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污名我不会当,神仙我不屑做!
天边尽头连出一道路。
从魔界而上,直通天上,其下高空深不见底,如同天渊。
夭枝一步步走上去,前头已围满了天兵天将,“来者何人,胆敢擅闯九重天?”
夭枝看着远处层叠而上的天,“凡仙夭枝,特上九天,肃清不公,昭雪平冤!”
众人对视一眼,笑其自不量力,他们又怎可能惧怕一个凡仙?
当前将领开口,“原是逃犯,好大的胆子,速速拿下,不容放肆!”
话音刚落,众人当即冲上前来。
却不想连人的衣角都未碰到,几步开外便被击飞出去,一龙飞跃而来,冲在最前,凶猛非常。
夭枝一剑而出,步步上前,天兵层层叠叠而来,一波接着一波,无穷尽。
他们当初便是这样耗完了师父所有的力气罢。
这处无穷无尽的厮杀,而背后之人却端坐在九天上,笑看师父终日逃亡、命丧九泉!
夭枝握着剑的手慢慢收紧,血气上涌,猛然提剑而上。
她今次非要从一重天往上,叫他们天界诸仙看看,是谁要掀了他们仙界的天!
几番往上,一重重天厮杀而上。
夭枝过层层关卡而上,逼着天兵层层后退,手中的剑已砍卷,便是吃力亦不退半步。
身后人皆道,“主子,此处交给我等,您只管前去替我等恩人洗刷冤屈!”
他们开路而去。
夭枝直冲往上,带着一身肃杀,闯进了无尘境。
无尘境为一片天,上古遗族皆在这片天。
凤族在此以苍天高树为居,巨大树木横至数万丈,高耸入云,难以分辨居所。
夭枝入凤族花园之中,寻了踪迹而去,还真叫她碰到了熟人。
洛疏姣见她出现在这里,眼中露出一丝震惊。
夭枝见了她,便作没看见,自凡间以来,他们早是陌路人,无需招呼。
洛疏姣却先一步匆匆而来,压低声音,快而急,“你来此做什么,这不是凡间,若是被人发现便完了,快走!”
夭枝见她这般,微微一顿。
洛疏姣见她如此,凝重几许,久居此处,自然知道可怕之处,“你拦了人的路,有人要害你,逃得远远的才能保住命。”
洛疏姣知道她疑惑什么,她亦是无法,当初私自下凡,扰乱天规,险些没能回来,被族中长者重罚训诫,自然不敢和她招呼。
长久以来,她一直被勒令关在无尘境中不得再出,族中长者所言,陛下如此费心栽培的储君岂是常人,殿下必然不可能如表面那般清冷谪仙,他是必会肃清上古遗族的势力。
凡间一世,已让她对殿下的雷霆手段深刻认识,自是不敢再造次。
他们虽然也是上古族,但长久以来,皆小心翼翼,远避世外,根本不敢趟入这潭浑水。
是以她得知夭枝此事时,也不过几日前。
如此危险,她也无法解释清楚,“夭枝,你我凡间相识,过命交情,你还不知我是如何人,我不会害你,你如今便赶紧走,若是闹大,你想走都难!”
夭枝当然不可能走,她要的就是闹大,越大越好。
如此,师父的冤才能洗清!
“我这次来就没有安稳离开的打算,他们种种冤枉,总要他们说清楚。”
洛疏姣闻言微顿,“你有证据?”
夭枝拿起手中的剑,“我自有办法叫他们承认。”
洛疏姣见她这般,震惊非常,“你要当面对质?可你如何对付得了他们?
这是天界,不是凡间,随便一位仙人的力量都不容小觑,他们可不是凡人,更何况还有天帝陛下在!
