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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我九重天 正文 第60章 你预知这些事,会得到惩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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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你预知这些事,会得到惩罚吗?

    春日细雨绵绵,连着几日越发潮湿,初春的寒意更甚。

    夭枝从朝堂上下来,宋听檐被叫进宫中已经两日没有消息。

    种种迹象表明,皇帝并不相信宋听檐,即便没有证据,他可能也会因为自己的疑心多添几分猜疑。

    若说朝臣们处境危险,但他们不多言便不会死,可宋听檐不一样,他如今即便不说话,不做任何举动,那也是刀尖悬于头顶一般,命悬一线。

    他和宋衷君不一样,宋衷君终究是皇帝一手带大,亲自教导,皇帝再怎么狠心,也下不了手,他甚至会为废太子找理由,便是被外戚迷惑了心智,一时糊涂,否则怎会还将他好好关在宫中,留着性命?

    可宋听檐,皇帝从未偏向过他一次……

    夭枝忧心之际,老大人不知怎得,几次三番在朝堂上针对宋听檐,他的话在京都传了又传。

    太子被废,宋听檐渔翁得利的传言越演越烈,议论越盛,皇帝听多了自然越加猜忌,连身旁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不知杀了多少。

    情况越发焦灼,这样杀下去,早晚要杀到宋听檐头上。

    皇帝如此阴晴不定,说不准下一刻传来的便是赐死二字,等她知道消息又如何来得及?

    夭枝站在屋中,看着外头连绵不断的雨丝,终是提起笔。

    老大人早年受贿,他官职甚高,早已金盆洗手,并且按照他在凡间的命数而言,此事并没有被人发现,因为他藏得极为隐蔽,倘若不是她,是永远不会有人知晓。

    边关蛮夷之事是她钻了一个空子,那些蛮夷是贺浮必然会踏平的,如今他亦在边关杀敌,是以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改变什么,不过前后脚的事。

    可如今舞弊一事并不一样,这是未曾发生的事,她此行是偷天机,必然是会受到天罚……

    夭枝提笔悬在半空中,犹豫再三终是落下了笔。

    她才落笔,指尖便传来剧烈疼痛……

    竟这么快就有反应?

    她还未反应过来,那掌心金印便泛起光芒,痛意瞬间缠绕着她的整个手臂快速蔓延。

    她倒抽一口凉气,疼到瘫倒在桌案上,连笔都握不住,硬生生掉落在地。

    原来泄露天机竟是这般疼,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

    夭枝疼得浑身发颤,看着纸上落下的一笔犹豫再三。

    …

    不过短短一日,老大人徇私舞弊的事便被揭穿出来。

    老大人早年府中下人与大人生了嫌隙,将此事报了官。

    老大人初上任时与太后母族中长者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只有迁升的官职,老大人因为这位长者寻人说了几句话,便向上打通了路子,得到了向上一步的机会。

    只是这长者是太后母族极为偏的一族,所以并不引人注意,更甚之,只有当事三人知晓,是以谁也不知道老大人原来和太后母族是有些许牵扯的。

    若承了旁人的情,自然要还回去,断没有分清的机会。

    是以等到这位老大人任科举主考的时候,这位长者便向他求了个人情,送了一副稀世字画,希望他能将科举的名次给他那位不争气的表亲之子。

    因表亲之子只差一名,名落孙山。

    老大人觉得差距不大,便也做了个顺手人情,将表亲之子往前提了一名,而原先上榜那人被挤了下去,那表亲之子如今也在朝为官,且还在皇帝这些时日疯狂砍杀的名单之中,此人为官倒没有问题,只是当初终究不光彩。

    如今已经二十多年过去,那位长者早已寿尽而去,本是无人知晓,如今一闹惹得满城风雨,天下尽知。

    百姓皆道皇榜科举此等大事,竟有钱财人情可换之的内幕,如何对得起天下寒窗苦读的读书人,一时间皆是愤慨不休,议论纷纷。

    皇帝勃然大怒,他亦怪道这老大人总在朝堂之上提贤王诸多。

    太后一族要扶太子为帝,自然不关宋听檐什么事,如今太子虽被废却还是有机会复立,这盘根错节的关系只怕是早就认了新主,有这一层关系在,怎么可能不藏私心?

