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离谱的小姐是姬远患的妹妹,姬俊君,年方十七。
比徐心烈大一岁,但是那口癖仿佛比她大七十岁。
从门房一路走到会客厅,姬小姐身姿豪放,香风招展……骂骂咧咧。
“我就觉得你们特娘的来太慢了,墨先生都走多久了,我还当你们特娘的死在半道儿上了,还想着要不要派人去给你们收尸呢,你们可真行,路上干啥呢,行侠仗义去了?”
徐绍均全程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讲,徐心烈:“呵呵,没,特娘的没死。”
徐绍均:“!烈烈!”那神情仿佛在说这世上竟然还有能带坏我妹妹的女人!
徐心烈忍着笑耸耸肩。
姬俊君回头瞥了徐绍均一眼,挑挑眉:“怎么了?”
徐绍均还努力保持礼节:“没什么。”
姬俊君大眼睛一转:“哦,我懂了,害!”她回来,一把搂住徐绍均的肩膀,在一众丫鬟的惊呼声中,大声道:“在我这不用这么拘谨,江湖人嘛,我懂,兴致来了不说几句干他娘的,不爽利!”
这姑娘绝壁对江湖人有什么误会啊!
徐心烈在她搂上徐绍均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此时憋着笑看徐绍均脸色一秒铁青。
姬俊君还冲她抛眼色:“是不是这个理,兄弟!”
徐心烈快憋不住笑了,只能绷着脸摇摇头:“不不不我们不是兄弟。”
姬俊君一愣:“嗯?”
徐心烈从另一边搂住徐绍均,捏了捏他僵硬的肩膀,也抛了个媚眼回去,笑道:“我们是,姐妹!”
“好!哇哈哈哈哈哈!”姬俊君仰天长笑,大概本意是想走豪放路线的,可硬是让她笑出一股反派的音调。徐心烈顶着徐绍均不敢置信的瞪视,偷偷抹了把汗。
没办法啊哥,人在屋檐下,入乡随俗吧。
到了会客厅,姬俊君坐下的瞬间就翘起了二郎腿,手搁在桌子上,一副商量阴谋的样子探头问:“我都听墨先生说了,我哥在北边你们也知道,所以就我来了,说吧,要怎么整?”
徐心烈还是被影响了的,也开门见山:“我们想尽快进宫面圣。”
“行!”姬俊君桌子一拍站了起来,“那走吧。”
这也太利落了,不做点别的准备吗,徐心烈惊了:“你不多问问?万一我们面圣说点让皇上不高兴的事儿呢,万一我们让你们姬家得罪了大坏蛋呢?”
“那好呀!”姬俊君反而喜形于色,“那我是不是会被偷袭暗杀了?”
“啊,啊?”
“害!我做梦都想抱着我的枪睡,可没点事儿就这么干可不像个癫子么?得罪了人他们不就没话说了,特娘的,老娘得自保啊!”
小姐姐的梦想略有些清奇啊,徐心烈真有点兜不住了,与徐绍均对视一眼,却见他也一副无语的样子,显然也放弃了对话,只能点头:“那,好吧,现在就走?”
姬俊君朝外一指:“水还没好呢!再等等,你们要不要先吃点儿?”
“什么水?”徐心烈也放弃跟上她的思路了。
姬俊君瞪大眼:“你们俩这样子,是去见皇上还是见丐帮帮主?”
兄妹俩:“……”
洗刷刷以后,两人倒确实清爽了不少,将军府给他们备了差不多尺寸的衣服,徐绍均穿姬远患的衣服倒是英武了不少。徐心烈就惨了,姬俊君的衣服一送到面前,她眼睛都花了,奈何自己的换洗衣服被拿去洗了,只能认命的穿上。
这女人啊,本来一身素就素到底了,可一穿上好看衣服,那就不得不全套捣鼓起来,否则自己都忍不了这违和感。
等到走出姬俊君的闺房,徐绍均一打眼看过来,眼睛都直了,颤颤巍巍:“烈,烈烈?”
“是啊,我裂了。”徐心烈有气无力,她一直觉得自己这年纪是完全不需要化妆的,以前只被美娘亲按头试过妆,结果公认还是不化妆好看。现在她照着姬俊君的审美被一顿彩绘,感觉自己出门右转能直接上戏台。
“挺,挺好看的。”徐绍均挪过头。
徐心烈:“……你瞎啊?你喜欢猴儿啊?”
“什么猴儿?”后头姬俊君心满意足的走出来,拍拍手,“走了,进宫!”
终于!徐心烈感觉在将军府呆着比宫里还累,她和徐绍均跟着姬俊君一道上了马车,路上姬俊君也保持心大的状态,就问了句:“你们进过宫吧,礼节总懂吧?”
没等兄妹俩点头,她又大叹一口气,很不忿道:“我就讨厌宫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一句话能说好的事情非得前头禀告陛下后头臣女告退啥啥的,咋滴,说个告辞陛下听不懂不成?!”