且……”
洛疏姣心中生急,话到此处不得不说,“害你的是整个上古遗族,他们势力盘根错节,让陛下都要退让三分,你与他们作对是白白送死……”
夭枝不再开口,一边往前走去,一边开口提醒,“疏姣,你还有时间告知你的族人离开这里。”
洛疏姣闻言顿住,她如今才发现她衣上溅了血。
她如今一身魔族黑衣,诡异繁复花纹而上,若不是细看,根本看不出她身上到底是沾了血,还是落了雨。
她心中大惊,又听外头乱成一锅粥,天兵天将显然很快就会赶来,可她却如凡间时一般镇定。
她自也是了解她,在凡间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难不成她真要做什么……
洛疏姣想到她的话,心头瞬间悬起。
这和当初在凡间担惊受怕时多么相似,难道她和殿下已经达成共识,要做些什么?
她瞬间心头惊骇,她和殿下,做事都叫人胆战心惊,两个若是一起,那太是可怕了。
她当即转身回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上古凤族在山鸟花丛之中,云上花开,美不胜收。既不似天界过分冰冷威严,亦不似荒地那般寸草不生。
妫昭坐在殿中静等消息,这几日来,夭枝此人一直未找到,且殿下一直没有消息,心中大石久未落下。
此人不死,她如何心安?
外头有仙侍匆匆而来,面色惨白,“女君!”
妫昭擡眼难掩喜色,“如何,可是找到了人?”
那仙侍却是慌张至极,“女君,人是找到了,只是她是自己打杀上来,似要擒你!”
“什么?!”妫昭猛然站起身,心中徒然打鼓,她这番做派是知道了真相?!
她心中慌乱一瞬,却没有维持太久。
毕竟区区一个凡仙,又能闹到哪般地步,他们上古遗族盘踞此地已久,蚍蜉又岂能撼树?
她默然片刻,“可曾看见殿下?”
仙侍依旧弓身回禀,颤着声道,“未曾,她只身上来这片天!”
一个人也该来闯无尘境,殿下不在,她岂有机会留着性命?
末了,她恢复神女之姿,开口吩咐,“擒住此人杀之,送到殿前,告知逃犯已擒。”
如今仙殿早朝,她务必要将此人罪名彻底定死。
仙侍闻言却是面露难色,因为外头连人都拦不住,更莫提杀之。
妫昭见他这般,黛眉蹙起诉,厉声训斥,“听不懂我的话?!”
仙侍当即跪下,颤颤巍巍,“女君,此人是从一重天起一重重闯上来的,天兵天将都拦不住,我等不是对手啊!”
妫昭闻言身体瞬间僵直,满眼不可置信。
这是九重天啊,她原以为她偷偷摸摸回了天界某处,想要诉说真相,谋取公道。
却不想竟是大张旗鼓从守卫最严的位置打进来。
九重天森严至此,何时出过这样的大事?
她想反了天去不成?!
这不是公然打九重天的脸吗,哪个神仙敢放肆至这般!
她想着面色一沉,当即往外走去,却被迎面而来一股劲,她正要伸手回击,却不想那股力道格外骇人。
将她仙力反噬而回,击飞出去,摔到在地。
妫昭喉头泛起腥意,瞬间吐了一口血,再擡眼,便见人缓步而来。
她面上一震,不想她这么快就闯到了这处。
夭枝走进来,见了她,露出一抹笑来,“正好,省了我找你的力气。”
她说着,便往前而去。
妫昭连忙往后,却不想竟是无力,“你……你修为……”竟在她之上数倍……
夭枝不等她说完,便知晓他要说什么,开口道,“在你之上不对吗?我蒙师父悉心教导,苦心修炼这么久,自是比你们这些坐在背后暗算人的要强些。”
妫昭尤不知错,梗着脖子硬声道,“你一个区区下等仙人,胆敢来此放肆,不知所谓……”
夭枝见她做错事竟还是这般高高在上的做派,想到往日师父受这些人的冤枉枉死,心中一时怒起。
她将手中的剑用力一挥,直直劈在了地上。
下一刻,连接空中花园的地梁瞬间断裂,分散而去,地动山摇,周围悄悄围着上来的凤族纷纷被震飞出去。
四面寂静。
妫昭身子瞬间僵硬,眼露惊恐。
只觉她真敢不顾及她的身份,杀人!