    皇帝此人,你若真是刚正不阿,不偏不倚,那说的话他可信上七分,但若有了私心,这话便是说的再好听,他也不会再相信。

    此事一出,皇帝生性多疑至极,也不再全然相信夭枝,应该说不再相信任何人。

    夭枝为太子老师,也可能存了认新主的心思。

    他在,他就是天下的皇帝,他的儿子不能越过他去。

    此事出来,砍头抄家自是不可避免,因为此事连带着往日那些与太后母族有过交集的,全被挨个查了遍,皇帝又开始了新一遍的砍头杀。

    一时间皇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

    殿门紧闭,昏暗无光。

    宋听檐跪在殿中,阖着眼未动。

    殿门忽而慢慢推开,他慢慢睁开眼,却未开口。

    身后老太监进来,“殿下,陛下吩咐了,您不必再跪,可以出宫去了。”

    宋听檐闻言微眨了眼,许久才道,“敢问公公,父皇何故改变主意?”

    老太监笑道,却没有明说,“刑部查出了徇私舞弊的事,这朝堂上出了事,陛下顺了气,自然就不需要殿下跪着了。”

    宋听檐闻言未语,起身时却因连着几日的跪已无法好好站立,出来都需人扶着。

    出了宫,宋听檐从马车上下来,常坻当即上前扶着。

    他面色微微苍白,却始终站得笔直,看向送他而来的小太监,“多谢公公相送。”

    小太监受宠若惊,连连鞠躬,“殿下着实客气,奴才这便回去交差了。”

    宋听檐目送小太监离去。

    常坻在一旁低声开口,“殿下,那老东西天天在朝堂上编排你,正巧便出了这事,被刑部拿了把柄……”

    这自然不是巧合。

    宋听檐却并未开口,显然在宫中便已经想到,“带季尧安来见我。”

    贤王府还是如往常一般安静,当初禁足便已恢复不到原先那般热闹,所有的一切如昨日黄花落,一去不复返。

    书房中墨透纸上,香气沉沉。

    宋听檐看着站在书案前乔装成送菜伙计进来的季尧安,打开常坻从他身上搜来的信。

    信上只寥寥几字,是往日老大人受贿账本的藏匿之地。

    宋听檐视线一顿,他自然也是要解决这个碍事的老匹夫,只是此事太久远,下面人翻来覆去查了数回,竟都干干净净。

    他以为是个清官,却不想也不干净。

    宋听檐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以及还有书写匆忙之间凌乱的涂改,显然写信之人情况并不甚好。

    他看着信默然无声许久,季尧安有些不安,他知道信中写了什么,但夭大人乃是模仿他的字迹而写,应当不可能叫殿下知道,是夭大人所写。

    “这信是你写的,何处得来,可还有人知晓?”许久的沉默后,宋听檐开口淡问。

    季尧安心中紧张,却还是照着夭枝的话开口,“是下官所写,并无旁人之晓,下官自己无意间查到这些,怕忘记便赶紧记下来。”他说着,生怕露馅,便接着开口,“殿下,若没有其他事,下官就先告退了,府外看守严,送菜伙计着实不能耽搁太久。”

    宋听檐没有说什么,显然是让他离开。

    季尧安伸手作揖,对着他后退几步,又施一礼才转身往门口去。

    宋听檐看着信,忽而开口又问,“我记得你擅楷书,一手好字,笔法遒劲,今日一看果然端正沉稳。”

    季尧安停下脚步,见殿下问得这般简单,当即行礼道,“殿下谬赞,是下官愚钝,自幼练习才能写出这堪堪能看之字,只是信上这字是匆忙之间写的,实在不能多瞧。”

    宋听檐擡眼看向面前恭敬站着的季尧安,他看过季尧安的字,也记得他的字迹,这信上写的确实是楷书,可字落笔颇虚,一眼便是模仿,形似神不似,且落笔生乱,善书之人再是匆忙,那字也不可能散神成这般,显然并不是一个人写的。

    宋听檐也不再问,让他退下,擡手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常坻,“去将此事收干净。”

