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套哥自从去年末起,在东北参加了几场市场活动,开发了一家东北连锁客户。这家连锁总部设在哈尔滨,牙套哥几乎每两周就跑一趟哈尔滨,和他们总部采购谈了很久,结果却因为对方上层人事变动,正在进行的?采购计划被搁浅,牙套哥的前期准备和所有?精力都付诸流水。
这家连锁药店数量达四五百家,规模之大,在整个东北地区也排的?上号,药品如果能够顺利进场,仅在第二季度,就能完成全年销售指标的?三分之二。瓜少正好有?东北客户要拜访,遂决定顺便过去一趟了解情况,看看还有?无挽回的?机会。
瓜少和牙套哥,还有?助理二瑞,以及两个代表,一行人千里迢迢赶到到了哈尔滨连锁总部后,发现不只自己一家药企,还有?其他家试图入内拜访的销售,大家都被阻在前台,不得其门而入。漂亮的前台小姑娘如机器人般,面无表情地一遍遍重复着:“没有预约者,不得入内哦。”
一次次被拒绝之后,牙套哥便和手下两个代表讲起往昔做代表时的销售经验:“正常拜访没用的时候,就得靠死缠烂打了。我在上一家公司,就靠这招搞定过几次新品进场。具体我是怎么做的?呢,首先我摸清了他们采购人员的?家庭住址,天天蹲守在他家楼道?口等他下班,抓住这短短一分钟时间向他做推销。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也不知道多少次,最后终于把他给感动了。”
瓜少听得头上三根黑线:“那采购真是被你感动了?我怎么感觉他是因为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而不得已妥协了呢?一个陌生男人,整天蹲在楼下围追堵截,人家一家老小都会害怕的?吧?我要是他,就直接报警把你当成跟踪狂抓进去了。”
瓜少打了几个电话,辗转问了当地的几个朋友,请他们帮忙搭桥牵线,把连锁总部一位姓钱的采购负责人约出来见个面,吃个饭。朋友找了一圈人,打了电话无数,没办成,告诉他说:“姓钱的好像是家里出了事,这两周都没去上班了,具体是什么事,我问了几个人,都不太清楚。打他手机也没用,关机。”瓜少第二天又去了连锁总部,到前台,既不要入内拜访谁,也不提其他事情,就叫了星巴克的?咖啡,请两个小姑娘喝,他自己趴在前台上和她们聊东聊西,聊电影聊天气。有?的?没的聊了半天,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钱总家里最近挺不容易啊。”
一个小姑娘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
“家里出了植物人这种事情,反正咱们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一个烫发红唇阿姨一路低头扫地,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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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关键词,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当地大医院就那么几家,电话一家一家打过去问,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分别在两家三甲医院的住院部问出有姓钱的重症病人,一家是食道?癌,一家是脑梗。钱总家人是植物人,多数是后者。但为保险,一行人兵分两路,分别前往两家医院住院部守株待兔。
瓜少、牙套哥和二瑞这三人组成一队,去了脑梗病人所在的医院,这家医院规模相对大点,住院大楼有两栋,一行人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才弄清钱姓脑梗病人住哪一栋哪一层。
在住院部门口堵人时,牙套哥问瓜少:“老板,咱们会不会把钱总给吓到啊?他会不会觉得我们威胁到他生命安全,报警把我们当成跟踪狂抓进去啊。”
瓜少瞟他一眼,叫他一旁呆着去,同?时打电话给落后一步,在外面小卖部采购礼品的?二瑞,叫她动作快点。
二瑞没啥方向感,在生地方一般分不清东南西北,接到瓜少电话时,她已经在医院门口一条小马路上来来回回兜了两遍了,小马路两边药店快餐店一堆,还有?各种廉价旅馆与烧烤摊,可能是眼神不好,也可能是不巧,反正就没看见卖鲜花水果的?店铺,便跟瓜少汇报:“我外面找到现在,只发现一家小卖部,里面卖的?都是一些?茶叶蛋巧克力?之类的零食。”
瓜少说:“小礼物也挺好,一块巧克力?一支鲜花,甚至一张卡片都可以给人带来愉悦心情,但是不建议送茶叶蛋那么贵重的?东西。”
二瑞正讲电话,忽然眼睛一亮,激动惊呼:“啊,椰子!”
瓜少这一行人运气?很好,在住院部门口守了小半天,就把钱总给等?到了。钱总老父亲病危住院,没心思应付各家药企销售的纠缠,就把工作用的手机关掉,并交代公司不要对外界透露自己休假一事。对于药企销售竟然找到住院部来,钱总颇吃惊,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和别人吵架,而且他们这一行人言语相当客气,手上还拎着探望病人的果篮。
牙套哥被拒门外已经很久,好不容易见到人,一激动,上前捉住钱总的手:“钱总,我们经理?今天是专程从上海赶来看您的!您位高权重,在采购部门乃至公司里都说一不二,我们产品这么几个小品种,还不是您一句话,合作协议说签就签了,说进就进了!”
