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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三千里 正文 第265章 二百六十五斩·兰馨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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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5章二百六十五斩·兰馨满园

    宋家人的到来,让巷子里立时沸腾起来。

    宋樆旁若无人地盯着胡煦,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了他身旁。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先在山里待着么。”宋樆走到近前,胡煦才发现她眼底噙着泪,心顿时酸疼起来。

    也不知那婆子的话,是不是都被她听去了。

    便低声安慰道:“你别伤心。”

    宋樆却摇摇头,“不是伤心,是高兴。”

    高兴就好。

    胡煦想起方才的豪言壮语,一股热气冲上天灵,舌头也捋不直了。

    “你方才说……”

    “我说,我答应。”宋樆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

    胡煦立时被欢喜掩埋,脸上映满光彩,他忍不住确认,“真的?”

    宋樆脸上跟着浮起笑容,然后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胡煦高兴得手脚都不知怎么摆,若不是有旁人,他定会将宋樆抱起来。

    众人见证一桩喜事,也很是欢乐,跟着附和道:“好,太好了!”随后又纷纷朝两家人道喜。

    唯有两人脸色难看,显得格格不入。

    宋樆来到吕夫人面前,注视她许久,问道:“如果不是为了来劝我嫁人,替你们拉拢韦家,你会来见我吗?”

    吕夫人张了张嘴,答不出来。

    宋樆心底那最后一丝期待彻底破灭,她又问:“为什么不让吕家小姐自己联姻?”

    吕夫人更答不出来。

    等了片刻,宋樆平静陈述:“你又一次抛弃了我。”随后又轻轻道:“可我再不会因此而伤心,这次,是我不要你了。”

    周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母女二人身上。

    吕夫人只觉得手脚发麻,耳朵里时而一片死寂,时而轰隆作响。

    宋樆几句话轻飘飘地落下来,却犹如崩塌的巨石,将她砸得四分五裂。

    宋父上前站到女儿身旁,对吕夫人道:“古绮罗,你还记得当初和离之时,与我的约定吗?”

    吕夫人看了看周围的人,不敢应声。

    “当初和离之时,我们说得很清楚。只要你签了和离书,踏出宋家大门,便再不是宋家人,更不再是阿樆的母亲,从此都不要和我宋家来往,更不要扯上半分关系。”

    宋父重复二人当年和离之约,随后又问:“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的么?”

    吕夫人当然记得,那是她曾经以为的、一生之中最痛快的时刻。

    宋父见她不说话,便替她回答道:“你说,你求之不得。”

    宋樆惊讶地看着父亲,目光随即落到吕夫人身上。

    吕夫人别开了脸。

    “这些年,你一直都严守约定,与宋家断绝往来,如今却忽然出现,妄图插手我女儿的婚事。若我将和离约书上呈府衙,告你个毁约之罪,当年那封和离书恐怕会就此作废。”

    华婶咳嗽了一声。

    宋父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到时候,宋、吕两家纠葛起来,我便只好再补一纸休书,将你休弃。而此事传开,你与吕家名声必然受损,届时你道吕家还能不能容你。”

    吕夫人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曾经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沉默、木讷,甚至有些卑微的,却不想竟还有这般残酷冷漠的一面。

    他和吕裕,这两个男人,近来都令她刮目相看,像以往都错认了人似的。

    婆子对宋父道:“你敢!你若敢告官府,坏我家夫人和大人的名声,这辈子都休想安宁。”

    “你们已搅得我们全家不得安宁了。”宋父并没被婆子的话吓住,他看向吕夫人,翻起了旧事。

    “当年,你们古家与我们宋家也算交好,为供你二位兄长读书,你父母收了我们大半家底,将你嫁过来,除此外每月还另供你们家钱财。我父母仁善,想着总归一家人,从未对此计较,也知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所以事事都顺着你。你不愿侍花、不愿管家,也从不强迫。”

    宋父以那些过往,将吕夫人从层层华服的包裹中扯出来,打落回曾经的平民女子,让她一时无所适从。

    “后来吕裕找上你家,想与你重修旧好,你们家为了攀高枝,一心要让我同你和离。甚至不顾及我母亲丧期未过,便找上门来言语相逼,我答应了,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你替我母亲守完丧。”

