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微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陆书礼,沉默了几分钟后,转移了话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出来的?”
“昨晚上,霍卿给我打电话之后。”
纪北微:“他到底说了什么,让你受这么大的刺激。”
“就说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你很讨厌我。”
纪北微不太相信霍卿只是说了这么几句,就能让陆书礼要死要活。她平日里对陆书礼说的话可是重多了,也没见陆书礼这么矫情。
“还有呢,他还说什么了?”纪北微又问。
陆书礼摇摇头,在纪北微的膝盖上蹭了蹭:“没,没有了。”
纪北微低头看到,自己裤子膝盖处的布料都被陆书礼的眼泪给浸湿了,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扯出一张丢在他的脸上。
“把眼泪擦一擦,别用我的裤子当抹布。”
陆书礼拿过纸巾,先是擦了一下纪北微的裤子,才擦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又哽咽道:“微微,我现在跟你求婚,你现在就答应我,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你不爱我吗?”他擡头看她。
纪北微捏他的后颈:“你能不能起来说话,一直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我就是喜欢跪着,我在跟你求婚,求婚就得跪着。”
纪北微在他的膝盖上轻轻一踢:“你见过哪个人求婚是双膝跪地的?”
陆书礼反应过来,随即调整姿势,改成了单膝跪地:“那这样可以吗,微微,你就答应我吧。我什么都给你,我把我有的东西都给你,你跟我结婚吧。”
“我都没离婚,怎么跟你结,你要让我犯重婚罪?”
陆书礼揣摩纪北微的语气,觉得纪北微应该是用所松动了,更为得寸进尺:“微微,那等一下你去离婚,你和霍卿离婚,离完了我们就结。”
纪北微真是被陆书礼这个疯子给弄得心力交瘁。
她往后一靠,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说:“你当婚姻是儿戏呢,想离就离,想结就结?”
“那怎么办嘛,我们这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这都是霍卿的错,都是他拆散了我们。”
纪北微静静靠着,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调理好思绪才睁开眼睛,问陆书礼:“医生怎么说的?”
“就说是发烧了,染了风寒,需要打几天点滴。”他以为纪北微问的是他昨晚住院的病情。
纪北微:“不是这个,你的精神医生怎么说?”
她摸着陆书礼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好言相劝:“书礼,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去精神病院待一阵吧?”
“你陪我一起的话,我就去。”
“我又没病,我跟你去干嘛。”
陆书礼又将头枕在纪北微膝盖上:“那怎么办吗,我又离不开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没有朋友吗?”纪北微无奈地问。
陆书礼说得很认真:“没有,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微微,我真的只有你,我只有你了。”
纪北微点开残忍的事实:“你其实也没有我,陆书礼,我不是你的朋友。”
陆书礼再一次哭起来,纪北微膝盖上的水渍晕染得更深,她揉了一把陆书礼的后脑:“能不能坐着哭,把我裤子都弄湿了,等会儿我还怎么出去见人?”
陆书礼的思维跳脱得厉害,手背抹着眼睛,站起来道:“这里有吹风机的,我去拿吹风机来给你吹干,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那不吹了?”陆书礼蹲下来,微凉的手心搭在纪北微的膝盖上。
纪北微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陆书礼,你做事情是不是只以我生不生气为原则?”
“也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
陆书礼:“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要和你在一起。”
纪北微暗暗叹气:“行了,反正你这个脑子,说也说不通,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劝得动。”
两人都沉默着,没多久,纪北微的手机响了。
是霍卿发来的消息:“微微,怎么样了,如果他对你做什么,你叫一声,我们现在就撞门。”
纪北微单只手在手机上打字:“没事,我跟他单独聊会儿,马上就出去了。”
霍卿:“嗯,我很担心你。”
陆书礼对纪北微的一切,一直以来都有着强烈的窥探欲,他直起身子,头探过来看纪北微的手机:“微微,你在干什么?”
“玩手机。”
“我也想跟你一起玩。”他不再跪着,起身紧挨着纪北微坐下。
纪北微将他自己的手机塞给他:“玩你自己的。”
“我的不好玩。”
他把手机随意丢在沙发上,忽然间,不知又想到什么,又将手机拿回来,“微微,我给你转钱,我把我的所有的钱都转给你,然后我们就结婚,可以吗?”
“不可以,别给我转,我又不缺你那点钱。”
“没有人会嫌钱多的。”他两手握住纪北微的肩膀,强行将她掰过来和自己对视,“也没有人会介意多一个人爱自己的,微微,你就让我爱你吧。”
“说的好像我不让你爱,你就不爱似的。”纪北微对陆书礼这些一惊一乍的逻辑,感到无聊。
“微微,那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啊?”
