑,这些日子外出去找连煋,每天都在冷风中大声呼唤,都把嗓子喊坏了。
几人都下了船,破冰船固定在泊位,水手长和轮机长上了岸,来到竹响跟前,低头跟她讲话,意思是这次合作到此结束,北极实在太危险,她俩都不打算出去了。
竹响拦住她们,好说歹说,想让她们留下。
北极之路确实危险重重,但这两名水手长和轮机长,好不容易跟她们出去了一次,也算是有了一定经验,下次再去找连煋,还是让她们加入为好,若是要再找合适的新人,恐怕又得花费一番功夫。
水手长和轮机长面露难色,显然不想出去。
竹响提高了佣金,说这次出去的话,每人二十万美金。
两人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不过还是举棋不定,毕竟竹响只是给出了空头支票,嘴上说说而已,没有定金,显示不出诚意。
竹响往旁边看了看,跑到连烬面前,“你就是连煋的弟弟吧?”
“是的,竹响姐。”连烬得体地回话。
竹响指着水手长和轮机长,“她们两个是你姐姐请来的员工,工资还没付完,你先垫点钱,先给她们一人十万美金吧。”
她上下瞟着连烬,“怎么,这有困难吗?”
“没有,我马上安排转账。”
“行。”
问了水手长和轮机长的帐号,连烬往国内打了个电话,让国内的人从国际账户给这两人打了钱过来。
如此,水手长和轮机长才答应继续跟着无足鸟号去搜救连煋。
几人来到港口外面的一家餐馆,里面暖气很足,竹响几人的体温逐渐恢复过来,邵淮坐在乔纪年对面,“把情况具体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会失踪了?”
乔纪年一五一十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开来的那艘破冰船,是连煋以前就在挪威的造船厂定制的,她说要开着破冰船去北极,说是那里的冰层底下有一座金矿,想要去找金矿。”
“那天我们进入极地,连煋也不太确定金矿到底在哪里,她说要下水看看。我们凿出了一个冰窟窿,连煋穿着潜水服下水,本来她身上系着安全引导绳,过了一个小时后,绳子那端没了动静,我们将绳子拉上来,发现断了。”
“我下水去找她,刚一下水,冰川就发生了塌陷,情况危急,我们只能先上船,把船往回开。等外头的冰川平静了,我们才又返回去找连煋,但找了一个月都没找到。”
邵淮和连烬眼神逐渐黯淡,这次的情况,和以往出入太大了。
以往连煋失踪,那都是她偷偷跑出去,而且她离开时,大家或多或少都能够察觉到她想离开。
可这一次,似乎不是她要跑的,而是真的出意外了。
她花了那么大价钱弄来的破冰船,不可能就这样不要了,如果她想要像当年一样玩失踪的戏码,就不可能会把乔纪年带上。
种种细节都表明,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
桌上几个人静静悄悄,餐馆人很少,门口罗雀,现在整个餐厅里就他们一桌的客人,他们安静下来了,整个餐馆也寂若死灰。
大家心里都隐隐明白,在北极冰潜,失踪了一个月,这样的情况到底意味着什么。
“组织搜救队吧,继续找。”邵淮语调很平,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
要前往北极找一个人,这样的任务难如登天,愿意接这种任务的搜救队几乎没有。
邵淮和连煋这段时间,已经在尽力联系搜救人员,但没人愿意接这样的单子,一般的搜救队也没有能力执行这样的任务,要前往极地找一个人,太难了。
裴敬节也在国内尽力帮忙寻找搜救队,但花了大价钱,也没人愿意接。
还在国内的汪赏出面了,说她会帮忙找连煋的。
有了汪赏的话,众人稍微放心了些。
可汪赏夸下了海口,却迟迟不见有所行动,邵淮打电话过去问。
汪赏道:“要去北极那样的地方找一个人,这难度有多大,你也应该清楚。不要催,慢慢等着,我这边正在联系最顶级的搜救队,很快就出发了。”
邵淮:“连煋的破冰船还能用,把搜救队叫过来,继续跟着这艘破冰船出发。”
汪赏:“我知道,这些事情我还不清楚吗,你们现在急也没用,那可是北极呀,你以为想去就能去的吗?”
邵淮等人在港口等了四五天,汪赏依旧没有行动。
打电话过去问,她还是用同样的话应付他,说她正在紧急联系搜救队,让他们不要着急,着急也没用。
最后,裴敬节也来到俄罗斯的摩尔斯克港口了。
他到的那天,竹响还以为是搜救队的人来了,撸起袖子就准备登船,想要启航去找连煋。
裴敬节道:“我没找到合适的搜救队,只是带着姜杳的打捞队来了。”
“打捞队啊唉!”
竹响重重叹了一口气,姜杳的打捞团队是负责海上的打捞,连煋失踪的地方,冰川绵延千里,在那样的万里冰封之下,姜杳的打捞团队是隔行如隔山,哪有能力去找连煋。
“那现在到底怎么办呢,你们不是说要找搜救队过来吗,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再这么下去,连煋都凉了!”
竹响有些生气了,声音带着燥气,她本来是想补充好物资之后,就开着破冰船折返回去找连煋的。
但是汪赏刚开始信誓旦旦地答应,要派搜救队过来跟着她们走,竹响这才在港口等着。
结果这么一等,都一个星期过去了,也没见到搜救队的影子!
连煋在北极失踪,如果她还活着,每一天都是煎熬的,这么拖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邵淮再次给汪赏打电话,“汪会长,您联系的搜救队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马上了,北极那个地方情况变幻莫测,各种搜救设备也不好筹备,你们先不要催,再等一两天吧。”
邵淮:“如果连煋还活着,她经不起这么等。”
汪赏在手机那头长吁短叹,“小邵,我说你们这是在折腾什么,你们心里应该也有答案了吧,又何必这么着急呢?如果说,连煋刚失踪一两天,那着急是应该的,毕竟还有生存的希望嘛。”
“但这都过了一个月,她当时还是在冰潜过程中失踪的,引导绳都断了,之后又发生了冰川塌陷,过了这么长时间,在北极那种地方,你觉得还有搜救的必要吗?”
邵淮静静听着她的话,剑眉微敛,捕捉到了不对劲。
一直以来,都是他和汪赏在联系,他只和汪赏简单描述了过程,说是连煋去了北极,下水之后失踪了,之后又发生了冰川塌陷,接着乔纪年他们找了一个月都没找到她。
他和汪赏说的,就是这些。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他从没和汪赏提起过引导绳断了的事,汪赏又是怎么知道的?
“好的,汪会长,非常感谢您,还希望你继续帮我们联系搜救队。”
汪赏:“我都明白。”
邵淮挂断了电话,遥视远处的海面,浪花一阵阵卷上来,片刻后,他快步往回走,找到了还在避风屋的竹响,直接道:“竹响,我们现在出发。”
“现在就出发?搜救队过来了吗?”竹响猛地站起来。
“不等搜救队了,我们自己去找人。”邵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