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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三千里 正文 第141章 一百四十一斩·族人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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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一百四十一斩·族人入京

    随着楼云春复职,朝堂局面陡然一转。

    圣人下令重审重查科举舞弊一案,让御史台将所有卷宗移交大理寺,由大理寺重新调查。

    而水患一案则由刑部重审。

    刑部尚书摩拳擦掌,这些日子刑部不少官员因清查旧案被降职,如今此案落在他手里,总算能让他出口恶气了。

    寇侍中是士族中官至最高位者,地位仅次于三师,眼下被褫夺封驳之权,各部各司递上来的奏章与圣人下达的诏令,他再无权干涉。

    各部各司不再受制,弹劾吏部与御史台的奏章,犹如泄洪般,冲到了圣人的御案上。

    圣人被砸得晕头转向,连喝了几日参茶补元气,却一时补过了头,补得鼻血长流。

    楼云春重查舞弊一案,入万卷楼羁押赵秀,可赵秀却消失无踪,大理寺下海捕文书,张榜搜寻。

    而万卷楼却并未因赵秀的失踪歇业,而是重新被周家所接管,东家更变为前任户部侍郎周淮。

    周淮虽被革职,却在京城根基深厚,并非赵秀可比,在他手中‘汲书盟’迅速脱胎成为第二个书行。

    周家与赵秀之间的内斗,外人只能从万卷楼掌柜的更叠,窥见些许端倪。对于外人来说,万卷楼的掌柜并不重要,他们所求的不过是钱财罢了。

    朝堂蜩螗沸羹,书肆小夏悠长。

    半盏清茗,一线香雾,满肆泠泠。

    梁墨与他师父在后院刷印,胥姜在前肆装帧,她新批的刊印文书早已下达,眼下已出大半。

    另外,因其它书局刊书被汲书盟遏制,便经由吴清窗和旦泗找到胥姜,要与她互通,上架她的新书,以至于新书售罄。

    她只好将先前刊印的那一批加刊第二版、第三版,连梁墨自刻那两本,也售出不少。

    眼看着忙不过来,梁墨将师父请过来帮忙,其他书局将刷印好的印纸,拿回去自己装帧,吴清窗与旦泗则租刻板回去自己刊印。

    这才让胥姜喘了口气。

    她装帧完一本书,正欲起身去续盏茶,肆外却响起一道人声,“胥娘子可在?”

    胥姜迎出门,却见是木兰景的贴身丫鬟。

    丫鬟见胥姜出来,便将一封信递给了她,并对她作礼说道:“胥娘子,咱们夫人和小姐即将启程回姑苏,因不便亲自登门向胥娘子道别,所以让奴儿代为辞行。”

    “什么时候走?”

    “马上。”丫鬟朝巷口看了一眼,两架马车正停在那处。

    胥姜正欲上前,却被丫鬟拦住了,“夫人说,娘子不必相送,她亦无颜相见,只盼娘子珍重。”

    说罢,又朝胥姜做了一礼,匆匆而去。

    胥姜捏着信盯着马车,车上一人掀开窗帘朝她挥手,正是木兰景。

    她心头一酸,擡手朝马车上的人挥了挥。

    此去一别,还不知能否再见。

    马车驶离槐柳巷,往金光门外行去。

    城外官道上,飞驰而过的马车扬起灰尘,将三个衣衫褴褛的人扑了一脸,其中一人骂道:“跑这么快,奔命啊!”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朝身旁更为破落的人狠踹了一脚,“没眼力见的东西,也不给爷挡着点!”

    被踹之人正是胥十二,胥十二饿得站不稳,被他一脚踹倒在地,竟一时起不来。

    那人又踹了他一脚,“起来,别装死,你可是我花了十五两赎回来的,没找到那个野种前,你要是死了,我就拿你这把骨头去喂狗!”

    胥十二抓住那人的脚,祈求道:“四爷,给口吃的吧,再不吃奴就要饿死了。”

    另外一人皱眉,“四哥,给他半只胡饼,真要饿死了,谁带我们去找胥姜?”

    说完他又朝前方看了一眼,匍匐蜿蜒的官道尽头,一座都城如众星拱月般,傲然矗立于众乡环绕之中。

    “马上就到京城了,也不差这口吃的了。”

    胥四从怀里掏出一只胡饼,撕了一半扔到胥十二面前,胥十二也不顾胡饼沾没沾灰,一把抓起就往嘴里塞。

    他又将剩下的一半撕成两份,同胥五分食。

    “这京城就是好,瞧这一个乡一个里,就赶上咱们一个县了。”胥四看着林立的房舍,再看那座伟岸的都城,仿佛在看一座金山。

    他又踹了踹胥十二,问道:“你说那野种真在京城开起了书肆,挣了不少银子?”

