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灵只是见这自床榻上垂下的金线诡异,所以便伸爪子试探一下。
这根连接帝吾与祝降鹤的金线,看起来纤细脆弱,实际上十分坚固,它是连接两个意识的媒介,它的坚韧程度只比定波差上分毫。
但贺玄灵与帝吾都没想到,这丝线竟然在贺玄灵的爪下被挑断了,他尖利的爪子尖端有寒芒一闪,而后那金线被挑落,一分为二。
容真见贺玄灵犯了坏事,她赶忙蹲了下去,将他给抱回来,顺带拍了拍他的背:“阿玄,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乱玩人家房间里的东西呢?”
贺玄灵挑完这根金线,并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变化,他重新钻回容真的怀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不过是一根线罢了,他身为猫类灵兽,喜欢这些小玩意是天性使然。
但站在一旁的祝降鹤脸色沉了下来,他与祝降鹤本体的融合只差一点儿时间便能完成,但偏偏此时容真过来拜访,这进程本可以中断,但容真的猫却偏偏贪玩,将之挑断。
现在,属于原本祝降鹤的意识还封在他的灵魂深处,虽然无伤大雅,但他却总觉得不适。
容真的这只猫极其可恶,上一次在须弥城时,他还试图跳到水中来抓捕他,他的本体最是厌恶这样的兽类。
祝降鹤望向贺玄灵的目光深沉,但碍于祝降鹤平日为人温润大度,他此时发难会暴露自己。所以,他的眉头只微微皱了皱,便又重新舒展开:“容道友,数年不见,你家这灵兽倒是愈发调皮了。”
容真见阿玄闯祸,她自己也很是慌张,她赶忙蹲下去,试图将那根金线抽出来,看看能不能修复它。
“祝道友,对不起,我帮你看看这线还能不能合上。”容真不住道歉,她一手抱着阿玄,一手将这金线扯着,试图找出它的另一端来。
这金线两端,一端是帝吾的本体,另一端是祝降鹤的身体,自然不能让容真这么扯,所以祝降鹤单手按住了容真的手腕:“容道友,莫动了,不过是一些床榻上的装饰,并无大碍。”
祝降鹤的身体温度很低,容真被那冰寒的气息吓了一跳,她正待收回手,贺玄灵已经从她怀中钻了出来,他毫不留情地在祝降鹤的手背上挠了一下。
三道血痕出现在他的手背上,但此时的祝降鹤已经没有彼时祝降鹤那样的耐心了,他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痕,俊逸的眉皱了起来。
“容道友,你究竟是来看望我,还是来捣乱的?”祝降鹤的声音还是如此温文尔雅,但语气已经带上些许不悦,“抱歉,我重伤初愈,还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修养,容道友,请回吧。”
容真看着祝降鹤紧锁着的眉头,愣了一下,她也知道今日给祝降鹤添了很多麻烦,但是……之前的他似乎并没有现在这般不耐烦。但终究是自己给他添麻烦了,容真只能不住道歉,而后灰溜溜地道歉离开。
她离开了祝降鹤所居的小院,翻身跳上变大阿玄的脊背,她两手环着他的脖颈,小声说道:“祝道友似乎有些变化,他以前脾气挺好的。”
贺玄灵见不得容真夸别人,尤其是祝降鹤,于是他低沉的声音幽幽飘在容真耳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所变化并不奇怪,更何况,他或许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容真拍了拍阿玄的脑袋:“你又挠了人家。”
“他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贺玄灵抗议道,容真不就碰了他床榻上垂下的东西,何必动手动脚?
