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德发誓他不是故意打扰主子和王妃亲热的。
宫里送来赏赐之物,他为了讨王妃喜欢,硬抢下传话的差事,欢欢喜喜小跑进园子,找到王妃跟前得用的心腹侍婢,笑眯眯道:“娘子在何处观景?”
婢女们对视几眼,抿嘴笑,半夏重重地咳嗽几声,“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台阶前传来脚步声,李旦和裴英娘一前一后走下长廊。
冯德连忙迎上前,“郎君,娘子,圣人有赐。”
裴英娘双颊晕红,抬手抚了抚发鬓,浅笑道,“是什么稀罕东西?我过去瞧瞧。”
她嘴里说着话,不动声色和李旦拉开距离,脚步迈得飞快。
腿酸,脚疼,也要赶紧走!
冯德莫名所以,跟上去殷勤道,“说是吐蕃送来的,多是兽皮、香料、象牙、玛瑙石。”
不知道是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他恍惚觉得郎主刚刚好像狠狠瞪他一眼,有点气急败坏?
送礼的人是裴英娘认得的内侍,少不得彼此客气几句。
问清李治没有其他要紧事,只是单纯派人送赏赐,她不再多问,打发新任外管家请内侍去外院吃酒。
新任外管家是阿禄,先前那位已经被强行送回南边庄园荣养。
婢女掀开帘子,李旦走进正厅,看一眼毡毯上罗列的珍奇兽皮,眉峰微皱。
裴英娘挽起袖子,给他斟茶,“吐蕃赞普今年年初迎娶赞蒙,朝廷派使前去恭贺,这是回礼。”
阿芒最后娶了尚陵钦的妹妹。
朝中大臣认为吐蕃赞普年纪尚小,还未掌握实权,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娶功臣之女为赞蒙。甚至有大臣建议李治可以适当放松对吐蕃的严防死守,他们的君主和大臣忙着内斗,应当无力侵犯大唐边境。
裴英娘却觉得心惊。
阿芒费尽周折,不远万里走一趟长安,为的是暗中除掉尚陵钦。
只因为出了武三思的变故,破坏了他的计划,他竟然能果断放弃全部计划,改为娶尚陵钦的妹妹为妻,这一份壮士断腕的坚忍心智,简直可怕。
听内侍说了些出使官员在吐蕃的见闻后,她心中更加不安。
出使的鸿胪寺官员满载而归,笑呵呵和众人说,他们抵达逻娑城的时候,阿芒没有伪装,大大咧咧接见他们,还问他们当初是怎么识破他的。
这一问,等于是直接承认他当初曾假扮随从潜入长安。
这种事,可大可小,局势紧张的时候,可以拿这个当借口攻打吐蕃。但是战争的代价太大,朝廷不愿大动干戈,加上想趁机挑拨他们君臣不和,便没有揭破。
阿芒去掉络腮胡子的伪装,分明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没人会把他和憨厚的随从联想到一起。
他主动当众承认自己是随尚陵钦出使的随从,并且送上丰厚礼物,以示赔罪,言说自己年轻气盛,仰慕长安繁华,方会如此行事。
大大方方把应该遮遮掩掩的敏感纠纷揭过去。
看似双方心照不宣,皆大欢喜,实则阿芒把主动权抢回手中,没了后顾之忧。
逻娑城里傻乎乎的异域君王,以后必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李旦喝口茶,看出她魂不守舍,“在想什么?”
她遣退房中婢女,说了自己的担忧。
李旦沉吟片刻,放下茶盅,“我进宫一趟。”
裴英娘站起身,等他换好圆领锦袍出来,帮他系好衣襟系带,踮起脚,正一正紫金冠,手指划过他的胸膛,咬着唇说,“夜里早点回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飞快跑开。
李旦怔了怔,嘴角慢慢勾起,清隽的眉眼间渐渐漾起一道明媚如三月春光的笑容,眼底阴郁瞬时烟消云散。
冯德在庭院里听候差遣,看到帐帘掀开,连忙躬身上前。
李旦大踏步而出,径直走过回廊,袍袖飞扬,走路带风。
冯德摸摸后脑勺,满脸疑惑:怎么一眨眼,郎主又眉开眼笑了?