夭枝拿起手中的剑,一剑而去,直指妫昭的脖颈,“随我走罢,你们想平白无故地冤枉人,也要看看冤枉的是谁?”
…
天界众仙聚集在大殿之中。
有仙人缓步而出,开口道,“陛下,殿下身为储君包庇弟子脱离罪责,如今都未曾归回,知法犯法,其储君人选应当重新选之。”
天帝闻言看着殿中众仙,未语。
上古百族族长接着开口道,“包庇弟子,且救下弟子至今逍遥法外,实难当储君之责,请陛下择选新任储君。”
其身后上古遗族统一口径,齐声道,“请陛下择选新任储君。”
众仙闻言纷纷开口,“请陛下早做决断。”
这一声声皆是架起了人,显然今日不定不得罢休。,
天帝沉默几许,还未开口,外头便有人匆忙进来,“陛下,有人硬闯九重天!”
众仙闻言皆是皱眉,只觉区区一个人何需害怕,如此慌张有失庄重,“放肆,慌慌张张,规矩何在?”
天将连忙跪下,却是面色苍白,不敢声张。
天帝开口,“何人擅闯九重天?”
天将似乎也不敢置信,他颤着声开口,“那人一重天,一重天打上来,那路数好像……好像是往日的叛徒暨白。”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顿住,殿中安静几许。
上古族人皆是相视一眼,心虚愕然,并不相信。
这个名字早已在九重天界自行淡去,盖因为往日实在之事太大,这也是唯一一个从凡人修成上神的,凡仙何其之多,能修成上神的自古以来也就这一个,自然是备受关注。
他若没有叛出仙界之事,可谓是仙途大好。
且当初九重天上,他能硬生生逃出生天,在六界之中遁逃这么久,能有这番本事,可不是什么寻常角色。
如今死人回来,如何不叫人震惊?
一时间,殿中低声私语。
外头却是一阵喧闹,狂风卷起涌来,兼带龙啸声而起。
外头又有天兵来报,“陛下,诸位仙家,那魔人闯上来了!”
众仙闻言皆惊。
九重天只有神仙能进,魔界绝不可能入内,此乃当初大战之时,天帝亲自设下的结界,魔胆敢入内,便是魂飞魄散,泯灭于天地之间。
如今天帝仍在,这结界自不可能削弱半分。
那此魔又是如何闯上天来,且还到了这处天门?
难道真是暨白此人,死而复生?
殿中一片寂静,满地缓缓而走的流云似被惊扰,加快了流动。
天帝站起身,下了玉阶,几步之间便到殿门口。
众仙家见状也纷纷跟出去。
才到天门,只见这处一片安静,其下隐约可显喧闹厮杀。
片刻的静谧之后,忽而一条龙一跃而上,破空而来,龙啸声响彻天际。
一人缓缓从云端尽头,缓步而上,登进天门。
她满身沾血,周身红色血雾萦绕,看不清面貌,一手执剑,单枪匹马而来,手上还拽着一个人。
这人身形明显不是,可能击退无穷无尽天兵天将这般闯入九重天,如入无人之地,绝不容小觑。
有人厉声开口,“何人敢当放肆于仙界!”
那人走进天门,将手中拽着的人往前一推,如扔一块布般轻巧甩到了跟前。
夭枝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高高在上的众仙,缓缓道,“凡间仙,夭枝!”
她话音刚落,周身雾气渐渐消散,露出面貌。
众仙见状皆是震惊,唯有天帝看着她周身熟悉的修为路数,视线微止。
眼前被扔出来的竟是凤族神女。
妫昭发丝凌乱,嘴角溢血,狼狈不堪,竟是重伤在身,站不起来。
她低声道,气息不稳,“陛下,族长,救命。”
天帝还未开口,族长已然先一步怒容开口,“大胆凶徒还敢四下行走,来人,速速擒拿诛杀!”
