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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春知处 正文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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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寒气凛冽,风声咆哮。

    许君赫站在风里,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凉透了。

    那奔跑而来的守卫只喊了几声,忽而一支羽箭疾速飞来,从背后将他整个射穿,箭头刺出心口,血液大片流出。

    守卫扑倒在地的瞬间,染织坊高大的外墙上同时翻进来一批身着黑衣的刺客,一些手持着刀刃翻进来便开始杀人,一些蹲伏在墙头上,弯弓搭箭。

    被刺客的刀刃触及,便是从喉而过一击毙命,血腥味极快地散在空中的风里,所有人在瞬间乱成一团。

    殷琅吓得眼睛通红,着急忙慌地将双臂一张,拔声喝道:“有刺客!保护殿下!!”

    然而这山上的染织坊里并没有皇家侍卫,不过都是些谋生的寻常百姓罢了。

    这样的关头,他们只顾着自己逃命,谁也没听见殷琅这一声喊,撂了手里的东西就往后山跑去。

    “走,跟着他们!”许君赫扯了一把殷琅的手臂,带着人顺着人群而跑。

    正门处的桥被炸断,但下山的路应该不止这一条,在这里做工的人一定还知道别的路。

    许君赫的脸上没有慌乱,越是到这种时候,便越是沉稳冷静。

    顺着人群往后山上撤退的同时也在观察周围的地势和建筑,发现这里完全可以被当成一个天然的牢笼。

    这座山上似乎除了那座桥,几乎没有与外界相连的地方,染织坊建造在这里,怕是另有目的。

    正经营生不会在此处扎根。

    “难为他们找来这样一个地方设计我。”许君赫冷声道。

    正在此时,殷琅发出尖利的叫喊:“殿下!当心!”

    许君赫有一刹那的分神,忽闻左耳处凌厉生风,他本能地侧身躲避,就见锋利的长刃挑着他的发丝刺过来,断了墨黑的长发,在耳朵尖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他反应及时迅速,身子往后一掠,两手将身后人持刀的手擒住,在瞬间发力。

    这招能够在一眨眼的工夫,折断来人的手腕。

    但攻击他的人显然是练家子,立即打着刀柄将刀往前一推,同时脱手往后抽,不动声色就化解了许君赫的这一招断腕擒手。

    许君赫旋身拉开距离,在后腰处抽出短刀,顺手割破大氅的衣带,将厚重的貂绒舍去。

    转身时,他看见贺尧站在面前不远处,正弯腰捡起方才丢下的刀。

    许君赫从不曾适应泠州的寒冷。

    大氅脱去的那一刻,寒风似从四面八方咆哮而来,沿着他早已没有知觉的皮肤一寸一寸地刮着,直往心口里钻。

    浑身上下都是冰冷。

    殷琅不可置信地看着贺尧,“贺尧?!”

    面前的男子相貌平平,身体健壮,手持一把锋利长刀,正是跟随许君赫身边多年的贺尧。

    殷琅的眼睛被寒风吹得赤红,厉声质问:“你为何要背叛殿下?”

    “换个主子效忠罢了,何来背叛一说?”贺尧擦着刀,回答。

    许君赫的面上没有一丝情绪,一动不动地盯着贺尧。

    若论起年岁,贺尧还比许君赫大上两岁,也比殷琅待在他身边更久。

    许君赫不是没想过身边的人会背叛,但他觉得至少殷琅和贺尧不会。

    他看着贺尧,声音很轻地问:“他们威胁你了?”

    贺尧扯着嘴角笑了笑,“殿下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倒变得天真了?我是皇室暗卫组织出身,举世无亲的孤儿,能威胁我什么?”

    许君赫将他眼里的嘲讽看了彻底,也跟着自嘲地笑了一下。

    是他太过自大,忘记了逐利为人之本,还以为贺尧的背叛是出于无可奈何。

    殷琅怒声道:“这么多年的相伴,难道当真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情分顶个几两重?”贺尧面无表情地回击,“人总要为自己追求点什么。”

    殷琅还想再质问,却被许君赫摆了摆手阻止。

    他看着许君赫的背影。寒风卷着衣袍,将许君赫精瘦的身躯勾勒,长发不断翻飞。他依旧站得直,只是脑袋微微低下去,难掩那一抹失意。

    “殿下……”殷琅轻声唤道。

    “无妨。”许君赫偏头对殷琅说:“你先跟着人群往后山去。”

    “奴才岂能丢下殿下?!”殷琅恨声,“奴才又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

    许君赫有一瞬的迷茫,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

    贺尧是皇室培育的暗卫组织里,经过一轮轮残酷的选拔最后登顶的那一个。

    这些年来他像影子一样跟在许君赫的身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保护,没有出过差错。

    他的身手有多好,许君赫是清楚的。

    对上贺尧,他恐怕没有多少胜算。

    终究是他年少轻狂,行事不够谨慎小心,忘记了人心才是最难测,最难掌控。

    算漏了跟在他身边十多年,曾舍命护他,与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危险之局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将刀刃指向他。

