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港风] 正文 第38章
秦静笙又在港城待了两天,蔡雪翎告诉她，医院那边有消息了，自杀被抢救的粉丝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为吸入烟雾过量，伤到脑神经,仍旧在昏迷之中。
秦静笙听完让李叔备车，想去医院看看。
蔡雪翎委婉劝说道：“秦小姐可以不过去的，该粉丝的家属前天抵达港城，全部在医院陪护,我也有安排护工轮班照料。”
秦静笙问道：“你是怕她家属闹事找我麻烦吗？”她微微一顿，又说道：“你放心，接到出事消息的第一时间，我让我助理联系过她的家属。”
当然这里面也有为了抢占公关先机，怕家属不讲道理闹事,或者被对家利用大做文章来抹黑她个人品牌或者秦氏的形象的原因。
但也因为出事的是她的粉丝，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她不会不管不顾。
在她表示后续会竭尽所能地帮助粉丝好起来后,家属对她感激不已,毕竟都知道这事不该赖在秦静笙头上。
蔡雪翎不得不佩服秦静笙的办事效率，只是略微沉吟，又欲言又止地说道：“不止是这个原因。”
“蔡经理不妨直说。”
蔡雪翎说：“这位粉丝大面积烧伤，在观感上而言，可能会引起秦小姐不适。”
她描述的是客观事实，无论是出于工作还是个人情感，她都会更为秦静笙考虑。
像秦静笙这样家世背景长大的女孩,目光所及应该都是浪漫美好，估计没见过什么残忍瘆人的画面。
秦静笙并不在意,说：“没关系，让李叔备车吧。”
蔡雪翎点点头，又说：“三少今日不在港城，我陪秦小姐去趟医院吧。”
“好。”
不巧的是，当秦静笙和蔡雪翎到了医院，粉丝又被推进了ICU抢救。
秦静笙只能透过探视的玻璃窗远远往里瞥了一眼，各种仪器面罩的遮挡下，她没能看到病床上粉丝的脸，但依稀能看到她包扎严实仍露出来部分皮肤。
如蔡雪翎而言，观感不适，十分瘆人。
可想而知，她其余被包扎严实的伤口有多可怖。
粉丝的母亲伤心欲绝地趴在玻璃上，认出秦静笙后直接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乞求：“秦小姐，救救我女儿，求您了，救救我女儿，她才二十五岁啊……”
蔡雪翎上前想搀扶，秦静笙已经率先把粉丝母亲扶起来了，温声安抚道：“阿姨请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慈心的医生也会想办法的。”
慈心是秦氏遍布全国的医院，京城慈心总院名医汇聚。
蔡雪翎在一旁递上纸巾。
粉丝母亲接过纸巾，眼泪根本停不下来：“都怪我都怪我啊，当初她说中了奖要来港城拼一拼，我就不该同意的，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我不图她挣大钱，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她要是出了事，我怎么活啊……”
她好像是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啜泣着，东一句西一句毫无逻辑关联地说着自己女儿的事。
秦静笙安静听着，眼神却有些闪烁。
离开医院后，秦静笙明显情绪失落，变得非常沉默。
蔡雪翎见状，出声安慰：“有秦小姐倾心帮助，有这么爱她的妈妈，我相信这位粉丝会很快苏醒的。”
秦静笙抿唇，侧头看向车窗外。
蔡雪翎的角度只能看到秦静笙抿成直线的唇角，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好像更低落了。
她斟酌了下，还是开口说：“抱歉，如果我说了什么让秦小姐不开心的话希望秦小姐可以告诉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不希望秦小姐不快，更不希望是我惹秦小姐不快。”
她的性格是发现了问题就直面问题再解决问题。
逃避不是她的风格。
卑微打工人，并不想得罪自己的准老板娘。
秦静笙是非常喜欢和蔡雪翎这样善于察言观色又很会主动清晰表达诉求的人沟通的。
她不想蔡雪翎误会多想，维持着看向车窗外的姿势，说：“我没有不快，也不是因为你，只是……有些感触。”
她睫毛颤了颤，忽然就笑了下，认可了蔡雪翎之前的话：“是啊，有这么爱她的妈妈，我相信她会醒来的。”
在医院的某个瞬间，秦静笙忍不住想到，如果今天躺在急救室的人是她，邓曼会不会哭。
很快她开始嘲讽自己有这样可笑的设想，答案显而易见。
邓女士不会为她的哭的。
邓女士甚至不会出现在医院。
车外光影明明暗暗，蔡雪翎从暗下来的阴影里，看到车窗上映出来的秦静笙的脸。
她若有所思，不再出声打扰秦静笙。
又过了两日，警局那边表示，案件暂时没有进展。
