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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俗!订阅了 正文 众生皆表亲(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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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生皆表亲(8)

    小麦和沈纵希带狗散步。有人凑近,找沈纵希要联系方式。沈纵希以在工作为由回绝。小麦手持云台,很有说服力,大家也都理解。每次婉拒,沈纵希都面带笑容,一言一行很精致,像礼盒上的蝴蝶结,打得相当有技巧。

    假如关奏陈在这,她一定会跟他说出那句台综经典台词:“你看他每个动作都精心设计过诶!”

    大学同学到了,打电话给小麦。小麦牵着狗,去跟她见一面。远远的,小麦就看到朋友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烫了新发型,风一吹,裙摆与长发微微舞动。小麦走上前,马上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新造型很适合你,你今天真美。”

    大学同学拨开头发,摆出拍杂志的样子:“谢谢!”

    称赞完朋友,小麦又看向旁边,朋友的男朋友乐队男满脸期待。小麦噎了两秒,说:“……你今天也活着。”

    好在乐队男心态积极,盲目开朗:“哦耶!”

    “你养狗了?”大学同学不喜欢狗,但很惊讶,“房东和室友允许?”

    小麦介绍沈纵希:“是他养的。我们频道最近在跟他合作。”

    大学同学不认识网红,但能猜个大概,说声“你好”,沈纵希回一句,成年人的礼貌就完成了。

    倒是蹲在那支帐篷的乐队男停止动作,仰起头,默默看着沈纵希,缓缓提问:“你是……沈纵希吧?”

    沈纵希很意外,他的受众以异性为主:“呃,是的。”

    “我知道你!”乐队男跳起来,抓住他的手,拼命上下t摇,“你有在你的频道发歌对吧?”

    同一句话,听到的人不同,感想也会不一样。

    听到乐队男这么说,他女友的想法是:“又开始了是吧?”

    小麦的想法是:“这人是不是一天刷25个小时视频,怎么谁都认识?”

    沈纵希的想法就复杂多了。

    他的确有发音乐,数据平平,随便发个美颜视频,搔首弄姿20秒,播放量都比那多得多。眼前有人说听过他的歌,他不可能不高兴,但要说单纯高兴,又不精准。

    想忘记的事反复闪现,发自己的音乐时,每一条评论,他都很期待。可点开来,客套的夸奖中夹杂着“什么时候发自拍”“是不是剪头发了”。即便人们口口声声说着爱,也只针对某种状态下的他。一旦他改变,人们的爱就会收回。正如从小到大,他所知道的那样,没有无条件的爱。爱这东西,是一种交易。

    乐队男不懂他内心的复杂,一个劲凑上来,满眼憧憬,问他要不要去看他的乐队排练。

    “哦对了,晚上露营不是有活动吗?有驻唱歌手,游客也能报节目。我准备唱我女朋友最喜欢的歌。”乐队男热情地问,“你也参加吗?”

    沈纵希推辞:“呃,不合适吧?我就不去了……”

    然而,乐队男又开始发挥没眼力见,自说自话的特长:“就唱你自己的歌吧?我记得你产量可高了,高产似那啥!你一般都什么时候写歌?哪里来的灵感?我乐理不太行,还在学习。不然今晚咱们还能组个组合,就叫‘野鸡传奇’。”

    “没有。算了,”沈纵希格外费劲,把自己的话挤进他的话中间,“我都没做好准备……”

    乐队男兴奋得忘乎所以:“我记得你视频里是弹吉他,我问了,露营地有吉他的。哇,想象一下,效果肯定绝杀!”

    放在平时,沈纵希大概率不会生气。虽然他脾气并不好,但也没到不分场合,随便发火的地步。今天,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怒吼出声:“都说了我不参加了!”

    乐队男本没有恶意,只是性格大大咧咧,愣神几秒,连忙道歉:“对不起……”

    小麦的大学同学也压着男友谢罪:“不好意思哈,这个人就这样!他连小麦的老板都敢骚扰。回去我一定骂死他。”说着,她还真揍了乐队男几下。乐队男疼得吸气,老实巴交,接连说“对不起”。

    沈纵希回了句“没事”,转头离开。

    天已经黑了,露营地点亮了路灯和装饰灯串。等会儿还要拍全家人一起的素材,小麦怕他走远,跟上前去。

    沈纵希踽踽而行,走进没有灯的地方。小麦站在远处,背对热闹,往漆黑的地方喊:“回去吧。”

    他站了好一会儿,还是掉头,朝小麦在的地方走去。

    晚上的活动比想象中精彩。

    驻唱的歌手很优秀,游客做观众的很捧场,主动上台的很积极。

    乐队男上去唱了女友最爱的音乐,拉娜·德雷的一首名曲。一个异性恋男子在众人面前唱“Myp**sytasteslikePepsiCola”,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流泪。这场景,对普通人来说,料想一辈子都难出现个一次。

    沈纵希听得好无助,欲言又止,回过头,发现邻座的关奏陈神情凝重。

    沈纵希以为,他和自己抱有同样的心情。没想到,歌曲结束,关奏陈突然起身,满脸钦佩,卖力鼓掌,难以置信地感慨:“他是学过美声吗?能跟原唱唱一个调。”

    沈纵希给他科普:“这跟练没练过美声没关系。”

    音乐能拉近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乐队男一曲作罢,沈纵希消除了对他的成见。这人不是装缺心眼,他是真缺心眼。

    关奏陈刚拍了乐队男的照片,用手机发给他。沈纵希好奇:“你还给他拍照?”

