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放,有璟阁披上了奢华和神秘的色彩。熊小乖趾高气扬地站在大门口,大声地吆喝着:“铁子,嘛呢?给谁打电话呢?快点!”刘铁挂了那雪的电话,大步走了回来。这时,那个曾经羞辱过他和那雪的四眼经理,正点头哈腰热情地招呼熊小乖。
刘铁一边心里骂着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一边大步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看。四眼经理一抬头,显然认出了刘铁,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不过,老练的四眼经理看了看身边的熊小乖,假装不认识刘铁,转身热情地引路,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VIP包间。
两人刚刚坐定,张若菲就推门走了进来,诡秘地看了眼熊小乖,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熊小乖连菜单都不看,给自己和张若菲点了顶级燕窝,给刘铁点了个日本极品鲍鱼,其他菜吩咐四眼经理看着安排了。张若菲和熊小乖交换着眼神,小声嘀咕着什么。
不一会儿,餐桌上就摆满了刘铁见都没见过的各种大菜,刘铁心想,这一顿饭,很可能又他妈吃掉了老子好几个月的工资。正想着,张若菲和熊小乖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哎哟,乖乖,我来合适吗?不会影响你俩谈情说爱啊?”
“别逗了,人家铁子有女朋友的。”
“哦……你是说MGM的那个DJ吧?那多不靠谱啊!我敢打赌,过不了多久肯定拜拜的!”
“打赌?人家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铁子可是为了那个DJ才做保安的,如此磐石般的爱情,你还敢赌吗?”
“哎哟,一个男人,大学毕业,为了一个女人当保安,太他妈感人了!但是,这个男人还算是个男人吗?一个男人要顶天立地,要有钱有车有房。难道这个男人就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保安,再把人家DJ娶到出租房吗?我说得对吧,刘铁?”
“菲菲,这叫‘有情饮水饱’,懂吗?这叫爱情,懂吗?”
“唉,有情饮水饱,可惜只能饱一时啊!没房没车没钱的,怎么养家糊口,还谈什么爱情?现在的女孩儿多现实,见到有钱的男人恨不得马上就跟人家跑了。不过,这也真不能怪她们,现实是残酷的,总要先活下来吧!乖乖,我敢跟你打赌,你必输无疑!哈哈哈……”
“我可不敢跟你赌!有人就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整天还觉得自己挺爷们儿的,这明显地就是自欺欺人嘛!”熊小乖撇撇嘴。
“哎哟,乖乖,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熊姐菲姐,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现实,好吗?”刘铁有点听不下去了。
“刘铁,你好天真好可爱哦!听菲姐一句,勇敢地面对现实、面对自己吧!到头来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人家女孩儿,这样好吗?”
“铁子,菲菲也是为你好,你不觉得自己在浪费青春和才华吗?别怪我老爸说你,你这样下去,永远都成不了金融巨子,只能保卫金融巨子,真的!”
“刘铁,不是我诅咒你,你现在这样,女朋友早晚都得跟有钱男人跑了,不信咱就走着瞧,哼!”张若菲唯恐自己说得不够狠。
“还能不能吃饭了?”刘铁有点儿怒了,但为了项目,劝着自己忍着。他突然大叫道:“靠!这什么肉啊?这么大块!这怎么吃啊?”
“哈哈哈……那不是肉,那是鲍鱼!”
“鱼?鲍鱼?别逗了,什么鱼也不能长成这样啊!”
“哈哈哈……哈哈哈……”熊小乖和张若菲笑得前仰后合的,被逗得不行不行的了,都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刘铁知道这两个大小姐一定又嘲笑他土鳖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筷子夹起那块鲍鱼,塞到嘴里大口嚼起来,一边嚼着一边还夸赞着好吃。熊小乖和张若菲看到刘铁没用刀叉,而是用筷子吃鲍鱼,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直躲在包房外面的四眼经理也偷偷轻蔑地笑着。
“笑够了没有?熊姐,说正事儿,你真认识中石油的大领导啊?”
“铁子,我再次警告你,叫‘乖乖’,听到没?”
“好嘞,乖乖,快说说,你真的认识中石油的大领导?”
“刘铁,动动脑子,乖乖老爸是何等人物,啥领导不认识啊!”
“啊?……明白了,还得求熊主席!”
