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微把他带回房里,陆书礼慢吞吞脱了睡衣,光着身子进入被窝中。纪北微其实挺嫌弃这人总是裸睡,不过说了好多次后,陆书礼嘴上说改,到了晚上依旧脱个精光。
他缩在被子,道:“老婆,你快点进来啊。”
纪北微也掀开被子进入,陆书礼满怀期待邀功:“老婆,我今天一个人在家也没有打飞机。”
“所以呢,很值得骄傲吗?”纪北微也困了,闭上眼睛随口回话。
“当然了,这难道不值得夸奖吗。你今早上告诉我,不能打飞机,我就乖乖听话了。”
纪北微摸摸他的头:“听话是应该的,不需要夸奖。”
第二天,他们并没有立即回城里,而是又在家里陪了爸妈两天。两天后,二人才一起回去。
一回到城里,陆书礼又拉着纪北微回自己家,说是两人已经去见了纪北微的父母,现在也该回他家,见见他的父母了。
去到陆书礼家,人也不多,只有陆书礼的父母,和他二叔,还有外甥女薛昭昭。
其实纪北微刚开始还担心,陆书礼这边的家人,会不会问起她离婚的事。但是一顿饭吃下来,一家人聊天的尺寸把握得很好,丝毫没有提到她之前那段婚姻。
反而是不断问纪北微,打算什么时候和陆书礼结婚,既然陆书礼已经住进了她家里,他们这边是不是该给纪北微家里添置一些家具什么的。
那架势,恨不得快点把陆书礼扫地出门。
纪北微还是那个态度,自己和陆书礼也刚在一起没多久,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先谈几年恋爱,如果真的相处合适了,再谈结婚的事。
见过双方父母,两人的感情也算是稳定下来。
陆书礼彻底搬到纪北微家,和纪北微同居。纪北微觉得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陆书礼思维不太正常,但很会照顾人,几乎每天都赖在纪北微身上。
半年多后,纪北微要去一趟云南,找珠明料,一种青花色料。
“你就别跟着我去了,我去几天就回来,你老是跟着我干嘛。”陆书礼总是寸步不离跟着她,她有时候都烦了。
陆书礼蹲在地上给纪北微整理行李箱,擡头道:“我之前不是每次都和你出去吗,又没有打扰到你工作,这次干嘛不让我去?”
“是没打扰到我工作,可是你丢脸死了。”
纪北微不想带陆书礼出门的一点是,只要一遇到人,不管人家问没问,陆书礼都要牛头不对马嘴地表明自己和纪北微的关系。
人家说今天天气挺不错,他回答,是啊,我和我老婆大学时就在一起了,这么多年还是很恩爱。
人家问今晚该去哪里吃饭,他回答,我和我老婆感情特别好,在一起这么久了从来没吵过架。
说白了,陆书礼太喜欢秀恩爱,纪北微才不想带他出门,觉得他丢脸。
“我丢脸?我怎么就丢脸了,我长得帅又有钱,到底有什么带不出去的?”陆书礼不服气,站起来反驳。
“反正你这次别跟我出去,好好待在家里,我去几天就回来。”眼看陆书礼还想说什么,纪北微又警告道,“说了不让你去就是不让你去,别跟我扯东扯西的。”
陆书礼站起来,走到门口跪下。
这是他最近新揣摩出的法子,要是纪北微不让他做什么事,他又特别想做,便自己到门口跪着,跪到纪北微心软为止。
不过这招用多了,纪北微也免疫了,也不理会这个神经病,自己在屋里收拾行李。
收拾好行李,又去洗了澡,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纪北微走到门口,踢了踢他的膝盖:“挪过去点,我要关门睡觉。”
陆书礼定在地上,一动不动。纪北微拉过门,要把陆书礼抵出去。陆书礼稍稍欠了身,腿伸到门边框处,固执道:“你关门吧,把我的腿夹断,我腿断了就不会跟着你了。”
“你以为我不敢?”纪北微一手扶着门,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当然敢,只是看你舍不舍得罢了。”
纪北微“嘭”的一声甩上门,门框处夹在陆书礼腿上,他疼得大叫,卷缩着身子捂住腿。纪北微还是不理他,自己上床关灯睡觉了。
陆书礼坐在门口,按了按腿上被夹的地方。