此话一落,众仙皆是看向天帝,如此都叫人不知谁才是天界之主了。
族长似乎不放在心上,怒极之后,转而看向天帝,不卑不亢道,“陛下,此人伤及我族神女,有损我族颜面,由不得我等族人不怒啊。”
天帝闻言未语。
天兵的网罗便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时间天上地下无处遁形,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夭枝半分不慌,上前一手拽起妫昭的手,一手执剑,剑上染血。
妫昭慌张至极,却无力动弹,恐惧万分,“族长救我!”
仙兵见状,一时不敢靠近。
族长勃然大怒,“大胆,你敢殿前杀人!”
夭枝擡眼看去,“族长老眼昏花了不成,旁人未做的事张口便来,污人清白?”
她说着,手中剑转,“凶徒是你们一口咬定,如今我有了证据,来此是为说明真相,洗清冤屈。”
族长冷笑一声,“事已成定局,人就是你杀的,还敢狡辩托词,莫不是殿下暗中做了什么,替你遮掩?”
夭枝慢悠悠回道,“以族长看来是亲眼所见,才这般笃定。”
这话一落,众仙皆是一静。
众人纷纷看去,虽未言但多少疑惑,既未亲眼所见,此人又有证据,为何不听一听,左右又与他无关的事。
族长瞬间皱眉,只觉此人狡猾至极,心中也暗自打鼓。
此子敢这般不要命地闯上九重天,就说明有十足的把握,难不成手中真有证据?
他一时面色微凝,心中思量。
夭枝继续道,“我既是遭人冤枉,殿下救我,合乎情理,只是族长为何不许我道明真相,难道天界已然容你只手遮天?”
族长闻言目露凶意,当即开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此人执剑闯入九重天,伤及我族神女,冒犯天威,应该速速擒拿斩杀,岂容如此放肆!”
上古族人闻言皆要上前擒人。
天帝却开了口,“老族长何必动怒,既有证据便让其道来。”
一旁老仙人摸着长须,“人既然来了,不妨奏上一听,毕竟事关人命。”
族长闻言静默未语,目光缓缓看向老仙人。
天帝神情肃然,并没有因为她的放肆而有任何怒意,无情无绪似深潭,“你有何言要奏?”
夭枝放开妫昭的手,缓步上前,“当日,我入妖界手中那剑,乃是殿下亲手所赐,也就是当时仙官所查的凶器。”
她说着,故意慢道,似想不起来,“当日仙官是如何说来?”
那所查仙官当即迈出一步,笃定道,“乃是下官所查,你用此凶器一剑封喉三十七人整,伤口与你的剑完全吻合,没有丝毫偏差。”
夭枝闻言颔首,“那说明此剑从头到尾都在现场。”
众人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问,既然是凶器,那自然是一直在现场。
仙官点头确认,“自是从头到尾都在,此剑如今正在案阁中放着。”
夭枝满意道,“此剑乃是我师父亲手所寻的法器,自有特殊之处。
此剑认主,饮血可倒影成像,一旦沾血,便会在其上留下痕迹。
这剑上有仙者的血迹,那一定会有他们死前的影像,执剑之人究竟是谁,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此言一出,众仙皆是面露惊讶,自然不知有什么剑会有此能力。
但上神的剑确实都会认主。
夭枝乃是宋听檐的弟子,将自己的剑送给自己的弟子也是寻常事,殿下修为不凡,他的剑自然不同寻常。
妫昭闻言瞳孔骤缩,族长倒是八风不动,只是神色极为深重。
众仙议论纷纷,皆是好奇。
老仙人闻言不解,“即是如此,你当日为何不说?”
夭枝垂眼似无辜害怕,“当初那般场面,我如何料想得到这些?