“铁子,我说你敢不敢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求老熊怎么了?你自个说,是挣到大钱重要,还是你的脸重要?”
“当然挣大钱重要!我还要什么脸啊?在你们面前,我有脸吗?”
“别别别,你脸多大啊!不然,乖乖会搭理你,切!”
“感谢乖乖给脸!事成之后,你拿8,我拿2,怎么样?”
“你拿8,我拿2吧!哈哈哈……”
“那不行!主要是你的关系,我只是跑腿的。放心,我刘铁绝对讲信用!”
“哈哈哈……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这样吧,赚了钱都给你!”
“那不行!做生意要讲规矩、讲信用、讲公平!”
“刘铁,我说你他妈是真傻呀还是假傻呀?”
“咋啦,菲姐?”
“乖乖是喜欢你,不是为了钱,懂吗?”
晚饭后,熊小乖和张若菲又在MGM大厅要了个VIP卡座,点了两瓶皇家礼炮,又让乔总特批了一下,让刘铁站在卡座一旁站岗放哨。张若菲发现,熊小乖不太像纯粹耍弄刘铁玩儿了,她的眼神儿里似乎有一些异样。难道熊小乖对刘铁来真的了?刘铁确认了熊小乖真的认识中石油的大领导,兴奋得根本没心思上班了,当然,也没再关心那雪是否和赵小汐来上班了。他脑子全是下一步该如何实施倒卖石油挣大钱的计划。
赵小汐没能劝阻住那雪,她们还是去了MGM上班了。那雪担心刘铁不放心她,到MGM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找刘铁了,但一个保安却告诉她,刘铁被一个客户叫去陪着喝酒了。那雪失望地刚转头要走,背后发出了吱吱的讥笑声。赵小汐再次心疼地劝那雪赶紧回家休息,并要找乔总请假,但被那雪拦住了。不过,幸运的是88号总统包房没来客人,一晚上,赵小汐都在细心地照顾着虚弱的那雪。
喝酒的人都知道,人的酒量除了和先天的身体素质,后天的锻炼有关之外,还和心情有直接的关系。一晚上,熊小乖都心事重重的,不停地抢酒喝,一口一杯,还全都是纯的,拦都拦不住,一瓶皇家礼炮很快就被干掉了。不一会儿,第二瓶也被干掉一大半。
张若菲试图上前阻拦,但发现为时已晚,熊小乖又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张若菲赶紧劝熊小乖回家。熊小乖一听到“回家”,一下子又急了,指着张若菲的鼻子骂道:“菲菲,你他妈怎么每次都要回家回家的?回他妈什么家啊!”
“没有啦,乖乖,我是怕你喝大了,不能再喝了!”
“我喝多了?切!我喝多了?告儿你,上次在拿铁,我一个人干他们七八个男生,我都没醉,哈哈哈……”
“妈呀,还没醉呢!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家的吗?”
“菲菲,回家回家,就知道回家,瞧你那点儿出息!我不回,回什么回,要回你回,讨厌!我还要和铁子谈大事儿!铁子,你到底爱不爱我?你说……”
“啊!我还以为谈石油大项目呢!这下完了!菲姐咋整啊?”
“我哪儿知道啊!你是爷们儿,你整啊!”
刘铁藏着酒和酒杯,张若菲收拾着熊小乖的包包,两个人连哄带骗地拉着熊小乖往外走。熊小乖东倒西歪地已经站不住了,刘铁和张若菲左右搀扶着她。熊小乖闹着不走,嘴里又唱起了那首《你到底爱不爱我》,还比手画脚对刘铁说:“以后跟着熊姐混,有熊姐罩着你,什么搞石油,大项目,挣大钱,北京城都不是事儿,哈哈哈……”
两个人好不容易把熊小乖拖到车旁,不料熊小乖一下子抱住了刘铁的脖子,妩媚地看着刘铁,闹着要去簋街吃宵夜。刘铁唯恐她再像上次那样吐他一身,左右躲闪。熊小乖看到刘铁躲她,反而更来劲了,猛地跳到刘铁的身上,用力地抱住刘铁的脖子,试图强吻刘铁。刘铁狼狈地躲闪着熊小乖性感的双唇,张若菲则在一旁狂笑不止。熊小乖不依不饶地缠着刘铁问:“亲爱的,乖乖爱上你了!你爱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啊?”
