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少年 正文 第27章 她的底气
其实对于生活在“堵城”的人来说，地铁有时候远比开车方便。
即使有人任劳任怨的开车，车厢内的氛围也远不如地铁来的……轻松。
方亚楠是那种即使是打网约车坐在后排，都要为了松快气氛和司机搭两句话的人。
不是她话痨，也不是她爱管闲事，确切点讲，她潜意识里不希望被当成不礼貌或者冷漠的人。
如果两句话后发现司机可能真的没什么表达欲望，她会立刻停止并且松一口气。
但如果对方果真很有点什么想说的，她也会很自然的接下去，权当做采风。
但这次不同。
她觉得自己被采风了，蓄意采风。
一开始江岩抛出黑水古城的话题时，她还以为是他怕她尴尬，于是讲过程的时候尽量言简意赅，精悍短小，充分表现她的营业性质。
但是随着江岩不着痕迹的把话题越拉越长，她忽然发现情况不大对。
怎么红灯那么多？怎么路那么远？怎么堵车那么厉害？
她的从业经验都快被掏光了！
“所以现在TB店真的壕到能组团去胡杨林实景拍摄？”江岩的问题又来了。
“何止，还有COSPLAY，那可都是正经八百的实景拍摄，零下十度纱衣短裙，还是那种航拍器都起不来的大风天。”
要言简意赅也是技术活，说久了方亚楠也只能放开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么吃苦耐劳，算是为艺术献身了吧。”
“姜汤当水喝，板蓝根当饭吃。”
“这样就不会病了？”
“绝大部分难逃一劫，”方亚楠叹气，“就算这样已经是我们最高功率工作的结果了。”
“这样的单子收益很高吗，否则何苦跟着吃苦受罪？”江岩看了她一眼，“或者说你也有出镜？”
“我？哈！”方亚楠笑了一声，“我光买防寒装备都快把存款清空了。”
“看来是真爱了……对摄影。”
“不是不是。”方亚楠果断摇头，“不是摄影。”
“哦？那是什么？”
方亚楠低下头，摩挲着腿上的相机：“我这人吧，好奇心比较重，什么都想看看试试。”
“明白了，”江岩转动方向盘，“你选了一个好职业。”
“嘿嘿，都是运气。”
“不，你很厉害，”江岩诚恳道，“不是每个人光凭爱好就能成功，而你，几乎一直都在做你想做的事，而且清楚的知道怎么做才会成功。”
“误打误撞而已，误打误撞，”方亚楠的谦虚发自真心，“我要真这么厉害，我也不至于现在还在为房贷发愁。”
江岩笑了：“这不是衡量标准。”
“我就是一俗人，看的就是普世价值观，我觉得你才是成功人士。”
“一个只能通过别人的眼睛看世界的成功人士？”
方亚楠一愣，她小心的看向江岩，仿佛此时才想起这个男人的结局……他现在在嗑药可能不代表什么，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短命，可她知道。
他到底哪里身体不好？这么有钱也治不好的应该很严重啊，可他看起来和常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其他人还要健康的样子。
方亚楠并不觉得自己此时有问这些问题的资格，只能努力想着此情此境自己怎么反应比较正常，最后只能假装当他是忙于事业，劝道：“我其实觉得适当放下工作到处走走看看，也是个不错的调节方式……当然，你手下那么多人要养活，走不开也很正常。”
江岩浅淡的笑了笑，神色有些茫然。
方亚楠心虚，一句都不敢多说。
车里陷入诡异的沉寂。
“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江岩再次主动打破沉默，“或者想试试的东西？”
方亚楠如释重负，不忍敷衍，认真思考了一下，努力选了一个对身体条件要求不那么高，不至于刺激到“病人”的地方：“美国吧。”
“你之前不是去过了？”江岩记性很好，“还说不推荐去来着。”
“东部那种就算自由行也是到此一游的地方，我当然不推荐了。”方亚楠又忍不住说开了，“一般吐槽跟团游，不都是因为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吗？东部那几个大城市其实差不多就这样，经典的景点不管对跟团游还是自由行来说，都只需要一张照片的时间，根本不需要过多逗留……而且相比之下，跟团游还安全一点。”
“嗯……”
“但我说想去的，其实是西部啦，”方亚楠说起这个，整个人都精神了，“我下次有机会，想拉小伙伴凑个圣地亚哥漫展的时间，看完漫展后自驾在美国西部晃一圈，什么51区啦，外星人信箱啦，UFO坠落点啦……”
“保罗？”江岩听着，脱口而出。
“对啊！你也知道呀？”提起喜欢的电影，方亚楠更精神了，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就是那个电影给我的灵感，我这辈子很少追星，但是西蒙佩吉真的是人形小甜饼，他的每本电影都戳到我！不管是他导的还是演的。”
