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施璟回到江州市,给两个员工办理签证和护照,购买往返机票,就花了十来天的时间。
她在伦南公馆收拾行李,衣服叠叠折折,还是一头乱麻。收风机要不要带,洗漱用品要不要带,该怎么放才不占位置,越想越麻烦。
大学毕业之前,每次外出,从来是蒋献帮她收拾行李。分手后,她几乎都在东徐市,很少去外地,就算去,时间也很短,用不着收拾多么复杂的行李。
即便要收拾,她通常一窝蜂塞进行李箱,衣服都懒得折叠。
很多时候,在生活上她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来照料,负责她的起居。
瘫坐在床上,看着乱无头绪的行李箱和大敞的衣柜,蒋献并没有来把他的东西搬走,衣柜里还有他的衣服。施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微信上重新把蒋献加回来,发了消息过去。
“你的东西再不来收拾,我就扔垃圾桶了啊。”
蒋献还在公司开会,双目淡漠听着总监的季度汇报,眼底深如寒潭,透不出半点儿光,略显刻薄。放在黑檀木桌面的手机亮了,微信跳出申请好友提示。
白净指尖在屏幕点了下,看到是施璟,随即同意申请。施璟发来了消息,让他回去收拾东西滚出去。
他给她回复:“等会儿再去,开会呢。”
施璟:“开个狗屁会,就你那个脑子,能成什么事儿,窝囊废。还不如把公司转给我,我来管理,明年就能上市。”
蒋献嘴角止不住上扬,回复道:“可以,公司给你,以后我吃软饭。”
他算是发现了,为什么自己离不开施璟,是因为施璟一直在勾着他,钓着他。
明明是她叫着嚷着闹分手,分了没几天,又自己联系他。就像以前,施璟无数次闹分手,闹得轰轰烈烈,把他衣服全扔出去,过几天后又找他要钱。都问他要钱了,这不就是主动和好吗?
施璟:“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蒋献:“马上到。”
四十分钟后,蒋献回到伦南公馆。
客厅里亮着灯,卧室的门开着,传来很大声的视频背景音乐。他信步进去,施璟仰躺在床上玩手机,半大不小的行李箱横放床边,大咧咧敞开,烂七八糟。
外套、毛衣、内衣、胡乱丢在里头,还有个吹风机,一包旅行装的洗漱用品。
蒋献走过去,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子靠背,擡手松了松领结,蹲下来整理施璟杂乱的行李箱,问道:“收拾东西干什么?”
“你别管,帮我收就行,我后天要去德国十天。该穿什么衣服,带哪些东西,你帮我准备好。”
“去德国,去干什么?”
蒋献拿出手机查看德国最近的天气预报,白天平均气温9℃,还是得带厚衣服。他把行李箱的衣服都取出,堆在小沙发上,起身面对衣柜,寻找合适的衣物。
施璟还在玩手机,从蒋献进门到现在,她都没看过他一眼,“我去当然是有事情,你别老是问,烦。”
“证件和护照都准备好了没?”
施璟:“不用你提醒。”
蒋献整理了十来分钟,又离开卧室,前往衣帽间找衣服。帮施璟打点行李这事儿,他干了太多次,熟能生巧。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施璟出差用的行李箱归置得井井有条。
去了洗澡,回来撑着身子伏在她身上,盯着她的脸看,“你和余衍睡了没?”
“和你有什么关系,收拾好了?”施璟放下手机,别开脸,看向立在床边的行李箱。
蒋献头愈发低下,几乎和施璟面贴面,“收拾好了,你到底把余衍睡了没?”
“你一直问这个干什么?”施璟两只手擡起,摸蒋献垒块分明的腹肌,蒋献唯一能入她眼的,就是身材好,样貌好,技术也好,中看也中用,只可惜性格太具奴性,这是她最嫌弃的点。
蒋献小腹绷紧,呼吸重了,没和她打闹,面上刚毅不屈:“我就是想知道,你和他到底睡了没?”