秦静笙决定先回京城。
蔡雪翎一路将她送至机场，一开始秦静笙表示不用这么麻烦，她没什么行李，反正是在酒店门口上车，她自己去机场就可以了，蔡雪翎继续忙自己的工作就好。
蔡雪翎微笑表示，送秦静笙去机场就是她的工作。
秦静笙明白了。
她在港城小待了几天，和江临见面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江临每天会跟她报备行程，没机会见面时，每晚都会和她视频聊天，不能陪她会安排蔡雪翎陪她。
特殊时期，又有江父这个阻力，她是很理解江临的，何况蔡雪翎的业务能力很强。
这次在港城待的这几日，她和蔡雪翎相处的时间最多，明显能感觉蔡雪翎话变多了，从蔡雪翎主动提及的话题里，她能感觉到蔡雪翎有认真翻阅她的社交账号。
秦静笙对蔡雪翎怎么看怎么满意，过安检前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再次提了遍之前说过的话：“如果哪天想换老板，随时联系我。”
蔡雪翎这次非常淡然，微笑回应：“谢谢秦小姐赏识，我也希望将来有和秦小姐共事的一天。”
按江临的计划，她觉得这一天很快会来临。
没几天，推进完深城项目回港的江临在酒店房间的会客室里接待秦源。
秦源已经查出了江临要他查的事，将所有资料整理成文件夹。
见到江临的第一眼，秦源清了清嗓子，讪笑道：“三少，我先为我之前的错误推断向你道歉，我保证我这回得到的全是实打实的客观真相，不是带着个人主观意愿的推断了。”
江临刚在深城结束了一个会议回来，还穿着正装，闻言他松了松领口，问：“什么错误推断？”
秦源小心打量着江临的神色，说：“秦小姐上一次来港城，买下尤晴五年前的一组照片，为的不是于弘图，她数次往南海花园跑，为的也不是于弘图。”
江临神色晦明晦暗的：“我不知道这一点会让你再去查？”
她不是于弘图影迷这件事，他自己早发现了。
他语气里少了几分耐心：“说重点。”
秦源眼里还是有顾虑，绷紧了脑子里的弦，盘算着随时根据江临的表情来更改措辞，缓声道：“无论是买照片还是去南海花园，秦小姐为的都是她的初恋男友林晏初。”
他说完，战术性的停顿。
江临面色没有起伏，冷淡的瞥了秦源一眼，压迫感十足地问：“你觉得我时间很多？”
秦源后背发凉，忙加快了语速，说：“林晏初五年前死了，但是是假死，假死原因暂时不明，死后第二天出现在南海花园，尤晴五年前跟拍于弘图，无意间将林晏初拍了进去，这应该才是秦小姐来港，并买下照片的原因。”
鉴于上次的推断错误，这次他用词非常保守地说：“三少，秦小姐似乎是想查清楚林晏初为什么要假死。”
秦源接着说：“秦小姐两次去南海花园查阅监控，一无所获，而李景辉和林晏初幼时一起在川城生活过，这应该是秦小姐会和李景辉见面吃饭的原因，不过通过调查李景辉那边的事情，秦小姐这个初恋男友背景不太干净。”
江临沉默，一言不发。
秦源察觉出江临的在意，意识到秦静笙和他历任女友地位不一样，于是劝道：“秦小姐想知道真相是很正常可以理解的，毕竟是初恋，假死又出现，是个人都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
“而且三少你是秦小姐历任男友里唯一和林晏初完全不相像的一个，可见秦小姐是真心中意你选择你，是放弃了以前的感情，决定翻篇过日子了。”
江临翻开秦源整理的文件夹，看着林晏初的照片，拧了拧眉。
抛开了秦源说的背景不干净这些不论，单从外貌长相，他觉得林晏初完全比不上自己。
他完全无法理解秦静笙怎么会整整五年，对这样的一个人念念不忘。
江临十分自信，也认可秦源的这番话，秦静笙选择了他，就是已经放弃了白月光，要和他过新的人生了。
毕竟他和林晏初没有半点相同相似的地方。
他不质疑秦静笙对他的爱。
只是一想到秦静笙总是记挂着真相，就会一直想到林晏初，心里又十分不舒服。
江临合上文件夹，擡眼看向秦源：“动用你所有的人脉资源去查，我要知道林晏初假死的真相。”
如果这是扎在秦静笙心口的刺，他会帮她拔掉。
秦静笙回了京城后一直在忙工作，等候港城警方那边的进度通知。
自从在港城和李景辉聊过后，她不再那么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或者说，她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真相。
张德华显然没把秦静笙看在眼里，也不觉得她能在医美领域做出成绩，就等着她把医院大楼建起来，开业后亏损黄了这个项目，再借题发挥，让她只能当个没有话语权的股东。
没有张德华刷存在感，从中作梗，秦静笙的项目进展得非常顺利。
西城医美大楼改建的各种手续全部办妥，进入了施工阶段。
秦静笙约见了律师。
律师听完她的诉求后，归纳总结道：“秦小姐的意思是，想成立一个基金会，资助那些意外毁容的女性用于恢复手术？”