江岩忽然笑起来，相比之前含蓄温和的，现在是连牙都要露出来那种。
方亚楠有些不好意思：“哦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突然发现，”他笑道，“半个小时了，我的生活终于有和你重合的地方了。”
“……？？？”方亚楠黑人问号脸。
这话要说错吧，没错。
可要说对吧，哪里都不对。
她一时间有种自己在被撩的感觉，可理智又告诉她，以她目前和江岩的接触程度，他如果真在撩她，那可真是个……很随便的男人。
那如果他其实没撩呢，真的只是这么觉得呢？
到底是不是自作多情，该不该自作多情？
不是方亚楠自以为是，江岩可能不久后就会成为她老公，她很怀疑“老方亚楠”就是这么沦陷的。
但是，不可能吧？不管老方亚楠还是现在的方亚楠，那都是她方亚楠本楠，是一个坐怀不乱见多识广的钢铁直女，岂是江岩这种有点脸有点身材有点钱的男人随便撩撩就能到手的？
方亚楠混乱了，她没回话。
江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慢慢收起笑，也不再说话。
幸好已经到地方了。
江岩将车停在了门口，静静的看着她解开安全带打开门，正要下车的功夫，忽然叫住她：“亚楠……老师？”
方亚楠：“嗯？”她是想关门前道谢的！这样就不会有多废话的可能！
江岩：“抱歉。”
“啊？”方亚楠手足无措，“应该是我道谢才对，你道什么歉呀！”
“我之前为了看看你的实力，有找过你的一些作品，然后觉得……挺羡慕的，”他看着她，眼里满是认真，“所以刚才，忍不住说得多了点。”
“……”方亚楠不是第一次被人羡慕，但江岩这咖位还直接说出来的却是第一个，她有点懵，愣愣的看着他。
“所以，如果有什么冒犯到的地方，请你原谅。”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拿腔拿调着实有些人干事了，方亚楠的又一个毛病发作了，圣母。
她露出自己招牌的，真心又灿烂的八颗牙笑，认真道：“江总，当我们是朋友就不要说这些了，你可是也喜欢保罗的人啊，下次有机会一起玩？”
江岩闻言，也笑了：“既然是朋友，就不要再江总江总的了。”
“那拜拜，江岩。”方亚楠说罢，利落的关上了门。
转身的时候，长长的吐了口气。
果然，不管是什么车，那都不是好上的。
这坐车如渡劫，渡完了前头雷云却又开始电光闪烁，这一次又一次的，谁扛得住？
老方亚楠的经历莫不是就是在用玄学提醒她避雷吧？
可这怎么避？她凭本性行事，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格的地方，难不成要现在跟神经病一样，在江岩什么错都没有的时候把他拉黑屏蔽？
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来了挡都挡不住？
方亚楠不敢往下想了，再想脑子都快炸了。
唐鲤的事情方亚楠谁都没说，所以回到社里的时候大家都跟往常一样在做自己的工作。
阿肖照例拿了她拍的样片看了一轮，因为他还有其他选题要做，方亚楠不得不迁就他的时间安排，自己修图一下午，下班后两人讨论排版配图和文字一直到了深夜，才各自撑着半出窍的身躯爬回家里。
路上她忍不住刷了一下有关唐鲤的新闻，发现热搜依然在，讨论度极高，但是当事人不管哪方都没出来说话。再加上几个之前还在热切讨论的VX群，与这事件有直接间接相关的小伙伴全都没冒头，心里猜测这次这件事情，可能还真有点隐情。
毕竟唐鲤人气摆在那，不管真假，现在按理说都应该开始买水军压热搜一套标准操作先来一波。
可他们没做，或者做了没成效，那就有可能是有人暗中对付她，亦或者他们很快就要放个大招，目前正在讨论大招的细节。
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了，只要唐鲤没有真的丧心病狂来找她就好了。毕竟设计师闫博摆在那，江岩的公司也不可能换楼层，人家要真要有心打听，还是很快能知道她是谁的。
不过就算人家真找来了，她也一点都不担心。
江岩说得没错，她找了个好职业。
但有更重要的一点，她在一个好地方找到了职业。
虽然《维度》的视角基本不投向娱乐圈，连公众号里的文章都不大刊载娱乐圈的是是非非，可是正因为如此，它反而在普通人的眼中，有着一种超脱世俗的格调。
就好比国家地理的摄影师和娱乐杂志的摄影师，大家干着差不多的活儿，可档次就是不一样。前者批评后者那叫教育，后者敢叫板前者那就叫不自量力了。
当然，她的分量还没到让他们杂志社为她出头的地步，可是光《维度》这块招牌，就足够让绝大多数珍惜羽翼的明星掂量掂量了。
这么想着，之前电梯里，她好像才是仗势欺人的那一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