你要敢这么说皇帝大概能让你直接跟这个世界告辞……徐心烈觉得自己此时和自己的傻狗哥同步吐槽了。
“江湖里就没这些事儿!”姬俊君又道,偷眼瞄他们反应,“是吧?咱们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谁特娘敢折腾这些个繁文缛节的,还不得一顿抽过去?!”
徐心烈听得都有些茫然了,等下,一会儿“咱们江湖中人”,一会儿“是吧你们就是这样的吧”,这姐们儿到底是混没混过江湖?而且怎么觉得理解全错呀。
他们行走江湖也要学做人的,你这么一口一个“特娘的”才是找抽呢。
但她不知道是哪位江湖大佬给她灌输的这些概念,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附和的笑笑,尴尬的挪开眼。
走了没多久就到宫门了,姬俊君递了帖子,又让门口的羽林卫检查了马车,验了兄妹俩的身份,一路经过重重关卡,终于到了御书房前。
徐心烈还真有点惊讶,她原以为就算委托了将军府,不管谁来处理,至少还要联系一下朝廷的其他门路,谁知光姬远患的妹妹就能这么大摇大摆的把他们带到御书房前,看来果然枪杆子里出那啥,姬家在朝堂的影响力还真不一般。
但即便如此,都到门口了,还要等,徐心烈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不会这么巧里面就是屠青莲吧?就算不是,万一等着等着,那边十三没拖住,反而把屠青莲等来了怎么办?
……早知道多泡会儿澡的。
此时姬俊君也陪着他们在一旁等着,见两人脸上难掩焦躁,忽然起身,对一旁的公公微微一福,柔声道:“敢问公公,里头皇上是在议事吗?”
公公显然是不敢得罪姬家的,也微微一躬声,恭敬道:“姬小姐有礼,这御书房里的事儿,不是咱这等小人可以知道的。”
“哎,只是不知要等多久,”姬俊君朝兄妹方向看了看,垂眸有些忧愁道,“我哥哥特地留了府牒,就是为着能让我等尽快面圣,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急事,若是无端耽误了大事,那可如何是好。”
公公面露难色:“姬小姐……”
姬俊君见他动摇了,干脆以袖掩面,声音轻颤:“我,我一个弱质女子,也不懂他们男人家那些弯弯绕绕,只知道哥哥吩咐什么,我便做什么,结果,结果我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好,我真是,嘤……”
此时徐心烈和徐绍均已经难掩惊讶,一起目瞪口呆了。
发生什么事了,姬俊君进宫路上被换魂了?!要不怎么不久前还一口一个令尊令母,现在就整个跟正经八百的大家闺秀似的,还是高情商的那种?!
公公迟疑的看了看旁边御书房的偏门,还在纠结。
“公公若是实在不方便,我也理解,那便算了吧,哎,”姬俊君作势叹了口气,转身欲走,突然脚一崴,哎哟一声,旁边的公公立刻扶住了她:“姬小姐当心!”
姬俊君顺势抓住了公公的手,站稳以后感激道:“多谢公公,这在宫里出那么大丑可不好,我,我可真是无以为报。”说罢收回了手,一脸庆幸的笑。
徐心烈眼见着公公迅速收回手,袖袋肉眼可见的鼓起了一点,紧接着便笑道:“姬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姬将军可是皇上最看重的将才,此时又在为国戍卫边疆,若真耽误了大事儿,咱可真是万死难辞。姬小姐劳烦稍等则个,咱家再去通禀一下。”
“有劳公公了。”姬俊君柔柔的一福,说得真心实意。
公公一走,房里就只剩下老远角落里伺候的小太监。姬俊君松了口气回身往座位走,一抬眼就瞧见了兄妹俩见鬼的眼神,居然羞愧起来:“你们不要这么看我,这,这到底是在宫里。”
“喔。”旁边有人,兄妹俩也不好说什么,徐心烈倒是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她在皇帝面前也差不多另一个样子,此时很能理解。
可是徐绍均不啊,他大概以为世上只有他妹妹一个二皮脸,却没想到还有比二皮脸还要分裂的存在!
姬俊君似乎非常以方才的表现为耻,皱着脸坐到了离他们最远的地方,低着头不说话。
徐心烈是无心安慰什么的,她也没这本事。但是他们家暖男哥哥似乎还没从三观震颤的余波中走出来,一副放空的样子,也什么都不说。三人便只有痴痴的等着,气氛很是尴尬。
幸好没一会儿,姬俊君那一番操作居然真的奏效了,很快那位公公就甩着拂尘走过来,大声道:“宣,姬将军府姬俊君小姐!”
徐绍均和徐心烈两人的名帖不配递到宫里,所以他俩是以随从的名义进来的,如今便只宣了姬俊君,但想必皇帝应该已经清楚他们的到来,所以他俩便大摇大摆的跟了过去,那公公也不见阻拦。
历尽千辛万苦,徐心烈终于再一次踏进了御书房。一眼看到最上首笑意盈盈的年轻皇帝,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方才在与他议事的应该不是屠青莲。
毕竟那瘟神可是让谁都没法好心情的存在。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接下来,就是表演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