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女孩听到了动静,就走到窗边来,看见温梨笙正把玉簪戴入发中,便笑说着:“二当家醒了?已经备好了洗漱的水,二当家可要现在用吗?”
见温梨笙点头,她就将清澈的水送进来,温梨笙和谢潇南随便洗漱了一下,就一前一后出了门。
火狐帮的人并不多,统共不过三十多人,全部都住在山上,所以这一片地方还算宽广,房子都是木做的,紧挨在一起,也有少数妇女和孩子,总体来说不算一个大帮派。
火狐帮里男人还是居多的,且很少看见温梨笙这样年轻而标致的姑娘,再加上她衣着华贵,太阳往身上一照就跟镶了金边似的亮眼,刚走几步就有几个男人视线黏在她身上。
温梨笙很不喜欢这种目光,她左右看看,发现那些男人毫不避讳的盯着她,甚至还停下了手中的活,让她极为不舒服,同时又觉得心慌。
她下意识的往谢潇南身后站了站,躲避那些目光。
谢潇南身量高,温梨笙藏在他身后的时候,只有半个肩膀和些许裙摆露出来,如此还真的挡了一些人的视线,引起了声音不小的啧叹声。
温梨笙黏的紧,但他的一步等于温梨笙的两步,所以两人步伐不一致,导致行走的途中温梨笙的脚尖不小心撞到他的后脚跟。
撞到第二次的时候,前面这人就停下脚步,不耐烦的回头:“要不你骑我头上?”
温梨笙愣了愣,还真认真打量了一下他的肩颈:“这不太好吧……”
“知道不太好,还离我这么近做什么?”谢潇南黑着脸,表情不大好看。
从没有一个人敢这么紧跟在他身后,还频频踩他后脚跟。所有跟在世子身边的下人都要保持一臂之远的距离,就连乔陵也是如此。
温梨笙有些不高兴的撇嘴:“当然是想跟你亲近亲近。”
“我看你是想跟我的鞋跟亲近。”谢潇南道:“往后站两步。”
温梨笙不情愿的后退了两小步,许是面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在一旁站着看的男人突然开口:“小娇娇,何必委身与这种胳膊腿比筷子还细的小孩儿,倒不如跟着我,我肯定把你含嘴里疼宠,让你知道跟着真正男人的安心可靠。”
说完就一阵哄笑之声,粗犷的声音充斥着耳朵,带着明晃晃的嘲笑和看不起,有人喊道:“闫老二,你这玩一阵就要换个口味儿的人,就别肖想人天仙似的美人了。”
也有人呸了一声笑骂:“真他娘的不要脸,这小娇娘都能当你女儿了!”
剩下还有些话就有些粗鄙难听了,温梨笙有些恼怒,又有些不安,伸手拽住了面前少年的衣袍。在她的心里,只有面前的这个少年才与她是同伙,虽然这只是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一擡头,就看见这个少年沉着脸,他眼眸很黑,像沉淀了不知多久的深井一样,静谧,森冷,带着些许不详的气息。
一瞬间,温梨笙觉得他的神态有些眼熟,很像那个总是泛着懒意,掩藏着倨傲的谢潇南。
就这么一眼,温梨笙也涌起了悚意,下意识松开了手。
再一看,也不过眼神比较像而已,尤其是那股子无意流露出来的看不起人的劲儿,简直太像了。
难不成是跟着主子久了,也学到了几分主子的神态?
那被唤作闫老二的男子见谢潇南的目光冷然,觉得被挑衅了,又想在美人面前大肆展露一番,便嚣张的把手里的一杆长/枪扔向谢潇南。
温梨笙见那长/枪的枪头锋利,是刚被打磨过的,直直的扔过来时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好几步,长/枪就落在了两人中间。
“来,捡起来跟爷过两招,让爷看看……”
他话都没说完,就见谢潇南忽而擡脚踩在了长/枪头下方几寸,看上去是一个很轻易的落脚,那枪头却断离了枪杆,猛地从地上冲起,而后被谢潇南踢了一下。
跟街头小孩玩蹴鞠一样的动作,枪头就在空中划一道虚影,以人眼追不上的速度朝闫老二刺去。
他收声的瞬间整个人往旁边一扑,速度非常快,刚错身的瞬间身后“咚”的一声闷响,继而是闫老二摔倒在地的声音。
温梨笙循声望去,就看见那个被踩断的枪头正钉在木柱之中没入大半,而闫老二狼狈的倒在地上,侧颈一道极其明显的血痕,正往外缓缓的流着血。
再慢一刻,那枪头就会刺穿他的喉咙。
这一点闫老二比谁都清楚,方才嚣张的神色荡然无存,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惶。
温梨笙压根就没看清楚那枪头是怎么飞出去的,就在周围死寂的时候,拍掌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是阮海叶缓缓走来,笑着说:“果真是功夫了得呀。”
众人纷纷低头尊敬道:“帮主好。”
温梨笙低头看了看地上那被踩断了头的长杆,暗叹不愧是谢潇南身边的人,竟如此厉害!