“哦——”容真拉上了音,她俯下了身,在贺玄灵耳边轻声说道,“原来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
贺玄灵飞行的速度骤然加快了些许,他不再言语,容真只不住挠着他的耳朵,最后,他受不了了,只能用尾巴将容真的手腕卷着,把她的手拉回来。
容真反手摸了摸他的尾巴尖,这毛茸茸的尾巴尖在她的手心里颤了颤,她觉得可爱,又多摸了好几下。
贺玄灵飞的速度愈发快了,刚回到容真的房间里,他就把她抛到了床上。容真跌入柔软的锦被之中,手里的大尾巴已经慢慢变小,阿玄已经恢复了他原本的小猫形态,他跳到容真肚子上,将身子团成一团,蜷缩在她的怀里。
容真擡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她觉得今日的贺玄灵格外不同,他的身子都是僵硬的。她摸了摸阿玄的爪子,小声问道:“你耳朵也不让摸,尾巴也不让摸,还当什么小猫咪。”
“我不是——”贺玄灵正待说他不是猫,但想起不久之前他与容真的对话,他只能闭上嘴。
猫的身份很好用,因为容真明显更喜欢亲近他的兽形,所以他垂下脑袋,舔了舔容真的手指,竟然默认了。
贺玄灵的鼻尖是冰凉湿润的,而他的舌头则温暖粗糙,容真的手指轻颤,她在默默享受着这片刻的亲昵。
“他似乎有些变了。”容真回忆着祝降鹤的言行,“但他似乎没什么奇怪之处。”
帝吾的伪装天衣无缝,就算是贺玄灵自己也看不出来端倪,那根金线不过是他偶然划破,这金线意味着是什么,贺玄灵自己也不知道。
他不可能给自己准备一副肉身,若是这肉身生了灵智,他也不会再想着与肉身融合灵魂。他极孤僻也极爱干净,并不乐意与他人同享一个身躯——当然,与容真共享的内府除外。
所以,贺玄灵没研究过与他人意识融合的法术,他自然也认不出这金线的效用,他只觉得今日所见的祝降鹤全身上下都透露着诡异,但具体奇怪在何处,他说不上来。
“以后与他相处时小心些。”贺玄灵提醒道。
“你巴不得这样吧?”容真轻声笑道,“确实,之前的他很招人喜欢。”
贺玄灵原本悠悠甩着的尾巴僵住了,容真这话的意思不会是……
“我确实欣赏他的为人,但我对他并没有男女间的那种意思。”容真坦然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修道之人,清心寡欲,本不该想这么多,何况,他并不是我会喜欢的类型。”
贺玄灵的耳朵抖了抖,他又重新振作起来,他擡起自己的爪子,按在容真的手背上。
他熟悉的声音在容真的耳边响起:“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
容真一愣,她想,她喜欢什么样的贺玄灵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她的手指在他脑袋顶上划来划去,最终又挠了挠他的耳根:“首先,他得是个人吧。”
她话还没说完,怀里的东西已经变得沉重起来,一直卧在她怀里的小猫竟然马上化形,黑色的雾气缭绕在他的身侧,逐渐勾勒出贺玄灵那俊美的人身。
他单手撑在容真的耳侧,肩头的墨色长发垂落,落在她的脖颈处,那双金色的眼眸定定看着她。
容真看着他,眨了眨眼,她单手推了一下他的胸膛,开始装傻:“突然变人做什么?”
“你说你喜欢人”贺玄灵说。
容真的眼中是贺玄灵那张淡漠却认真的面庞,她擡手,掩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睫在她掌心轻颤。
贺玄灵的视线黑了下来,但其他感官的感知却无比清晰,容真紊乱的呼吸声,还有她急促的心跳声,以及她偷偷攀上他脖颈的手,她的指尖是暖的,似乎能在他的后颈肌肤处荡起涟漪。
容真擡头,略微仰起身子,她单手掩着他的眼睛,而后在他的唇角处轻轻碰了一下,舌尖点在他的唇缝处,她这一吻一触即分,但那触感是清晰的。
贺玄灵的唇,比内府里的那一次更加温暖,他看起来明明是如此冷漠的一个人,但那唇瓣却柔软,带着适宜的温度。容真只敢亲一下,她碰了碰便很快收回脑袋,抿着唇,面颊已经红透。
她的手依旧掩着他的眼眸,直到他侧过头,那纤密的长睫在容真的掌心扫过,他挣开了容真的手,眼前恢复一片光明。
容真看着他,轻轻“啊”了一声,因为贺玄灵的尾巴又缠上来了,他的尾巴紧紧圈着她的腰,而后将她拉近,两人的胸膛贴在一起,毫无缝隙。
她眼睁睁看着贺玄灵的舌舔了舔了他的唇角——她刚刚吻过的地方,而后,沉沉的阴影笼罩下来,他低下头来,鼻尖与她的鼻尖相碰。
他低头吻住了她,容真搭在他脖颈处的手逐渐收紧,指尖抵在他的耳根处,他的耳根微红,而容真的指尖发白。这一吻深入且绵长,容真感觉自己胸腔的空气仿佛都要被抽空,她微微张开唇,试图汲取一些新鲜的空气,但入侵口腔的却是贺玄灵的气息,凛冽微凉,如绵密的碎冰般包裹着她。
她的手指绕着他的墨发,在发丝之间缠绕着,而他缠在她腰间的尾巴也愈发收紧,容真的胸腔微微起伏,与他贴得更近了些,两人相拥着,空气间缠绕着湿润且亲密的气息。
容真揽着他脖颈的手缓缓移动,而后她轻轻哼了一声,因为贺玄灵的吻略微向下移动了些许,他咬了一口她的唇,莹白的齿端在她殷红的唇瓣上留下一个印记。她擡手,将贺玄灵缠在自己腰间的尾巴抓着,指尖在那毛茸茸的尾巴尖上划过。
贺玄灵正欲低头,再碰上她唇瓣的时候,容真院中的禁制却被触动。她院里的禁制是容真自己所下,贺玄灵与容真都能够打开它。
容真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被她愈发急促的呼吸切断:“去,去开门,是我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