    这些往事,宋父是第一次在人前提起,这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耻辱。可他如今却顾不得了,古绮罗好虚荣,今日将此事抖开,伤了她的脸面,她往后便再没脸来纠缠。

    宋父对吕夫人斥道:“我和宋家,自问没有对不起你和你们古家的地方,也从未想过对你家讨恩,权当以一个阿樆尽数抵消了。可你不知感恩便罢,反倒恩将仇报,不顾血缘亲情,竟想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骗去与人为妾。你可还算是个人?”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这字字句句犹如鞭子,一记记抽在吕夫人脸上,令她火辣辣地疼。

    那婆子见她竟似要站不稳,赶紧将她扶住。

    “是被逼无奈,还是贪慕虚荣,权衡利弊,你自己最清楚。”宋父拉着宋樆退开,然后对她说道:“今日,你出了这条巷子,便不要再以阿樆的母亲自居,更别想插手阿樆的所有事,你不配。”

    吕夫人看向宋樆,宋樆却只低着头,靠在宋父身边。随后又见跟着宋父来的那名妇人,也来到了宋樆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擡头对自己露出一个挑衅的神情。

    婆子见此事已掰不过,便恶狠狠对宋家父女道:“此事回去,我必定告诉我们家大人,你们便等着好吧。”

    胡煦挡在几人面前,对婆子道:“那劳烦你顺便转告你家大人,若再想来找宋家人麻烦,我胡煦必定奉陪到底。”

    他是官,婆子不敢和他对,只瞪了众人几眼,便搀着吕夫人,踉踉跄跄地走了。

    估摸着往后再没脸来了。

    围观众人见她们斗败离开,纷纷叫好、叫骂,直骂到巷口那辆马车灰溜溜滚走,这才歇声。

    “哎哟,什么东西糊了?”

    “天老爷,我的饭!”

    正是做晚饭的时候,众人都跑出来看热闹,那火就将灶王爷的胡子燎了。

    看热闹的朝宋、胡两家人纷纷打了招呼,然后各回各家伺候灶君去也,想来今晚那饭桌上,是不缺谈资了。

    胡父拉着宋父就开始叫亲家,随后招呼女婿,拉着他往自家院子摆酒去了,胡母与胡瑾便抓着华嫂不放,三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厨房。

    胡煦与宋樆落在最后,却都没急着进屋。

    两人四只眼,一时都不知往何处放,又都舍不得挪开。

    宋樆说道:“我想先去看我的花。”

    “好。”胡煦从腰上解下钥匙递给她。

    她去山里,便将院子里的花都托付给了胡煦,因帮忙绘制兰谱,胡煦对这侍弄花草,也略通了一二,倒不怕再养死。

    宋樆前去开门,胡煦跟在她身后,两人前后脚进门,没入一园兰香。

    ————分界线————

    吕夫人失魂落魄的回到吕宅,回房后便再也没出来。吕裕下值回来去给母亲请安,又被母亲叮嘱了一通,让他谨言慎行,可他只当耳旁风。回自己院子后,便去找吕夫人。

    也不知她劝服了那宋樆没有。

    可吕夫人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人都不见。

    他发了一通脾气,吕夫人依旧不肯露面,他便知此行不顺,随即招来婆子,问起了今日情况。

    婆子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倒豆子似的滚出来,听得吕裕大动肝火,将杯盏也砸了。

    “区区一个著作佐郎,竟敢与我叫嚣作对!”他将胡煦大骂一通,又唾弃宋家人不识好歹,最后骂起了吕夫人,说她无用、揣测她另有居心云云,很是难听。

    吕夫人听着他的辱骂,又想起在宋家门前被宋父所羞辱,一时受用不得,竟被急火冲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隔天,为太夫人请来的那名巫大夫替她看了诊,说是肝火煎熬,郁气迷心,加之心神不安,又操劳过度,这才急火攻心,将自己给激倒了。

    开几副安神去火的药,放松身心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便可大好。

    巫栀见吕夫人形如枯槁,心如死灰的模样,告诫道:“药只能治身,不能治心,你若看不开、想不通,这病症反复会更损根基。”

    吕夫人对这个行事乖僻,却颇得婆母欢心的女医并无好感,加之此时敏感多疑,见女医语气冷淡,神色又漠然,便以为其对自己有怠慢之心。

    “看不看得开,想不想得通是我自己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教训?”