如今,我已想起当日之事,我那日乃是中了迷阵,昏迷而去,绝没有杀人。
那阵法应当布于数日之前,早在我们去时就已经布下,等我们皆在阵中之时,迷雾四起,唯有一人事先准备,自并未昏迷……”
这说的如同真有其事。
仙官闻言一默,自也是有这种可能,只是当时并未寻到踪迹。
如果阵法确实是数日之前所布,那必然是提前准备清理,不会有任何蛛丝马迹。
众仙闻言皆是觉得疑惑。
有人开口,“你这意思是有人要害你,特地杀了三十七人,嫁祸于你身上?
且哪处没有别人,还是有一人杀了其他人,然后自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得荒谬。
唯有妫昭面色发白,那族长亦是目含阴翳凶光。
因为此事确实如此,想来夭枝真的知道了什么,这般说来,若真有剑影成像,那便不好说了。
妫昭几乎很快便擡头,任由她的剑,在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神情严肃,根本不怕死,“胡言乱语谁会信?天下怎会有剑记影像一事,根本就是凭空捏造!”
夭枝手中的剑不曾移开,也不生气于她的嘴硬,极为平和,似乎不解一般开口,“你何故如此笃定,亲眼看看不就知晓了?”
妫昭当即反驳,“虚假的东西何故要看,你分明就是想要拿到罪证,毁灭证据!”
族长走出一步,“此等荒谬之言,竟敢在九重天上耽误诸仙的时间,简直笑话!
那剑乃是证据,岂是你说拿就拿,说看便看的?!”
“是吗?”夭枝轻轻反问,下一刻,她微微擡手,召唤决起,“总召万物,雷霆不及,剑来!”
周遭声音无端静下,安静至极。
下一刻,天际一声清越剑鸣,一柄剑突然从天外云中飞来。
直接到了她手里,而剑身上还带着血迹,显然是从案阁之中而来。
她拿着手中剑,手间一转,展示在眼前,看着族长笑道,“还真就是我说看便能看呢。”
族长见她这副挑衅做派,全身难以克制的气怒,还要装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夭枝不由好笑,若论气死人,她可有的是经验,当年在凡间,面对那群滑不溜手的百官,能气着他们口吐鲜血。
若论此事,她可是经验丰富。
族长看着她手中的剑,“竟敢私自拿取罪证……”
他话还未说完,天帝已然开口,“既如此,便看看罢,至于擅自拿取罪证一事,可看完之后再论。”
众仙闻言皆是听从。
族长闻言紧绷着脸,一言未发。
妫昭看她竟这般容易唤来了剑,一时面色苍白,不由真的相信她所言非虚,否则她怎敢这般大闹天界,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妫昭看向族长,惊惧万分。
那厢,仙官已然上前,配合夭枝展像。
夭枝伸手为指,施法而去,剑身微颤,紧接着,一段影像自剑身而出,慢慢浮现于众人眼前。
那影像凭空展示在众人面前,荒地火山,乌云山巅,灰雾一片,俨然就是妖界十层门内。
他们如今站在仙界,竟能感同身受这妖界火山扑面而来的炎热,一时间身临其境。
果然擡眼便看见山巅数人,他们这般视角如同在剑刃中一般。
那狇奚的爹看见影像中的狇奚,一时间红了眼,“奚儿。”
这一声叫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看他们的动静。
果然争吵之后,二人离去,夭枝一时激动,无意识间想要冲进火山,狇奚连忙拉着她。
夭枝气血上涌,率先晕了过去。
拉扯之间,几人竟也晕厥而去。
紧接着,所有人便是成排成排晕倒而去。
只有一人还坐着,他在弟子中极为低调,甚至想起他都是面容模糊,名字也不常被人叫起,从来独来独往。
此弟子站起身,完全没有被迷晕的感觉,见所有人晕倒亦不惊讶。
他似乎着急,快步走来夭枝身旁,拿起她手中的剑,这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导致他们的视角也同样颤抖。
下一刻,他擡手一剑,最先便杀了狇奚。
“奚儿!”中年男子大叫出声,痛苦万分。
众仙未言,有人低声安慰,继续看着。
那弟子一边杀人,一边留着泪,颤抖着声音开口,“族长,神女,你们答应我的,照顾家中,一定要做到,否则我……”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一股仙力而去,直接击向剑身,影像瞬间消失,剑也“啪嗒”一声砸落在地。
众仙皆静而看向族长。
妫昭面色惨白一片,不曾想竟真有此法。
夭枝笑着,慢悠悠问,“族长这是做什么?”