“睡了你又能怎么样?”施璟满不在乎,飞扬跋扈的顽劣。
蒋献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低头碰了碰她的嘴唇,嗓音很沉,“睡可以,但不能偷偷背着我睡,得和我坦白,施璟,这是我的底线。”
施璟笑得无邪,无所畏惧地拍蒋献的脸皮,下巴擡高,蛮横地摇头晃脑,“你这个人还有底线呢,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
“所以你到底和余衍睡了没?”蒋献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仿佛问出的答案了,他就胜利了,他就能比余衍、或是贺临高人一等。
“我就不告诉你。”施璟拉过被子,蒙过头顶。
蒋献扯掉腰间浴巾,掀开被子一角,跻身钻进去,身子往被子底下拱,“你不说,我自己检查。”
施璟伸手关了灯,“什么都看不到,你怎么检查?”
蒋献挺骄傲,“我尝一口就知道。”
施璟把感情当儿戏,分分合合全当成玩耍,不在乎蒋献的感受,不在乎数次的分手会不会耗尽这段感情的续航力。蒋献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她干嘛要尊重这段感情。
她带着两个员工前往德国,蒋献送她来到机场,问道:“前晚和昨晚都睡了我,你管这叫分手?”
施璟觉得自己要当大老板了,盛气凌人,取出钱包,拿出一百块现金塞给蒋献,“够了没?”
蒋献收过钱,仔仔细细叠好放进口袋,多年未浮出水面的自尊被刺了下,五味杂陈,“谢了,有服务记得随时找我,随叫随到。”
说完,转身离开了。
和施璟同行的员工薛雪问道:“董事长,蒋先生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这么丢脸的人,谁会找他当男朋友,一点儿都不自尊自爱,活该天天被人呼来喝去。”施璟故意拔高声音,就是要让蒋献受辱。
蒋献步伐明显顿了下,旋即步伐飞快离开。
施璟之前在网上联系了一名在德国工作的翻译员。还提前和位于慕尼黑的顺勒格公司联系,说是她想在中国建立一个拥有完整流水线的报废汽车拆解工厂,想要花钱来学习技术。
到达慕尼黑,施璟领着两个员工先在酒店休息了一天,并且和翻译见面。
她大学时来德国玩过两次,都是和蒋献一起来的。
那时候蒋献一边读书,一边赚钱给她花,压力不小,来到国外抠抠搜搜,施璟要买什么,他都得唠叨两句,施璟气哭了,把他丢在街头,自己偷偷回酒店。
到了晚上,蒋献把她看中的东西买回来,哄了她好半天也哄不好。最后只得和他哥蒋延借钱,往她卡里打了一百万,她才没闹脾气。
时隔多年,重新来到这里,施璟感慨万千。
以前花钱大手大脚,挥霍无度,如今自己还在创业,钱得紧巴巴地精打细算,自己倒是变成和蒋献多年前一样的“抠抠搜搜”了。
德国是最早进行报废汽车技术化拆卸再利用的国家之一,施璟来到的顺勒格公司,一直致力于报废汽车再利用,以及废弃金属环保回收。
公司在郊外拥有超过一万五千平米的拆解场地,每天都有数十辆报废汽车运到这里。
这里有着非常完整的拆解流水体系。
每一辆报废汽车运到这里。
第一步先进行检测,发动机、发电机、变速器、电子器件等100多个零件,都要一一进行检测。通过规范化的检测,检测部门会把报废汽车分成不同质量的报废等级,从而给出不用的拆解方案。
第二步,就是脱干处理,把汽车的机油、冷却液、空调制冷剂等液体全部抽干,把抽出的废弃液体进行密封保存,等着进行无害化处理。
第三步,拆解,各个零件都拆解下来,不同的零件进行分类保存。
第四步,无害化处理,对于废机油、冷却液等有害物质,不可直接倒掉,要按照国家污染物处理的规定进行处理。
第五步,分类销售,拆卸下来的金属零件,无法再利用的,直接压缩粉碎,售卖给金属提炼厂。对于还可以利用的零件,则是进行翻新,符合规定后进行二次销售卖给汽车修理厂。
顺勒格公司很高兴施璟来学习。
中国还没有这样正规化的报废汽车拆解处理工厂。他们很乐意和施璟合作,希望能成为施璟在中国区的技术顾问。