秦静笙点头，询问：“手续流程办下来需要多久？”
律师回答：“资金和相应材料俱全的话，最快三十个工作日能申办下来，但后续操作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我明白，资金方面不是问题，相应材料方面你着手帮我准备吧，需要我配合的告诉我就行，”秦静笙有条有理，“成立一个专项组吧，越快办下来越好。”
律师表示明白，点点头又问：“那基金会的名字呢？秦小姐取好了吗？名字审批也是需要时间的。”
秦静笙：“叫维纳斯吧。”
断臂的维纳斯，残缺也美。
转眼，十月。
京城白日里依旧高温，但入夜后开始转凉，舒适了很多。
秦静笙很喜欢这样的夜晚，尤其是有江临在的夜晚。
近来江临的工作告了一段落，江父基本拿他没办法了，他开始频频出现在京城。
她最近和江临相处得很舒服，尤其是夜间生活，令她很满意。
十月十二日晚，秦静笙生日前夕。
明天是她的生日，早在九月底，江临就主动和她谈过明天的事。
那天他在深城忙完直飞北京，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未见，身体一碰触就发烫。
在她脚背都蜷缩绷紧时，他哑声问：“下个月十三号生日，你想好怎么过了吗？”
秦静笙浑身酥软，当下并不是很能思考，软声回：“没、没……还没想……”
他哑声说：“那交给我来安排，可以吗？”
秦静笙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压根儿没办法思考，只能随意地“嗯”了声。
想起那天，秦静笙便觉得两颊发烫。
她回过神来，取了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夹。
此时此刻她正在家中开放式的书房离办公。
为了空出明天的时间，她连着忙碌了许多日。
处理完所有的工作，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客厅沙发上的江临似是安静观察等待了她许久一般，立刻擡眼问她：“忙完了？”
秦静笙知道江临这个时间点还没走，今晚肯定是想要留宿她家了。
都是成年男女，这已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何况明天是她的生日。
想到这，秦静笙应了声声走过去，看着他，问道：“明天什么安排？”
他嘱咐她把明天空出来，其余什么也没说。
不过按照江临的喜好，大概率是有具体的安排。
江临伸手熟练地把她拉入自己的怀抱，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她的头发总是有一股好闻的香气，每次闻都能令他欲罢不能，想到以后每天都能闻到，他心情更为愉悦，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秦静笙倒是没什么想要的，但听他在生日前夕这么问心里涌上些不爽的情绪，在他怀里擡头看他，蹙眉问：“你是想告诉我你还没给我准备礼物，要来临时抱佛脚吗？”
他提前大半个月让她交给他安排，又让她空出明天的时间，气氛都营造起来了，结果没什么时间行动？
那她真的会生气。
“怎么会？”江临又亲了亲的她脑袋，说道：“我按自己的想法给你准备了礼物，还想按你的想法再准备一份。”
秦静笙蹙起的眉头才舒缓开来，笑着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于她而言，没有什么东西是想要而需要到生日才能满足自己的，她早就经济自由，但凡有想要的，早就入手了。
她绕回最开始的话题，又问了遍：“明天什么安排啊？”
江临打定主意不说：“惊喜，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秦静笙莞尔，擡手戳了戳他的胸口，笑道：“最好是惊喜，要是惊吓以后你都别想给我过生日了。”
江临抓住她作恶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不动声色地试探，说：“我给你换个新手机吧。”
他其实留意她的旧手机很久了，按照手机型号的生产年限来看，他猜到这个手机估计是林晏初送的。
秦静笙瞟了眼搁置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眼，短暂的沉默后，点了点头。
等过完生日都六年了，确实该换掉了。
江临看这个手机不顺眼极了，见她点头立马说：“现在就给你换。”
秦静笙有些无语：“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江临一把揽住她的腰贴近自己的怀抱，细细密密的吻从她嘴唇游离到耳廓，他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莹白敏感的耳廓，说：“现在就换，好不好？”