瓜少清了下嗓子,牙套哥听见他声音,及时刹住,把探望病人的果篮递上去:“钱总,这是我们经理?专程给你带来的海南椰子果篮,礼轻情意重,份量也很重哪!”
钱总心情很糟,不耐烦应付这些?销售们,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带了果篮来,就姑且把人让到病房里去坐了一坐。
到病房后,瓜少放下果篮,没有提及此次药品采购事宜,反而问起了钱总老父亲的?病情。
提及老父,钱总声音有点颤。他老父亲两个月前脑梗,因为出血严重,做了双侧开颅手术,已有两月有?余,人仍然没有?清醒,且并发症非常严重,颅内水肿,肺部感染,引发严重肺炎,无法自主咳嗽,就又做了气?切手术,每天从早到晚输液,以此吊着一口气。
老人刚刚被护工翻过去拍背,不小心扯动胃管,护士就过来给换一根新的。护工固定住老人脑袋,护士执胃管一端,将?胃管从鼻腔往内一点点试探着插入,大约伸到喉咙口的位置时,老人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喘息声急促且深重。处于昏迷状态中的人,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但看他扭曲五官,显然已经痛苦到了极点。
钱总不忍再?看,别开眼去,颤着嗓子同?瓜少道?:“我爸受的,是人间至苦。”
瓜少斟酌说:“如果能够放手,对老人家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确实是我这个儿子自私,我承认。设身处地,换我自己,我是死也不愿插一身管子,大小便失禁,毫无知觉也毫无尊严地活着的?,但是轮到自己为父亲选择,我还是想要尽一切可能留住他。”
钱总的老母亲淌眼抹泪,说:“儿子他是心里有?遗憾。”
钱总说:“我爸出事那天,我出差去了外地,走得匆忙,出门前还因为一点琐事和他争论了两句,过后有想过给他打电话道?个歉,但是太忙,就忘了。等?工作结束回来,看到的就是他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说到这里,已经红了眼睛,转身握住老人的手,说,“但是我爸还有?一线醒来的希望,你看,他不是重度昏迷,他有?痛感,也能听见声音,偶尔状态好时,两只手还能动一动,他就是说不出,心里都明白。我爸一辈子好人,老天会保佑他!”
瓜少做医药代表那一年,扫过很多肿瘤病房和病床,见过很多重症病人,因此不过一眼便知,床上这位形容枯槁的?老人,已时日无多。听钱总如此说,沉默片刻,问起老人的治疗方案,钱总的老母亲介绍说:“现在就是针灸配合高压氧,出了ICU后,一直是这个治疗方案,就是没什么效果。”
钱总苦笑:“很讽刺对不对,我自己在医药行业呆了大半辈子,认识市里所有?好医生,手握最好的资源,然而自己父亲生病,我却只能坐在这里,祈求老天保佑。”
眼前这种状况,实在不方便提销售上的?事情,一行人病房里略坐了片刻,只能告辞离去。钱总到热水间去打热水,顺便将?他们送到电梯口。电梯到来,牙套哥和二瑞已经踏进电梯,瓜少却忽然回头,叫住钱总,说:“我家有人是中医师,可能会认识一些?比较好的针灸推拿医生,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换个医生和治疗方式,说不定会有?一些?效果。”
钱总笑着摇头。这里就是三甲医院,无论是针灸还是按摩,都是他托关系请了医院里水平最高的?医生,完全没必要请外面的和尚来念经。
瓜少道?:“其实一些?好的中医未必就在三甲医院里面。”
这话他是听他妈老中医讲的?。老中医的师傅就是一位名医,这名医的徒子徒孙里面,也颇出了几名医术高明的中医师,他们却不是个个都在三甲医院工作,有?些?人在社区医院,甚至有人在不知名小诊所里窝着。所以老中医一直说,中医这行,高手在民间。
钱总听了这句话,心中微微一动,正要细问,恰巧老中医电话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儿子几时回上海,在东北要注意保暖,云云。
母子间闲话说完,瓜少向?老中医提及此事,大致描述了病人的病情后,老中医想了一想,说:“我现在诊所里有?个同事就非常不错,不过擅治神经系统病的?,还数我北京一个老师叔,他水平在整个北京都排的?上号,不过人家现在已经退休了,一年里面有半年呆在三亚,你等?下,我这就打电话去问问看,晚上给你回复啊。”
作者有话要说:吴桑已疯,双更。
《八方美人》大家看过了咩,霓虹国霸道总裁只谈情不工作。
章节预告《这只鸭子明明还活着!》《二,马甲借我穿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