条件是,施璟要么入股顺勒格公司,她在国内的工厂算是顺勒格公司的中国分区;要么,施璟直接花三百万人民币,从他们这里购买相关技术专利,他们会派技术顾问和她回国,帮忙建立拆卸工厂。
施璟左思右想,不太想依附于顺勒格。
她想弄自己独立的公司。但如果购买技术专利的话,她的钱肯定不够,她现在手里有五百万,陈晓新手里有三百万,购买技术后就只剩下五百万。
这五百万还要扩大场地,按国内的规定,要取得报废汽车的拆解资质,拆解场地不得低于5000平方米。国内地价贵,租工厂就得花一大笔钱。
还得购入相关拆解设备,预处理设别的电池安全评估放电机、废弃液体多通道抽排机、汽车举高工作站等;拆解线设备的液压翻转机、玻璃切割机、举升机、车架压扁机等等;车间还有配套的油水分离机、烟尘回收处理机、气源处理设备等等。
这样一遭下来,购买技术后剩下的五百万完全不够用。起码得有一千万,一个正规的报废汽车拆卸厂才能开起来。
施璟考虑了一番,和顺勒格公司的人定好,她要购买技术专利,但要等一个月后再来签合同。
如此定好,施璟就带着两个员工回国了。
回到江州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卖房筹钱。
她在外头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收拾东西要搬过去。同时把蒋献叫回来,让他收拾他的东西滚蛋。
蒋献刚开始不当回事,施璟这些年来让他收拾东西滚蛋的次数可太多了,和吃饭喝水一样,脾气上来了,就让他滚。但这次,施璟好像来真的。
因为她发了朋友圈,把伦南公馆那套房子挂出来,说要卖掉。
蒋献第一个不同意,这是他和施璟一起住了那么多年的房子,是他大一时给她买的,不能就这么卖了。
他当即打电话给施璟,“你卖房子干什么?”
施璟风风火火道:“我急着用钱。”
“要多少,跟我说。”
施璟把免提打开,手机丢在一旁,边收拾自己当年的首饰,边和蒋献说话,“我不要你的钱,别又想用钱把我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蒋献:“当年确实是我不对,不该给你那么多钱。但这房子不能卖,这是你的家,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的家,你把自己家都卖了?”
施璟也有些舍不得,但无可奈何,强硬道:“是我的家,也是我的房子,房产证就写我的名字。我想卖就卖,你没资格管。”
蒋献急匆匆从公司回来,施璟已经把大部分的衣物抱出来,堆在客厅里。
他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那卖给我,你说个价,我现在就给你打钱。”
“我不要你的钱,也不卖给你,不准你插手我的事。”施璟执拗地不愿把房子卖给蒋献,卖给蒋献,那她用的还是蒋献的钱,左手倒右手,还是和以前一样。
看她把东西不停从卧室里抱出,蒋献急了,脱口而出,“房子是我买的,你凭什么说卖就卖?”
这话终于是触了施璟的逆鳞,她知道自己和蒋献的金钱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可还是不容许蒋献这样说话。给她买东西了,给她花钱了,到头来就可以用“靠我养着。”这句话来讽刺她吗?
施璟梗着脖子骂他:“你混蛋!你买的又怎么样,我才不会感恩,才不会愧疚呢,这是你欠我的,都是你欠我的!”
“我什么时候欠过你,从小到大,我欠过你什么了?”蒋献气在头上,口不择言,先前施璟在机场骂他不自爱,这话如鲠在喉,如今随着怒火一块儿爆发了。
施璟声音比他大,眼眶通红,“你就是欠我,你说要养我一辈子,你懂得什么是养吗?养不只是给钱,还要给尊严。”
“我没有给你尊严吗,我不尊重你吗。这么多年来,倒是你骑在我头上兴风作浪,和男人睡觉还要我去买套,到底是谁不尊重谁?”
施璟把手里的衣服砸到蒋献身上,“还给你,都还给你。我自己去贷款,房子不卖了,我也不要了,你留着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