“你喝多了,别闹了,赶紧下来,求你了,好吗?”
“不好!你不说爱我,我就不下来,你说爱我,我就下来,哼!”
“熊姐,别闹了!不是,乖乖,求你了,我……爱……行了吧?”
“哈哈哈……这还差不多!”
熊小乖终于松开了手。但又一个难题来了,熊小乖非要刘铁开车陪她去簋街吃宵夜。乔总和保安们都躲得远远的看笑话,刘铁摸了摸口袋里在过街天桥上面买的驾照,张若菲鼓励他说有熊姐在不用怕。刘铁一咬牙,硬着头皮,接过了张若菲手里的车钥匙,心想今晚豁出去了,钻进了车,找了半天油门和刹车,终于开动了发动机。
红色法拉利在MGM大门口画着龙转着圈儿,车里的熊小乖不但不害怕,反而觉得很刺激,哈哈大笑着,再次抱住了刘铁的脖子,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喃喃地说:“铁子,你好帅噢!开车呀!开车呀!真乖!这才是我的小乖乖!你要是我小乖乖,我就是你的小乖乖。”
熊小乖撒着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万种风情。刘铁紧张地看着满眼的仪表盘,一不留神“轰”的一声就蹿了出去。刘铁死死握着方向盘,脑门儿上瞬间冒出了冷汗。正在这时,熊小乖突然从车窗里隐隐约约看到,有两个女孩儿站在MGM大门口,正朝她们这边张望着,其中一个清秀女孩儿眼神儿十分惊愕。
也许是女孩儿所谓的第六感,熊小乖本能地反应,她很可能就是刘铁的那个服务员女朋友。熊小乖立刻露出了轻蔑的微笑,故意从副驾座爬起来,用力地扳过刘铁的脸,狠狠地将双唇印在刘铁的脸上。刘铁一边躲闪着熊小乖,一边紧张地握着方向盘,红色法拉利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了远方。
熊小乖的第六感没错,大门口站着的就是那雪和赵小汐。今晚88总统包间虽然没来客人,但按公司规定,必须到晚上一点才能回家。那雪坐在服务员休息室,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赵小汐搀扶着那雪,本打算找刘铁一起回家,但万万没想到会看到刚才这一幕。那雪哭了,紧紧地抱着赵小汐哭了。
在这个寒风瑟瑟的冬日,在这个孤寂的夜里,在这个冰冷的大北京,那雪哭得那么伤心。寒风里,她手里还拿着一包刘铁爱吃的糖炒栗子,热气腾腾的氤氲出一团白气。赵小汐一边骂着刘铁,一边安慰着那雪。两个女孩儿相互拥抱着,似乎精神上相互告慰着。
这时,停在远处的宝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赵小汐扶着那雪上了车。赵小汐劝那雪晚上跟她回家住,但那雪婉言谢绝了,坚持回自己的出租房,说是要等刘铁回家。赵小汐把那雪送到那间狭小的出租房,劝她不能什么事儿都憋在肚子里,不能没有原则地谦让。那雪说没事儿了,赵小汐待了一会儿,给那雪盖好被子,让她先好好休息,然后关上房间的灯,走了。
黑漆漆的出租房里,那雪蜷缩在被窝里,没有了刘铁的体温,被窝里是那么的冰冷。听着窗外的呼啸寒风,她咬着牙,努力不再让眼泪流出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心里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表达,赶紧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她说服着自己,要相信刘铁,相信他们的爱情。她盼望着刘铁能够早点回来,渴望着刘铁能够在这个起风的夜晚,给她一个坚强的理由,给她一个支撑他们爱情的理由。
红色法拉利冲出了工体西门,在马路上一路画着龙。大冷的天儿,刘铁握着方向盘的手居然冒出了很多汗。醉醺醺的熊小乖在车里手舞足蹈,扯着嗓子唱着零点乐队的那首《你到底爱不爱我》,还强迫着张若菲和刘铁和她一起唱。张若菲无奈地哼唱着,刘铁说自己不会唱。熊小乖抢着方向盘强迫刘铁唱。刘铁有点儿急了,大叫着:“坐好了,危险!”
“不行!给我唱歌!”
“不会!”