肯定是达不到腿断的地步,但皮外伤也很难忍。他撩起裤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在光线的照射下,腿上显起一条很深的青紫,还肿起来。
他拖着腿,慢慢爬上床,钻进纪北微的怀里,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第二天,纪北微醒来。
陆书礼还躺在她的怀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扒掉身上的睡衣,即使受伤了,也要雷打不动坚持裸睡。
她掀开被子,查看陆书礼昨晚被门夹了的腿,被夹的地方已经变得乌青,看起来还挺渗人。
推了推陆书礼,道:“起来,去找点药擦一擦。”
陆书礼早就醒了,但还是一直闭着眼睛:“不擦,让我疼死算了。”
“行,那你就继续疼着吧。”
纪北微起身去洗漱,吃过早餐就要出发,她拉着行李箱出卧室时,陆书礼还是一直躺在床上,还在闹脾气。
“我走了啊,你赶紧起来找药擦一擦你的腿,要是我回来后,你的腿还没好,你就等着吧。”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死在家里。”
纪北微只带了唐莎一个人出发,唐莎对找色料和瓷土这方面,眼光独到,只要是纪北微外出找原材料,都会带着唐莎一起。
珠明料是钴土矿煅烧出来的青花色料,多产于云南。纪北微早在网上联系了当地几个钴土矿的老板,一到目的地后,便直奔矿区查看矿土质量。
辗转了几个县城,总算是找到最合适的矿料。
直接邮寄矿石回去不方便,纪北微和唐莎又在当地的工厂把钴土矿给煅烧了,做成精细的粉末色料。
原本是打算五天之内回去,但是因为要在原产地煅烧,这下子又耽误了四天的时间。
这期间,纪北微只收到陆书礼的几个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除此之外,她还接到母亲纪素兰的电话。
纪素兰道:“微微,昨天下午小陆来这里了,腿还瘸着,他说是你弄的,这是怎么回事啊?昨晚太晚了,妈担心会打扰你休息,今天才给你打电话问情况呢。”
“腿瘸了,怎么瘸的?”纪北微这几天太忙了,都没反应过来。
“左腿上一大片淤青,还肿起来了,看着挺疼的。小陆说是你用门夹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纪北微犯窘,问道:“他怎么跟你们说的?”
纪素兰轻声叹气:“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吃完饭后就问你爸要红花油,我们看到他在院子里擦药,问了之后,他支支吾吾说是你用门夹的,就没说别的了。”
“那他现在呢?”
纪素兰:“昨晚在你房间里睡了一晚,今早一大早就走了。”
纪北微:“没事的,我俩闹着玩呢。”
一个星期后,纪北微回来,却没见到陆书礼,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又过了一天,纪北微只好联系了陆书礼的母亲陆研。
陆研说,陆书礼确实在家里,他腿受伤了,这几天都在家养伤呢。
纪北微只能去了一趟陆家,客厅里只有陆书礼带着小皮在玩,看到她进来了,陆书礼也不打招呼。
纪北微坐到沙发上,问道:“你爸妈呢。”
“不知道。”
“腿怎么样了?”
陆书礼一直蹲在地上逗狗:“还没好。”
纪北微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
没多久,陆研从外面进来:“哎呀,微微,你终于回来了。我刚去外面买东西呢,听保姆说你过来了,就赶紧回来了。”
纪北微站起来和她打招呼:“伯母,我这段时间有些忙,好久没来看您了,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挺好的。”陆研上前拉纪北微的手,“等会儿留下来吃个饭吧。”
“好的。”
陆书礼的父亲也回来,大家在一起吃饭。纪北微低声问陆书礼:“你回不回去?”