所有人皆是安静。
族长收回手,厉声道,“这分明就是在骗人,我等仙家岂会被骗!”
夭枝不急缓道,“既如此,为何不继续听下去?你们如何杀掉正派之人狇奚,嫁祸于我,好除掉我这个储君弟子?”
众仙听闻此言不可能想不明白。
凤族的妫昭乃是天后人选之一,很有希望嫁给天界储君,做未来的天后,未来必要掌管许多,可夭枝是储君的大弟子,且还是亲传弟子,能力出众,少不得要分权。
诸多事物皆交由弟子,那么凤族的势力便就小了,但倘若这储君弟子另有其人,且或是自己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众仙对于此等任人唯亲的行为,倒是已经麻木,此事只怕都算一桩小事,只是没想到竟杀了三十七之多,各中不乏能力出众的弟子。
人群中瞬间哗然,皆是震惊。
族长半分不慌,伸手揽袖,“荒谬,你不过一个凡间仙,要我们这般大张旗鼓来谋害你,未免太过托大!”
“那若是不止我碍了你们的眼,连狇奚也碍了你们的路呢?”她说着继续道,“他是年轻弟子中最出色的一辈,也是你们最是细心栽培,可是偏偏你们要他做的,他都不做,甚至要与你们划清界限,这样又如何维持你们上古遗族的权利?”
“你胡说!”夭枝还未说完,便有上古遗族的人站出来怒指。
话到最处,那眼眶通红的中年男子猛然站了出来,“那族长倒是说说为何要毁坏罪证?!
再说说,这弟子家中子弟皆是碌碌无为,为何可以在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担当重任?!”
族长猛然看向他,眼中凶意叫男子微微怯懦,可为了他的儿子,他亦不怕了。
“族长,是解释不出了吗?”男子眼中含泪,被压制已至癫狂,他仰天笑起,双手大张,却自知无处申冤,只余绝望,“看看这偌大的天界,世族压制,连凡间都不如万分啊!
公平何在啊,我儿公道何在!!!”
他歇斯底里,当即冲着天帝跪下,“陛下!陛下!!!你看看这天界,都烂到根里了,三十七个孩子,活生生的人啊,因为一己之私全都死了!”
族长闻言却半分不怕,有恃无恐,旁边上古族人开口平淡道,“狇仙长,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言辞还是要注意分寸。”
这平淡之言,显然就是威胁,狇仙长瞬间苍白了脸。
夭枝上前一步,慢悠悠笑言道,“众目睽睽就敢威胁于人了,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我在凡间都没见过这么蠢的。”
那人猛然看向她,眼含杀意。
族长看向天帝开口道,“陛下,你知晓我,此弟子身死,我给予帮助乃是常事,其他弟子家里我亦是帮衬了。
若是知道此事这般吃力不讨好,惹人话柄,便就不该管这事。”
他说着,深深叹息,双目含泪,“陛下,诸位仙家,我怎可能做此等事,这些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这都是我们这些上古族征战沙场,到如今才有机会教养出来的孩子,我们子嗣本就艰难,怎可能做这恶事。
区区一个影像,根本就是捏造的幻象,这般污蔑,我实在心中不平!”
一时间,众仙听闻此言,皆是戚戚然。
上古那一战太是惨烈,许多大族最是杰出的子弟皆命丧于那处,算是真正为了他们仙界牺牲了性命,听到此处怎不心怀怜惜?