“我给钱!唱不唱?”
“给金子也不唱!”
“刘铁,你就唱吧,又死不了人!我看,不唱真会死人了!”
“好好好,我唱、我唱!你到底爱不爱我……”
“好听,好听,真是我的小乖乖,嘻嘻……”
“菲姐,完了完了完了!警察!我的本儿是买的呀!”
“别紧张,镇定点儿!多少钱买的?”
“50呢!”
“你大爷!过街天桥上小贩那里买的吧?”
话音未落,只见前方不远处,不知啥时候冒出了一个警察,已经高高地举着手,示意他们停车了。临近春节了,是北京查酒驾比较严的时期,尤其是工体这种夜店扎堆儿的地方,更是警察重点蹲点的地儿。刘铁看到警察脸儿都绿了,他一个急刹车,红色法拉利滑出去了大概有一米远,停在了马路中间。很快,那个警察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车旁,向刘铁行了个礼,礼貌地请刘铁出示驾驶证。
刘铁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驾驶本,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佯装镇定地递给了警察。警察一边仔细地看着,一边皱着眉头说:“先生,你是开车呢,还是画龙呢?”刘铁支吾地说道:“警察叔叔,对不起,我……”
刘铁话还没说完,熊小乖就抢着接了话儿:“警察叔叔,你傻呀?你没看到我们在唱歌呢,画什么龙啊?真是的!”警察低下头看了看车里的熊小乖,一看她就喝大了,没理会她。警察让刘铁把车开到马路边停好,然后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这时,熊小乖从车里冲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沓钱,晃晃悠悠地走到警察叔叔面前,醉眼蒙眬地看着他说:“警察叔叔,你给我唱‘你到底爱不爱我’,好不好吗?你给我唱一句,这钱就是你的了!”
“小姐,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你大爷的!骂谁是‘小姐’呀?我他妈最讨厌别人喊我‘小姐’了!”熊小乖最听不得“小姐”这两个字了。
“对不起,女士,请你松开我的衣服!”
“那你唱‘你到底爱不爱我’,唱了我就松手!”
警察威严地瞪着熊小乖,但发现熊小乖不但毫不示弱,还给他抛着媚眼。警察应该说是见多识广,但估计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他显然有点儿不知所措,哭笑不得,但依然非常礼貌和耐心。站在一旁的刘铁,本来还紧张得腿有点儿发抖,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笑呢?先生,你的驾驶本是假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啊?不是吧?警察叔叔,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警察叔叔,你好帅啊!你到底爱不爱我啊?”熊小乖抓着警察不放。
“这位女士,你喝多了,快放手!”
“放屁!谁喝多了,我发誓,我要是喝多了,你是傻!”
“蹲那儿!说什么呢?说谁傻呢?”
“啊?我发誓,我要是喝多了,我是傻!不对,我发誓,我要是喝多了,你是傻!你不唱歌,就是傻!”
“放手!知道吗,你这是妨碍公务,再胡闹,把你一起带走!”
“去哪儿呀?咱去哪儿去呀?你别跑啊!跑什么呀?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哈哈哈……”
熊小乖一边喊着,一边追着那个警察。那位警察叔叔估计是真没遇见过熊小乖这样的主儿,被追得到处躲闪,拿着对讲机呼叫着。很快,另外一个警察跑了过来,见此状况,也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熊小乖看到又来了个新警察,又开始向他扑了过去。新来的警察也被吓得到处躲闪,拿起对讲机呼叫着。不一会儿,一辆警车驶了过来。几个警察大声呵斥:“蹲那儿,都给我蹲那儿!”
“我靠,你是哪根葱啊?凭什么对我吼啊!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我是谁,哼!”
“你是谁呀?”
“‘工体一姐’,熊小乖,怎么着,怕了吧?”
“哈哈,怕了怕了,怕了你了!行啦,‘工体一姐’,上车吧!”
“警察叔叔,我开的车,我去!”
“去,还挺仗义!她在妨碍警察执行公务,懂吗?都带走!”
“警察叔叔,不好意思,我姐们儿喝多了,求求你让我们走吧?”张若菲知道问题有点严重了。
“说谁多了?说谁多了?菲菲,我告儿你,就我的酒量,你们所有的人加起来,都他妈不是个儿!你信吗?我敢跟你打赌,我要是喝多了,你是傻……”熊小乖又来了。
“我信我信,我是傻,行了吧?乖乖,好啦好啦,赶紧回家吧,要出事儿啦!”
