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将军府这一夜的热闹有点大。
为了暗杀徐家兄妹,刺客连夜点燃了将军府本来就不富余的后花园,并在府里下人发现的同时潜入兄妹俩的厢房实施暗杀,幸运的是将军府的人发现得很早,不幸的是,他们忘了这是将军府,还错估了兄妹俩的战斗力——还有将军妹妹的。
一上午忙乱过去,伤员兄妹两只,加上安排好后续事宜的姬俊君,三人聚在徐绍均的床前,
“看不起我吗?!”徐心烈骂骂咧咧,“杀你派三个,杀我派两个!?嗯?!我就这么不值得!?”
“对啊!?特娘的看不起老娘吗!?老娘坐镇,还敢往老娘府里安排刺客!?”姬俊君也在一旁仪器骂骂咧咧。
徐绍均躺在**嘴角抽搐:“那个,你们轻点,我头疼。”
“你又没伤头,疼什么疼!”
徐绍均欲哭无泪:“你们吵啊。”
徐心烈到底还是心疼亲哥,忿忿的撅起了嘴。想到自己被暗杀的时候还暗骂徐绍均不来救援,心里甚至有了一丝丝愧疚。
真相大白,对方的目标就是徐家兄妹,所以徐绍均当时也抽不出身,而显然对方已经足够谨慎,派了足足三个人,但是依然误判了公道剑传人的实力,竟然被徐绍均一打三还反杀了。
只不过徐绍均也付出了一条腿,不仅脚踝扭了一下,他的大腿还被刀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差一点就断了大动脉,幸好府里的大夫本身是个军医,最擅长这类伤,好险才没让他敲响了鬼门关的大门。
就是在伤好前绝对不能动就是了,脚踝不养好很容易成隐患,那伤口也可能一不小心就顺带把大动脉一起撕裂,徐绍均这一波算是废了。
此时徐绍均很颓丧:“怎么办,烈烈,就剩你一个人了。”
“没事儿,我还能去武衙门摇人。”徐心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而且我不是还要去找玉门佟家人么?到时候也问他们要两个人好了,你别忘了他们可是镖局出身,做保镖,他们比你们专业。”
徐绍均还不至于这样就被安慰到,还是很颓丧,他看了眼姬俊君,又挪开了眼。
姬俊君眨眨眼,忽然站了起来,眼神游移着撩了撩自己的鬓发:“啊,娘的,我,我饿了,吃个饭,哈哈,啊,你们要吃什么?哦,不用说了,我已经着人做了汤,姬家军特供,十全大补汤!不大好喝,但还是挺营养的,嗯,我去膳房盯一下。”
兄妹俩傻看着她巴拉巴拉说着往外退,跟心虚了似的一直走到门外,还顺带关上了门,对视一眼。
“她挺不错的。”徐心烈耸肩,调侃。
徐绍均居然连害羞都省了,直接连连摇头:“太粗野了。”
粗野吗?徐心烈皱着脸仰天想了想,感觉就姬俊君在宫里的表现,分明比她优雅十倍,和下人说话的时候也不满口女性家属,就是不知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俩口吐芬芳。
“别扯开话题,烈烈,”徐绍均一把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得把十三叫回来。”
徐心烈挑眉。
“这小子是不怀好心,但他没法对你做什么,而且……反正如果涉及你的安危,我现在只对他放心。”
徐心烈思索着,不置可否。
“你得赶紧跟爹联系上,除了十三,我也只信得过我们自家人。你多支取些钱财,即便佟家人也受了朝廷的命,但他们习武就是为了赚钱,你宁愿花钱雇他们,也不要轻易相信他们的同僚之谊。”
徐心烈听着,神色逐渐怪异了起来。
徐绍均却仿佛文思泉涌,谆谆教导源源不断:“我总是觉得小周天的事情不简单,现在江湖上风风雨雨大多因你而起,如果有人趁机借你的名头灭了小周天……烈烈,我琢磨好多天了,根本没人能,或者愿意证明,我们去过英豪会,到时候如果有人有心栽赃我们,我们百口莫辩!”
徐心烈微微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去过武衙门后,也可以不急着先找佟家,最好先去小周天看看,爹不是说你见过小周天的人吗?万一那人没回门派呢?”
徐心烈点点头,这和她是想到一块去了,她应了一声。
“还有就是,”徐绍均声音更低了,“昨晚的事情。”
“嗯?”
“昨晚来杀我的三人,武功路数皆不相同,但是都有手弩和毒管,应该是有同一个组织,但并非圈禁起来统一培养的,这样的组织江湖上有很多,但胆敢进将军府的,不多。”
徐心烈:“……雾谷?”
“对,你怎么知道?”徐绍均反而震惊了。
徐心烈耸耸肩,她所有江湖知识都来源于父兄,而虽然她为了禁武令做了很多功课,但暗杀组织本质就是犯罪组织,见一个逮一个就行,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所以:“我只知道一个雾谷啊,十三不是被当成雾谷的杀手过么?”