秦静笙双手撑在他的胸膛，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找回理智：“现在出门？现在太晚了啊……”
“不晚，”江临声音喑哑：“不用出门，我已经让人送过来了。”
他动作熟练地点火：“今晚就换了手机，明天起来就用新手机，好不好？”
秦静笙声音发颤地提醒：“先洗澡！”
然而江临却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攻势愈发强烈，执着地诱哄道：“今晚就换手机？”
他知道她在这种时候理智沉沦，身体像柔软的棉花嵌在他的怀里，是最好说话的。
果然，秦静笙无力抵抗，红着张脸应声道：“换……换换。”
江临得逞，薄唇微扬，越发卖力。
秦静笙搞不懂，为什么江临非要她今晚换这个手机。
今晚和明早换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难道他这个港城醋王知道她的手机是初恋男友送的？
想到这里，秦静笙觉得很有可能。
江临这个醋坛子打翻后，总会做出一些她无法理解的幼稚行为。
只是再继续下去，她感觉自己明天都不一定能下床。
他策划了半个月的生日惊喜，就是让她在床上度过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临的手机响起。
手机的声音似乎挑起他哪一根振奋的神经，他拿过手机，接听了电话。
“嗯？”
“放门卫那儿，我等会去取。”
期间，竟也不曾停下动作。
秦静笙瞪着他。
手机的到来似乎令他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开心的气味，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这才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江临换了身衣服，下楼拿手机。
他重新回到卧室，侧躺在秦静笙身旁，单手撑着身子，垂首看着她，问：“新手机来了，现在换？”
秦静笙困得要死，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无声拒绝了他的提议。
江临倾身凑近。
秦静笙打了个激灵，生怕精力旺盛的江临又要来一回，只想给他找点事干，支开他。
她闭着眼，没好气的说：“密码是111311，你帮我把旧手机的信息传到新手机上，用户ID密码备忘录有。”
他有事情做，就不会再打扰她睡觉了。
江临说了声好，却没有马上下床去处理。
秦静笙有些奇怪，但她实在太困，懒得睁眼询问，又迟迟没感觉到他继续贴上来的动作，更加懒得问了。
睡衣袭来，让她脑袋昏昏沉沉的。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她将睡未睡的时刻，她模模糊糊地察觉到江临轻手撩开她脸上凌乱的发，凑近她耳畔，小声温柔地说：“BB，十二点了，生日快乐，以后每一年生日，我都会陪着你。”
秦静笙这才意识到江临没有去处理新手机是在等零点。
……还挺有仪式感的。
好奇心消散，困倦完完全全占据她的身体意识，她试图张唇回应他，可惜半个音节也没发出来，她沉沉睡去。
江临在秦静笙额头落下轻柔的吻，不再吵她睡觉，关掉卧室的大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后下床，拿着两个手机走到了一旁的贵妃椅上。
等她睡醒，他要邀请她，一起走入属于他和她且只有他和她的，全新未来。
明天，他要向她求婚。
从秦静笙答应换手机的那一刻开始，江临最后一丝不安和不自信都消失了。
她同意换手机，林晏初对她而言，真的只是过去式了。
江临难得地毫不介怀，甚至称得上愉悦地点开秦静笙的旧手机，准备传送资料信息。
然而却不小心看见手机相册闪过了六年前今日的照片，是秦静笙学生时代的模样，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江临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手机随即自动播放生成的回忆录视频，画面里，秦静笙举着手机，笑得阳光明媚，林晏初的脑袋冒出来，秦静笙看他的眼神温柔似水。
江临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而林晏初喊她：“笙笙，上课了，晚上你想吃什么？”
江临人生中头脑第一次迎来空白。
林晏初的声音和他的声音竟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