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少年 正文 第38章 曲线救国
方亚楠新操作一概不知，全靠平砍，居然还真的无伤过了这一关。
方鹗激动的大呼小叫，在一旁：“奶奶牛逼！奶奶你都没死！”
外头刚好姜多多路过，听了一耳朵，人都麻了，探头咆哮：“方鹗你说什么呢？！”
方鹗一缩，赶紧辩解：“我说奶奶玩游戏……”
“那说什么，死不死的。”姜多多看向方亚楠，愣了一下。
鸡皮鹤发，坐着轮椅还握着游戏手柄，这形象对她来讲应该是前无古人了。
方亚楠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心虚，尴尬道：“没事儿没事儿，就，就玩得开心，方鹗夸我呢。”
“哦，妈，你……”她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看厨房的方向，最后只能说：“那您注意点身体。”说罢又瞪了一眼方鹗，面色僵硬的走了。
方鹗：“嘿嘿嘿嘿！奶奶再来一局！”
“有训练的地方吗，我想看看那些新操作。”
“哦你这样，进去，点，诶对了就那儿。”方鹗一脸兴奋，“刚才那条龙我都没把握无伤过！”
“机制，观察机制，别只顾着莽，”方亚楠随口道，“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套流程图，来来去去不过就这点花样。”
“哇，奶奶你这都知道。”
方亚楠盯着屏幕：“废话，好歹干过游戏策划。”
“什么！？奶奶你干过游戏策划？什么游戏的！”
“唔，现在肯定倒闭了吧，说实话我当初就是觉得不好玩才走的。”
“说嘛说嘛，什么游戏？！”
“不告诉你。”
“那哪个公司的？”
方亚楠笑看他一眼，还是说了：“百道，现在还活着不？”
“我了个去！百道！”方鹗拍大腿，“奶奶你居然是百道的游戏策划？！”
“看来百道还活着啊。”
“何止！现在也很牛逼啊！奶奶你为什么不在那干了？”
“没办法啊，太肝了。”
“哎，太可惜了。”
“可惜啥，再干下去就没你了。”
方鹗：“……”
一旁韩添仪“噗”的笑了一声，放下了手机，低头操作着：“外婆，我可以上传你的小视频吗？”
“什么？哦，随便。”方亚楠道，“你自己判断。”
“那我剪一剪。”韩添仪乐呵呵的坐到一边了去。
“奶奶，继续啊！”方鹗催她，“帮我过下一个龙！我就通关了！”
“出息，让奶奶给你当打手。”方亚楠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喜滋滋的操作角色接任务，“不对啊，你这个年纪应该很会打才对呀。”
“可我平时不大玩这个呀，”方鹗理所当然道，“不是有客人吗，我总不能关起门玩VR。”
“切！”韩添仪这时候还不忘怼他，“说得我多稀罕你招待似的。”
“我不管你你要出去说我管自己一个人玩游戏，管了你又说不稀罕，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方亚楠还以为韩添仪会当场炸裂，谁料她笑吟吟来了句：“我可爱的欧豆豆啊，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麻烦了，到时候别忘了谢谢我对你的千锤百炼。”
哟，还真有点姐姐的样子，进了大学就是不一样，算半个社会人了。
方鹗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继续指点方亚楠。方亚楠虽然兴致勃勃，但练了一会儿却着实有些力有不逮，她发现自己的理解力不差，但是记忆力和反应能力却是受硬件限制的，她即使当场明白了操作方法，可等到实操的时候，却总是缺键少按，高级点的连招基本使不出来。
“啊，这样的话，伤害不够的呀。”方鹗很不满，“奶奶，游戏有黑名单，你可别把我送进去啊。”
“你又不是没见我打过，我有那么坑吗？”
“那是他们厚道！如果你全程一个大招都没有，肯定是在划水呀！”
“呼！那不打了，还你！”
“诶别别别！”方鹗谄笑，把方亚楠递过去的手柄推回来，“奶奶你加油，想怎么玩怎么玩，你高兴就好！”
想怎么玩怎么玩，你高兴就好。
这话听到方亚楠耳朵里，却恍惚间变成了陆晓的声音。
每次她对于自己会不会坑队友发出质疑之时，他都会这么说。
他不是唯一一个这么对她说的人，但却是对她说这话最多次，且每次对她坑队友导致游戏失败真的毫无抱怨的人。
游戏，是可以看出人品的。
她用她的人菜瘾大收获了一大堆好基友，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陆晓。
他现在在哪呢？
方亚楠忽然就没什么兴致了，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是把手柄还给了方鹗：“下次吧，奶奶老了，真有点累。”
方鹗却误会了：“奶奶，你别生气啊！我说真的！不就是游戏嘛，想怎么玩怎么玩呀。”
“我知道，我要是真有精力，我肯定坑你没商量，问题是真的有点累。”方亚楠放开手，“你玩吧，我看着。”
方鹗还是有些不安，但依然接过了手柄，玩了起来。
方亚楠在一旁看着，心里却百转千回。