    常坻接过信打开一看,瞬间惊住,“殿下,这是真事?我们这么多人来回地搜,可找不到那老东西的一丝把柄,这季尧安莫不是通了神仙?”他说着,宋听檐已然起身往外走去,像是要出府。

    他心中一慌,连忙追上去,“殿下,陛下可是下了旨意,不容您出府。”

    宋听檐面容平静,似乎并没有将这旨意放在心上,“无妨。”

    常坻心中一惊,连忙上去劝道,“殿下,这风口浪尖多少人盯着您,这若是出去,必然会被人知晓。”

    宋听檐微微敛眉,看了他一眼,“不准跟着。”

    常坻瞬间不敢再跟,连忙退下,他站在廊下,见外面蒙蒙细雨,“殿下,落雨了,等雨先……”停罢。

    可话还没说完,宋听檐已经径直走进雨雾中,不顾腿伤,步履匆匆进林中机关门,转眼消失在视线中。

    常坻颇有些胆战心惊,自家殿下胆子极大,每每行事总叫人害怕不安,至今无法习惯,如今这般局势错一步,步步错,怎能妄为?

    他也实在不明白这紧要关头,殿下如此冷静之人,自然知道陛下现下疯癫得厉害,又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冒这么大的险出府?

    …

    宋听檐出了府后,直接去了先生院,大门外只有一个小童打瞌睡。

    他低声问,“夭先生呢?”

    小童见人来,一时间愣了神,连忙迎他进去,“殿下,先生在主院里,今早身子不适,一整日都没有出来半步。”

    宋听檐径直往主院走去,听闻此言便开口,“不必跟着了。”

    小童也不敢再跟着,更不敢越过殿下去通传夭枝。

    宋听檐走过青石板路,径直去了主院,绵绵如针的雨丝不停落下,他一路过来并未撑伞,乌发衣袍已沾染了水珠。

    整个院子像洗过一般,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连叶上都续着剔透的雨珠。

    他才走进几步,就听见屋里声响,显然疼痛难忍。

    他停下脚步再迈不出去,难得反应不及。

    夭枝浑身汗湿,这天罚不仅仅止于此,竟是一阵接着一阵。

    十指连心,她疼得几乎无法呼吸,额头瞬间冒出一片冷汗。

    她没想到天罚会这般可怕,她写完浑身汗湿,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疼到失去意识好几次,等到写完账本所藏的位置,整个人都被搓磨了一遍。

    她面色苍白,勉强平顺下一口气,只能将自己关在屋里,她有气无力靠着,忽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夭枝。”

    他声音一贯好听,也能叫人轻易认出来,她如今模糊了思绪,竟也能听出来。

    夭枝看向门,实在无力去开,她费劲开口,“殿下来此有何事?”

    他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外头没有走的意思。

    夭枝想到他如今情形,倘若让皇帝发现他擅自离开贤王府,转念便会要了他的命。

    她勉力起身下靠榻,才下地脚上便传来剧烈疼痛,她脚下一软,直接扑倒在地。

    宋听檐听到里头的动静,当即一脚踹开了门,见她倒在地上,衣发汗湿,面容苍白,弱柳扶风倒在地上,竟是起都起不来。

    他当即过来扶起她,揽进怀里低头看来,声音都轻了几许,“何处不适?”

    夭枝靠在他的臂弯里,疼得意识模糊,他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今日绵绵细雨一直没有停过,他的衣袍已被雨水浸湿,眉眼玉面上也全是雨水,越显眉眼殊色。

    夭枝微微摇头,只是苍白的唇色根本无法掩饰,亦没想到他会这般大胆来看她,心中五味杂陈,“陛下命你禁足,你也敢出来?”

    宋听檐似乎并不在意,伸手拂过她汗湿在脸上的发丝,指腹轻轻触碰她柔软汗湿的面庞,“怎么这般苍白,我找府医来看看。”

    夭枝只觉他如今这般,总不像对先生一般,竟似男女之间的相处似的。

    她来不及疑惑,闻言只觉他胆子是真大破了天,还敢出去招摇,她当即伸手握住他的手,费力开口,“不必,我的身体我自己知晓。”

    宋听檐看着她,“你身子自来强健,怎会这般?”