陆书礼说:“我爸妈不让我回去,他们说我们还没领证,我就住你家去,让人说闲话呢。”
陆研和丈夫面面相觑,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呢。他们巴不得纪北微和陆书礼顺顺利利在一起,不然陆书礼要是被甩了,又整天发疯。
纪北微看向陆研夫妇,眼神询问是否是真。
陆研笑着拿起筷子,避开话题:“来来来,先吃饭。微微,你多吃点,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吃过饭,纪北微想带陆书礼回去,陆书礼还是那句话,我爸妈不让。
她又想带小皮走,结果小皮也不愿意离开,叼着玩具爬到陆书礼腿上,要继续和他玩。
“那我们先分开几天吧,等你想通了再回去。”纪北微猜测是那天晚上她用门夹了陆书礼的腿,这人还在生气呢。
她才不想道歉,陆书礼被门夹了也是活该,谁让他自己把腿伸过来的。她不道歉,但也还是担心他的伤势。
私底下问了陆研,陆书礼有没有去医院看过腿。陆研说,去看过了,没伤到骨头,就是皮外伤。
纪北微这才放心地一个人回家。
她已经回家三天了,陆书礼还是不回来。给他打电话,他还是老话,没领证他不好意思回去,怕人说闲话。
纪北微明白了,陆书礼这是想结婚了。
她也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答应陆书礼,要不要结婚呢。
这样一直过了一个星期,陆书礼还是忍不住。
他晚上回来过几次,偷偷爬进床里给她口。要是纪北微让他做,他就做,不让,他就只是睡在她怀里,第二天早上又走了。
半个月后,陆书礼还是这个样子,只是晚上回来,早上就回陆家去。
纪北微也有些受不了,她还是喜欢陆书礼,习惯了他的照顾,现在没有他在耳边叽叽喳喳,总觉得怪怪的。
这天纪北微在去公司的路上,意外遇到了姜凝,姜凝跟她说了几句话,又说想请她吃个饭。
纪北微答应了。
吃饭期间,姜凝提及了霍卿。
“和你离婚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也不和我们讲话。我们想给他介绍相亲,他都拒绝了,说自己以后不结婚了,就单着过一辈子。”
“离婚这事儿,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很多矛盾没有及时解决,才会弄成这样子。”纪北微道。
姜凝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是劝和的意思。”
纪北微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姜凝又道:“其实我请你吃饭,是想问问你,陆书礼有没有和你说过,当初你和霍卿离婚时在游艇上发生的事?”
“游艇上?发生什么事了?”
姜凝轻轻笑出声:“原来你真的还不知道啊。”
随后,姜凝告诉了纪北微。
当初她在游艇上晕过去,根本不是因为喝酒,而是霍卿下了药。在她晕过去期间,霍卿还用她来逼迫陆书礼跳海,而陆书礼居然真的跳下去了。
以及之前,陆书礼被陷害窃取德胜公司技术机密的事情,其实是霍卿来求她帮忙对付陆书礼,她才策划了这场陷害。
纪北微听得怔神,这些事情,霍卿和陆书礼都没和她说过。
姜凝道:“那天晚上陆书礼跳了海,我让人把他捞上来,过了一会儿,霍卿又跳下去了。那晚可真是热闹,鸡飞狗跳的,可惜你昏迷着,都没看到。”
这个事情对纪北微冲击过大,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缓了片刻,才问道:“那陷害陆书礼的事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你出来给他作证后,没多久于怡就全盘托出了,我这边也受到了牵扯。不过陆书礼主动找到我,说是想和解,我给他赔礼道歉了,这事儿也就私了。”
姜凝有些意外:“被陷害这事儿,陆书礼也都没和你说过吗?”
纪北微摇头:“没有。”
姜凝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我原以为陆书礼会拿这些事跟你卖惨的,没想到他居然没跟你说过。不过这些事情不该瞒着你,你是当事人,最应该知道这一切。”
吃过饭,姜凝就走了。
其实她对纪北微说这些,主要是最近霍卿又蠢蠢欲动,似乎想重新来找纪北微。她想了很久,不管纪北微想要选择霍卿,还是陆书礼,纪北微都应该要知道当初的真相。
姜凝走了之后,纪北微一个人在餐厅坐了很久。
最后回了陆家,陆书礼不在。陆研说,陆书礼去公园遛狗了。
纪北微又前往公园,果然看到了陆书礼,他牵着小皮,慢悠悠走在路上。
“陆书礼。”纪北微叫住他。
陆书礼转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晚上才回去,白天不回。”
“那什么时候才愿意和我一直住在一起?”纪北微走近了他,接过他手里的牵绳。
陆书礼道:“结婚了才行,我怕别人说闲话。”
“那我们去结婚吧,现在就去。”纪北微拉住他的手。
“啊?”陆书礼懵了。
纪北微一手佚?牵着小狗,一手牵着他:“走啊,不是说要结婚吗?”
陆书礼站着不走,把她的手握得很紧:“老婆,你突然这样子,我好害怕,你还是打我吧。”
纪北微郑重道:“陆书礼,我之前只是想和你谈恋爱,但是现在,我想和你结婚。”
“为什么?”
纪北微:“我的话你听着就是了,别问为什么。”
“好,我很听话的。”陆书礼喜笑颜开,凑上去在纪北微脸上亲了一下。
他迷迷糊糊被纪北微拉着,闯进了喧嚣的世界,在纪北微的带领下,一起回各自的家拿了户口本。
从民政局出来时,陆书礼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他拿起结婚证咬了一口,对纪北微说:“老婆,是真的。”
“这又不是金子,还需要咬一下?”纪北微哭笑不得。
陆书礼低头伸过脸来:“那你往我嘴巴上咬一下,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纪北微当真用力咬了一口,陆书礼疼得大叫:“轻点儿,把我的嘴咬坏了,我今晚还怎么给你口?”
