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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正文 不辞春(一)

    不辞春(一)

    宋小河被这场噩梦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沈溪山不在床上。

    整个床榻被她揉得一团乱,薄被掉在地上。

    她慌张地爬坐起来,心口的惊悸还未消退,但梦中的场景似乎已经记不清楚了,脑中反反复复就只剩下了一个疑问。

    宋小河赶忙下了床榻,用了个清尘诀草草洗漱一下,出了房寻找苏暮临。

    苏暮临一大早就被杨姝扯去修炼,这会儿已经累得像死狗一样,瘫倒在房中的窄榻上。

    “苏暮临。”宋小河的唤声老远传来,他听到之后硬是打起精神,跑去将门给打开了,应道:“小河大人,你寻我何事?”

    “我问你个事儿。”宋小河进了房,反手将门关上,道:“你先前说,你来人界是为了寻找创世龙神的,对吗?”

    苏暮临对此倍感意外。

    因为一直以来,宋小河对龙神都没什么兴趣,尽管她知道自己身上封印着龙魂,也被他认定了是龙神,可她鲜少会主动提起龙魂。

    在更多的时间里,她都是以凡人自居,从未真正在意自己体内的龙魂。

    如今却一脸神秘,拉着他问起龙神来。

    “不错。”苏暮临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认真地回答:“先前我听闻了龙神入世的消息,便偷了我母亲的宝贝来到人界,想凭借着寻龙珠来探寻龙神的下落。”

    说着,他就将寻龙珠给掏了出来。

    缕缕金丝环绕的珠子下面挂着三彩流苏,正亮着盈盈光芒,看起来无比绚丽。

    “嗯?”苏暮临发出疑问的声音,微微皱眉,将手中的珠子看了又看,说道:“奇怪得很,先前在寿麟城的时候,这珠子不知为何,光芒忽而黯淡许多,这次倒是又亮了。”

    苏暮临也摸不清楚这个宝贝究竟是什么情况,时而黯淡时而明亮,其中定然是有缘故。

    宋小河擡手,将寻龙珠接了过来,上头所散发的光芒有着一抹温暖,隐隐能感觉出薄弱的力量在其中。

    但宋小河越看,就越觉得这不像是什么天界的宝贝,反倒是像民间里的大户人家给自家孩子做的吉祥物,类如长命锁,玉如意的东西。

    宋小河问:“那你可知道,龙神当初是为何要入世?”

    这一下差点把苏暮临给问住,他陷入了沉思。

    宋小河耐心等了一会儿,低头将那寻龙珠看了又看,就听见苏暮临说:“据说,是龙神受了很重的伤,濒临死亡,为了逃过一劫,龙神便自己入了轮回,转世为人。”

    他表情很是犹豫,说完之后又怕宋小河心生不虞,就赶忙补充说:“当然,这些听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大人你这么厉害,依我看根本不是传闻的那样,应当是你觉得生活索然无味,才想着入了凡间,体验凡人的生活。”

    宋小河的手指在寻龙珠的流苏上绕着,沉吟片刻。

    传闻的确大多都是假的,但空穴来风,消息和传闻都是有原因和根据的,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存在,那就说明龙神的入世还真有可能跟死劫有关。

    那些奇怪的梦境,还有她体内那个可以自行吸取灵力修复的封印,似乎都在表明她身上还藏着没有揭开的秘密。

    宋小河心想,龙神也好,凡人也罢,只要她以前不是恶人,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就行。

    她在苏暮临身上问不出什么来,毕竟苏暮临是一个本想来人界寻人,却被骗去酆都鬼蜮刷了二十多年的盘子的傻子。

    她离开了苏暮临的房间,路过孟观行的房间时,见门敞着,庄江和他正在对酌,聊得热火朝天。

    上了甲板,又瞧见云馥在躺椅上睡着了,杨姝正在边上用术法支了一把伞,帮她遮住了刺目的日光。

    宋小河与她对视一眼,两人走到另一边,杨姝才开口,“这丫头平日里太刻苦了,起早贪黑地修炼,不仅练武,还要做饭,绣花,也不知整日忙活这些做什么。”