    “对。”

    没有别的意思,沈纵希只知道,小麦的朋友是小麦的朋友,和关奏陈不熟。帮忙拍照,虽是举手之劳,但又没人委托他。刚才,面对那首略微跑调的歌曲,他还反响热烈,捧场得像个托儿。沈纵希合理推测:“你们是朋友?”

    关奏陈客观回答:“别了吧。”

    “那你还?我听说他骚扰过你,还以为你会很烦这种人。”

    “一开始有点,但是,”关奏陈漫不经心,“他是小麦的朋友,人不坏,而且很有个性,挺好玩的。”

    “但他很没有边界感。我刚才差点骂脏话。”

    “你就骂好了,他听你的,你们可以继续来往。他不听,大不了闹掰。假如人人都一个样,多没意思。他不会发现自己冒犯你,但同时,你也可以尽情冒犯他,他不会在意。这种人也有这种人的优点。”

    “你对人这么有耐心?”说不清为什么,看着关奏陈,沈纵希联想到了什么。

    “他就像……”很快,关奏陈找到那个说法,不怎么贴切,但又有其理由,某种电波不上不下,微妙地寄居在逻辑中,“亲戚家的表哥?因为是亲戚,自然有耐心。”

    按照这个逻辑,江西和广西人的称呼习惯多么的领先。只要是心怀善意的对象,全都是表亲。

    沈纵希想起小麦。她和关奏陈很像。他们的共性是什么?包容?相类似的面孔?专注于自己生活的能力?

    晚上的互动节目结束,大学同学邀请小麦、关奏陈和沈纵希去他们的帐篷喝酒。主要是小麦,另两人顺带。她带了整整一箱啤酒来。结合朋友的酒量,小麦提出,她不该自己喝,应该搬到露营地门口摆摊。

    大学同学说:“你就来吧,好久没说说话了。”

    “我放了相机就去。”既然是朋友的邀请,小麦当然要去。但她想,关奏陈就没门了。这可是社交,还是和不熟悉的人。

    沈纵希对小麦说:“我陪你一起。”

    小麦回答:“好。”

    关奏陈不动声色,视线飘过小麦和沈纵希:“我也去。”

    “你也要去?”小麦很震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关奏陈遇到人群就想回家……这应该是自然规律才对。她扑上去,检查他有没有磕到哪,“你是不是又感冒了?”

    参加集体活动,这不符合他的性格。或许……是要拍素材?可他又没带相机。

    在大学同学的帐篷里,没有拍摄,喝着酒,大家都很放松。

    出乎小麦所料,朋友酒量变好了。遥记大学时,这位同学蹦迪归来,在上铺往下面狂呕,呕吐物飞流直下,恶心得室友集体破门而出。倒是乐队男,兴致勃勃表演杂技开瓶盖,滔滔不绝酒桌游戏,摆出一副资深玩咖的样子,结果一杯倒。他喝了一瓶不到,就躺在一旁打鼾了。

    对小麦来说,啤酒就像水,不管来多少,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喝进去。嫌喝着没劲,她又开了一瓶红酒。

    沈纵希提醒:“混着喝容易醉。”

    “你要不要来点?”关奏陈突然问。不是他在喝,可他却突如其来地提议,实在很奇怪。

    “行。”沈纵希点点头,递出杯子,麻烦小麦倒满。两个人碰了杯。

    关奏陈就坐在旁边,撑着侧脸,悄悄看了几秒。小麦鼓起勇气,也问他:“你呢?”

    关奏陈风轻云淡地婉拒:“我酒量不好。”

    大学同学知识面广而杂,健谈,情商高,坐下聊天,能很轻易地主导话题。她和关奏陈聊视频平台的广告投放,跟沈纵希谈美容沙龙,跟小麦一起讲大学趣事。即便面对初次见面的人,她也能完美地活跃气氛,不让任何人被冷落。

    最关键的是,她并不勉强自己,这么做全凭本能。她也说自己的事,另外三人都乐意听。

    大学同学喝得有点醉,微微大舌头,但条理仍然很清晰:“……我跟你们说……我爸真的是最典型的爹,自己不懂,又要对我指手画脚……你们前段时间看到热搜吗?说家里人以为考了教资就能当老师,我爸就是那样!今年过年,他突然发神经骂我,为什么大学不考教资。不是,我根本不是师范生好吗?我现在班上得好好的,还升职了,考什么教资啊?”

    关奏陈拿着纸杯,不知喝了多少,反正不上脸:“他想装出关心的样子。”

    “你说到点子上了。”她很赞同,“不是真关心,是装关心。”

    “我被这老登害得够惨。”大学同学喃喃自语,“但是,我最烦的还是我自己。”

    沈纵希已经上了两趟洗手间,不想喝酒了。可小麦喝个不停,而且,他一喝完,不知为何,关奏陈就给他斟满。表姐做榜样,表哥又鼓励,他只能喝。

    沈纵希顺便搭话:“为什么?”

    小麦的大学同学说:“都这么大了,数落自己惨,还只能提到父母。这不侧面证明我运气很好,没栽过什么跟头吗?”

    沈纵希不能茍同:“那是……程度问题吧?t不是没遇到其他烦心事,是其他事都没有原生家庭烦心。”

    小麦吃下酒的饼干。她问沈纵希:“你讨厌你父母?”

    “他们讨厌我。我对他们来说……”酒精的助力下,沈纵希比平时说得多,“就是一个马桶搋子。”

    关奏陈困惑:“马桶搋子?”

    小麦也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是马桶搋子?”

    大学同学最茫然:“马桶搋子是什么?”

    “就是通厕所的。不对,我连马桶搋子都不是,”沈纵希酒喝太多,情绪极速消沉,“我是不该出生的东西。我是……拍棉被那玩意……”

    小麦得出结论,他醉了,都说胡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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