李旦心情激荡,像吃多了醇酒,又或者像踩在云端上一样,醺醺欲醉,满心快活。
看山觉得山青,看水觉得水秀,看天觉得天净,看到故意挡在路中央缠着护卫讨要赏钱的叫花子,也觉得对方比以前顺眼。
一路策马狂奔,进宫和李治攀谈一番,他迫不及待想回王府,立刻告退。
李治看外边天色已晚,笑了笑,没有留他用膳。
不巧李显今天也进宫来找奉御问询韦沉香的身体状况,看到他,一把扣住,紧抓着不放。
“阿弟,那天我不是故意抢走你风头的……”
他絮絮叨叨,诚心诚意赔礼道歉。末了,搓搓手掌,嘿然道,“你府上那几只斗鸡,果然厉害!六兄的斗鸡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嘿嘿,你府里剩下的几只白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割爱……”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旦不耐烦道:“罢了,明天我让人全送去英王府。”
他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匆匆走远。
李显张大嘴巴,呆了半天,自言自语,“原来阿弟也有这么急躁的时候。”
出了蓬莱宫,李旦跨鞍上马,不等坐稳,已经一鞭子敲在爱驹马背上。
杨知恩和护卫们手执火把护卫左右,一行人直奔隆庆坊。
回到王府时,已是戌时一刻,坊门早就关了。
他从王府单独开辟的侧门进府,一手甩马鞭,一手扯开衣襟,身体的冲动比想象中的更难抑制,“王妃呢?”
冯德小声说:“娘子已经歇下了,请郎君归府后先自行用膳。”
李旦勾唇笑了笑,“不吃了。”
他要吃更美味、更诱人的东西。
冯德感觉到自家主子由内而外的激动难耐,心中雪亮,嘿嘿一笑。
李旦先去净房洗漱。
正房静悄悄的,幽暗沉寂,婢女们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他扯了条巾帕,随便擦了两下,换好衣裳,转到东间内室。
一个人都没有,房里只有他的脚步声。
内室和正厅都没有点灯,锦帐低垂,光线昏暗。
月光透过镂空砖雕,从浅绿色花鸟纹窗纱滤进室内,像水银泄地,缓缓流淌,几案上的宝石盆景在暗夜中光华浮动,折射出绮丽暧昧的光线。
李旦踏着月色,渐渐适应眼前的黑暗。
紫檀折叠绘鸳鸯戏水画屏后面有淡淡的亮光透出,数十颗一字排开的夜明珠放出柔和光泽,映照出模糊的轮廓。
他盯着屏风上躲在荷叶丛中交颈缠绵的鸳鸯看了一会儿,掀起珠帘,转过屏风,“英娘?”
看清房中情景,一声呼唤陡然卡在嗓子眼里。
目光从下往上,华光闪耀的猩猩红缠枝曼陀罗纹波斯氍毹,托着一双雪白娇嫩的玉足,再往上,是若隐若现、玲珑起伏的优美曲线。
眉清目秀,纤细袅娜的小娘子,新浴刚起,仿如置身锦绣花海的仙姬,清丽无双。
他心心念念的人,站在朦胧的月影中,丰艳浓密的黑发披散开来,像精美细滑的绸缎,笼住少女凝脂雪腻的肌肤。
除了黑鸦鸦的长发,她好似未着寸缕。
泛着淡淡幽光的黑发恰到好处地遮挡住鼓起的线条,又隐隐约约露出一点娇美春光,似欲语还休,引人品尝。
雪白的贝齿轻咬丹唇,她全身肌肤泛着羞涩的粉色,含羞带恼地看着他,又飞快垂下眼睫。
洞房花烛夜,娇娘承恩时。
李旦脑袋轰隆隆一阵炸响,体内像烧着了一把火,噼里啪啦,直往下腹冲去,烧得他浑身上下热血贲张,口干舌燥。
如此旖旎美景,哪容他有思考的辰光,几步冲进内室,猛然一把抱起满面羞红的裴英娘,就势压倒在床榻上。
鎏金铜钩剧烈晃动,纱帐仿佛水波荡漾,笼住一床香艳风景。
抱着她上床后他才发现她身上其实穿了衣裳,极轻极薄的鲛绡,薄如蝉翼,是一览无余的透明颜色。