“走吧,回家!”纪北微牵起他的手。
纪北微把爸妈叫到城里来,又叫上陆书礼的父母,大家一起吃了饭,就算是结婚了。她不想张罗举办婚礼了,就这么简简单单吃个饭就好。
陆研夫妇笑得合不拢嘴,说:“我们家书礼啊,终于等到今天了。”
在陆书礼的要求下,两人又出国度蜜月。
陆书礼偷偷策划一场婚礼。婚礼前夕,他拿着钻戒跪在纪北微跟前:“微微,都没求婚就领证了,这顺序被你搞得乱七八糟的。”
“你现在是要求婚吗?”纪北微道。
“嗯,你愿意和我结婚吗,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纪北微抿着嘴笑,踢踢他的膝盖:“谁教你双膝跪地求婚的?”
陆书礼低头一看,也笑出声,赶紧换过来改成单膝跪地:“在家天天跪,都跪习惯了。”
纪北微伸出手:“我愿意,我们结婚吧。”
陆书礼给她戴上钻戒,又红了眼眶,想哭。想到之前纪北微吩咐过,哭之前得先给她报备,她同意了才能哭。
陆书礼只好先忍住眼泪,问:“老婆,我特别想哭,可以吗?”
“可以,哭吧。”
得到纪北微的允许,陆书礼站起来,几乎是泣不成声。纪北微跟他结婚了,这是她的施恩。
“老婆,谢谢你,除了谢谢,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陆书礼抱着她哽咽。
“好了,别哭得太过了,很尴尬耶。”
“好吧。”陆书礼破涕为笑,吻住纪北微。
他策划的这场婚礼很安静,在教堂里,他穿着西装,纪北微穿着婚纱。只有一个牧师帮他们主持婚礼,一个观众也没有。
他怕在场的人多了,会抢走他的运气。
在教堂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仪式,晚上他们就回别墅了,这套别墅是陆书礼在国外的房产,陆书礼说,这是他们的婚房。
“老婆,今晚是不是要洞房啊?”陆书礼抱着纪北微脱下来的婚纱,爱不释手。
“明知故问。”纪北微从浴室出来。
陆书礼笑了好一会儿,起来把纪北微扑在床上:“洞房了!”
纪北微搂住他的脖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要和你结婚吗?”
“因为我太帅了,人俊器猛。”他也想知道,可是不敢多问,生怕问多了,纪北微烦了就不和他结婚了。
“姜凝和我说了之前的事情。”
陆书礼愣住,停下手上的动作:“什么事?”
“游艇上你跳海的事,还有你被陷害的事。”纪北微摸着他的脸,慢慢说道。
陆书礼垂下头,脸埋在她的颈间,一声不吭。
“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纪北微的疑惑和姜凝一样,陆书礼这个德行,居然不拿这些事来卖惨,着实让她意外。
许久后,陆书礼才闷声道:“我怕你会难过,这些事情说了,只会给你徒增烦恼。霍卿确实做得不对,但你曾经爱过他,如果你知道自己爱过的人做了这么多错事,肯定会难过的。”
纪北微笑道:“你这一天天的,嘴碎得要命,结果遇到这种事情了,却能忍住一句都不说。”
“对不起,老婆,是我不诚实。”
纪北微两只手捧住他的脸,让他擡起头来,吻了下去:“陆书礼,结婚以后,要更加听话,知道吗?”
陆书礼兴奋地点头:“一定,我很听话的,一辈子都听老婆的话。”
他将手心放在纪北微的胸口,感受她的心跳:“纪北微,我的人生今后由你主宰。”
“嗯,我爱你。”纪北微宠溺地抱紧了他。
夜色渐浓,他们在寂静中相爱。
后来,纪北微问陆书礼,陆书礼,你为什么这么爱我?有时候很像个变态。
陆书礼想了很久才给出答案。
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我的爱太强烈了,强烈到没有一个正常的理由可以解释。我只能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来平衡这种爱,谁知道呢,我想,我可能真的是个神经病吧。”
“我喜欢神经病。”纪北微重复了当初她在巴黎的话。
陆书礼抱住她:“我爱纪北微。”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