    胥十二被胡饼噎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点头,“千真万确。”

    胥四酸道:“野种就是野种,命就是硬,难怪克死她师父。”

    他们三个男人,从黔中一路走来,卖驴卖衣,若不是看胥十二还有用,连他也一并给卖了,才勉力走到这京城。

    她一个女人能走到京城,还能开书肆,除了命硬,定是靠胥渊给她留下的钱财。

    胥渊是胥家人,他的钱就是胥家的钱,胥家的钱便是他们的钱,她一个野种,凭什么独吞?

    待找到她,他定要让她将所有钱财都给交出来。

    想着有大把银子即将跳进自己口袋,胥四便抑制不住激动,他见胥十二还坐在地上,正要擡脚,胥十二却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算你识相。”胥四冷哼一声,朝胥五道:“咱们快些走,只要入了城,找到那个野种,就有钱喝酒吃肉了。”

    三人遂加快脚步,沿着官道奔京城而去。

    胥姜目送马车消失在巷口,拿着信进肆拆读。

    信中有赠言,有感谢,还有道歉。

    书信末尾,木兰景告诉胥姜,木淙也欲将功赎罪,还杜回清白。还说赵秀曾来找过她,并许诺终有一日,他会去姑苏与她相见。

    这赵秀是什么意思?胥姜不解。

    随后又想,难怪木兰景和木夫人要离开京都。眼下大理寺重查舞弊案,木淙也出面为杜回平反,必将自己和家人置于险地。

    让她们母女回姑苏老家,想来是为保其安危,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

    大盛律法本有规定,京官之家眷不得擅离京城,木淙也能送走妻女,必定已获圣人准许。

    这也算法外开恩了。

    胥姜收好书信,不禁为木府一叹,只盼着这场风波平息后,他们一家人能够安然团聚。

    同时,她又有些不安,圣人做这般周全准备,其用意不仅是为平反舞弊案这么简单,更是想借此机会削减和打压士族的势力。

    可士族又怎会坐以待毙?

    如今楼云春为圣人执刀,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让人难免担忧其安危。

    不仅是楼云春,与此事相关的楼敬、袁祖之、林夫子,甚至是她自己,也要万分小心。

    好在白日里书肆有护院看守,晚上坊门设岗,有巡卫巡逻,且楼云春只要得闲,便会来书肆,倒还太平。

    胥姜拿出书底下压着的宅图。

    两人先前定的看宅之期,因楼云春被禁足被耽搁,后又因二人事忙,拖到如今还未定章拍板。

    那宅子紧俏,牙人问过几次,楼云春使了些银钱打点,让其为自己暂留,这才没卖给别人。

    待买下来后,便可以着手修葺,等成亲后,便能真正的住在一起了。

    想到此事,胥姜的嘴角便不由得往上翘。

    这看宅一事虽搁置,可两人议亲之事,楼云春再忙也没耽搁。

    想着肆父子俩去书塾拜会时的情景,胥姜便忍不住发笑。

    楼敬淡定中带着心虚,心虚里夹着小心翼翼。楼云春也没好到哪儿去,俊脸绷得死紧,进门时都同手同脚了。

    外加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曾追,让原本庄重严肃的场面,显出几分滑稽来。

    林红锄拉着胥姜在二门里偷听,乐得捂嘴跺脚,将胥姜臊得直忍不住掐她。

    好在林夫子稳得住场面,将婚事之章程详细罗列出来,让父子二人回去再找楼夫人敲定。

    送走楼家父子,林夫子找胥姜单独谈了一场。除问明心意外,更提醒她官场沉浮,朝升夕贬为常事,与官宦之家结亲,便要有共同进退的准备。

    胥姜如是答:“莫说官宦之家,便是寻常人家,平头百姓,日子也多有波折,寻常夫妻,也需得同甘共苦。若连官宦之家都不能自保,寻常人家又怎得安宁?儿与照月结亲,不为谋其家世,亦不惧其家世,只为真情难得,不敢辜负。”

    “好一个真情难得,不敢辜负。”他与妻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想到妻子,林夫子心头隐痛。

    她在他落魄时相许,腾达前归去,跟他困苦一生,没能相守白头,这是他终身之大憾。

    胥姜漂泊半生,如今找到互托之人,他自望其圆满,遂又嘱咐道:“如今局势复杂,你与他皆得处处警惕,时时当心。”

    胥姜怎不知他一片慈心,忙乖巧应道“省得了。”

    眼下想起林夫子的提醒,胥姜心头仍觉熨帖。

    正当此时,外头忽地响起驼铃声,胥姜回神,外出查看,却被一颗光头晃花了眼。

    “莫明!”

    莫明牵着一只骆驼站在肆外,引来不少街坊围观。两名护院本想上前查问,一见二人相熟,又坐了回去,只拿眼睛盯着骆驼看。

    莫明比先前黑了不少,胥姜快步上前,欢喜道:“你何时抵京的?”