他眼中欲火更炽,隔着鲛绡吻她娇嫩馨香的肌肤。
滚烫的唇透过一层薄纱,感觉更敏感,更酥麻,更折磨人。
裴英娘浑身发颤,手指紧紧掐着他的腰,忍住差点喊出口的惊呼声。
果然洞房花烛和平时的嬉笑玩闹是不一样的,他比成亲那晚更强势了十倍,臂膀坚实,胸膛宽厚,孔武有力,像巍峨的高山一样,把她牢牢的、不留一丝缝隙的控制在身下,为所欲为,肆意索取。
他抬起头看她,双唇轻抿,鼻息粗重,一手仍旧死死抱着她,空着的手慢慢扯开衣襟,解开腰带,褪下袍衫……
他很快重新压下来。
她浑身发软,面赤耳烧,忍不住喘出低吟,“等等……疼。”
他隐忍得辛苦,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水,俯身吻她润泽柔软的香唇,柔声安抚,“乖,一会儿就好了……”
她像松软雪白的面团子一样,由着他揉搓来揉搓去,满脸淌泪,眉尖紧蹙,长发散乱堆叠,发鬓汗湿,唇齿间溢出颤抖的呜咽:骗人,一会儿了还没好!
床榻簌簌摇动,香囊、金钩重新晃荡起来,直到许久过后,才回归沉静。
她早就不知今夕何夕,昏昏沉沉任他翻来覆去抚弄,终于感觉到他渐渐平复下来,松口气。
刚想合眼睡去,灼热的身体又压了过来。
他血气方刚,压抑已久,初尝**滋味,一次哪里够。
第二次比第一次更磨人,从容不迫,不慌不忙。
很快又有第三次。
迷迷糊糊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一双火热的臂膀抱起她,带她去清洗更衣。
裴英娘害羞,天黑以后打发走院子里侍立的婢女,连半夏和忍冬也被赶出去守在回廊外边。
琼娘皱眉,觉得这样不妥,主人、主妇亲近,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下人伺候怎么行?
但裴英娘很坚决,琼娘不敢多嘴。
她们等着相王回府,看到相王走进庭院,很快听到院墙背后隐隐约约飘出男女动情的声音。
琼娘满意地点点头。
半夏和忍冬则羞红了脸。
一直等到五更时分,声音才停下来。
琼娘示意两人进去服侍,她们低着头迈进院子,刚走到廊前,东间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两个婢女不敢吱声,添了件衣裳,继续等候。
快天亮时,房里传出几声咳嗽,听声音像是相王的。
忍冬先反应过来,扯扯半夏,叫起守在院门外的婢女,抬着温热的香汤进房伺候。
屋子里天天熏香,半夏傍晚又点了一炉新调制的四叶饼子香,但她们进房时闻不到优雅的清香,空气里只有一种强烈的情事之后的味道。
李旦靠坐在锦绣榻前,榻上鼓起一团,一抹黑发坠出来,被子里的人自然是娘子。
他半拥着鼓起的被子,衣袍半敞,神态懒散,五官凌厉,身上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带着十足的压迫和侵略性。
婢女们脸红心跳,不敢多看。
李旦抬起眼帘,指指凌乱的床榻。
看到乱糟糟堆叠在一块的锦被绸纱和散乱的衣裳,忍冬和半夏强忍尴尬别扭,利利索索收拾好床榻,重新铺床叠被。
等婢女们退出去,李旦抱起裹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裴英娘,回到床榻上,俯身轻吻她的鼻尖,笑了笑。
她睡梦中挨到枕头,舒服地喟叹一声,面颊潮红未褪,红扑扑的惹人怜爱。
他把她揽进怀里搂紧,让她靠着自己睡,扯过干爽的被子盖好。她还小,又是初次,不能把她累坏了,来日方长,欠下的,以后再慢慢找她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