    “好。”许君赫站在风里,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是我识人不清,棋差一招,倘若死在这里也是活该。”

    “殿下,不可胡言。”殷琅赶忙阻止。

    “得罪了。”贺尧冷声一起,手中的刀就紧跟着飞跃而至。

    许君赫以短刃相接,锋利的刀锋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鸣声,刺破不断咆哮的寒风。

    他本来浑身都要冻僵,四肢动起来比寻常迟钝,加之身手差贺尧不少,十招之内手臂就被划破。

    刀刃被磨过,仅仅一刀,许君赫身上的层层衣袍就被割破,在手臂处留下伤口,血液涌出来。

    殷琅不会武功,此时自是半点忙都帮不上,见许君赫那么快就受伤了,急得双眼冒泪,在一旁对贺尧破口大骂。

    忆往昔,数年相伴的情分,如今都化作一道道刀口,分布在许君赫的手臂,肩头,肋下。

    许多东西都被卷在了风里,形成了独特的味道。

    有各种染织水的气味,有被杀的那些工人的血,还有殷琅不断落下的泪,融在一起。

    许君赫每呼吸一口,便是满口苦涩。

    贺尧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也没能从许君赫这里讨得便宜,纵然他在许君赫的身上留下了伤口,却也没能防住被短刀贯穿肩胛骨。

    正当两人缠斗时,忽而一支箭不知从何方飞过来,极为凌厉,快t到肉眼都无法捕捉,只一个瞬间的工夫就刺进了贺尧的小腿。

    他猝不及防被射中,惨叫一声,在刹那间没设防,让许君赫抓住了机会,一柄短刀直接捅入腹中。

    贺尧迅速往后退,咬着牙青筋尽暴起,将箭和腹中的短刀一起拔下来。

    他喘着粗气往周围看,寻找射箭之人。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藏着做什么?”贺尧冷声道。

    回答他的是接连几支羽箭,每一箭都是直奔着他的头颅而去,贺尧只等频频往后退,仓皇躲闪。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被逼退至许君赫的几丈远外。

    趁着停战的空当,殷琅上前去将许君赫给扶住,看见他身上的伤口立马就哭着骂道:“这狗娘养的东西,敢伤殿下至此,死不足惜!”

    “走,去后山。”许君赫低低地说。

    殷琅含泪点头,扶着许君赫快步前去后山。

    身着黑衣的刺客大批地往后山追赶,工人一旦被追赶上就只有丧命。

    后山处建造了工人居住之地,房屋高低错落,形成了适合藏匿的地形,工人们如潮水般散去,跑向四面八方,找地方藏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知从何处而来,滚滚浓烟往上飘,隐隐有火光跳跃。

    殷琅面色惨白,颤声道:“殿下,后山的路……”

    “先找地方藏起来。”许君赫见状,只能快速地改变计划。

    前山的桥被炸,后山的路被火封路,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况且许君赫受伤,血流不止,需尽快处理伤口。

    两人沿着屋宅深处去,越走越偏僻,最后停在了一排木屋外。

    这些木屋似乎是囤积杂物的地方,门口都挂了锁,殷琅一间间搜寻去,发现其中有一间房的门锁很轻易就能够拽下来。

    “殿下,快进来!”殷琅赶忙呼唤。

    两人进了木屋中,暂避寒风。

    屋中果然放了一堆杂乱的东西,只余下一小块地方,不算宽敞。

    许君赫盘腿坐下来,开始解身上的衣袍。

    他怕冷,里面也穿了夹绒的内衫,雪白的里衣几乎已经被血给染透了,在视线不分明下仍旧能看见大片刺眼的血红。

    许君赫将衣衫尽除,露出洁白的臂膀和胸膛,上面的刀口更显狰狞。

    “殿下,当心冻凉!”殷琅赶忙要脱身上的衣袍给他。

    许君赫淡淡地摇了摇头,从靴子里摸出手臂长的小刀递给他,道:“将我的外衣割开,给我包扎伤口。”

