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情人终相缱
自曹阳到岭南,从干燥绿意盎然的关中京城,南下到云雾潮湿的群山岭南。
一千多里大半个月的水陆遥迢,横生出许多的挂记和念想来。
接送御尚的长军笼在漆黑的夜里,盔甲和铜铁上的发光似缓缓流淌的玉带与银河,终是情人相赴。
她带着几名宫中御医和岭南寻不见的药材车马劳顿,到了西济军中。
大小仗时常有之,深夜几人还在商量,战甲武装都未换。
不多时,主帐中站在一边观舆图的孟常闻得帐外的动静,率先为窦矜等掀开了帘子,“怎么。”
孟常一眼看到站在门口请见陛下要通报的两个人。
一个年轻白面的男子,看气质像是宫中的宦官,还有一位化成灰孟常都认得,是李成根的手下。
语气徒然拔高,“是女君子身边的内侍中人与先遣官,看来他们已到了。”
窦矜这才停了动作,擡起头。
“带进来报。”
孟常遂将人放进来,那二人一进觉帐中温凉,原来几位虎将凝神停滞都看着他们,窦矜问还有多久。
他们忙说:“西济城外过了驿馆,一里路不到。”
哗啦一声,手中东西一扔,窦矜起身掀步。
马车到了军中时,车灰扑扑的很朴实,并不扎眼,却被来的士兵急忙迎接,捏着火把自两边排开一条路。
窦矜大步生风急走到了那车前,后头的孟尝裤腿一路吃着被他踢出的泥水,这般才恰赶上长幸要来掀开布帘。
一只纤纤素手伸来将布撇开一边。
恰在此时,泥上的灰焰跳跃了一下,在细雨和微弱细致的火把里,露出一张静谧柔白的女子面庞,绵绵和和的,精细的眉目如烟如黛,正是长幸。
车外的内侍,也就是先前来报信的宦官于州,蹲下放了脚凳要接主子下车。
不防窦矜上前一把推开他,他两脚一掀开惯性地往前冲开了七八步,小身板差点摔到泥里摔了个狗吃屎。
窦矜接过长幸递出交给于州的手,在她猝不及防时已当着众人的面将人拦腰打了个弯,轻巧抱下了车。
“哎——”
长幸下意识搂住他脖子。
周围一圈一阵男人低低的起哄声,是哪些本随他一同商量要事又不曾离开,此时一起来迎接的将领们发出的。
窦矜目不斜视,又大步稳当得往回走。
自己像挂件挂在他身上,而且后面还跟着好多人。
她不好意思道:“快放我下来。”
“下雨,泥地脏污会弄湿鞋。我抱你回我的营帐。”
长幸嘴一抿,“嘴欠,我去你的营帐作甚?”
“奇怪了,不去我那里,你去哪里?”
“当然是另辟一处给我住,我还有婢子们呢。”
“不管。”
她放低声,耳语:“窦聒儿,你这是无赖。”
“既然你来了,就得跟着我。”
长幸拿他无法,只好不闹了。
她悄悄转身,露出一双打探的眼睛,去看后头还未来得及下车的辛姿怎么办。
孟常一手杵着拐杖一手伸手去接辛姿,于州这回耷拉着脑袋,杵在一边不敢上前了。
在火光的星点里,那高处的剪影半提衣衫的窄小裙尾,小心避开障碍和脏污,踩着脚凳下来。
到了地下之后,孟常还未放开她的手,一高一低的影子彻底融成了一团,并肩慢慢地往这边回来。
两相对望,似乎在低低对话,隐在众人的身影当中很快看不见了。
她无声弯起嘴角,露在窦矜肩外的眼睛也是弯的,眼中两蔟泥上跳动的火光,而后干脆藏到了他怀中偷笑。
胸膛轻轻震动,窦矜掂了一下她的身子以作询问。
长幸稍微攀上他的肩,柔软的手下是盔甲陌生凹凸的触感。
趁别人不注意,在他耳边说了句,“孟辛应当共终老。”
美人在怀,他沉声,“还有我和你。”
窦矜将长幸抱回了自己休憩的军帐,地上全铺上绵密的羊毛地毯,是岭南的山羊毛织压成的,质地细腻,将她放下地时丝毫没有声音。
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裙下,果真干干净净,一点泥水都未沾上。
两月多未见,他先急哄哄单手一揽腰,俯身下来与她脸贴脸,胡乱亲了一通。
这不太合适。
长幸将他一推,他就顺势分开。也没有再继续,“我还有些军务没聊完,聊完了就来找你。”
“不急。”
才平复呼吸,一擡眼便对上他晦涩涌动的眼神,登时想到什么,面色发窘:“你不要急色。”
“嗯,”他口是心非的冷静下来,将为了抱她摘到腰后的剑解到前面来挂好,飞转盔后的披风整理好仪表,“走了。”
长幸在他背后坐下来,奔波了大半个月,那马车颠簸得她整个人早就腰酸背痛了。
上手往酸软处给自己捏肩捶背,“那我何时见军医?”