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和纪北微肢体接触的机会,眼看着纪北微对他没有那么反感了,把头靠在纪北微的肩膀上。
“还能怎么办,现在出去,然后各回各家,各过各的日子。”
陆书礼盯着纪北微瓷白的脸,突然就喜溢眉梢,笑出了声。
“微微,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讨厌我。我刚开始还以为,你进来后一定会很生气,会打我一顿呢。结果你都没有打我,你还是很爱我的。”
“爱爱爱,你脑子除了爱情,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纪北微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让他得偿所愿。
陆书礼往后躲了躲:“这么用力,很疼的。”
“活该。”
纪北微决定不再跟他拉拉扯扯,陆书礼就这个贱样,不能对他好,对他越好他越嚣张。她站起来后,往陆书礼小腿上踹了一脚。
“别废话了,玩也玩够了,出去吧。”
陆书礼本就是病号出逃,加之从昨晚上到现在一直没吃饭,被纪北微这么一踹,病殃殃倒在沙发上:“微微,我好难受。”
纪北微扯住他的领子,试图拉他起来:“别装了,我也饿了,想回家吃饭。”
陆书礼咳嗽了两声,居然咳出血来。
纪北微以为他又在使诈,掐着他的腮帮子让他张开嘴,反复看了几眼。为了确认他嘴里是不是含了什么东西,纪北微把一根手指伸进他的嘴里,来回摸了摸。
陆书礼咬住她的手指,咬合力道也没大到能咬伤她,但也让她的手指卡在他的嘴里出不来。
他伸着舌头,温热的舌尖顺着纪北微的指尖一直舔。
纪北微抽不出手指,被他舔得头皮发麻:“陆书礼,你个死变态,快放开。”
陆书礼还是不松嘴,舌尖和纪北微的指尖缠绕搅动,竟慢慢衍生出潮湿的情念。
纪北微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又抽不出手,情急之下打了他一耳光,可陆书礼依旧不松嘴。纪北微曲着手指,指甲在他的口腔内壁划出伤口。
血顺着陆书礼的唇角落下,化为荒唐的狼狈。
纪北微又给了他两巴掌,声音不禁也大了起来:“陆书礼,你快放开我啊!”
她的声音引起门外的警觉。
霍卿没有任何的犹豫,回退一步,擡起脚踹在门上。他力气出奇的大,门板被他踹得震天响,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方才陆研等人一直不让警察破门,是怕会刺激到陆书礼的情绪。毕竟之前陆书礼有跳楼的前车之鉴,他们作为父母是真的害怕。
现在霍卿已经踹了,这个头已经开了,也不能再等着。
警察只好跟着一起撞门,一瞬间,一声巨响,门被撞开。
霍卿第一个冲进去,看到纪北微站着,陆书礼半躺在沙发上,嘴里咬着纪北微的手指。他以为陆书礼嘴边的血,是他咬伤了纪北微的手导致的。
他冲过去,用尽全力往陆书礼胸口上踹。陆书礼现在没什么力气,被盛怒的霍卿踹出半米远,肩膀上留着明显的皮鞋印。
踹完陆书礼,霍卿连忙抱住纪北微往后退。
他心急如焚低头查看纪北微的手指。拉起袖子擦掉手指上的血迹,发现并没有伤口,只有一圈不算太深的牙印。
陆书礼躺在地上,咳得更加厉害,他挣动着要往纪北微这边爬过来:“微微,我难受,你快救救我。”
几个家属,还有医生也前仆后继冲进来,围在陆书礼身边,屋里顿时一片嘈杂。
纪北微想要过去看看陆书礼的情况,霍卿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搂住她,强行带她出门去。
来到走廊,纪北微使劲推他:“我去看一眼陆书礼。”
霍卿没回话,还是搂着她朝前,进了电梯之后,迅速按下一楼的按钮。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捂住纪北微的嘴,不让她讲话,道:“别管他了,有医生有警察在,他能出什么事呢。”
来到楼下,雨还在下。
霍卿连伞都不要了,脱下外套罩在纪北微的头上,就拥着她往停车场走去,他自己则是被雨淋了个透彻。
纪北微几乎是被他拖着走,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很快上了车,霍卿先是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推着她上车,给她系好安全带,红着眼睛看她:“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先回家,先回家。”
他又回到驾驶位,顶着一身的湿衣服启动了车。
纪北微感觉到霍卿的冲动,也没再说什么。生怕两人一吵起来,会影响到他开车。
一路上,二人没说过一句话。
回来自家小区,天都黑透了。
停好车,霍卿迅速下车,过来帮纪北微开车门。把她横抱着下来,一直抱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纪北微挣扎着。
霍卿死死按着她的腿,神情阴郁得可怕。
回到家里,霍卿抱着她往浴室走去,在宽大的浴缸里放了水,开始脱纪北微身上的湿衣服。
“先洗个热水澡,不然要感冒的。”
“霍卿,你到底要干嘛!”纪北微也生气了。
霍卿对她的怒气置之不理,扒光了她的衣服,拥着她亲在她的脖子上,薄唇不断在她的侧脸和颈间来回摩擦。
纪北微被他亲得不舒服,两只手推他:“霍卿,你发什么疯!”
霍卿充耳不闻,将她按在墙壁上,还在亲她。
纪北微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些:“你有病啊,放开我,别弄我。”
霍卿舌尖顶了顶腮帮,咬牙切齿道:“我发疯你就打我,陆书礼整天发疯,你怎么不打他?纪北微,你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老公!”
“滚出去!”纪北微又甩了他一巴掌。
霍卿半边脸都红起来,他按着纪北微的肩膀,和她额头相贴:“你在可怜陆书礼,他只要一装疯,你就可怜他了。是不是他下次闹着自杀,你就跟他在一起了?”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纪北微偏过脸,不想看他。
霍卿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自己:“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在屋里的时候,你看陆书礼的眼神,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在可怜他,你对他还有感情!”
纪北微道:“我承认,我确实是有点可怜他。但我不爱他,也不喜欢他。”
霍卿的眼角滑下细细的泪痕,声音带了轻微的哭腔。
“纪北微,你可怜他,那你怎么不可怜我?他没有你,他会痛苦。那你想没想过,我没有了你,我也会生不如死。”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豆大的眼泪砸落在纪北微的手背上。
“陆书礼可怜,我就不可怜吗?他跟你分开了六年,也没见他寻死觅活。我呢,我第一次恋爱就和你结婚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陆书礼要长那么多,你有没有想过,我比他更需要你?”
他说话,像是发泄完所有的力气。
慢慢顺着纪北微的身子滑落在地,半跪在冷硬的瓷砖上,再一次哭着重复:“纪北微,我比陆书礼更需要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