“不对!你不是傻,那个警察是傻!他不唱歌,就是傻!”
“哎呀,乖乖,你真是个活祖宗啊!”
看到熊小乖已经喝到一定境界了,几个警察没再搭理她,拉扯着刘铁上了警车。熊小乖一看,突然疯了似的冲向警车,一直被熊小乖骂的警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没再废话,毫不客气地把熊小乖也拖上了车,熊小乖嘴里骂骂咧咧地拼命反抗着。张若菲心里一凉,心想这次完了,出事儿,要赶紧想办法。
刘铁和熊小乖被带到了交通队。刘铁被带到了一间小屋做笔录去了,熊小乖依然在又吵又闹地胡言乱语,几个警察想等她酒醒了再说,让她蹲地下,谁知熊小乖根本不理会,四处走着看着,嘴里还好奇地问:“Hereiswhere?Where?Here?这里是哪里呀?什么情况?”
“这美女还说英文呢!行啊!”一个警察调侃道。
“这里是派出所,老实点儿,懂吗?”另一个板着脸说。
“你丫谁呀?瞧你那色迷迷的样儿,说,是不是想泡我?哈哈哈……瞧你那样儿,还是个爷们儿不,哼!”
“我是警察,听明白了?你家的电话是多少?快说!”
“想要我电话?我就说你想泡我吧?不要脸!”
“我要你家的电话,好通知你家人领你回家,明白了吗?”
“我不回家!我才不回家呢!回家干吗呀?这儿挺好的呀!这儿是哪儿呀?”
“是监狱!别闹啦!再闹把你关到小黑屋里去!”
“哈哈哈……你以为我熊小乖吓大的吗?信不信我一个电话,立马把你们场子给砸了?信不信?”
“别闹了!快给你老爸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哈哈哈……你以为我傻呀?我老爸来了,就不让我在这儿玩儿了,我才不打呢!嘿嘿,我聪明吧?”
“那你就坐那儿老老实实待着,不准动啊!”
“你不让我动……我就不动啦?我偏动,就动,哼!”
熊小乖说着又唱又跳了起来。几个警察挠着头,一个警察建议还是先给她关小黑屋里吧。于是,几个警察连哄带骗地把熊小乖带进了一个小黑屋,“咣当”一下关上了门。熊小乖一下子就怒了,歇斯底里地大闹起来,她一会儿踢门,一会儿大骂,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跳舞,一会儿中文歌,一会儿英文歌,一会儿流行歌,一会儿美声歌等各种歌:“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Iloveyou,youTM不loveme……”
“啊……太阳,你是我的太阳……”
“臭男人,没他妈一个好东西!”
几个警察被熊小乖整得啼笑皆非,无可奈何的。一个警察吃惊地问:“这孩子怎么不知道累呢?这家伙儿一首接一首的,都不带暂停的!”但几个警察不敢睡,怕熊小乖别再出点儿意外,只好坐在那儿闲聊天儿,等着熊小乖酒醒,等着她自己折腾累了。其中一个老警察,调侃着一个新入职的警察:“大学生,听听,那女孩儿唱的什么英文歌啊?”
“我哪知道啊!真听不懂,估计连老外也听不懂!”
“唉,这孩子,精神头儿真好,怎么不知道累呢?”
“你说,这孩子,得喝多少酒才能喝成这种境界啊?你说,如果把这女孩儿今晚的演唱会传到网上去,火了吧?”
“肯定火!且大火特火!比‘冬天里的一把火’还要火!”
几个值班的警察一边逗闷子,不知不觉天色渐渐亮了。张若菲带着熊小乖的父亲来了,一位领导模样的警察陪着他。警察把熊小乖从小黑屋里带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熊龙德又气又疼又无奈,赶紧上前问:“乖乖,你没事儿吧?”
“咦,老熊,你也在呀?来开会?”
“所长,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儿,孩子嘛!别客气,熊老板。”
“乖乖,跟老爸回家了,快,乖。”
“就知道回家!铁子,铁子呢?”