“太晚了,明早罢。”
军帐再齐全,舒适度还是不比房屋,长幸细皮嫩肉的身体挨不住苦,加上军中出入都是些糙汉,她和那些女子日常要做什么也不通便。
窦矜打算等她明早会完那些个七七八八的老军医,送她们同到后方修顿的官衙去居住。
站在帐门提起这些,长幸听了没有意见。
他再看她一眼,掀下军帐走了。
屋子里全是男子所用的东西,很快几个婢女端着夜间要用到的水盆,陶壶,还有妆奁铜镜。
窦矜厌烦脏乱的场景,出入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这帐以垂下的几片厚帘分隔空间,分开了洗浴,桌案和矮榻三边地域。
隐蔽性也不错,半亩内以外都无其余军帐,只留些士兵把守。
几人帮她梳洗擦净,换过干爽衣裳,留下个细心的山雀接应。
其余人自去安排的小帐中休憩,辛姿不久来问候,提到孟常,辛姿因新妇未婚脸带红羞,又因孟常丧父伤腿变成满目惆怅。
“孟小将军的腿,可会留下毛病?”
辛姿摇头,“应该不会,只是这段时间都不能再带兵骑马。”
话说到一半就听得帐外通报,说陛下忙完回帐了,长幸怪道,“这么快?”
她以为会忙上个一二时辰。
“时候也不早了呢,陛下该忙完了。”辛姿笑笑,“我先退下,”边说边擡袖鞠手,朝刚进来的窦矜弯了弯腰,维持着垂首的姿态离去,将帐子留给他们。
窦矜方s走了几步,不坐下也不如何,望望长幸,又望望她身边的婢子山雀。
凉凉的目光如阎王讨命一般锋利,甫一射过来,山雀下意识一抖,也学着辛姿那般行过礼匆匆离去。
这下帐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他将剑一解随意搁在剑架上,朝她挥挥手。
“干嘛?”
“全则不进来了,你帮我解下甲。”
“哦。但是我不会啊,不然我避一避,你让他进来罢。”她起了身真要往寝间去。
“我教你。我教你,很快的。”窦矜将她叫住,伸出手,“过来。”
长幸受了他循循善诱的诱惑,慢吞吞地走过去,将手递给他。
她的身上是洗浴之后的皂角香,乌黑及腰的头发飘柔,寝衣中胸臀凹凸的曲线在衣料的勾勒下隐隐约约,窦矜嗅着散发的淡香,滚了一滚咽喉。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柔夷放到自己腰后,停在一处盔甲连接的症结处,示意她解开。
十几斤重的盔甲从头上套出,被勒的和解开的都松了口气,他抓起那灵活的手儿亲了两口,嘴里喃喃,“我去洗澡。”说罢边解开玄底红金边的上衣下裳边赤脚进了洗浴的地方。
“水是我用过的,让人给你——”
“我不介意。”
一声自帘后而出。
不待她提醒水都冷了,已经听得哗啦啦的浇灌声。
她耳烧着,头皮开始阵阵地发麻,感觉帐子里忽然有些闷热,透不过气来,听着兜头的水声,那脑子里闪过一些从前胡闹的荒唐片段,发麻的感觉由上至下,又浑身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一边骂他急色下流一边来回踱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帐子狭小,她跑也跑不了。
感觉到那声音停了,余光撇的他的半只脚,帘被掀动,一扭身慌忙自原先的面殿钻进了反方向的帘子,到了寝屋去,窦矜方出来,余得一丝柔软的彩色裙角窜入帘后。
你追我逃,可怎么是个办法呢?