“这意味着,天星楼可能也有问题。”徐绍均冷声道。
这回徐心烈真有点愣了,还有一些慌乱。
她是真没想到天星楼,甚至因为之前在麒山脚下得到的莫名提示,以及更久前华贻枢的配合,她还对天星楼有一些好感,以至于她忘了,那也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而且和雾谷关系不浅。
很多人是通过天星楼联系到雾谷的,这两货已经组成了一个产业链,如果雾谷要杀她,那在雾谷和幕后黑手之间,可能还有天星楼的存在。
天啦,她还想在自家和朝廷的情报网不够用的时候用一用天星楼呢,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了了,这可真是个巨大打击。
徐心烈垮下了脸。
“总之,哥会尽快养好伤追上你,哥来之前,你千万不要涉险,老实躲在十三后面,你,你看,你现在自己也一身伤,你一个姑娘家,本该在家锦衣玉食的,要不是,要不是……”徐绍均说着说着,眼眶居然红了,一副伤在妹身,痛在哥心的样子。
徐心烈又感动又好笑:“之前我受了伤要哭的时候你还跟着爹一起笑我娇贵,看看你现在这样,可不比我娇贵?”
“哎,反正哥在你面前丢人丢多了,习惯了。”徐绍均低头揉眼睛。
徐心烈最扛不住的就是徐绍均软弱的时候,大男人明明很厉害却总是哭唧唧,真的落差感很大又很萌,搞得她舍不得骂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在一旁傻坐着围观。
“好了,你快去再上个药吧。”徐绍均带着鼻音催她,“渗出来了都。”
“哦,好。”徐心烈木木的站起来,与前来送十全大补汤的下人擦肩而过,回了自己的房间。
负责暂时伺候她的刘婶子正在那等着,桌上放着饭菜,她手里则拿着绷带和药瓶,笑眯眯的:“徐小姐,再上个药吧,一上午药效该过了。”
“哦,好。”徐心烈于是脱了外衣只剩个肚兜,一边吃饭一边让刘婶子给她上药。才吃没两口,门外有人颤声道:“徐小姐,有位自称十三的人求见。”
徐心烈头都没抬:“让他进来。”
刘婶子大惊失色:“小姐,等下,你还没穿……”
话没说完,十三已经推门进来了,看到里面的光景,整个人呆在那。
“小姐!哎呦!”刘婶子手忙脚乱的要给徐心烈披上外衣,徐心烈却反而抬手拦住,“继续上药,没事儿。”
“可这是男……”
“我说了,没事。”徐心烈笑眯眯的,“这位公子,是宫里来的。”
刘婶子恍然:“哦!”然后这大妈自以为很隐晦的瞄了好几眼十三的下身,十三:“……”
他吸了口气,赌气似的走到徐心烈面前,一屁股坐下,冷声问:“怎么回事?谁伤得你?”
“有人要杀我呗。”
“谁?”
“现在的刺客,咱不杀,如果被逮住,他们也会自杀吧。”
“尸体在哪。”
徐心烈望向刘婶子,刘婶子好歹是军属,面不改色:“在柴房。”
十三起身就往外走,等他再次回来时,徐心烈已经上药包扎完毕,开始龇牙咧嘴的喝十全大补汤了。
“看出什么来了?”他一进来,她便问。
十三沉着脸:“不好说。”
“咦?哥说是雾谷。”
“雾谷,没人配手弩。”
“哦。”那她就更不知道了,“对了,你去看过我哥了没?”
“……没。”
“啧啧啧。”徐心烈不知道在啧什么,不再说话,继续喝汤。十三坐不住了,只能叹口气,起身又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再次回来,皱着眉:“他睡了,但他那伤……”
“要养好,得小一个月吧。”
“你要在这等?”
“当然不,”徐心烈终于艰难的喝完了汤,擦擦嘴放下碗,“我再休息休息,明日辰时去武衙门接人,午时便出发吧。”
“下一步打算去哪?”
“小周天,”徐心烈开始给自己倒茶,“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放着不管会出大乱子。”
十三暗自松了口气,这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连劝都无须劝了。但想到献王这么快就有动作了,心又吊了起来,这一路怕是不会轻松。
没错,他已经看出对方是献王的人,而且应是献王留在京城的死士,也只有献王有可能为旗下死士提供手弩,那东西制造不便,威力不大,又容易损坏,却极适合暗杀,是曾经他们隐龙卫标准配置,但因为是过去武衙门的东西,也不排除流落江湖的可能。
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让心烈他们知道献王的事,否则不知道她会掀起什么波澜,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护她到小周天,与小周天误会冰释,之后献王这块骨头,就留给小周天去啃吧。
就在两人对坐之时,门外却忽然传来姬俊君温婉有礼的声音:“听说有宫里来的人不请自入,来探望我们心烈妹妹,是俊君待客不周,前来谢罪了。”
十三面露疑惑,徐心烈却感到一阵好笑,扬声道:“进来进来,没事儿。”
门打开,姬俊君站在门外,居然如初见那般,玲琅环佩锦衣丝履的,很是富贵逼人。她莲步轻移,矫揉造作的走了进来,看到十三,神色有些疑惑,却还是优雅的微微一福:“不知这位公公有何要事,可有俊君能帮得上忙的的地方?”
“噗!”徐心烈正在给姬俊君备茶,闻言手一抖,水全倒在了杯外,憋笑憋得全身颤抖。
十三面色铁青,却还是起身,抱拳道:“姬小姐有礼,在下屠十三,是皇上派来保护徐小姐的侍卫,粗人一个,无须如此盛礼相迎。”
“粗人?”姬俊君眼珠一转,“所以你是要跟着心烈妹妹走江湖的?”
这话大概十三听得很顺耳,神色松动了不少:“是。”
徐心烈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只见姬俊君面色一松,大步走到她身边一屁股坐下,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笑道:“嗐!吓死老娘了,我特娘的还当皇上来问罪了呢!来,兄弟,坐坐坐,咱不搞那些虚的,以后咱可都是江湖中人!不能沾了朝廷那些个歪风邪气!”
十三:“???”
徐心烈:“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