    宋小河已经算是船上修炼比较勤奋的人了,她每晚都按照沈溪山教她的方法打坐调息,吸收天地灵气。天亮之后就在甲板上练剑,下午则是回房炼符,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但没想到云馥比她更为勤奋,天还没亮时,她就在甲板上练功,一直到正午才停下,但并不休息,反而是一头扎进膳房中做饭。

    船上的众人都会在停船补给的时候自己买饭,储在灵器中,其实用不着云馥下厨,但她似乎很喜欢煮饭,坚持自己去做,若是做得多了,她就会分给宋小河吃。

    宋小河的能吃自不必说,每回都能吃得一干二净。

    只是云馥长时间保持这样的忙碌,难免有吃不消的时候,方才就是困倦得在躺椅上睡过去了。

    连把苏暮临操练成死狗一样的杨姝都叹她太过辛苦。

    两人站在船边,灵船飞到了一般鸟儿不会来的高度,四周笼罩着灵力结界,只有静谧的微风飘进来。

    杨姝道:“我听闻你先前去过酆都鬼蜮?”

    宋小河点头,“对啊。”

    “那地方危险吗?”

    宋小河细细回想了一下,才答:“当然,不过我们去的时候情况比较特殊,沈溪山似乎在之前就与鬼蜮中的魔神定下了什么约定,所以一开始魔神并未攻击我们,若是寻常凡人进去,恐怕很快就死了。”

    她甚至在那里死过一回。

    但也正是那次的死亡,才让她破了体内的封印,获得了业火红莲的力量。

    杨姝又问:“那你觉得是鬼蜮危险,还是咱们即将要去的凶城危险?”

    “说不准。”宋小河轻轻摇头,说:“不过我觉得,机遇和灾祸是绑在一起的,或许此次一行,我们都会收获不一样的东西。”

    杨姝趴在船栏上,“若是命没了,收获那些东西有何用?命还是最重要,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宋小河用双手捏着栏杆,朝远方眺望,漂亮的杏眼里映了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姿势虽然看起来有些傻,但她说出的话却相当正经,“师父说,有生灵存在的地方,就会有善恶,贪念是滋生邪祟的温床,凡间不断有危险在发生,总要有人去解决。我们修仙求道,为的就是庇佑凡间的安宁,护着凡人岁岁年年,繁衍不息,若是我们修仙之人都畏惧向前,谁又去解决那些寻常凡人无法匹敌,对抗的危险?”

    杨姝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想出来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宋小河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当然,我也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不管那凶城如何危险,我都要去走一遭,亲手将师父和师伯送去轮回。”

    宋小河从来不是那种,听闻前面有危险就会退缩的人,她的本性便是迎难而上,说她鲁莽也好,不怕死也罢,她只会坚定自己的内心,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杨姝与她闲聊了两句,笑着摸一把她的脑袋,随后道别,转头回了自己房中去。

    她沿着甲板往前行,找到了与步时鸢站在一起的沈溪山。

    他们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先前在酆都鬼蜮的灵船上似乎合作了一回,后来每次见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会儿能站在一起说话,倒也不算稀奇。

    宋小河高兴地跑过去,就听步时鸢说着:“非常人所能学。”

    “你们在说什么?”宋小河的身体往中间一站,把两人中间的空隙填满了。

    沈溪山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边噙着笑,“怎么一早起来就这么高兴?”

    她反问:“我何时不高兴了?”

    沈溪山马上就揭短,“你昨日非要给我展示一边喝水一边画符,打湿了一沓符纸,坐在桌边生了许久的闷气。”

    宋小河梗着脖子嘴硬,“我没有生闷气,只不过是在思考罢了。”

    说完就赶紧转移了话题,对步时鸢问道:“鸢姐,你方才说什么东西非常人所能学啊?”