熊小乖父亲看了看领导,领导向两个警察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刘铁也被带了出来。门外停着熊龙德的一辆黑色奔驰600,两个保镖急忙打开了车门。熊小乖上前拉着刘铁的手,要拉他一起上车。刘铁发现熊龙德正威严地盯着自己,急忙甩开了熊小乖的手。他想起了熊龙德在办公室侮辱他的那句话,心想绝对不能让熊龙德认为他是个“吃软饭的男人”。于是主动走到熊龙德面前,不卑不亢地说:“熊主席,我是MGM的保安兼代驾,是应熊小乖女士的要求,开车送她回家的!”
“哈,是吗?结果送到公安局了?看来也不是个好保安嘛!”熊龙德的一句话把刘铁憋得哑口无言了。张若菲急忙上来解围说:“熊伯伯,这事儿还真不怪刘铁,他很仗义的,关键时候挺身而出,一点儿都不!”
“就是,老熊,你怎么就喜欢说他呢!”熊小乖半醉半醒地走上前护着刘铁。
“乖乖,上车!赶紧回家!”
“就不!我答应过铁子的,以后不理你了,除非你答应他去你那儿上班,哼!”
“好啦好啦,小祖宗,咱先上车,上车再说,好吗?”
“不好!就不上!除非你先答应我!老熊,实话告你,我爱上他了,铁子是我的,懂吗?”
“好啦好啦,老爸答应你,好吗?”
“真假?你发誓!拉钩!”熊小乖说着摇摇晃晃地走到熊龙德跟前,逼着熊龙德跟她“拉钩”。熊龙德躲闪着,转身看着刘铁说:“你准备下,去公司上班吧!”刘铁几乎想都没想,冷冷地回了句:“熊主席,谢谢您!不过,不必了!”
“你没事儿吧?别再‘死要面子活受罪’了,行吗?”张若菲毫不客气地说着刘铁。
“菲姐,也谢谢您!再见!”刘铁说完转身大步径直往前走了,头也没回。看着刘铁的背影,半醉半醒的熊小乖突然流下了委屈的眼泪。张若菲一看急了,冲着刘铁的背影破口大骂道:“刘铁,别他妈不知道好歹,乖乖不欠你的,她只是喜欢上你了,懂吗?”
刘铁渐渐地走远了。张若菲又气又急,赶紧安慰着熊小乖。熊龙德显然也没料到刘铁的态度,苦笑了一下,极力哄着熊小乖上了车。他若有所思地说:“乖乖,老爸阅人无数,刘铁的确是块好料!不过,他眼里有一股野性,很难驾驭!况且,像他这种长期压抑的年轻人,一旦发了或成功了,会很难控制,甚至还可能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无法无天……”
一路上,熊小乖没再说话,也许是折腾了一夜太累了,靠在张若菲的怀里似乎睡着了。
刘铁回到出租房已经是凌晨了,他轻轻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躺在了床上,睁着大眼看着天花板,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儿。当他想到熊小乖大闹交通队时,竟然吃吃地笑出声来。他想到那个倒卖石油的大项目,想到即将发大财的计划,一时间热血沸腾,兴奋不已,完全没有注意一旁捂着肚子侧躺着的那雪。他以为那雪早就睡着了。
其实那雪躺在床上一直没睡着,这一天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根本无法入睡,眼前不停地切换着不同的画面:医院里那个戴眼镜女医生轻蔑的白眼;做手术时亲属栏里没人签字时的悲凉;打掉那个无辜的小生命时的负罪感;MGM大门口红色法拉利跑车里那个漂亮的富家女亲吻刘铁……这一幕一幕,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听着窗外寒风呼啸,一种落寂和恐惧笼罩在她的心头。
那雪忍着身体的疼痛,吃力地转过身来,抱住了刘铁。一直沉浸在发财大梦中的刘铁,只是顺势搂着那雪,并没有留意太多,眼睛仍然盯着天花板。那雪突然感到心里一阵冰凉,她问自己,这还是她那个一心一意在乎她的铁子哥吗?是的,赵小汐说得对,她需要一个答案,需要一个解释,需要一个理由。于是,那雪声音微弱地问:“铁子,你怎么……才回来啊?”