    殷琅却不肯,执意坐在一旁将自己的外衣拆得七零八碎,分割出一条条长长的衣带,然后给许君赫身上的伤口给包起来。

    许君赫平日里也是个金贵的主,吃不得一点痛,就连赤着脚时走路撞到了桌子,都要痛得生上老半天的气。

    有时候脾气来了,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只能让一众宫人们哄着吃。

    眼下他在这样的寒冬里脱了上衣,不断流着血的伤口翻开了新鲜的肉,殷琅用力包扎止血时的疼痛更是可想而知。

    许君赫却半点眉头都没皱,寒霜似乎冻结了他的眉眼,没有一丝情绪在上头。

    伤口都不重,是皮外伤,但许君赫流了不少血,又是恶劣天气,生命力似乎正快速流逝。

    他敛着眼眸沉默地坐着,许久都没说一句话。

    殷琅自幼跟在许君赫身边伺候,看着他一点一点成长起来,渐渐成为人人敬畏,运筹帷幄的皇太孙。

    可眼下许君赫低着头不说话,又像是回到多年前,那个失了意就垂头丧气的少年。

    殷琅将他的伤口都粗略地包扎好,再轻手轻脚地给他穿上衣袍,小声哄道:“殿下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嗯。”许君赫低低地应了一声。

    今日的天气似乎不怎么晴朗,方过了晌午天就渐渐暗下来。

    纪云蘅吃过午饭之后搬了把椅子坐在檐下,将两只手揣在一起,打算看会儿风景。

    其实小院里的风景也没什么好看的,纪云蘅在这看了多年,也没什么变化。

    只是她往日喜欢坐在门槛边思考,想各种事情。

    小院改建的时候,门槛被砸了重建,苏漪也不准她往地上坐,索性她就搬了凳子坐门口。

    小狗卧在她的裙摆边上,安静着。

    “学学怎么蔫蔫的。”纪云蘅弯腰摸了摸狗头,自言自语,“是心情不好吗?”

    她刚坐了没一会儿,六菊就进了院子,见她坐在门外就赶忙大呼小叫地跑来,“大姑娘,大姑娘!可不能坐在这里吹冷风啊!若是吹病了奴婢可是要被苏娘子责骂的!”

    纪云蘅赖在椅子上不想起来,“我就坐一会儿。”

    “不成不成!”六菊道:“今日风大,大姑娘身子弱,稍稍风点风就会生病,皆是发起高热就糟了!”

    纪云蘅将脑袋缩起来,反驳道:“我穿得很厚,而且这里不是风口,没什么风的。”

    “不过是大姑娘自己觉得没什么风罢了,奴婢倒觉得这里的风大得很!瞧着天色这么阴,许是要下雪了。”六菊去拉车她的胳膊,央了好几句,“大姑娘快回屋里去吧。”

    最终纪云蘅还是拗不过她,被拉着站起来,长长地叹一口气。

    六菊弯腰将凳子搬起来,正要开门,就听见“砰”的一声重响,将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纪云蘅转头看去,就看见自家墙上竟不知从哪里射来一支箭,直愣愣地插在墙中,箭杆上似乎还挂着什么东西。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六菊一声惊叫,动作飞快地推开门将纪云蘅给拽进去,“有刺客,有刺客!”

    六菊的动作太大,这么用力一扯,直接就纪云蘅扯得摔进了房中,扑在柔软的毯子上。

    门砰的一下被关上,六菊用椅子挡住了门,俯身去扶纪云蘅。

    “六菊,你别怕。”纪云蘅边爬起来边说:“倘若真是刺客,这人射箭的准头也太歪了。”

    “大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六菊急声道。

    “我没有说笑。”纪云蘅很认真地回答。

    随后她贴着门处往外听,院中仍旧是一片寂静,没有别的动静。

    六菊心惊胆战,怕得要死,见纪云蘅往门边凑,又着急忙慌地上去拉她。

    纪云蘅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随后自己扒在门缝处看了好一会儿,确认外面的确是没有人之后,这才将门给拉开。

    六菊断然不同意她贸然出去。

    可纪云蘅却觉得自己一没有什么仇人,二则是这箭若真是为取她性命而来,绝不会射得那么远,那么偏,更何况箭上还带着东西。

    两人在门口拉扯了一会儿,苏漪就带着家丁进了门。

    纪云蘅与六菊这才出了寝房,正见这家丁将箭拔下来,递到苏漪手上。

    纪云蘅小步跑过去,发现箭上系着的其实是一个布条,展开之后上面只有一行字:北郊十里染织坊,太孙遭困。

    苏漪脸色一变,将布条往手里一握,转头吩咐道:“所有人去门外等着。”

    家丁们应声,一齐出门去,不多时院中只剩下了苏漪与纪云蘅两人。

    苏漪上前,抓着纪云蘅的手臂进了屋内,将布条放在桌子上,神色凝重地看着纪云蘅,“这是谁给的?”

    纪云蘅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她看着上面的字体,低声念了一遍,而后道:“良学有危险。”

    “佑佑,皇太孙我自会派人去努力营救,但此事你不可参与,知道吗?”苏漪道:“皇太孙如此尊贵的身份都有人敢将他困住,说明背后之人定是权力遮天,胆大妄为,这不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能够插手的事。”

    纪云蘅说:“姨母,我不过是一个平凡人,哪有什么能耐去救皇太孙?”