    步时鸢的眸中隐隐有笑,不徐不疾的语气显得很温柔,“方才沈猎师向我询问窥探天机之法。”

    “你要学卜算?”宋小河惊讶地问,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久之前的细节。

    当初她第一次下山,遇到步时鸢之后一直跟她赶路,于黄沙城中再遇沈溪山。

    那会儿他也是现在这样,一副沈策的扮相,在她与谢归聊天的时候,他就躺在宋小河的身后。

    他喊了宋小河的名字,宋小河回头,借着房内昏暗的光线瞧见了他脸上盖着的那本书,封皮正有:卜算神法

    沈溪山对卜算一派的兴趣不浅,宋小河曾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他捧着那本书看,后来甚至自己用铜板摸索着卜卦。

    宋小河觉得他应该是没摸透这高深的门道,所以一直没放弃,这会儿又逮到了机会向步时鸢请教。

    “常人若是学了会如何?”宋小河好奇问。

    “窥探天机本就是逆天道而为,一人之命脉是扛不住的,须得动以整个家族的气运。”步时鸢说了之后,大概是觉得宋小河会理解不了,于是换了一种简单的说法,“就好比你起卦占卜,问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类如明日今晚你会不会吃饭,这种问题造成的反噬只会作用在你自己身上,但若是你起卦问何人是下一任皇帝,那么这一卦带来的反噬非你能承受,会作用在你的家族中,若扛得住,自然就能将反噬化解,若扛不住,你的家族就会开始衰败。”

    “那若是我没有家族呢?”宋小河听懂了,就接着问。

    “万物平衡,你承担不了反噬,自然就问不出答案。”步时鸢回答。

    宋小河用胳膊肘撞了撞沈溪山,小声道:“听到没呢,沈氏那么大的家族,若是你学了卜算之法乱起卦,岂非害了你族中之人?”

    沈溪山对此好像表现得很冥顽不灵,满不在乎道:“那我学之前先把姓去了,不做沈家人。”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松泛着一身懒骨头转身走了,宋小河吃惊地追在他身后,不断询问,“你认真的吗?方才是玩笑话吧?是不是一早把脑子扔下了船?”

    六月底,抵达南境。

    灵船落地停靠,众人下了船后,前往边关。

    宋小河一行人避着城村走,来到了关口,将先前在临安城置办的路引一一拿给守关的士兵之后,得以通行。

    出关之后再往南行百里,就逐渐看见了村落。

    南延的六月正是热的时候,暑气蒸腾,热得人汗流浃背。

    边关的城村里,就算是女子也穿得单薄,双臂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常年劳作日晒的麦色手臂,男人则大多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背朝着烈阳,汗水顺着脸淌,一刻不停地劳作。

    民间万象,这才是常态。

    那些百姓瞧着宋小河几人都觉得稀奇,有不少人停下劳作频频擡头张望。

    这片土地比想象中的更为贫瘠。

    沿途了行了近二百里,也没能瞧见什么高一点的楼阁建筑,甚至多数都是木头或者茅草屋,石砖房都极少。

    庄江生在南延,见到这里的百姓都过着如此贫瘠的生活,难免心中酸涩,若非孟观行拦着,他甚至想走一路散一路的钱财。

    但有句老话,救急不救穷,这里那么多百姓,就算是把千机门的家底掏空,也无法改变这里的现状。

    宋小河倒没觉得有什么。

    打小跟在贫穷的梁檀身边,宋小河早就体验过什么叫做穷苦生活,但这些百姓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在生活,就算比不得那些富贵人家,繁华都城,可只要日子安宁就好。

    在人族式微的大环境中,安宁是大多数人的奢求。

    行至一座较为热闹的镇子上,再往前就是禁区了,众人决定在城中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傍晚,他们坐在客栈里一同吃饭,商议着明早前行的事。

    楼中没什么生意,店小二在窗边坐着,听见他们的谈话,忍不住过来插嘴道:“几位贵人,方才小人无意听到你们商谈,可是明日要继续南行?”

    他们出门在外为了隐藏身份,不引人注目,已经换上了寻常百姓所穿的衣裳,改变了容貌。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被店小二一口一个贵人地喊着。

    他乍然打断众人的交流,一时间谁都没有应声,倒是在桌上一直保持安静的沈溪山接话道:“怎么?那地方去不得?”