“啊?……你还没睡着啊?唉,别提了,昨天有个富家女说是给我介绍工作,结果被他爹羞辱了;晚上她去MGM喝酒喝大了,非要让我代驾,结果被警察逮了个正着,还去了趟交通队……”
刘铁从不欺骗那雪,一五一十把和熊小乖的事儿简单讲了一遍。那雪听着听着,心慢慢地踏实了下来。那雪知道,刘铁是个诚实的人,她选择了理解和包容。她抱着刘铁,越抱越紧,喃喃地说道:“铁子,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啊?是不是感冒啦?”
“没事儿,可能吧!雪儿,你干吗老捂着肚子?肚子疼吗?”
“哦……没事儿,例假来了。”
“那就多喝红糖水,多休息。”
“没事儿,咱客家女人,没那么娇气。对了,铁子,那个富家女……是不是喜欢上你了?”那雪试探地问。
“怎么可能?我一个穷保安,现在的女孩儿多现实啊!你以为都像你啊!再说了,我一个男的,她不能把我怎么样!别胡思乱想啦,睡吧!”
那雪慢慢地松开了紧紧抱着刘铁的手,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尽快睡去,但还是睡不着。望着刘铁的后背,想着刚才刘铁说的“多喝红糖水”“多休息”之类不疼不痒的话,还有那心不在焉的表情,那雪突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中午,刘铁醒了,看到小桌子上摆放着几盘煮好的简单饭菜,还有一碗剥得干干净净的糖炒栗子。那雪正拿着一个小碗儿,站在天窗旁边,浇着他们一直精心养着的那一小盆杜鹃花儿。
刘铁笑了笑,从床上跳下来,从背后抱住了那雪,又兴奋地说起了那个倒卖石油的大项目:“雪儿,你说,等我这笔买卖做成了,你想要点儿啥?”
“铁子,赶紧洗脸刷牙,准备吃饭。”
“我第一件事儿,就是先去趟国贸,给你买一个真正的LV包包!”
“行啦,铁子,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然后,再给你买个大房子……”
“吃完饭别忘了把这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给房东,他又催了,钱放在桌子上了。”
“哦,好的。对了,一会儿你去趟超市,给我买50块钱的电话费,我这一做起大买卖来,电话肯定是断不了了。”
“我今儿不舒服,你能不能去一趟超市啊?顺便帮我买副防水手套,我来例假了。”
刘铁做了个OK的手势。吃完午饭,他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要出门,那雪不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富家女,疑惑地问刘铁要去哪儿?刘铁说要和郑大光一起合作做这笔石油大买卖,郑大光关系广,应该可以搞到火车皮。说完,刘铁急匆匆地就走了,连习惯性的吻一下那雪都忘了。
复兴门地铁站,刘铁激动地和郑大光侃着倒卖石油的大项目。开始郑大光半信半疑,后来听刘铁说认识龙德集团大老板的女儿,慢慢也激动了起来。郑大光承诺,只要刘铁能搞到石油指标,他来负责找二级经销商等下家,至于找火车皮运输等等之类的更不在话下。
两个人热烈地讨论着、核算着,初步计算着这一单可以能挣到多少钱。兴奋地击掌拥抱后,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分成。刘铁先开了口:“这样吧,大光,我们五五分,怎么样?”
“铁子,说实在的,你只是动动嘴儿,即使是拿到了石油指标,没有下家,没有火车皮……对吧?”
“四六分,我四你六,怎样?”
“唉,说实在的,铁子,也就是看我们是老同学,关系一直也不错,换别人我肯定不干!”
“那你是……同意了?”
“成交!”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刘铁可是忙得不亦乐乎了,从早到晚,恨不得24小时都在打电话,合同也由开始的几百万越谈越大,最后都谈到上亿的单子了。刘铁经常打着打着电话,突然就没话费了,然后着急地让那雪下楼去超市买充值卡,充值卡从100块、到50块、最后到30块,很快就把那雪身上的几百块零用钱打没了。
那雪从不多问,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刘铁。她白天给刘铁做饭,晚上坚持去MGM上班。刚刚堕完胎的那雪身体非常虚弱,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强作笑脸,分享着刘铁的兴奋,不断地说着鼓励的话。赵小汐来看她,还带来炖好的鸡汤,但那雪看着刘铁熬得眼睛都红了,心疼地留给他喝。刘铁头都没抬,一口气把鸡汤喝了。