    “刚到,同商队一分手,便来寻你了。”

    “快,进屋好坐。”

    莫明将骆驼牵到树下,两名护院争相上前要帮他拴,远处看稀奇的汪掌柜也凑了上来,对骆驼又摸又看。

    “骆驼哪儿来的?”

    “商队送的。”

    “这么慷慨?”

    “我讲了一路的经,它便驮了我一路,商队把头认为它已听经闻佛,不该再受凡人驱使之苦,便将它供奉给佛陀为坐骑。”

    胥姜正要去后院拿草料来喂它,汪掌柜自告奋勇地去了。

    没一会儿,胥姜便听见后院传来驴叫,她没理,引莫明入肆谈话。

    胥姜给莫明冲了盏紫阳茶。

    莫明喝了一口,说道:“起先喝不惯这味儿,如今却觉得清香不已。”

    紫阳茶本是佛茶,此刻是人知茶味,茶入人经。

    “那是因为你已品出其中真味。”胥姜见他孤身归来,便已知结局,却仍关切道:“可有在芙蓉城见到乌洛兰?”

    “见着了。”提起乌洛兰,莫明神色平静,甚至带着喜悦,犹如说起亲人、故友,独独不像情人,“我去时她正要跟随追着西域僧人游行的足迹来寻我,若再晚一步,便错过了。”

    “你和她,都了结了?”

    “非是了结,而是另一种开始。”

    “她甘愿?”乌洛兰对莫明一往情深,千里相寻,就这么放手了?

    “她所求,所缺的,仅是一个答案而已。”

    长久的分离与漂泊,让两人的心都起了变化,年少时的炽热感情,冷却凝结成玛瑙,虽依旧艳丽美好,却已暖不了人心。

    乌洛兰执着与玛瑙的美丽,可与莫明重逢那一刻,望进他平静的双眸,心头已然明白,她要的温情热爱,早已留在了漠漠黄沙之中。

    所以只能遗憾放手。

    胥姜不禁唏嘘,随后问道:“那她之后会去往何处?她还会回长安吗?亦或是留在芙蓉城?”

    莫明饮了一口茶,摇头道:“她同伊拉勒一同去了碎叶城。”

    “伊拉勒?”胥姜惊问:“他竟滞留在了芙蓉城?”

    随即又了然,乌洛兰在芙蓉城,他自然会在芙蓉城。

    “他和乌洛兰……”

    “那是他们的故事。”莫明诚心道:“无论怎样,我都会祝福他们。”

    胥姜想了想,笑道:“说不准我们还能在京城重逢。”

    她想念伊拉勒的烤肉和美酒。

    莫明叹道:“是啊,终会相逢的。”随后又将桌上的包袱推给胥姜,“这是你的朋友们让我给你带的书信和礼物。”

    “有劳,有劳。”胥姜接过包袱打开来看,除了一沓信件,还有几本集子,几包茶叶。

    信有书局书肆的,也有知交好友的,也有江孤这个祸害的。

    江孤带回来的信有三封,一封给谢红杏,一封给她,还有一封是给楼云春的。

    他给楼云春写信作甚?想起两人先前沉默的争吵,胥姜甚是不解。

    除了信,还有江孤的诗余集,整整五套。

    “看来他在芙蓉城过得不错。”

    “可谓意气风发。”莫明笑道:“江小萍之名,如今在芙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座花楼、伎馆,都在唱他的词曲。”

    “看来让他去那儿是对的。”胥姜也不禁为他高兴,随后不禁盯着莫明光秃秃的脑袋问道:“你还去逛花楼伎馆?”

    “佛在心中,不在头上。”莫明心安理得地说道:“我虽心已入佛,身却尚在红尘,又去寻旧友,想来佛祖不会怪罪。”

    何况他还渡化不少苦命人,也算无上功德。

    胥姜冲他合手做了个佛礼,“此次回来,可要身心皈依了?”

    莫明回了一礼,“阿弥陀佛。”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莫明又问,“你呢,近来如何?”

    胥姜扬唇一笑,满脸喜气,“我要成亲了。”

    “祝贺,祝贺。”莫明也欢喜,他们这对旧友,也算各有归处了,“是那日见过的楼公子?”

    “嗯,除了他还有谁?”

    莫明眼前浮现楼云春清明的双目,点头道:“与你倒般配。”

    胥姜吁叹一声,“倒是没想到自己竟有这么一日。”

    莫明见她眉宇间隐隐透着不安,开解道:“这是你的缘,缘聚则安,无需瞻前顾后。”

    “说得是。”胥姜伸手请了他一杯茶。

    莫明心道,瞧着似有不顺之意,回大慈恩寺后,还是替她多念几句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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