    一句话引开了话头,店小二几步走到前面来,在旁边的桌边坐了下来,语气神秘道:“贵人们都是从外地而来,恐怕有所不知,再往前边走,便是有去无回之地,那地界有妖邪作祟,多少年来无人活着从那里走出。”

    “那是什么地方啊?”宋小河就顺着他的话问。

    “说来话长。前行几十里,便有一座百年之前就存在的大山,被唤作龙息之谷。”那店小二说:“传说那是龙神沉睡的地方,在龙息之谷周遭生活的百姓,都会得龙神庇佑,所以很多年前开始,那片山谷的周围就有很多城村。”

    “其中有一座城占地最广,也是我们这一带最繁盛之地,这方圆百里的乡村都会去城中贸易。只是早些年战乱不断,敌军的长矛从东边挑过来,扎穿了那座城的城门,屠尽了全城人,自那以后,那座城就彻底荒废了。”

    “这都二十多年了,其他地方都渐渐在恢复,只有那座城依旧是老样子,我们南延的王曾几次派人重新修建,却都离奇死在城中,原本还有从中路过的旅人,后来方圆百里都知道此地进了之后再不得出,便没人再敢靠近了,直到仙盟的人将前方列为禁地,竖了牌子警告,才彻底没人再往前去。”

    “总之各位贵人还是要三思而行。”店小二说完这句话,客栈来了客人,他赶忙起身招待去了。

    “战乱……”宋小河将这两个字碾碎在唇齿间,恍然明白了。

    难怪这里的人如此贫瘠,一路走来也多是木屋草屋,竟是因为二十年前这里经历过战乱。

    “我想起来了。”她道:“先前在寿麟城的时候,我找到了师父留在山中的七封信,信里提到了他曾只身来南延寻找,那时则正处于战乱当中。”

    梁檀迎着烽火,怕就是在这一带寻找长生殿,他在信中提到:战争的烽火将这里焚烧殆尽,是比天祸更为可怕的灾难,这片土地的百姓失去了庇佑,横尸遍野。人命在这里,还没有一个馒头值钱。

    “你师父来过这里?”庄江疑问道:“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这里的事情?有没有去过前面那座城?”

    “我不清楚。”宋小河摇了摇头,从玉镯中将那七个灵器取出来,一一摆在桌上,“不过这些信我都带在身上,你们看看。”

    她将东西推出去,让大家一起研究。

    这原本被埋在土里的灵器已经被宋小河洗得干干净净了,一直都带在身上。

    庄江与孟观行没做他想,随手拿起一个研究,而云馥却轻轻拍了拍宋小河的后背,用十分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宽慰。

    宋小河抿唇笑了笑,“没事,我师父当年来南延,是为了寻常能够庇佑人魂的神殿,若是他经过了战乱之地,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去过前面那座凶城。”

    她从里面挑了一个,然后“咔哒”一扭,里面的微芒飘出来,形成了几行字,“你们看,就是这个。”

    她干脆将其中的一句话念了出来,“一路颠沛流离,暂时找到了庇佑之所,这座城有将士守卫,将军也十分仁慈地收留了我。”

    “师父这里写到的庇佑之所,会不会就是前面的凶城?”

    “可就算你师父曾经去过那座城,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帮助呢?”孟观行说道:“或者小河师妹你再好好想想,他有没有留下别的什么东西,有关于那座城的。”

    宋小河有些苦恼,因为梁檀瞒着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这些他去仙盟之前的事。

    当初梁檀将外面游历所收集的东西全部放在山里并埋下迷阵时,就已经决定尘封往事,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吃软饭的窝囊废,所以从不跟宋小河说以前的事,有时候说了,也只是在酒喝多了之后吹牛而已。

    宋小河只得在大家期冀的目光中说:“暂且没有。”

    沈溪山坐在她边上,挨得近,几乎有些亲昵地抵着她的肩膀,加之他坐姿不太端正,用一只手支着脑袋。

    他盯着桌上摆着的灵器看了会儿,一只手忽而擡上来,伸手扒拉了一下,忽而发出低低的疑问声:“嗯?”