他偏要将她捉住。
几步也到了寝屋,长幸侧坐在塌边,曲着两腿,朝他悠悠地望过来,榻色灰黑,更显得她昂起头余露出的肌肤如羊脂白,脖颈弯曲成漂亮的弧度,“窦咕咕,你们今天商要了什么。”
“嗯?”他心不在焉她问的话,眼下有更吸引他的事,脚步如寻香的虫蝶,如痴如醉地靠近她,也到了榻边将她抱到自己怀中。
他只穿着一身潮湿的单衣,赤着脚衣衫大露,露出精装的两边胸肌和紧致的两条大腿,大腿岔开着,布料堪堪盖住了关键部位,黏着。
这般坐着将她侧着抱过来,长幸便在他之上高出了他一截。
两腿并起小腿垂在他大腿旁,粉绿色绞花的皱麻衣裙,也垂在他光裸的肌肤之上摇曳。
窦矜脸贴她弯曲的柔颈,闭眼吸吮她的体香,那火热的舌头一蜷,长幸无措的将手圈上他脖颈,松松束起的头发流泻,缠在他鼓起的胸膛,沾上了上头未干的水珠,蓬松的发尾也弄成了一缕一缕。
细细的呼吸声缱绻,霸王别姬,挑逗勾引,画面成熟,野性,潮湿又咸涩。
在窦矜想要更进一步时,她制止住他的动作。
“外面有人。”
“他们听不到。”
“那把灯灭了。”
可能是有些局促,长幸蜷在他怀里贴着,脚尖一下下刮着羊毛毯,刮花了他的眼。
白花花的腿和洁白的毛毯,一时分不清哪一个更白。
脑子里满是一些关于她的活色生香的画面,气血下涌,难耐地叹了一声,连去把灯火熄灭。
室内陷入了黑暗
他夜视能力极好,盲射尚佳,何况是在狭小熟悉的帐子中找一个宝物。
回身时带子一解,他捉住她一只脚,“别跑了。”
“跑什么,我没跑,”她嘴硬,“是你这榻太小了。”
话毕他就冲了过来,折腾伺候良久,听得她一声颤抖的微吟。
连忙腾出一只手,煞有介事地来捂住她的嘴,“今晚不可叫唤。”
她拿起那掌,愤愤咬了一口,“都是你害得。”
“我忍不住。”他凑过来跟她接吻,“我很想你。”
情话听到了,勉强臣服。
今日他的温柔不耐久,长幸迷失在这种狂风暴雨的乱欲中随风飘荡,每每想要叫出声就会咬住他的肩膀,他实在被咬痛了的时候,就以唇来找她的唇。
不多时,她软了腰没了力气。
窦矜尤不爽快,这床是小了,不够他施展。
最后一阵长幸已经濒临极致,窦矜同去,十分畅快地扶着她滚了一个方向,让她趴扶在自己身上。
手虚虚抚着她垂下的柔发,大口喘着气,睫毛都挂着纵情完淌汗的水珠。
她的身体出了汗也还是那么香。
笑了:“人生得意,莫过如此。”
一个不疼的漏风巴掌拍在他耳边脸上,怀中女子娇脆的声传来,“色令智昏,没出息。”
如今这世上,敢打且他还受用的,也就只有长幸的漏风掌了
她趴在他身上,隔着夜色瞪他:“你可知孟小将军遇到了什么麻烦,朝廷里上上下下在如何说他,和他的孟家军呢。”
“明日我会找他,今天你就只能想着我。”
“矫情。”
窦矜抱着她上床,不顾两人实际还连在一起,她如何睡得着。
兀自哄她,“闭眼,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