    夭枝才觉得自己唇瓣发干,她微微一抿,“这几日春日初寒,着了凉罢了。”

    她说着,宋听檐反手握住她的手,果然觉得她手颇有凉意。

    他俯身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她似要让她暖和些。

    夭枝被他突然揽进怀里抱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兼带着干净清冽的男子气息也这般近,很烫,一时顿住,“簿辞?”

    宋听檐没有说话,却抱得她越发紧,夭枝感觉到他身上炙热的体温,烫得都叫她颇有些心口发紧。

    虽暖意渐深缓解了些疼意,可如此着实让她有些不自在。

    夭枝清了清嗓子,微微挣扎,“让我去靠榻那处。”

    宋听檐闻言倒没说什么,伸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将她抱起,直接抱到了靠榻上才放下。

    榻旁窗子开着,外头下着细雨,偶有一阵风吹过,都带有凉意。

    夭枝刚离开他的怀抱,便觉周身寒意袭来,颇有些冷。

    宋听檐已然拿来净布,俯身而来替她擦去脸上的汗水,擦干之后果然舒服许多。

    她着实无力,便由着他来。

    毕竟伺候确实很到位,她做盆栽时可没遇到这样细致的人。

    宋听檐顺着她温软的脸颊擦干而下,接着擦向她的脖间的汗水。

    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般,这般疼吗?

    他微微抿唇,擡手将她汗湿的发微微撩开。

    夭枝只觉他的指尖碰到了她的脖间肌肤,叫她忍不住敏感一缩。

    布接着往衣领而去,他擡手解开了她的衣带。

    夭枝一愣,当即伸手握住解开的衣带,惊愕看向他。

    宋听檐似不解她这般,擡眼看来低声问,格外温和,似轻哄一般,“换上干衣舒服些。”

    夭枝没见过他这般温柔,一时无措,“……我自己换罢。”

    宋听檐闻言收回了手,“也并未没有换过,何必见外?”

    这是见外不见外的事吗?

    虽说她这类的精怪不喜穿衣裳,便是不穿也不会不自在,但总不能在他面前脱光了去,在凡间应当是夫妻才能到这般地步。

    让他来脱衣换衣,到底是古怪的。

    夭枝想到这处才反应过来他前头半句话说得是什么,她一时顿住,想起那一日客栈里,她早就有此疑问,但却没有细想。

    那客栈没有女子,自然也没有女子能替她换衣。

    那么那日替她换了全身衣裳且擦干身子的……自然是他……

    她擡眼对上他的视线。

    他清风霁月的模样,看着根本没有半点不妥。

    夭枝面颊瞬间滚烫得厉害,虽是昏迷没有知觉,但也不知他是怎么擦的。

    不会像方才那般细致罢?

    她想到此,不知何处而来一阵风,叫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宋听檐微微敛眉,起身关上窗子,伸手而来便解她衣裳,似也有些气着,“和我犟什么,你有力气换吗?”

    “男女……不行。”夭枝喃喃开口,着实没有力气,只能抓住他的手,身子都坐不住,直直往前倒去,脸直撞上他的胸膛。

    下一刻,他伸手揽住她,垂眼看来,视线落在她面上许久,声音莫名低了几分,眼中眸色似水潋滟,“你不是从未将我当成男人看吗?”

    他语调微低,却像个钩子,夭枝心微微收紧,从没有这般近和他说话,再是亲近,又哪有这般靠在他怀里与他说话,只觉得气息萦绕交缠,他的体温都缓缓传来。

    太近了,旁人进来看见,只怕都觉得他们耳鬓厮磨,不像话。

    夭枝连忙往后靠去,身子靠上靠榻的软枕,微微摇头,开口虚弱,“我是觉得不必换,便是换了也会汗湿。”

    宋听檐看着她自己挪出怀里,闻言未语。

    他沉默片刻,起身去点屋正中的取暖鼎炉,炉子生了火,暖意而起,屋里的冷意才驱散了许多。

    他将镂空炉盖重新盖上,忽而薄唇微启,平和开口,“你预知这些事,会得到惩罚吗?”

    夭枝脑子“嗡”地一声,空白了一瞬,惊而看向他,“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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