妫昭当即开口,“对,她含血喷人,这就是她伪造的,我与此弟子交好,他死了,我们凤族照顾其家中人,又有何不可!”
夭枝不作理会,伸手施法,拿起了剑,“怎就到了你们上古遗族子嗣去了。
今次说的是此事,便就只说此事,我一个凡间仙只要清白,既不承认,那就听听你们二人如何坐下谋划,如何扶持此人模仿我术法,又如何布下迷雾阵法,教其如何杀人,这些这弟子可都在杀人的时候一五一十说了,便是凭空捏造也捏不出来你们的布阵之法,两厢对比不就看出来了?”
她话还未说完,手中的剑便已然“砰”地一声,被仙力劈断而下。
族长擡手收袖,满面怒容。
如此,众仙家见之,岂还有不知之理?
从来想要毁坏罪证的,只有杀人者,抑或是杀人者的亲眷,绝无例外。
夭枝看着掉落在地的剑,擡眼看去,直白道,“若心中无鬼,为何不敢听之?”
如此一而再,已是板上钉钉,无人再信其与此事没有干系。
族长猛然看着她,再无仙者之相,那眼神阴森之意,倒比魔界之人还可怕上三分,如若不是此处人多,恐怕已然动手杀人。
妫昭见他这般亦是害怕,她面色惨白,再也承受不住众人目光,颓丧无言。
天帝缓缓开口,“拿下二人,押入锁仙塔。”
族长当即挣脱开来,还要开口,“陛下,我乃老臣,我为天界鞠躬尽瘁,此事我还可以解释,那阵法之事!”
“族长不必解释了。”夭枝开口打断,慢道,“此影像乃是我凭空捏造,剑中根本没有影像,不过是诓你们的。”
她伸手扶心,状似后怕般慢悠悠道,“险些就没骗到你们,差一点呢。”
族长闻言瞳孔骤缩,额角青筋暴起,似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人!
“你!你!!!”他目眦欲裂,怒发冲冠,“蛮谎小儿,胆敢欺弄愚弄我至此!”
妫昭一时大惊,猛然擡头,“你是信口胡诌,根本没有那回事!”
夭枝点头开口,“是,我从头到尾有说过证据是真吗?”
此言一出,众仙家皆是一默,莫名安静。
妫昭无力颓坐,瞬间绝望,她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是这般……冒死上九重天,走这一步死路。
这般兵行险招,狡诈至极,如何能防?
她真以为她全都知道,毕竟是一五一十全说中了,连那现场景象都一模一样……
如今证据真不真都说明不了什么了,她凤族参与其中,是无可置疑了。
她无力坐倒在地,再也没了反驳的力气。
天帝伸手施法而去,捆仙绳瞬间缠绕族长身上。
天帝开口,“押下去,众仙家尽数屏退。”
族长还待挣扎,上古族人纷纷出列,跪地狡辩道,“陛下,此事尚未有定论,族长他老人家……”
夭枝已然擡起手中的剑,干净利落,一剑一个。
不过转眼间,族长和神女二人看着夭枝刺向他们的剑,不敢置信跌倒在血泊之中。
她眼神冷然,没有一丝表情。
周围皆是一静,再无一丝声音,连天帝都是未曾想到她竟敢如此。
许久的静默之后,有仙人当即开口,“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已然给了你清白!”
“凡间小仙,胆敢不知轻重,已然替你平反,岂容你殿前杀人,你还是个神仙吗!”
“平反?”
夭枝拔回族长身上的剑,冷然回问,“我需要你们平反?
你们不会觉以为我在摇尾乞怜,向你们乞求清白罢?”
她握紧手中剑,指节发白,怒意让喉间颤抖,“我今次来!不过是告诉你们,污名我不会当,神仙我不屑做!
我恩师暨白更不屑做你们九重天这破神仙!”
一时间,全场静默。
众仙家瞬间后退,惊之警惕万分。
这是那个在数万天兵天将手中抢走暨白尸首,还全身而退,遁逃无影的女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