    桌上众人同时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沈兄弟,可是有什么发现?”孟观行问。

    沈溪山擡手,拿起一个灵器,也不知怎么扭的,就这么在手上转了几下,就见那原本呈现出不规则形体的灵器倏尔展开来,变成了扁平的模样。

    原本上面那些非常杂乱繁琐的咒文,也化作了还算清晰的线条。

    “哦。”沈溪山只看一眼,就明白这是什么,他道:“这是地图。”

    众人大吃一惊,尤其宋小河。

    她把玩了这灵器不知道多久,每一个里面的藏着的信的内容都能背下来,却一点也没发现这灵器上面的咒文有什么蹊跷,也没想到它竟然能够展开。

    沈溪山将其他灵器一一拿过来,然后展开将几块东西拼接起来。

    一块一块地对上,竟当真拼出了一张薄薄的铁板,青色的微芒将缝隙黏合,慢慢融为一体,随后这块铁板一下子变软了,成了一张完整的地图。

    众人盯着看,沈溪山就将那张地图顺手推到宋小河的面前。

    她伸头一看,就见这地图正面画着各种顺滑流利的线条,纵横交错,眨眼看上去极为杂乱。

    上面并没有什么文字,有些地方约莫是特殊点,被特地标记起来,但这样的标记并不多。

    背面则是七封信的内容,是梁檀手写上去的,宋小河认得这个字迹。

    “你们觉得,这会不会就是那座城的地图?”她看着上面这些密密麻麻的线条,有些拿不定主意。

    众人一时也给不出答案,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没有定论。

    一来,他们无法确定梁檀当初究竟有没有去过那座凶城。

    二来,他们也探知不到梁檀留下这张地图的目的。

    “无妨。”宋小河将地图收起来,道:“明日去了城中,自然就知道这地图能不能派上用场了。”

    “那今日大家都早点休息。”杨姝补了一句,说:“轻松的旅程已经结束了,明日开始,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行咯。”

    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的,但的确整合了一下队伍的气势,众人又闲聊几句,各自散去。

    宋小河在深夜照常像往日一样,爬上了沈溪山的床榻。

    彼时沈溪山隐隐有了睡意,察觉到动静之后翻了个身,极其熟练地将宋小河给搂进了怀中。

    却听见宋小河忽然开口,“你觉得前面的那片山谷,当真有龙神沉睡在其中吗?”

    沈溪山猝不及防小惊一下,低头一看,宋小河竟然睁着大大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困倦,是在清醒的状态摸上了他的床榻。

    “怎么?”沈溪山询问。

    “越来越近了。”宋小河的手指抠着沈溪山的衣襟扣,解开又扣上,如此把玩着,“我还是有点舍不得师父。”

    “天下万魂终究要送往冥界,生死轮回是六界法规,你只有尽早将他们送去轮回,他们才能尽快重回世间。”沈溪山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让人心口发软的耐心和温柔,轻轻地顺抚着她的后背,又道:“若是你们日后有缘,还会再相见。”

    “可那就不是师父了。”宋小河闷闷地说:“他会忘记一切,有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不再是我的师父了。”

    沈溪山觉得她哭了,但是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却是干燥的。

    她仰着脸,用漆黑的眼眸看着他。

    “忘记前尘,不仅是与前世之人断了羁绊,还有前世所做的罪孽业果,一笔勾销,成为崭新的人。”

    他话锋一转,说道:“或许你师父有缘得道,届时飞升了,就能想起你了。”

    宋小河说:“师父修炼的本事不行,害人的本事倒是一流,恐怕与大道无缘,师伯倒是有可能。”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不过若是师父能忘却今生的这些痛苦,就算把我忘记也无妨。”

    她微微噘着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可怜的模样,沈溪山看在眼里,心里软成棉花,泡进了满是情愫的坛子里,吸得沉甸甸的,每一滴落下来,都是对宋小河的喜欢。

    “不想睡觉是吧?那就做点别的事情。”

    他低下头,一下就吻住了宋小河的嘴,将她满腹惆怅的心事舔碎在唇齿间,带着旖旎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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