    苏漪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可随后,纪云蘅又道:“但为何这求救之箭会送到我的院中?”

    苏漪一愣,“你……”

    “姨母,非我能力大能够救他,而是良学需要我,对吗?”

    “他堂堂一个皇太孙,为何会需要你去救?!”苏漪急了,“佑佑,此行极其危险,你万不能去呀!”

    纪云蘅不知道此行会有多危险,她只知道良学翻过小院的高墙,为她枯燥而炎热的夏天送来一缕清风。

    只知道良学被困。

    纪云蘅双眸澄澈,映着灰暗的天空,不明亮的墨黑中透着执拗,“姨母,娘亲教过我知恩图报的道理,我谨记多年,并一直如此,今日也不会是例外。”

    她性子虽软弱,可遇上了自己坚持的事,竟然是谁都阻止不了。

    坚毅的眉眼中,似有了几分裴韵明的影子。

    苏漪想起裴韵明。昔日如骄阳般明媚肆意的她,余生被困在院中,处处受阻,被限制到死。

    苏漪自然不希望t任何人来强迫纪云蘅,也包括自己。

    “好。”苏漪道:“我与你同去,但是一旦有任何危险你必须返程,不能再往前。”

    纪云蘅点头,“多谢姨母!”

    苏漪拿上布条,“走,报官去。”

    苏漪让人将这东西送去了衙门。

    新上任的刺史是个憨厚老实的性格,日日都泡在官署里,是以第一时间就接到了衙役的传报。

    虽说只凭借这一个莫名其妙的布条难以分辨事情的真假,但事关皇太孙的安危,已经没有时间去调查真伪。

    倘若真是假的,回来再收拾报假信的人也不迟,倘若是真的,救了皇太孙那就是上等大功。

    刺史少一思考,立即下令调派人手前去北郊的染织坊。

    苏漪带了家丁,与纪云蘅同乘一辆马车。

    北郊十里处,马车终究要慢上不少,等到达染织坊的山涧处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天色阴沉,越来越暗,山口处的风呼啸不止,凭空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像是野兽咆哮。

    到山脚处,前方探路的衙役回来禀报,称前往染织坊的桥被炸断,从前门不可进入。

    衙役领队一时拿不定主意,坐在马背上踌躇。

    正在此时,苏漪撩开车帘,对马车边上的家丁道:“传话给前面的大人,这染织坊我曾来过一回,知道后山还有一条路,若是前门的路被炸,从后山也能进入。”

    家丁前去传话,少顷,衙役的领队打马而来,对苏漪道:“劳烦苏老板带路了。”

    苏漪点了点头,下令让马车掉转。

    从前门绕到后山也花费了一段时日,加之从后山上去的路并不算好走,到了后面马车甚至无法通行。

    纪云蘅就下了马车,披着厚厚的大氅提着裙摆跟随人群步行往上。

    她的体力算不得好,走了小半时辰就气喘不止,脸和手都被冻得冰冷,仍没有一句抱怨或是喊累。

    她紧绷着小脸,不想让自己的脚步慢下来,心系着受困的许君赫,只想更快一点。

    天很快就黑了,零星雪花飘落下来。

    是熙平四十二年的第一场雪。

    小木屋内没有烛灯,天黑之后屋内就一片昏暗,只剩下微微光芒照明。

    殷琅与许君赫紧紧挨在一处,他的外衣全部裁碎,只靠着加棉的内衫抗寒。

    许君赫安静许久,那双手跟死人一样,一点温度都没有,冷而硬。

    模糊中殷琅看着许君赫的眼睛,仍是睁着的,只是不说话,连呼吸声都微弱下去。

    殷琅越发担心,低声唤道:“殿下……”

    良久之后,许君赫回应一声,“嗯?”

    殷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干脆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许君赫淡声道:“少说点话,留存体力御寒。”

    殷琅确实很冷,但纵然如此,他还是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能让许君赫分散一点注意力。

    他擡起双手,拧在一起,说道:“奴才之前在宫里跟小太监们学了些小玩意儿,可以用手拟成小动物,奴才做了让殿下来猜是什么。”

    许君赫的眼眸轻动,说道:“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我如何猜?”

    殷琅错愕了一下,“殿下……”

    他的话没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了许多零碎的脚步声,似乎正往这边而来。

    屋内的两人同时警戒起来,许君赫本能地摸上脚边放着的短刀。

    殷琅压低声音道:“说不定是有人来救咱们了。”

    话音才刚落,就听外面传来贺尧的喊声,“太孙殿下,您是藏在这里吗?快出来吧,别麻烦我们一间间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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