江岩死了，陆晓总还在吧？可是看聊天记录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上一次和他对话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上一次对话会是什么情景。
四十多年了，他肯定知道自己嫁了人，他会在意吗？还是说根本无所谓，反而祝福她？
以他那性子，估计就算在意，肯定也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嘻嘻的祝她好吧。
更大的可能，就是他确实一点都不在意。
方亚楠看着自己褶皱的手，青色的筋脉清晰又扭曲，完全不敢想象当年的自己是怎么彻底放弃对陆晓的肖想，投入了江岩的怀抱，更不敢想象那样骄傲自由的自己，是怎么一夜之间困守在家庭之中，一直撑到鹤发鸡皮的这一天。
某方面讲，之后辗转带出这么大一个家庭的自己，比过去自负自立的自己，似乎更加厉害。
“外婆，我视频剪好了，你要不要看看？”韩添仪突然凑过来，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第一个画面，便是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手柄，满脸精光的样子。
方亚楠感到一阵刺目，她勉强的笑了笑，扭开头：“可以可以，我相信你，就这样吧。”
说罢，她转动轮子，缓缓的出了房间。
晚饭的时候，方近贤终于回来了，他一脸疲惫，但是在洗完手坐在饭桌前时，望了一圈一大家子人，突然又精神焕发了：“好久没这么聚在一块了呀！”
“是啊，好像添仪进大学后就没聚过了。”姜多多笑道。
韩添仪偷偷翻了个白眼。
江谣连忙接茬：“她学习忙，现在刚适应好，又想回来看看外婆。”
“对，今天主要还是庆祝妈出院，妈，今天感觉怎么样？”方近贤顺杆爬，一起转移了话题。
方亚楠一下午又是刺激又是忧心，勉强的笑笑：“挺好的。”
“和添仪聊聊，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没。”
“哎，”方近贤叹息一声，“这也是急不来的。”
江谣举起杯子：“对啊，急不来的，来，我们先恭喜妈出院！祝妈身体康复！”
大家纷纷举杯，喝了一口后，开始埋头吃饭。
江谣坐在方亚楠旁边，很是上心的给夹菜，还为她要了个勺子，怕她捏不住筷子。
方鹗看不过去了：“姑姑，奶奶好得很呢，下午还能用手柄打游戏。”
姜多多瞪他：“带坏奶奶你也好意思说！？”
“谁带坏谁啊！奶奶，你不是还做过百道的游戏策划吗？要说万恶之源，也该是你吧！”
“方鹗！”方近贤作势要打。
“没事没事，”方亚楠哭笑不得，“没错我是做过游戏策划，但我有没有告诉你游戏策划基本都是学霸？”
方鹗一愣，低头嘟哝：“奶奶又凡尔赛……”
凡尔赛这形容居然过了四十多年还长盛不衰！方亚楠更乐了：“虽然很残酷，但现实就是，学霸做出的游戏让学渣更渣，游戏某方面讲扩大了青年群体的两极分化，是狼是狗，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妈说得好！”方近贤一个彩虹屁拍上来，又教训方鹗，“听到没有！玩也是要本事的！”
方鹗不服气，但也没反驳，低头吃饭。
方亚楠暗自摇头，她一早就提交过有关电竞的选题，其中有一个关注点就是跟踪那些早早放弃学业的电竞选手的人生。在上报选题前自然要先做点准备，目前，或者就四十多年前的情况讲，其实现实很残酷。
电竞是一个很极端的金字塔行业，成者为王，但败者基本就是浪费了青春，在这一行业失败以后，便是重新回到学校也难以赶上进度，可以说是心灵和人生道路的双挫败。但极少有人关注这一个群体，所有人只看到在各大赛事上活跃的那些战队主力，殊不知那些人是踩着数十万青少年站在顶端的天选之子，年纪轻轻就能赚足潇洒一辈子的钱。
而剩下的那些，家境不好的，只能潦倒度日，甚至因为当初的决绝，连父母都不愿意重新接受他们。
产生做这个选题的想法，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来自陆晓。百道一直以来都是优秀的游戏制作公司，但市场却不容许他们一直埋头苦干，各大赛事的兴起和火热也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发展方向，所以开始逐渐向平台运营和赛事举办方向转型，其中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选手选拔。
乌央乌央数百人的青训营，结果只能诞生六七个主力，其余的基本等不到转正就会淘汰，竞争之残酷，连游戏公司的“肝帝”们都叹为观止。
陆晓答应她，如果她真的成功让电竞选题登上维度的版面，他就会向总策建议，在选手筛选和后续照顾上，做些有意义的事。
想到这，方亚楠一愣。
等下，那她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查一查那两年百道是否真的有为电竞选手做些什么，从而确定她和陆晓的关系维持到了什么程度呢？
虽然很拐弯抹角，但是江岩的事情她尚可直接问儿女，陆晓此人却并不方便了。
可能家人不会觉的有什么，但是对于现在还喜欢着陆晓的自己，却有种“妈妈问儿子自己情夫现在如何”的尴尬感。
罢了罢了，曲线救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