阮海叶脸色猛地一变,凶悍道:“你们这些光吃不干的猪货,还敢对二当家出言不逊,想挨鞭子是不是?”
说着指了一下闫老二:“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闫老二没有做任何停留,捂着侧颈的伤口爬起来就跑了,也不管是不是丢了面子。
被阮海叶一呵斥,周围的人皆低着头不敢反驳。
她又换上了和善的笑,朝温梨笙走来:“二妹醒了?来来来,正好咱们把这个结拜仪式做了,帮里的人认了你的脸,就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了。”
温梨笙咧嘴一笑,展开手一副跟她哥俩好的模样勾肩搭背:“大姐这威严看着就让人羡慕呢。”
由于阮海叶比她高不少,导致她需要踮着脚尖走路,从背后看过去尤其傻。
阮海叶几乎将她架起来,带着她走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那里摆了十来张桌子,有妇女陆续的往桌上端菜,鸡鱼肉蛋样样俱全。
正前方有一把座椅,地下垫着一块雕刻了花纹兽状的石板,将座位衬得很特殊。
阮海叶走过去,撩开衣袍往那座椅上一坐,腿依旧是敞开坐姿豪爽,挥手对旁边人道:“去把人都召过来。”
小弟领命而去,阮海叶就对温梨笙道:“二妹应当是饿了,桌上的都是刚出锅的新鲜菜,你随便吃。”
温梨笙一点也不客气,掰起一个鸡腿张嘴就啃,鸡肉炖的软烂轻易就撕咬下来,温梨笙吃得满嘴油。
她还掰了一个递给谢潇南。
谢潇南看一眼她的爪子,并不领情。
温梨笙只好左右手各拿一个鸡腿,左边啃一口右边啃一口,颇像是很久没有吃过肉的小女孩,脸上全然是喜悦的神色,还呜呜的说道:“大姐你对我真好,我都好几日没吃着鸡肉了。”
阮海叶看着她的样子,惊讶的笑:“你爹不是沂关郡守?怎生连鸡肉都吃不起?”
“那倒不是。”温梨笙咽下一口肉说道:“我爹嫌弃我不文静不上进,我犯了错惹他生气,他就会罚我不准吃荤腥,我一连啃了好几日的青白菜,可馋死我了!”
阮海叶哈哈大笑:“谁规定咱们女人就要文静的,如今你进了我火狐帮,想怎么吃怎么吃,想怎么玩怎么玩,不会有人再约束你。”
温梨笙高兴得眼眸弯弯,连连赞叹:“那真是太好了,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她将两个鸡腿啃完的时候,山头上的人也聚集的七七八八了,围在旁边形成一个半圈。
阮海叶站起来,将温梨笙拉到身边来,对众人道:“火狐帮自我继位帮主以来,便不曾有过二把手,如今我与温家姑娘投缘,也极是喜爱她的性格,便在此由天地作证我们二人结拜,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与火狐帮荣辱与共!”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温梨笙补充了一句,转头对着她笑:“对吗?”
阮海叶没有应声,好似没有听见一样不接话,只招呼旁边的男人递上两杯酒来,递给了温梨笙一杯:“来,喝了这杯酒,自此以后我们便是姐妹。”
温梨笙接过来,一看酒杯装得满满当当,下意识咽口水:“都喝了吗?”
“但凡你迟疑一点,那就是对我们姐妹情谊的不诚心。”阮海叶道。
温梨笙尚记得昨夜喝的那酒,辣得她难受了好久,滋味真是不好受。
她拢着自己的长袖做挡,表面上装成喝了的样子,遮掩之下却将酒慢慢倒在地上。
但袖子的长度不太够,加上没有桌子做掩饰,下面所有人都看见那一柱酒水从衣袖里流下来,倒在地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就连谢潇南平静无波的眼睛里也有一丝微妙的变化。
阮海叶喝完之后低头一看,就看见温梨笙脚前的地湿了一块,她问:“二妹把大姐当傻子不成?”
“这是漏的,漏的。”温梨笙龇着大白牙解释道:“我牙缝大,喝的时候从嘴里漏出来的。”
阮海叶也不纠结,随她装疯卖傻的糊弄过去,只又喝了一杯酒然后趁着情绪上头揽着身旁那个清瘦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亲了他一口。
温梨笙狠狠的震惊住。
阮海叶见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火狐帮的女人可不允许怕男人,二妹你入这帮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管教男人。”
说着她用下巴指了指坐在位置上一直敛着眸沉思的谢潇南,说道:“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