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摆放任何装饰、无聊到极点的人,在他卧房墙壁上却挂着一张弓,这还不够可疑吗?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都不足为过吧?
兰澈发动她的聪明小脑袋,转了半圈后立马上认定这张弓必定是打开某个密室的机关;而密室内藏着的东西,一定就是那四只让郁邪十分重视,可能揭露与他有关大秘密的箱子。
有可疑的地方自然不能放过,兰澈当机立断搬来凳子,借着微微火光踩着等去取那张弓。
根据兰澈听过的种种传奇故事,如果真的是机关,那么这张弓肯定是固定在墙壁上的。她信心满满握住弓的一段左晃右晃,晃来晃去也不见有什么密室出现,倒是那张弓厌烦了被当做傻子一样左摇右摆,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响后,十分不给面子地从墙上掉了下来。
兰澈不是没摸过弓,就连珍贵的柘木做的弓她也曾亲眼见过,自认为有足够的力气托住那张弓。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郁邪房中这面弓竟然不是普通木材所制,一入手便感觉冰冰凉凉,而且重量根本不是她轻轻松松就能扛住的。猝不及防的兰澈被那张弓一坠,登时失去重心,脚下一滑,整个人被弓压得向后倒去。
咕咚。
啪嗒。
摔了一跤已经很惨,再被沉甸甸的弓给砸了一下脑袋,怎一个惨字了得?
火折子掉落在地瞬间熄灭,摔得眼冒金星的兰澈只感觉屁股和后背一片酸痛,而额头上被弓砸到的地方更是火辣辣地疼。她随手摸了一把额头,登时感觉手上沾上一抹温热粘稠,心下明白自己大概是挂彩了。
这点小伤对拦车来说算不了什么,以前流浪时被人打伤简直是家常便饭。只是可惜了她的种种猜想,因为那把弓的掉落没有带来任何变化,相当于全盘推翻了她的猜测。
“脑子有屎啊?没事在房间里挂这么沉一把弓干什么?”没有任何收获反而损失惨重的可悲切果,让兰澈破口大骂。
骂了几句撒撒火,她还是得忍着一肚子的火气继续寻找。漆黑而寂静的屋子让兰澈有些害怕,她赶忙在地面上胡乱摸索,寻找那只被打掉的火折子。
屋外的风声有些尖锐,像是孤魂野鬼在哭嚎。兰澈头皮发麻,在周围胡乱摸索到火折子后,甚至等不及站起,慌乱地将火折子点燃。
一点星火,瞬间赶走了黑暗和恐惧。
兰澈松口气,扶着床榻的架子想要站起。忽地,她的目光落在黑漆漆的床底下。
刻意用帷帐遮挡的床下,似乎堆放着什么东西。
兰澈不敢让火光更亮,她只能走到床边,把手伸入床下细细摸索。果不其然,她摸到了冰凉的坚硬的,和木箱手感完全一致的某些东西。
兰澈心中一阵窃喜。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靠犯迷糊”?
不管怎么说,过程虽然曲折,结果却还是好的。兰澈把火折子叼在嘴里,掀起帷帐胡乱堆放到床榻,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拉住箱子用力往外拽。
意外地,那箱子并不是很沉,凭兰澈饿了一天的力气也能轻而易举从床下拽出。拽出一只箱子后,兰澈没有急于去拽另外三只,她蹲在箱子旁仔细研究了片刻。
这箱子有些老旧,表面已经斑驳掉皮,看样子至少有十几年的年龄。箱子上还挂着一把锁,与箱子不同,这把锁是崭新的,并且是十分复杂的锁样。不过对兰澈而言,锁的样式不同,也就是撬一下和撬两下的区别,除此之外屁用没有。
蚕食鲸吞一只鸡腿的功夫后,兰澈顺利地撬开了箱子的锁。她长舒口气,朝手掌上吐了两口水,一鼓作气将箱子的盖子打开。
“……娘的,这家伙脑子有什么毛病?”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清箱子里面的东西,兰澈瞬间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正常人谁会把一堆灵位藏在箱子里,如此小心翼翼地保管起来?再说这灵位也太多了吧?粗略算去,怎么也有几十个,全部都整整齐齐摆放在箱子里。
别人都是藏金子藏银子藏女人,郁邪不藏一些值钱的东西,却藏了一堆灵位在住处,而且还对这些灵位格外小心珍视,这又说明了什么?
兰澈坐在箱子边发了会呆,又把另外三只箱子拉出来打开看了看,居然和第一只箱子一样全部被灵位塞满,只有其中一只箱子里额外多了一身衣衫。
那身衣衫十分破旧,还有几处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从样式上看像是女子穿的裙子,但绝对不是汉人穿的款式。兰澈把那身衣衫的大概样式记在脑海里,又把那些灵位上的名字大概记了一些,而后匆匆收好箱子恢复原样——她是来刺探情况的,而这些灵位目前来看说明不了什么,暂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重新锁好房门后,兰澈悄悄回到自己的住处,大被一蒙开启睡眠模式。
不过近来她的睡眠不是特别好,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费脑。
当年究竟是谁一夜之间杀光了回纥贵族嫁祸给冷家军?为的是什么?
郁邪是什么人?怎么总盯着冷家军和她?
曾有见过面的皇帝看起来慈祥温和,他真的是当年害死爹爹的元凶吗?如果是,她该怎么样面对自己,面对李唐王朝?
如果没有这该死的头痛,她拙劣的演技能不能瞒过楼明夜的眼睛?
还有……选择把他从生活里驱逐,是对,还是错?
兰澈觉得,自己的脑袋没有那么大,远远不够同时思考这些事情。所以到最后她干脆放弃了后两个问题的思考,专心致志研究冷家军的冤案——只有真相,是世间唯一且不可违背,不可欺骗的。
在楼明夜宅子里生活那段时间,兰澈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加上前一晚的秘密行动颇费体力,到天亮时她还裹在棉被中睡得放肆。而此时,刚刚归来的郁邪就站在昨晚兰澈跌倒的地方,望着那张安静悬挂的弓若有所思。
许久后,郁邪忽然勾起一抹阴沉冷笑。
“林护军,去好好查一查最近府内有什么可疑的人。昨晚似乎有小老鼠跑进来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