    巫栀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排头,却看在太夫人和诊费的面子上不同她计较,“夫人误会了,这不过是寻常医嘱罢了。”

    可惜巫栀天生不会讨好人,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便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

    吕夫人更为来气,“怎么?你心有不服?以为我在故意找茬?”

    巫栀见她双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便劝道:“夫人还是少动肝火为妙。”

    “你在威胁我?”吕夫人不可置信道:“我好歹是这吕家的当家女主人,你不过一个区区医女,不过仗着那老妖婆看重你,竟敢对我出言不逊?”

    巫栀耐心告罄,立即展示了什么叫真正的出言不逊,“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看看脑子和耳朵?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吕夫人一呆,“什么?”

    巫栀收拾好药箱,往肩上一挎,“谁让你受气,你就找谁撒去,跟我扯什么经?我是大夫,不是你家下人,你最好客气些,少跟我呼来喝去,否则就别怪我翻脸。”

    “你!”吕夫人拿手指着她,却被心头火憋得说不出话。

    巫栀将药方拍在近前的一张桌子上,“我从不白看诊,也不白写方,诊费照结。至于我的话你听不听,药吃不吃自便,反正病不病、死不死的,跟我没一文钱的关系。”

    说完便背着药箱走了,吕夫人揪着胸口,气得脑子发昏,半晌她才骂出口,“你这个市井粗妇!”

    然后倒在了床上,便再起不来身。

    侍女们照着巫栀留下的方子抓药,伺候这吃了几日,才总算见好,她过后问起,知是巫栀的药,心头又堵了大半日。

    可更堵的还在后头,韦一诺又上门了。

    三人仍在前厅会面。

    双方客套一阵,韦一诺明知故问道:“吕大人,我一直在等宋姑娘的消息,为何却迟迟不见动静?”

    吕裕朝他拱手一礼,叹气道:“此事实在是咱们对不住,这宋樆不知何时竟与人有私,只好辜负三公子一番情谊了。”

    “与人有私?”韦一诺笑容一收,“谁敢抢我的人?”

    当时分明都还未瞧好,此时却说是他的人,这韦三确实如他所想,并不是个好说话的。

    吕裕将祸水东引,“三公子可听说过胡煦此人?”

    “胡煦?”韦一诺微惊,忙道:“可是那位新科状元?”

    “正是。”吕裕见他神色古怪,便问道:“三公子认识他?”

    “听说过,却没见过,我一位好友与他熟识。”韦一诺问道:“你莫不是说与宋姑娘有私的人是他?”

    吕裕点头。

    “若是他,那我也只好成全了,总不好为此得罪我那位好友。”说完,韦一诺又有些不甘心,“能得他青眼,想必宋姑娘姿容必定不俗,本想着见一面,便立即筹备纳妾礼,这东西都准备了,人却跑了。这若是说出去,我韦三往后在别人眼中,岂不是处处低他胡煦一等?”

    吕夫人听他话里有话,心不禁悬了起来。

    吕裕看了吕夫人一眼,无奈叹气,“这也是没办法之事,就当我吕家欠三公子一个人情,来日必偿。”

    韦三笑了笑,“不是晚辈托大,我韦三的人情,可不好还。”

    吕夫人硬声道:“那三公子意欲何为?”

    “此事说来,也不过是面子上的问题,我总归是与你吕家结亲。没了宋樆,不是还有吕小姐么?她是吕家嫡女,身份比宋樆可高不少,她嫁给我也更符合我的身份。”韦一诺看向吕裕,“吕大人意下如何?”

    吕裕还未答话,吕夫人便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对韦一诺怒道:“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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